明枪暗箭,敌军防不胜防。
在他们还在考虑往哪里发射火炮攻击时,我军狂风骤雨般的射击已然而至,他们的战船瞬间宛如海上之花一般,轰地一声响,热烈绽放。
最后,被一块块炸成碎片,沉入江海,船上士兵全军覆没。
他们甚至连退路都没有,明明人还活着,却无力地坠入水中,不是被汹涌湍急的江水淹死,就是被战船爆炸的碎片刺死。
这是他们自己发起的战术,如今再惨烈的后果,也要自己一力承受。
车代王上看着己军节节败退,全军覆没,心里梗得厉害。
他原是想利用海上战术困缚大周军队,一举射杀他们的皇帝,奈何几次占据了先机,却都没能成功。
这个人,缘何这样难杀。
现在不仅杀不了大周的帝王,反而把自己困死在了这里。
车代王上自出生开始就没遭遇过这样的困境。他目光一睃,阴沉地盯着战场中央重又使枪出招如电的殷无秽。
因为化海为陆,场地不再是殷无秽的限制,反而成为他的优势。
他可以充分操纵长枪奋勇杀敌,在一艘船上便于战斗,和他之前串糖葫芦式的打法没有什么两样;不在一艘船上,他可以出枪突刺,照样歼灭敌人。
更远处的敌军,长枪所触及不到的地方,由我军弓弩兵发射火箭和火药包,逐一击破歼灭。
不论远近,我军俱有克敌之法。
大局已定,车代必输。
车代王上即便再不死心,也还是认清了这个现实。
他不是一个昏聩的国君,眼看自己国家的儿郎渐次葬身大海,他也开始坐不住了。
这个时候,只有一条路可走。
纥赦里艰难地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刻不容缓地下令:“停止进攻,撤军!!”
至于之后,是改变策略再次发起进攻,还是继续臣服于大周纥赦里还在考量,他始终不愿屈居大周之下。
可眼下的情况,他已经无路可选。
然而,就在这时,听到他命令的格目森发现一个骇人的事实。他疾言厉色,道:“王上!!接应我们的盟军不见了,我们,没办法撤退!”
“什么?!”纥赦里目眦欲裂,他不可置信地起身向后边的海岸线眺望。
海岸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援兵的身影,只有一片空旷无际的渺茫。
截至此刻,纥赦里准备撤退的心终是死了。
他不难猜到,这定是大周所为。
原来,他们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势必堵死车代的后路!
时间倒退回殷无秽向车代发起全面进攻的时候。
容诀不疾不徐地等在岸边,他一眯眼睛,观望我军将领带兵前去捉拿车代援军。
车代的海战是番邦国家联盟发动而成,不论是出于想观测战果,还是他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些番邦国家都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他们一定就蛰伏在某个地方,准备支援,或是,撇清关系。
车代败势已显,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容诀特意挑在这个时候,一举截断他们的后路。大周是战胜国家,对这些番邦小国有着绝对的震慑作用,他们若还是冥顽不灵,只有被灭国的份。
反正,大周已经打到这里了,那么再多坚持一时半刻,将他们所谓的联盟一锅端了不是难事。
大周再如何消耗,国力也始终比他们这等小国强悍。
是灭国,还是臣服保身,这并不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选项。
因此有了车代王上眼前的这一幕。
他们的盟友全部撤军跑光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家国存亡面前,国家之间联盟的情谊算什么。
如果是他,他也会做此选择。
可问题是,现在车代才是陷入孤立无援之境的那一个。
纥赦里下令撤退时车代大军就不再前进攻击,剩下的残兵败将纷纷退到他身后。
这都不打紧。眼前的危机是,车代大军因为无法撤退而被迫停留在水中央,大周的战船却乘风破浪一路直逼他们咽喉。
这绝不是什么危言耸听,而是,殷无秽的长枪枪尖确实直指向了纥赦里咽喉——
再进一寸,即刻就要血溅三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容诀在岸上看不到海面的具体情况,但能依稀看出双方逐渐停下了攻击。
目前,占据绝对优势和胜利一方的是我军,和他预估地八九不离十。
紧接着,容诀就听到我军将士高声振呼:
“赢了!我们赢了!!大周这一战,打赢了!车代王上投降了!!我军,彻底夺取胜利!!”
“……”
欢呼声不绝于耳,将士们从没有哪一刻这么声嘶力竭,又是兴奋,又是劫后余生地道。
就在刚才,车代王上亲手书写了降书,签字画押,承诺率军撤退,绝不再进犯大周。
至于具体的赔偿附属事宜,包括之后车代和大周的关系,不是这一时片刻可以处理完毕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军都胜券在握,战败之后会另派将士和官员与车代国接洽,协商赔偿臣服事宜,具体条件,由大周说了算。
他们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
因为,代价,不是他们能够承担得起的。
战争,在这片波光粼粼广袤无垠的海面以我军大获全胜而告终。
殷无秽乘船归来时和容诀遥遥相望,两人目光中尽是如出一辙的神采,激动而又明亮。
再之后,是满满当当的彼此。
胜利了。他们为之抗争了一年多的鏖战,总算是胜利了,全部结束了,两人心中俱振奋不已。
可不管他们内心有多激动,心有灵犀,面上还是镇定的,这仿佛是心照不宣的修养和克制。
因为除了表达内心所想,他们更要维持自身的身份,体面,时刻谨记这是在数万大军面前。
而不单单是他们自己。
殷无秽靠船上岸,哪怕他再想一把将容诀拥入怀中,也没有这么做,他始终是大周冷峻而威严的帝王。
容诀看着他,莞尔:“胜利就好,平安就好。”
殷无秽也看他,眉眼一弯:“嗯。”
紧接着,便是将士狂热的欢呼——他们活下来了!他们可以回家了!他们立下军功封狼居胥了!!
他们没有那么多束缚,狂烈的欣喜从心里油然而生,继而体现在他们的脸上,声音中,肢体动作。
将士们互相拥抱的拥抱,抱头痛哭的抱头痛哭,高兴不止的高兴不止,一切都是光明而又灿烂的。
在这样的气氛里,殷无秽稍微放松了一点,来到容诀身边,就再也不离开了,始终和他并肩而行。
战场还在扫尾,殷无秽和容诀立在波光潋滟的海边,面朝着面。
容诀问他:“怎么没有将车代王上一举砍杀了?”
殷无秽道:“车代还是有些实力的。若在此时杀了他们的王,他们国家有血性的儿郎必会全面反扑。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一个国家的愤怒,大周已赢,没必要为此得不偿失。”
“更何况,车代和大周并不是一个管理体系。杀了他们的王上短期内也无法驯服他们的臣民,反而会因此产生数不清的矛盾和冲突。”
“倒不如,将人留下,之后只要掌管他一人,控车代全国即可。”
“嗯,陛下说得都对。”容诀微微弯起眼睛。看向他的目光深邃而又缱绻,更有着,诉说不尽的骄傲与柔情。
刹那间,殷无秽心脏为之猛地一跳,一如当初少年情窦初开的悸动。
他再也忍不住了,好想抱容诀,好想亲他,好想要他。
可是,他们还在外面,将士还在庆祝欢呼,这里甚至无人打扫战场。
容诀眨了下眼,避开了那道极其炽烈的目光。他转身,情不自禁一莞尔:“陛下,我们先回去罢。这里,交给他们收拾便是。我们,回家。”
“好,回家。”殷无秽凝视容诀俊秀昳丽的侧颜,目不转睛。
一切,都听他的,唯他是从。
两人和将领打过招呼,连精锐士兵都没带上,便先并辔齐驱回去军营了。
有殷无秽在,容诀什么都不担心。
任何情况下,他都会不遗余力地去保护自己,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天光灿烂,两人并肩策马的影子被拉地很长,但始终是紧紧依偎在一起的。
他们在温暖的阳光和胜利中回家。
第121章
哐当一声,门扉被撞了开来。殷无秽搂着容诀腰身将人压进了房间,抵在房门背后重重亲吻。
容诀也没想到他突然这样。
先前他不准殷无秽碰,是为了教他好好养伤。
如今青年伤口长好,战争结束,殷无秽再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一回来就抱着他不住亲吻。
仿佛是在宣泄方才在众人面前不得已的克制,抑或是刚下战场,殷无秽身上那股冷峻强硬的气势还没有褪去,他吻地有点凶,直接把容诀端起来亲。
容诀脚挨不着地,被殷无秽托着臀,一霎就被吻地呼吸不畅,浑身发软。
他眸光散开,整个眸中都是殷无秽。
“……混帐!!”未能出口的骂声湮灭在了两人唇齿间。
许久之后,殷无秽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容诀,目光漆深地看着他,手摩挲他因为亲吻而泛起嫣红的脸颊。
容诀眼睫因为情动而扑簌,却没有丝毫不情愿,殷无秽便明白他的态度了,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容诀顿时惊呼一声,下意识喊他的名字,手搂住殷无秽脖颈。直到被按进褥间,容诀才意识到事情变得失控起来,他忙紧张地:
“殷无秽,现在还是白天!你别犯浑!!”
殷无秽低下头,和他亲昵地贴了贴额心。
青年声音低哑地:“好。”
容诀说什么他都答应他,容诀可以明他的心。
殷无秽只在刚刚回营时匆忙脱了身上沾血的盔甲,作战之后他还出了汗,身上黏腻不适。他并没有对容诀做什么,现在也确实不是时候,之后说不得会有将领过来找他,今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收尾。
殷无秽定了定神,坐直身体,和容诀拉开安全距离。
容诀整理好被殷无秽弄散乱的衣襟,也坐起来,“陛下先去军营,将我军获胜的捷报宣布给各位将士,命他们今日就可以收拾行装,明日我军便启程凯旋还朝。”
“好。”殷无秽本该走的,可他看着容诀,欲言又止。
眼神中还剩最后一丝踟蹰。
容诀抬眸望他,瞬间心领神会了。他不禁莞尔,好整以暇地道:“陛下答应过咱家的,只要陛下不食言而肥,不论是大厦将倾,还是硝烟再起,咱家都会留在陛下身边,直到,陛下不再需要咱家的那一天。”
“不会有那么一天,孤绝不食言,你也不许走。”殷无秽得了他的保证,心满意足地又吻容诀一下,方才抽身离去忙正事。
在他走后,容诀起身唤人去烧水。今日在外风尘仆仆了一天,怎么着他也要先将自己拾掇清爽。
殷无秽在外还有事忙,他先将两人不便下人收拾的行装装好。
与此同时,在外的将士全部回营,整个军营热火朝天,恨不能就地载歌载舞。后膳房是最热闹的,宰杀牲畜,架锅烧饭,今日给将士们加餐!加大餐!
全军营的欢呼声更上一层楼。
大军胜利的消息压根不必殷无秽宣布,赢了之后就插翅般飞遍了整个军营。
殷无秽召集所有将领,命他们各自管控好自己手下的兵,省得兴过生非。明日便要全军凯旋还朝了,断不可出现任何事端。
交代完所有事宜,将领退下。殷无秽写了一封疏,八百里加急传回朝堂。
一年多个时日,前线事端已了,也该看顾看顾朝堂了。
这一年里,有官员夙兴夜寐日理万机,自然也有官员浑水摸鱼偷奸耍滑,只是殷无秽天高皇帝远,许多事情看不到。不过这没关系,如今的他早已今非昔比,便是容诀回宫,他也可以一力摆平。
再不许任何人置喙,旧事重演。
只有无能的皇帝才会利用他人,而殷无秽,他想要守护的,便是倾尽一切,也要自己全力做到。
待殷无秽处理完所有事再出来时天都黑了,将士们见到他,热情招呼。看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殷无秽也端起碗敬了他们一杯,与他们共饮,与他们共贺这一刻激动人心的战果。
但他并不久留,剩下的时间,是和容诀的。
不论过去多少年,外界是喧嚣繁华,还是凄零寥落,他始终都只想和那个人在一起。
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疾,本该需要一刻钟回房的时间,被他压缩地只用了一半。殷无秽站在房门面前,竟然罕见地生出了近乡情怯的心情。有什么可紧张的,有什么好情切的,那是他的房间。
那里面的,是他的人,是他矢志不渝的爱人。
殷无秽重又鼓起勇气,就在他抬手推门时,门扉却从内被打开了。迎面而来的是容诀笑魇如花的脸,他莞尔道:“怎么不进来?”
殷无秽一见他,心脏就忍不住为之悸动,由内而外地生出欣喜。
他讷讷地:“进来了。”
殷无秽跟在容诀身后,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沐浴之后的皂角清香,混合容诀本身的温暖醇香,教人心笙驰荡。
殷无秽从后拉住他手,容诀随即转头,翩然一笑:“陛下饿了?”
殷无秽不知他说的是哪种,但还是点头。
闻言,容诀唇角的笑容更大了,他弯起眼睛:“那陛下,用膳罢。”
容诀早就备好了筵席。
他知道,殷无秽向来不喜和众人在一起,至多与他们共饮杯酒。之后,总要回到他身边的,殷无秽就是这样一个人。
就算是当上皇帝,也不曾变过。
他从来只黏着自己。
容诀眼底噙着笑意,和殷无秽面对面坐下,亲自为他斟酒,“陛下作战辛苦了,恭贺陛下决战大喜。”
殷无秽心花怒放到不知所措,忙道:“你也辛苦了,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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