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面上逐渐不再拧眉,只是面上依旧醉的红润,眼下懒洋洋倒在床榻上,青丝倾泻在锦被上。
脑子慢了半拍,倒是反应也慢慢地,脑海中慢慢都是沈卿池绷紧轮廓。
素白指尖还未触碰到沈卿池的面,便被那人的伸过来的手握住。
眉目沉沉,灯影绰约,沈卿池眉目温柔地不像样:“陈时。”
陈时依言想看沈卿池,淡锦帕将视线隔绝,最终只好仰头靠近,将两人呼吸蓦地拉近。
只呆呆傻傻地贴着,乖顺得不行。
初始逢君,一眼自难忘。
继而一生想相守。
陈时:“沈郎,我恐怕……”
“要离开一段时间……”
沈卿池握着少年手的力道不自觉加重,呼吸一顿:“为何要离开?”
陈时倒是没反应过来,支起脑袋想了好半天才说:“要去深渊魔域、还要去西洲叠嶂、南坞鬼林……”
这话倒是一字一句,沈卿池却是听一句,额角跳一下,还没听到最后便捂住人的嘴:“哪危险就去哪?”
若是往常,陈时肯定能注意到沈卿池的语气中明显含着不虞。
但眼下醉得不轻的陈时听不出来,只觉得沈卿池莫名凶人。气狠狠地在仙君下巴咬了一下。直到感受到某冷面仙君浑身紧绷……
陈时才满意松开牙齿,本想滚在里侧睡觉,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冷香便侵了过来。
第29章 别扭
“周师弟,为何不回宗门?”
余寻音忽地回头看站在雪地里被寒凉风霜冻得面上通红的少年。
少年身上穿着素白弟子服,剑被握在手上也是哆哆嗦嗦拿不稳,与前方背负重剑,眉宇冷冽的余寻音大相径庭。
修仙者大多崇尚强者,故而对这位修为百年都难进步的天微总第一大长老的关门弟子哆哆嗦嗦有些看不上。
她虽说并不太了解这位师弟,但却对他的师兄十分敬爱。
故而虽说谈不上喜欢,但却也并不曾用另类眼光看周辛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兴许是这位师弟天资实在过于不高,故而百年修为都未有所长进。
少年却只是用一双羸弱含着水般的眼光看余寻音,“师姐,我想去雾山县看看。”
“我难得下山,听闻雾山县近来有灯会。”
“我也想去看看。”
少年仰着头,颈背在寒凉风霜中薄弱得令人心惊。
余寻音却只稍稍在祈求的少年身上停留一刹那,思绪片刻,却是应下了:“竟然师弟这般喜欢。”
"那我们便在雾山县小住一番。"
少年请求被应下,但余寻音却也并未注意到,周辛昂一个常年被勒令待在宗门的内门弟子怎会知道雾山县这般偏远的地方会有灯会。
更何况,春寒山距离雾山县少说也有一段距离,更遑论少年才从秘境出来,又是从何得知的这个消息?
周辛昂见余寻音应下,只意味不明地笑,只是如湖水般清澈透亮的眼睛在触及到远方的雾山县时嘴角泄露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几日后,雾山县。
“周师弟,城中虽说并未修为十分厉害的大能。”
“但你四处逛时也记得切勿冲撞他人。小心为上才对。”
余寻音向来只注重修炼,倒了这热闹非凡的雾山县也并为滋生些许出去逛逛的念头。
但到底念及周辛昂修为实在不高,最终还是忍不住叮嘱。
天微宗门中弟子少有像周辛昂这般贪玩不注重修为的弟子,故而四处逛逛也没有其余师兄师姐看顾。
显然只把周辛昂放在客栈房间便不再过问。
故而也没注意到周辛昂在一行人回到房间修炼后,少年光明正大地走出客栈。
客栈寒凉,四处却热闹的很。
街头也少见饿肚子祈祷的乞丐。
周辛昂沉默地踩在雪上,神色莫名。
秘境结束,但沧珠他却并没有拿走。先前他师兄被逼得交出秘境之时,周辛昂就曾想过,沧珠到底是否在秘境之中。
毕竟,沧珠这样显而易见的秘宝,他也并不认为他那个修炼不到百年就跨入元婴的师兄可以轻松获取到这般机缘。
说不妒忌是假。
只当是他生来愚笨,故而在修炼一事上从未开窍。
哪怕是修炼百年,也只不过筑基后期。
连同容貌性命,都是他师父耗费众多珍宝灵丹妙药将他供起来的。
百年,这是周辛昂曾经认为最不可想的百年。
六岁之前,他只不过一个路边沿街乞讨的乞丐。
一生漂泊无依,从未见过好的东西。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是仙人。
从六岁那年他被接到宗门之后,原本以为的好日子不过浮现与表面。
因为周辛昂是天微宗最废物的弟子。
天赋与天资与他曾不沾边。
————
城主府的医修再次入内,用温润的灵力替陈时检查眼睛的伤。
沈卿池跟在一旁候着,有些紧张。
那老医修倒是老神在,眉目从一开始紧皱到慢慢舒缓。
“这位小仙君的伤明天便可视物了。”
“这位仙君不要担忧。”
后面这句话是对着沈卿池说的。
说到这,老医修还笑道:“后日元宵灯会,仙君定是可以摘去锦帕了。”
陈时微微抿唇,面上惆怅,却并没有说什么。
两人从早日起来便有些闹别扭,其实是沈卿池单方面的同陈时置气。
陈时还没说话,沈卿池便沉着声传来医仙。
到底是还没多说几句话,便被打住。
眼下也不好说什么。
只要默默咽下话语,不安地扣进床榻边缘。
沈卿池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却也只是同医修走到屋门口。
今日依旧是飘雪纷纷,天气寒凉的不行,但屋内却被沈卿池用暖气留住温热,暖烘烘的。
医修出来被寒凉的空气一冻,思绪也清醒几分,笑着同沈卿池道:“这位仙君想必是很疼爱自己的道侣。”
“天寒地冻,倒是一点不舍得你家道侣受一丝苦。”
灵力并非用之不竭,哪怕是大能也很少有人会这般奢侈的用灵力保持屋内温度。
仅仅只是为了让道侣不受冻。
倒是那医修说:“方才当着那位仙君的面,我这老骨头倒不好说什么。”
“不过小的斗胆询问一下仙君是否同你的道侣双休过?”
沈卿池听到这话,面上一绷,眼神却落在远方,无端有几分无措来。但面上却还是冷着一张脸,摇头:“并未。”
医修吃惊地看了眼沈卿池,但斟酌话语道:“我观二位仙君感情甚好。”
“这倒是意外。”
沈卿池却未答,只说:“若是您有什么话直说即可。”
沈仙君虽不入世事,却也并非什么都不懂。医修的话里分明有另外的意思,眼下却也不想被拐着弯问话。
此类私事只与他和陈时二人相关,想来若是没有别的要事,这医修也并不会多提这一嘴。
那医修被沈卿池的话打断也不恼,只笑吟吟地道:“那位仙君身上多处经脉堵塞,灵力运转十分痛苦。”
“他人如常能做到的事情,他需要痛苦百倍。”
“如若二位心意相通,仙君与之双休,想必是可以为那位仙君减轻众多压力。”
“起码,是可以为那位仙君疏通经脉。”
沈卿池闻言一愣,有一些吃惊地看着医修:“您老人家是否是看出些什么了?”
这话却也是更尊敬了,显然是对里头那位十分在意。
老医修笑眯眯地看着沈卿池,心中却不合时宜地想:为何城主会想要一滴少年的精血?
这般想着,面上却还是笑眯眯地答:“如若仙君愿意的话,稍后给那位仙君服下这枚丹药。”
“然后与之双休时替那位仙君逼出一口精血即可。”
“那精血是混元,故而会影响他修炼。且那位仙君应当修炼的是诡道,故而更不能留有先前残余的精血。”
沈卿池结果用小瓷瓶装着的丹药,只沉默地应下。
那医仙却也不说,只道:“仙君可以好好考虑一番,毕竟眼下那位仙君每日运功应当是十分痛苦的。”
至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轻松。
但没想到,下一刻,又听沈卿池问:“除了这个方法,还有其他可以减轻他痛苦的事情吗?”
医修心中纳罕,像沈卿池这般修为的人,少有如此重情重义的。
但到底压下吃惊,又道:“诡道是天道所不容的,故而诡修修炼起来也十分困难。”
“若是可以取到深渊魔域的魔族角与西洲叠嶂的雾灵花,东洲神山天山并蒂莲。再辅之众多仙草炼化成神级洗髓丹。”
“这倒是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最后一句这些仙草与秘宝都是十分难得这些话,医修没再说。但洗髓却也十分痛苦,更何况是神级洗髓。
恐怕是要将三魂九魄都要洗净,才能争夺一线生机罢了。
天道才不会容许低端的人无故飞升的。
沈卿池却也知道老医修的意思,只轻轻道谢:“多谢了。”
“这株五百年的绛仙草就当是谢礼。”
老医修倒是没想到还有谢礼,只是忙不慌地接过,连连道谢,乐呵呵地离开了。
只是沈卿池望着屋外寒凉雪色,陷入沉默。
西洲诡道,傀儡门一事。
沈卿池知之甚少,但却也知道,寒凉雪色会让少年感到十分难耐。
昨夜陈时提到要离开一段时间,他却慌乱将陈时的话全堵了下去。今日却是陈时先期期艾艾地先拉着他。
分明就是他一开始冠冕堂皇地拉住少年,是他想让少年一直待在他身边。
他的自私却让少年生出歉意。
内心颇多煎熬,却也十分顽劣地认为,少年只有对着他时才愿意百般迁就。
那些偏执的情意,不知是给少年带来痛苦居多,还是欢乐居多。
一人在屋外,一人在屋内。
风雪寒凉,距离不过一扇门扉,如今两人却思绪各异。
第一眼,沈卿池便知道的,陈时要离开的。
只是眼下难以接受,一时之间生了闷气。
任凭风雪将他衣襟打湿,青丝也染上了风雪寒气。
许久,他才长叹一口气,转身推门而入。
屋内再次传来冷香,陈时闻声抬起脸,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意识到是沈卿池,咬住下唇的动作一滞,还未开口,来人就快步走到了他跟前。
寒凉的指尖压住了唇,他错愕的声音一顿。
寒凉意味的声音混杂着灵力的暖气,矛盾却也灼热:“对不起。”
陈时没想到是道歉。
但沈卿池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我爱你。”
像是生怕被拒绝,沈卿池几乎迫不及待封了陈时的口。
冷香四溢,分明察觉到某仙君身上寒凉的很,但偏偏抱住时,却意外地拥到一团火似的。
他被摁在床榻上时,脑子不由得迷迷糊糊地想,好似是他昨夜太过分了。
————
就在这时,城主府的主院,一个白衣少年坐在主位下方,同坐在首位的那位城主道:“那就麻烦城主了。”
第30章 南坞亥瀛秘境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将雾山县都笼罩在一片晶莹雪色当中。风霜落在屋檐,冰晶一串串,雾霭沉沉的天边笼罩烟云。
天气不见得非常好,但直到中午却转变成了一个雪晴天。
好似是为了迎来更好的元宵佳节,灯笼挂满了雾山县。
陈时被沈卿池勒令安置在了屋内,说是去夏长赢那边看看。
他乖顺的应下了。
眼睛被锦帕蒙住,但漏出的光洁下巴却十分的莹白,衬得红缨唇色愈发艳红,只一眼,便挪不开眼。
沈卿池克制着,玄色衣袍与少年冰肌玉骨的肤色形成强烈视觉差,今天陈时格外的乖顺。
逃避般,沈卿池先一步离开了屋子。
屋外莹白的雪让他想到初见时陈时笑得狡黠微扬的眼眸,羸弱的少年与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消除的痕迹,见了少年许多样就愈发想要将人留在身边。
少年是鲜活的、明艳的;同样对他也是乖顺的、狡黠的。
隐秘若殷红傀儡线也被他哄着摸了个遍,只余那日白雪腊梅,美人迷蒙的姿态让他越发过分了起来。
像是得到了宝物便不甘心舍弃的守护兽,陈时就是他的宝物。
夏长赢也早早地出来院子,黑衣长靴踩着雪上,整个人懒洋洋的,好似看不到狼狈样子。
见到沈仙君冷着脸出来,倒是支起眼睛环着胸好以整暇地看来:“哟~沈仙君也出来了?”
沈卿池淡淡看去,除却对陈时,好似他永远都一副冷面,不知是除了冷脸便没有别的情绪还是懒得多作出情绪。
他说:“夏前辈。”
语气不咸不淡,但称呼却让夏长赢微微吃惊。
倒是重新再打量了一番沈卿池,稀奇道:“总觉沈仙君与先前不一样了。”
夏长赢边说边走进,面上银质面具在雪上折出寒凉的光,明晃晃,耀得青年肤色更苍白。
沈卿池却是一眼看出,夏长赢时日无多了。
魂魄再如何,也只是一缕魂魄。
留在人间数日,已经属实难得。
他没有答这个话题,倒是说:“夏前辈怎么打算?”
夏长赢没想到沈卿池如此锐眼,心中虽然稀奇,面上却笑弯了眼:“人死如尘烟,世事算来一世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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