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行善和渣也不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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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星河:老婆善良,仍渣。
第7章 破碎的他
回到南洲后,闻亦连着好几天都有点忙,都快把盛星河这个人忘了。直到这天他在后排车座底下发现了一个充电宝。
是盛星河的,出差那几天见他用过。
这要是换成别人,闻亦肯定会觉得对方是故意落下,为了找借口联系。
可如果是盛星河,那应该就是真的不小心。
正好他回家要路过盛星河住的那个街区,于是拿出手机,给盛星河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了起来,闻亦说了充电宝的事,然后问:“你在家吗?我待会儿从你那边经过,顺便还给你。”
盛星河说自己在家,闻亦:“好,那你等我电话。”
又过了大概二十来分钟,闻亦看着快到地方了,又给盛星河打了个电话,没接。连续打了两个都没接。
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闻亦想了想,对司机说:“前面停车,把车给我,你自己打个车回去吧。”
司机照办,在路边停了车就下去了。
闻亦自己开着车,拐到盛星河住的那个街区。
上次过来的时候是早上,车辆很顺利就能通过。可现在到了晚上,整条街都是出摊的,车根本开不进去。
闻亦皱着眉,找了个车位把车停在路边,然后自己下车步行过去。
闻亦没来过这种地方,热闹确实热闹,但也有种脏兮兮的感觉。特别是地面,他感觉一脚踩下去都沾鞋底。
他一路上好奇地到处看。
贴着盲人按摩贴纸的玻璃门后面,戴墨镜的盲人技师横拿着手机玩游戏,摁得飞快。
写着无烟烧烤的烧烤摊上立着一个铁皮大烟囱,浓烟滚滚而上,将屋檐下的摄像头熏得像个烧焦的黑土豆。
陈旧昏黄的钟表店里,他们自己用的圆形挂钟碎了一半,只剩一半挂在墙上,但是表芯还能走。店老板就拿笔歪歪扭扭地在墙上补画出了另一半。
“……”
闻亦是真没见过这种地方,处处透露着一种荒诞感。这里的人身上也有种野蛮的、粗喇喇的敷衍,连自己的粗鄙和欺骗都懒得掩饰。
闻亦很难想象,盛星河长期在这种环境中是如何做到一点都不市侩的。
正想着,闻亦又路过一家亮着粉色灯光的小店,他好奇地往里头瞅了一眼。
几个穿着清凉的年轻女孩儿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坐在门口的中年女人看到闻亦,打起精神招呼他:“老板,洗头不”
闻亦秒懂,扯起嘴角摇了摇头。
到了盛星河楼下,闻亦再次打了电话过去,还是没人接。他往上看了看,找到上次盛星河站着刷牙的那个阳台,门上的窗户里隐隐透着亮光。
在家啊。
想着来都来了,闻亦收起手机,从外面看了看整栋楼的格局,数了数户数锁定盛星河家在二楼的大概位置,然后进了门洞。
闻亦来到二楼走廊尽头那扇门前,发现门都没关,他走到门口,看到里面的情景顿时愣在了那里。
闻亦嘴巴张开了一条缝,眨了眨眼,问:“什么情况”
盛星河狼狈地跪在地上,两条手臂被人从背后制住。脸上青紫一片。嘴角被打出了血,左边的眼睛浮肿着,只剩一条缝看人。
听到声音,他转头看过去,只见闻亦歪头站在门口,猫眼半眯,眉头微蹙着。
只看了一眼,盛星河就收回视线,然后把脸低了下去。
闻亦难得地在盛星河脸上看到了窘迫,心里有点不舒服,心尖上被指甲掐了一下似的。
屋里除了盛星河,还有三个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脸上带着古惑仔惯有的嚣张和戾气。
闻亦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进去,又问了一次:“什么情况”
为首的男人看闻亦打扮不凡,一脸的有钱少爷样,眼睛盯着他说:“这小子欠我们钱。”
闻亦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盯着盛星河的肿眼泡和嘴角的血,问:“谁打的?”
另一个花臂男歪着头,不忿地回答:“我打的,怎么了?”
闻亦朝他看过去,眼睛微眯了一下,然后收回视线转向最开始说话的男人,问:“你是老大?贵姓?”
男人审视又谨慎的看了闻亦一会儿,看不出他的来头,回答:“道上都叫我diao(三声)哥。”
闻亦嘴角抽了抽,开口:“吊先生。”
他看向地上一身伤的盛星河,问:“他欠你们多少钱?”
吊哥:“20万。”
闻亦点点头,问他要了卡号,拿出手机当场转了40万过去。
“多出来的20万。”闻亦指了指花臂男,用秋后算账的语气,对吊哥说:“我买他打人的那只手。”
花臂男一愣,当即就怒了,冲上来想动手,被吊哥喝止住,他倒是看出来闻亦背景不简单。
吊哥似乎是在迟疑,没收到钱也就罢了,可现在钱都已经在他卡里了,再吐出去就有点难。他看着闻亦,又看了看花臂,旁边的小弟也都看着他。
20万固然诱人,可是这种当面出卖兄弟的事还是让他有点犹豫。
闻亦看出了他们的犹豫,在椅子上坐下翘着二郎腿,昂贵的手工牛皮鞋一尘不染,鞋尖直指花臂男。
闻亦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衣袖,袖扣上的独钻在灯光下闪得刺眼,他又提了价:“哦,我没说清楚,是你们一人20万。”
剩下的两人一听,脸上瞬间就流露出了贪婪的神色,但还是站着不动。
闻亦紧接着又加了一把火,翘起二郎腿,手支着脸,说:“这钱你们不挣,有的是人想挣。”
这次两人只是对视一眼,就达成了共识,然后双双朝花臂男看去。
花臂男在两人诡异的视线下打了个哆嗦,开口:“吊哥……”
“老三,你都听见了,这钱我们不赚也有别人。”吊哥拿起一根卸下来的凳子腿在手里,说:“我赚了,回头还能送你去医院治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不等花臂男回答,另外一个人就上前帮忙摁住了花臂男的手,吊哥拎起凳子腿就照着他的手砸了下去。
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惨叫,那只手很快就变得血肉模糊。
盛星河看向闻亦,只见他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冷眼看着吊哥三人,又是那种冷漠的眼神,略微刻薄的表情,微笑唇的唇角上挂着嘲讽。
打了有五六七八下吧,闻亦见好就收,冷冷开口:“可以了。”
他拿起手机,转过去20万,然后站起来走到吊哥面前,说:“吊先生,今天我回去之后会找人打听你的底细。”
“这事儿就到这里结束,不要再来找我家孩子的麻烦了。我今天能花钱买他的手,明天就能花钱买你们几个的命。”
到底是把钱踩在脚底下垫出来的气势,盛星河在旁边看着,觉得闻亦说这话的样子很能唬人。
闻亦把话说得很狠,同时又留有余地。
吊哥眯眼看着他,还是看不出他的来历,只说:“我们只是求财,钱还完了,自然不会找他麻烦。”
三人走了之后,只剩他们两个,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盛星河还坐在地上,为了掩饰脸上伤痕低着头。
然后他看到闻亦那锃亮的皮鞋转了个方向,朝自己走了过来,他蹲下身,用手抬起自己的脸,微微蹙着眉打量。
有一种自己的狼狈被审视的感觉,盛星河感到焦躁,甚至有种类似应激的暴怒,紧咬的牙关衔着一枚火球,想朝闻亦喷吐过去。
然而这这枚火球在看到闻亦的眼神后隐遁了,并且在体内渐次融化。
他好像从闻亦眼中看到了心疼。
是眼花了吧?
十来分钟后。
闻亦放下手里的棉签和药水,随口道:“你这里伤药还挺齐全,经常挨揍啊?”
盛星河没说话,沉默着收拾医药箱。
闻亦站起身,双手插兜地打量盛星河的窝,看起来是间两居室,面积不大,那种最简单的装修,刮大白的墙面和上世纪常见的青色磁砖。屋里的家具全都不是一个体系的,各自有着各自的风格。
他边打量,边说:“让我猜猜啊,爱赌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弟弟,破碎的他。是不是这么个展开”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道:“然后就是我这样的霸总闪亮出场。”
盛星河觉得他嘴可真欠,但是闻亦刚帮他还了二十万,是他最新的债主。他闷声交代自己的情况:“我爸去世了,我是独生子没弟弟,不过我妈确实是生病了。”
闻亦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调侃能戳到人痛点,张了张嘴诚恳道歉:“抱歉,我嘴有点贱。”
盛星河已经把医药箱还有打架时弄乱的东西都收拾整齐,又倒了杯水给闻亦,说:“钱我会还你的。”
闻亦看了他一眼,说:“随你,还我那20万就行了。”
盛星河心想,不然呢?
他知道闻亦是为自己出气,但是……那40万他是真心不想认。
闻亦装的逼,凭什么算他头上?
闻亦又问:“真不用去医院啊?”
刚他就说送盛星河去医院,这人倔强地不肯去,
盛星河:“不用,我的情况我知道。”
闻亦于是也不劝了,往后靠了靠,问:“这钱你准备怎么还”
盛星河没抬头,说:“反正我会还的。”
“我跟你说个能一次还清的办法,干不干”闻亦用的是一种蛊惑人干坏事的语气。
盛清河抬起头戒备地看着他,像一条快要被拉进屠宰场的狗。
这表情给闻亦看乐了,喝了口水在那笑。
屋里有一会儿没人说话,盛星河抬头看着他,问:“为什么要帮我?”
“当然是因为……”闻亦看着他,深情款款地说:“我想睡你啊。”
“……”
老天就不能降下来个雷把这个人劈死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闻亦笑得停不下来,说:“果然,我一说这个你脸都绿了。”
盛星河没说话,见他杯子空了,又给他添了点。
闻亦没完没了起来:“真的,你那天也看到了,我对“宝贝”都特别大方。到时候你不仅能还清债,说不定还能再挣点。”
盛星河不为所动:“你放心,我就是卖肾都还你钱。”
闻亦歪头看了他一会儿,欲言又止。
盛星河:“怎么了?”
闻亦非常认真地帮他分析:“卖肾性价比不高啊,还不如卖身。卖肾无异于杀鸡取卵,但卖身走的是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盛星河吐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卖肾只是一个夸张说法,我没打算卖。我还没为我妈卖肾呢,我为你卖肾”
言外之意,你多大的脸啊?
“okok.”闻亦摆手表示清楚:“算我自作多情。”
盛星河从冰箱里拿了冰块,用毛巾包着摁在脸上肿的地方。
闻亦看着他脸上已经上了药的伤,不放弃地又说:“那我说的你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嘛,20万,你要还的啥时候?”
盛星河走到今天全靠一口气撑着,禁止自己把未来想得更惨,他矫枉过正地说:“这种事很难说得准,说不定上帝看我不容易,明天就让我中彩票了。”
闻亦抬了抬眉毛,问:“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个故事?有一个人遇到洪水,但他不逃命,而是在教堂祈祷。有人划着船来救他,他也不肯上船,说:‘我的上帝会来救我的。’然后他就被淹死了。”
“死后,他问上帝为什么不救他?上帝说我都派了船了,可你这个煞笔就是不肯上我能有什么办法?”
盛星河:“你想说什么?”
闻亦:“我想说,机会就是机会,为什么计较这个机会是以什么形式送到你面前的?中彩票是机会,我也是机会。没准儿我就是上帝派来帮你的,你确定不上船”
盛星河在灯泡的光下看着闻亦,似乎是在思考。
闻亦十分有耐心,安静地等着。
他不是瞧不起盛星河,而是相信处境会影响人的决策。
美貌+贫穷不一定会堕落,但是美貌+急需钱,那堕落的概率就会大幅度提升。
他觉得盛星河连高利贷都碰了,没道理会拒绝自己啊。
盛星河:“你是不是以为我傻?”
闻亦愣了下,笑了声:“你可是燕大的医学生,我要是觉得你傻,那傻的就是我了。”
盛星河没搭理他隐晦的恭维,继续说:“我不知道有没有上帝,但我确定一件事。”
闻亦:“什么事?”
盛星河:“上帝不会拉皮条。”
闻亦听他说拉皮条三个字,皱了皱眉,有点扫兴。
盛星河又说:“派也不会派你这种人来帮我。”
闻亦嘴巴张开一条缝,看着盛星河,他居然被盛星河怼得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生气。
不知道是不是长了微笑唇的人天生就没有威慑力,亦或是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总之闻亦这个人身上有种很好欺负的气质。
就是当一个人看起来脾气好到一定程度,就会激起别人想要在他面前放肆的冲动。
果然,闻亦的气还没聚起来,自己就散了。他又笑:“你挺能怼人啊,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挨揍了。”
盛星河猜对了他的反应,嗤了一声转头看向一旁。
他又想起闻亦嘴里的狗屁幸福者退让论。觉得这套理论真的够流氓够霸道的,闻亦直接把别人归类成比他不幸的人,于是他的退让就变成了怜悯。
而别人被动在他面前降级,被他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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