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陈冬宜被她使唤惯了, 条件反射地就去找盛饭勺, 等把两碗米饭端上桌了,她才觉察出不对劲:“这菜都是你做的?”
江枝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扯掉围裙的绳:“对啊。”
“你以前做过饭?”
“没有。”
“那你这一桌……”
“这不是有手就会吗?”江枝坐下吃了口米饭, 抬眼对上她震惊的眼神:“我看的菜谱, 按菜谱一步步来,有手就会。”
陈冬宜:“……”又在智商上被摩擦了。
她悻悻地扒了几口菜, 发现还真的很好吃,心里更郁闷了, 吃了个半饱才想起来自己急匆匆要下来干什么, 她忙不迭喝了口水把饭往下压了压, 把放在另一张椅子上的本子往桌上一甩:“解释吧!”
江枝吃饭一口菜一口饭, 食不言寝不语地吃得认真优雅, 被摔下来的本子撩起刘海也面不改色,她看了眼本子, 定格在划掉的“亲吻”那栏上, 咀嚼的动作缓慢下来,像是回忆起什么般开始发烫。
……她错开目光:“解释什么?”
陈冬宜眯起眼审视她:“昨天晚上我喝醉你是不是占我便宜了?”
江枝眉头微皱:“你现在在我的身体里面, 就算占便宜也是我占自己的便宜吧?”
这是用陈冬宜之前的逻辑来反驳了。
陈冬宜被将一军, 思绪卡了下:“不是, ”她的大脑快速转动,从江枝的逻辑圈里面跳出来:“那你也是用我的身体亲的, 你不知道我们女同不可以随便跟女的亲嘴吗?!”
江枝哦了一声:“是吗?”
陈冬宜气得牙痒痒:“你们直女!”
本以为江枝会反驳回来,却没想到江枝只是深深地看她一眼,并没有发作,这下陈冬宜心里更嘀咕了:什么情况?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难道是她吻技太好让江枝深陷其中对她刮目相看了?
啧,她初吻就好厉害啊。
天赋异禀真是没——
“我以后不会喝酒了。”江枝打断她的天马行空。
陈冬宜:“啊?”
江枝叹了口气。
陈冬宜:“?”
她急了:“你什么意思啊?”
江枝却摇了摇头:“我酒品真的很差。”
陈冬宜:“……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江枝对她眨眨眼:“你猜呢?”
陈冬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再次陷入了绞尽脑汁地回忆:“我记得我喝酒,你这个身体酒量不行,喝了三杯就不行了,然后……”
江枝给自己盛了碗汤:“然后?”
陈冬宜想得脑壳痛,轻轻地嘶了一声——然后记忆就变得模糊了,她隐约记得江枝带她去了隔间的卫生间,她吐得昏天暗地,再然后呢?
她想得恼了:“你别卖关子了!”
江枝不理她。
陈冬宜咬牙:“然后我亲你了?”
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答案:“毕竟我长得漂亮,喝醉酒看到漂亮的自己想亲也是很正常的,人类的终极浪漫就是爱自己啊!”
江枝白了她一眼,站起来往水池边走去:“就当是吧。”
“什么叫就当是吧?”陈冬宜跟过去不依不饶:“我作为当事人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她说着说着又有点可惜:“居然接吻都没有换回来,我不会要当一辈子江枝吧?我还有重要的事要……你怎么不理我?”
江枝面无表情地回过身:“我做饭,你刷碗。”
陈冬宜:“……哦。”
陈冬宜长那么大,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未亲自打扫过卫生,光是折腾怎么用洗碗机就用了快二十分钟,最后好不容易弄完了想找江枝邀功,却见江枝已经做起了作业。
江枝背对着门,背影挺拔笔直,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线条干净的侧脸,阳光渡在上面,有种让人不忍惊扰的宁静美好。
陈冬宜在门口驻足良久,往后撤了半步,把门轻轻地掩上。
垂首,给方点点发消息。
陈冬宜:【昨天晚上你们玩到几点?】
方点点显然是还没睡醒,直到下午陈冬宜都回到江枝家了,她才回了消息,说她们五点多才从KTV走,又埋怨陈冬宜走得太早都没玩尽兴,问她今晚要不要去酒吧嗨皮。
陈冬宜咧了咧嘴,心想要是她去酒吧,江枝可能会把她的头拧下来。
也不对。
江枝没那么暴力,最多先反对,反对不成后又沉默地看着她,看的她不得不投降认栽,江枝总有对付她的办法。
想完后脸一黑。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了解江枝!
/
陈冬宜有时候根本不知道老师哪里来的精力,又或者学校为什么要这么剥削老师,周五刚考完的试,周一出成绩了不说,连排名都一并出来了。
班级里的气氛处在凝重和故作轻松的临界点,像鼓胀到了极点的气球,直到班主任拿着卷子走进来往讲台上重重一放,气球砰地炸开,原本嗡嗡嗡的教室里顿时安静地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连陈冬宜都跟着紧张了下。
她之前对这种考试从来都不屑一顾,偶尔还会缺席,排名拿个倒数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本来的嘛,校霸成绩那么好,不是跟人家三好学生抢活吗?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她认真学了,虽然是被江枝逼的,但学了就是学了,学了就想看到结果,尤其是她现在还是江枝,之前是年纪前十,现在——
啧,陈冬宜心想,这下嘚瑟过头了,程实这不得嘲笑死她?
班主任把试卷搬到讲台上后,又有几个同学陆陆续续地把别科的卷子也搬了上来,在讲台上摆了一排,看起来颇为可观。
“原本考试都是各科老师自己发试卷,但这次期中考试我们班成绩很让我……”班主任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才又继续说:“让我震撼,所以由我来发。”
“有人进步很大,”班主任从每一沓里各抽出一张试卷:“比如陈冬宜同学。”
班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看去。
“进步非常大,排名居然上升了四百多名,排在年级前五百。大家鼓掌鼓励一下!”在迟疑的掌声里,班主任又感慨:“你的进步老师都看在眼里,希望你继续努力!来领取你的试卷吧。”
陈冬宜轻轻松了口气。
还好江枝没一口气冲到年级前十,不然老师肯定要调监控看她有没有抄袭了,进步四百多名,虽然也很夸张,但看在她这些天都在刻苦的份上,勉强说得过去。
说不过去是应该是江枝本人的成绩了。
陈冬宜本以为班主任接下来就要把她单独拎出来说她的退步,却没想到直到宣布完最后一个同学都没轮到她,正好上课铃声又打响了,下节课的老师都在讲台旁边喝茶了,班主任才看向她:“江枝,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陈冬宜:“……”
不是吧?
这也要单独谈话?
不过进老师办公室谈话她去得多了,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左耳朵听着老师絮絮叨叨她这次退步太大了,是不是心飘了,连“陈冬宜”都好好学习了,你每天都在干什么,这些话如流水般从右耳朵流出去,她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跟江枝交代。
当然,她并觉得自己有什么要交代的义务,又不是她想这样的,也不是她操控的互换身体,事情就这么个事情,她没什么必要对江枝的成绩负责。
但是这从内心里涌出来的愧疚感是怎么回事?
班主任是真的对江枝寄予厚望,这次谈话进行了整整一节课,讲到最后陈冬宜都站不住了,听到下课铃声摇摇晃晃地从办公室出去,第一眼就看到自己。
陈冬宜下意识地想回办公室。
真是倒反天罡,第一次见自己跟见鬼一样。
才退了半步她又顿住,心想自己已经尽力了,要是江枝骂她她真的会翻脸,就这么想着,硬着头皮走过去,刚要嘴硬跟江枝硬刚,就见江枝眉眼一弯,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好厉害啊陈冬宜。”
陈冬宜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么就是江枝被她气得失心疯了,不然她怎么会听到江枝对她说,你好厉害。
她厉害在哪?
陈冬宜问:“你气糊涂了?”
江枝纳闷:“为什么生气?”
陈冬宜扯了扯嘴角:“我考成那样啊。”
江枝疑惑地嗯了一声:“哪样?考得不是挺好的吗?”
陈冬宜:“?”
江枝笑:“才认真学这几周就能考到年级前五百,已经很厉害了呀,值得庆祝一下!”
陈冬宜还是不敢相信:“你不骂我?还是还有后招?”
江枝默了默,才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后招。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厉害,也很让我惊喜,怎么?”她问:“你想让我骂你?”
陈冬宜立刻反驳:“当然不是!”
“那不就行了,”江枝问:“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可以喝酒吗?”
“不可以!”
“哦。”陈冬宜心里痒痒的,也说不清为什么痒,就像被人揭开的伤疤长出新的血肉时那样的痒,挠着她的心脏,哪怕被江枝驳斥了她也不觉得恼怒,甚至还有点小小的窃喜,她往前走了两步:“就光请我吃饭啊?”
江枝不明所以:“你还想干什么?”
/
陈冬宜想坐热气球。
那种巨大的五彩斑斓地升起的气球。
有一年她自己去土耳其玩,一个人坐了很久的热气球,别人都有同伴,在热气球上许愿大喊又接吻的,就她没有,她想有。
虽然她跟江枝向来不对付,但有总比没有好。
但话一出口她就有点后悔了,她和江枝是能一起坐热气球的关系吗?江枝会不会嘲笑她?不管了,就算被拒绝她也——
“好啊。”江枝问:“在哪坐?”
顿了下,又说:“但是不能逃课。”
陈冬宜说:“也不算逃课吧?这两天的课都要讲试卷,你根本不需要听吧。我听谁讲不是讲,你也可以讲给我听啊。”
江枝一想也是,而且上课讲陈冬宜多半是要睡觉,如果她来讲的话陈冬宜想睡也睡不了。
陈冬宜见她态度松动,心中一喜:“城郊有个公园有热气球,我刚刚打电话问了,今天下午这个项目还开,我们要去得快点。”
江枝点头:“那走吧。”
说着就要往办公室里走,陈冬宜挡在她面前:“往哪走?”
江枝看她:“请假。”
陈冬宜无语:“理由呢?跟班主任说我们去坐热气球?”
“那怎么走?”
陈冬宜对她微微一笑。
五分钟后,陈冬宜干脆利落地爬上低矮的围墙,坐在上面晃着两条长腿冲江枝招手:“上来吧班长。”
江枝:“……怎么上?”
陈冬宜指了指她旁边的树:“就顺着这树爬上来,借力一蹬就翻上来了。”
江枝静静地看着她。
陈冬宜轻咳了一声:“好吧。”
她往左边的角落里撇了下头:“那边的围墙是铁栅栏,有段被掰了,你从里面钻出去。”
江枝眯起眼:“你掰的?”
“哪能啊!”陈冬宜一脸被冤枉的样子:“我哪有那么大的手劲,方点点拿锯子锯的!”
江枝瞪了她一眼。
工作日的下午公园里并没有多少人,远远地就看见热气球在郁郁葱葱间露出彩色的头,被风吹着轻轻摇晃,在黯淡的天色让人眼前一亮。
陈冬宜随口问:“对了,你不恐高吧?”
问完后没听到回应,心里不由一咯噔:“不是吧?你还恐高?”
江枝目视前方,面不改色:“心理恐高。”
陈冬宜怀疑:“真的吗?”
江枝:“嗯。”
对此,陈冬宜在热气球缓缓升起来时腿肚子开始不自觉地打颤时,只想对旁边已经吓麻木的江枝说一句:“真的个鬼啊!”
她往下看了一眼:“这也不高啊!”
江枝安慰她:“别怕。”
陈冬宜:“我没怕!”
江枝按住她抖如筛糠的腿。
陈冬宜气:“这是你的身体反应,我心里不怕。”
江枝闭眼:“我心里怕。”
陈冬宜还没见过江枝这样,短暂地忘了自己还在抖,凑上去逗江枝:“你去游乐场都玩什么?旋转木马会不会很高?你害怕吗?”
江枝:“……闭嘴。”
陈冬宜觉得自己太欠了,但又忍不住:“那只能去儿童区了吧?你你你……”上下牙打架嘚嘚嘚的,她还在锲而不舍地逗江枝:“那种两米高的超慢速跳楼机你肯定喜欢,哈哈哈班长你还是嗷——!”
她怒道:“你怎么踩人?”
江枝的手扶着围栏:“是你硌着我的脚了。”
陈冬宜:“……”
强词夺理。
她不逗江枝了,趴在围栏上抬头看。
这阵子淅川的天不好,晴转多云多云转晴的,偶尔还会落点晚春的雨,但温度却很舒服,风吹过来带着稻草的芬芳,仿佛置身在春日的梦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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