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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枝把衣领理好，笑道：“警察叔叔，没事，我不追究。”
孙天长喘着粗气瞪她。
他的眼神太可怕，看的钱织都生出了几分胆怯，在后面扯了扯江枝的袖子：“老大，我们走吧，他看起来像是会杀人的。”
“他不敢。”江枝走上前，她的目光须臾不离孙天长：“因为他怕奶奶对他彻底，不是吗？”
孙天长的眼睛瞪大。
江枝说：“你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只有奶奶，你没有通知奶奶，是怕她担心。”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明你还算有点良心。”
说着，她的眼神倏忽变得凌厉起来：“孙天长，这是最后一次郑重地警告你。”
“离一中的女生远一点，离我的朋友们远一点，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她说着说着，她的目光又趋于平静，却让孙天长的后背发凉：“我说到做到。”
孙天长打了个寒颤。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陈冬宜很陌生。
他跟陈冬宜打交道大半年，只知道陈冬宜向来是能用拳头解决问题就绝对不多说一句话，可眼前的陈冬宜说的每一句话都往他的痛处戳，冷静的可怕。
江枝见他被她镇住了，缩在袖子里的拳头悄悄地松了下来。
她早就知道，像孙天长这样大脑空空的小混混最好被唬住了，她刚刚那一通输出虽然也有真情实感，但演的成分占大多数，再不走的话真的要露馅了。
她最后冷冷地看了孙天长一眼，上前抓住方点点的手转身就走。
“陈冬宜！”孙天长突然大声喊道。
江枝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孙天长抖着声吼：“你有脸说我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你不也叛逆不好好学习，还不是爹不管娘不问的，跟我有什么区别？”
“我还有奶奶爱我，你有什么？”
“陈冬宜，你大晚上的能跑到派出所来救朋友，本质上不就是没人管你吗？没人在乎你大晚上去哪，你有想过今天是你关进来，有人会来赎你吗？”
一向热闹的派出所大厅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方点点感受到陈冬宜握着她的手掌轻微地颤抖起来，她鼻子一酸，正要说些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清澈的声音——
“有啊。”
江枝一怔，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循着声看过去。
她看到自己。
看到陈冬宜。
她应该是跑着过来的，长发乱飞，玻璃门倒映出她此刻的样子，好似狼狈，眉眼却一如既往的飞扬，是属于陈冬宜的不羁潇洒。
她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只看向江枝，看向自己的眼底。
她说：“我会来救陈冬宜啊。”
第11章
在方点点短暂的高中生涯中，由于她叛逆又有钱，所以能让她震惊的事情并不多，江枝在路边问陈冬宜要不要跟她亲嘴算一次，此时此刻，江枝天降派出所，是另一次。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江枝的身上。
她却对这些或诧异或震惊或傻眼的目光熟视无睹，直接走了进来，站在“陈冬宜”的面前，抓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扯，对孙天长说：“别破防了，说这些没有用的，不如多做两道题。”
江枝忍俊不禁。
多做两道题，这很江枝。
“江枝？”那边跟警察协调完所有事情后的班主任走过来，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她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陈冬宜眉梢微挑，看向江枝：“……”
居然惊动班主任了？
不过老师心头最爱的学生，班主任对江枝的宽容指数不是那些问题少年可比的，所以陈冬宜随便扯了个小谎班主任就信了，还夸她负责任，团结友爱，等周一升旗仪式一定要夸她。
“还有你们！”班主任话锋一转，语气都凶了几分：“下周一升旗仪式给我在全校面前检讨！”
方点点连忙道：“这件事跟陈冬宜没关系！”
班主任皱眉，半信半疑：“跟陈冬宜没关系？真的？那刚刚你们在这吵什么？就算这件事她没参与，她也摘不干净，都要写检讨！”
江枝第一次觉得班主任这么不可理喻，她脱口而出：“就是跟陈……”
“老师说得没错，”后面的话被陈冬宜强行按了回去，她学着江枝的乖巧，说：“老师，这后面的事我来处理就可以了，您辛苦了。”
等老师走了，陈冬宜回过头，对上三双怒气冲冲的目光。
方点点：“呸！果然没安好心！装得跟我们老大玩得很好的样子，老师一来就露馅了，亏我刚刚还感动了一秒！”
钱织：“……”
同上。
别人也就算了，对江枝本人的仇恨是早就有的，江枝这么怒气冲冲陈冬宜就不理解了，毕竟如果放在之前，江枝绝对是拍手叫好的那个。
她的神色顿了下来，解释道：“如果我帮你们求情，你们觉得老师是认为我受你们胁迫的可能性大，还是真心的可能性大？”
方点点一脸怀疑：“你真的想替我们求情？”
钱织也同款表情：“你受我们老大胁迫了吧？”
陈冬宜：“……”
她在同学面前是什么样的形象啊！
她微笑，问：“陈冬宜同学是这样的人吗？”
方点点不高兴了：“这是我们老大的手段和本事，你不要觉得这是缺点啊！”
钱织连连点头：“就是啊。”
陈冬宜面无表情：“想笑就笑吧，别憋着。”
江枝立刻笑出了声。
方点点和钱织一头雾水：“老大，你在笑什么？”
江枝马上表情管理了下，说话间她们已经出了派出所的院子，三月的晚风微凉，吹来的都是……她深吸了口气，问：“我是不是闻到了炒面小龙虾烧烤的味道了？”
“对啊，三里桥派出所旁边的小吃街咱们都来多少次了，”方点点说：“说起来也真是饿了，要不要整一顿？”
钱织没意见：“整呗。”
陈冬宜也来劲了：“整！”
然后在下一秒，就收到了两位陈冬宜死忠粉，她最信赖的手下的眼刀，每一刀都写着五个大字：有你什么事？
陈冬宜：“……”
扎心了。
她忍不住去推江枝：“说句话啊你！”
“那个，”江枝忍着笑：“我刚刚来之前一直跟江枝在一块的，她知道你们出事了还给了我五□□千块钱，”她把钱包拿出来：“班长人很好的。”
陈冬宜尴尬地侧过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崩人设了，姐姐。”
江枝被这一声姐姐叫的恍神了片刻，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就被方点点和钱织围住了，强行把陈冬宜挤到一旁，一人探她额头，一人抓她手腕试脉搏。
“老大你也没发烧啊，说好的跟江枝不共戴天的呢？”
“你说你一直跟她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你跟她玩了？你糊涂啊老大！”
“万一她拉你学习怎么办！”
江枝皱眉：“学习是什么坏事吗？”
说起学习她又想起来：“我上次让你们背的《将进酒》你们背会了吗？”
方点点：“？”
钱织：“？”
“没背会还敢跑出来去游戏城玩？”江枝卷起袖子瞪她们：“今天晚上回去给我背，周二我要检查。”
“……”
“……”
“听到没有？！”
“听到了！”
江枝满意：“走，吃东西。”
方点点和钱织先行一步，陈冬宜把江枝拉住，脸色难看地咬牙切齿：“江大班长，你是不是玩死我？不会等身体换回来之前，我这街溜子混混团变成学习互助帮了吧？”
江枝眼前一亮，她拍了拍陈冬宜的胳膊：“好主意。”
陈冬宜：“……滚啊！”
为了防止她引以为傲的小混混团体变成学习互助帮，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陈冬宜大谈学习的苦，听得方点点和钱织一愣一愣的，觉得眼前这个班长好陌生。
谈到最后，方点点都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大声质问：“班长你说说你有意思吗？”
一粒花生米被拍得脱离了陈冬宜的手心，她懵了下，也拍桌子：“我咋了？”
“你一堂堂三好学生就好好学习呗，这么叛逆想呛行啊！”方点点喊道：“你只要别那么招人烦就行了。”
江枝在旁边默默道：“你们上学迟到，放学早退，不写作业，最后成……班长招人烦了？”
钱织大口吃着烤串，笑嘻嘻地往“陈冬宜”身上倒：“老大你怎么好意思说什么？迟到早退不是咱们的基本宗旨吗？”
江枝抬头，凉凉地看了陈冬宜一眼，语气平平：“是吗？”
陈冬宜：“……来来来，老板，上酒！”
她把装凉菜的盘子推到一旁：“咱们今天就一醉泯恩仇！”
方点点：“我去，班长，听这语气你还挺能喝？”
陈冬宜：“那当然！”
钱织：“人不可貌相！”
“等等。”就在老板娘提着一筐啤酒摆上桌的时候，江枝忽然开口，她支起下巴，笑眯眯的：“谁允许你们喝酒了？”
“老大——”方点点垮下脸，她觉得今天老大也很奇怪，看了看老大，又看了看江枝，拉了拉“老大”袖子，低声说：“是江枝提议喝的，你还怕什么啊？”
江枝奇怪：“我怕什么？”
方点点沉声道：“我都知道了。”
江枝：“知道什么？”
方点点声音更低了：“你……”
江枝心里咯噔了一下，方点点不会看出来她跟陈冬宜互换身体了吧？
那边方点点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纠结了会儿，一咬牙，语速飞快：“我知道老大你跟班长在谈恋爱了！”
江枝一个没稳住差点从板凳上摔下去。
想必是她的脸色很精彩，方点点也体谅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老大你放心吧，我觉得早恋没什么，更何况你跟班长早恋，她也不可能去举报你，是吧？”
末了方点点还举了个大拇指：“高啊老大。”
“就是我还有个问题。”
江枝示意老板娘把酒撤走，咬牙：“说。”
方点点：“老大你对班长是真爱还是为我们牺牲身体的？”
江枝：“……”
还没等江枝说话，目送着老板娘拎着啤酒离开的方点点有了新的结论：“一定是真爱，这都妻管严上了。”
她俩在这嘀嘀咕咕，还把酒给嘀咕没了，陈冬宜登时不乐意了：“怎么呢？还不给喝酒了？”
江枝瞪了她一眼。
陈冬宜莫名其妙挨了一记眼刀，问：“怎么了？”
江枝打了个响指：“喝酒算什么本事，喝醉了就睡了，我建议今晚喝茶。”她似笑非笑地扫过全场：“能喝茶还睡得才叫厉害。老板，上茶！”
陈冬宜：“……”
有毛病吧！
钱织也：“……”
她扯了扯方点点的袖子，问：“老大这是怎么了？”
方点点一脸的了然于胸：“为爱改变罢了。”
钱织：“？？？”
啥玩意？她错过啥了？
这边钱织还在一头雾水，那边茶就已经上了，路边摊没有现泡的茶水，上的是某某牌子的红茶绿茶，四个人直接碰瓶，喝了一瓶又一瓶，喝到最后江枝都有点晕了，说：“我对这些东西免疫，你们今天就等着失眠吧。”
方点点大笑：“老大，我们不失眠也不睡觉的好不好？”
江枝愣了下：“什么？”
“熬夜玩手机啊！”钱织站起来踉跄了下，“我一般凌晨五点才睡呢。”
江枝：“……怪不得你们迟到。”
方点点：“跟老大你来得多早似的。”
陈冬宜也帮腔：“就是！”
江枝抖开方点点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说：“结账，各回各家。”
“别啊，”钱织往前一指：“过了这座桥有个公园，能看到江对岸放烟花，马上开始放了，我要看！”
江枝想了想，也同意了。
四个人喝了太多的茶，到公园第一件事就是上厕所，陈冬宜上得快，江枝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把外套扑在草坪上，整个人翘着二郎腿瘫在上面，稍微起身就能看到江对岸。
烟花秀还没开始。
江枝甩了甩手指上的水，就着公园里朦胧的路灯看陈冬宜，在她印象里，她从来没有这么松弛地躺在陌生的环境里过，听到这边的动静，陈冬宜侧过脸。
见是她，陈冬宜吹了个口哨。
流里流气的……
江枝走过去，没好气：“别用我的脸做这种表情。”
“切！”陈冬宜保留意见，虽然烟花秀还没开始，星星却已经在乌蓝的天空铺开，她看着天空忽远忽近，默了默：“……今天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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