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卫兵对视几眼,嘴上敷衍地回应着‘是’‘是’,不情愿地套上自己的制服松松垮垮地走出了木屋。
大胡子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在走到门边的时候瞬间回退,贴到立帽士兵的面前,对上士兵暗蓝色的眼睛,目光游移,“我以前怎么好像没怎么见过你。”
“是,是因为……”士兵的声音有些犹豫。
大胡子越看他,就觉得越奇怪,刚想说句话。下一刻,他的脖颈上就被架上了寒冷若冰的剑刃。
“别动,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的脑袋会不会和你的身体分家,”士兵一手摘下了头上的立帽,另一只手上的动作却很稳。
谢尔登语气轻松,眼中的神色不像是语气那般,反而锋利若刀。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大胡子的眼睛止不住地瞟着脖上的剑刃,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你认不出我了吗,卫兵队长。”谢尔登一脸无辜,他眼睛微眯,拿着剑绕着大胡子走了半圈,锋利的剑在粗大的脖子上留下血痕。
“你——是那个奴隶!”大胡子看着似曾相识的动作,猛然惊醒,脸上青筋暴起,“你怎么敢!快放开我,卑微的渣滓!”
‘呲。’
些许鲜血爆出,溅开一朵小小的血花,铁锈味的液体滴湿了大胡子肩上的衣服。
大胡子刚刚还大声的叫囔突地哑了。
“我都叫了你别轻举妄动了。”谢尔登的剑前进了一点,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你怎么就不听呢。”
“现在可不是奴隶不奴隶的事情,而是关乎你的性命啊,队长大人。”
大胡子脸上的怒气压抑不住,面上的表情抽搐不停,挤出声来,“你想做什么。”
“我要的不多,只有两个,斗兽场的地图,以及近日的日程表。”谢尔登说。
“你得先放开我,我才可以拿。”大胡子尝试讨价还价,一双掩在肥肉下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瞅着门外。
“别看了,你的人都被抓住了。”谢尔登一看大胡子的眼神,就猜想到了他想要做什么,发出一声轻笑,打破大胡子的幻想,“如果你不说,我还可以问别的人。”
“但是你就要死掉了。”
卫兵脸上的大胡子剧烈地抖动着,他认命一般低下头,磨蹭着往角落里走去。
他脖子上的剑随着他的脚步的移动着。
谢尔登的眼神古井无波,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
大胡子蹲在地上,掀开了地上的石砖,从石砖下掏出了两张纸卷,转身颤巍巍地递给谢尔登。
“放、放过我。”
谢尔登取过大胡子递来的纸卷,居高临下地看着下蹲的大胡子,缓缓地把剑挪开。
大胡子嘴角抽搐,眼里恨意浓厚,双腿弓起就要飞扑上去摔倒谢尔登。
只是下一刻,他整个人都被狠狠地踢倒在墙角,撞击力让他呕出一口鲜血,气喘喘地掀起眼皮看向走过来的人。
剑尖对上他的下颚。
“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要放过你,你这个——渣滓。”
谢尔登抬剑一送,剑刃刺穿脖颈,甚至有对木墙的触碰感。
他没有闭眼,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卫兵的终末,将他的死状牢牢刻入脑海。
“西恩哥!”
莱迪,也就是先前年纪最小的孩子,他走到木屋外对着谢尔登的背影喊,“外面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因为年纪的缘故,大人们不让他参与别的工作,只让他负责传递信息。
“嗯。”谢尔登一拔出剑,地下的身体就失去了支撑倒在地上。
他转头对莱迪说:“叫他们进来一下吧。”
突然间,谢尔登的耳后听到一阵凌厉的破空声,他迅疾扭头,往前一跨,长靴在地上扭转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谢尔登就完全地换了位置换了方向,护在莱迪的身前,剑上的血还滴答地掉在地上。
“你们这些!大胆的奴隶!”卫兵的脸上仍然带着醉酒的红晕,呼吸间透着酒气,手上的剑握得歪歪扭扭的。
谢尔登定神看清楚了袭击的来源,身上的动作依然紧绷而不放松,如同利箭一般脱弦而出,鲜血四溅。
醉酒的身体倒在地上,再不复醒。
谢尔登回头,擦去了脸上溅到的血,走回原先的位置,轻轻地对莱迪说,“抱歉,吓到你了吧。”
莱迪沉默地看着谢尔登染血的手,之后,坚定地摇头,“我没有被吓到。”
在处理完木屋内的杂事之后,众人换上了驻扎所内的卫兵制服,少数几个人围在谢尔登的身旁,看着他打开取来的斗兽场地图以及日程表。
这些人都是在刚刚的行动中表现的十分突出的,被认为有着优秀的能力。
几张方桌被拼在一起,桌上的酒壶全部清扫一空,铺上了新的桌布,一卷地图在上面长长地铺开来。
谢尔登展开日程表,对四周的人问:“你们有什么看法吗?”
谢尔登一边端详着日程表与地图的联系,但是耳边并没有得到别人的回答,他抬起头,“怎么了。”
其中一个人低声说:“我们……不识字。”
谢尔登的动作一僵,这才反应过来,声音有些恍然,“抱歉。”
他用笔在地图上画出了一个圈,“那就让我来口述一下吧。”
“根据日程安排,明天将会有棕熊出场,是一个非常大型的斗兽表演。”地图上的红圈就是棕熊的所在地,“很多高官贵族都会前来。”
木桌被人抓挠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谢尔登下意识地看过去。
健壮青年的眼神充斥恨意,声音满溢怒火:“让他们看看奴隶的力量,让他们在悔恨中死亡!”
眼看着四周被点燃的怒火,谢尔登出声,沉静非常,“你想要怎么做。”
健壮青年愤声答:“当然是让他们被棕熊所食。”
用他们的鲜血去祭奠他死去的妹妹。
“关于这件事,我有个特殊的情报想要告诉大家。”谢尔登说,“明天,敌国的士兵会借用棕熊的力量击溃我们的防线,如果高级军官全部死去,巴威雅之城也只会落个沦陷的下场而已。”
虽然巴威雅之城内有很多奴隶,但是如果要用这些奴隶去抵御对方的正规军是比较困难的。所以要借助军官们的知识,就是不知道那群脑子里只有酒色的家伙还有多少知识。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在这里等死吗!”健壮青年猛一拍桌,他的身高比谢尔登还要高上一些,十分具有压迫感地逼问。
在与棕熊的博弈中死去,与城内军队的镇压中死去,与敌国战争的攻陷中死去。
所以,他一开始说的话是假的吗!
“不。”谢尔登对上青年的视线,眼中不惊不惧,“我们现在面临的麻烦看起来很复杂,但事实上只要逐层击破就好了。”
一是斗兽场内的猛兽。
二是城内军队的压迫。
三则是敌国士兵的潜入。
“留一部分人在驻扎所里假扮卫兵,一部分人潜伏在驻扎所附近杀死来往的卫兵然后替代他们的身份。”谢尔登有条不紊地划分着众人的分工。
“最后,由我带着少数几人去查看困兽场。”
在众人落实谢尔登的分工时,谢尔登看着前往困兽场最安全的路径,衣摆却被人扯了一扯,他往那方向一看。
厄顿有些支支吾吾地,“你真的要去困兽场吗?不去也是可以的吧,那个地方可是很恐怖的,一不小心就会死掉。”
他才不是害怕眼前这个人死不死。
跟在后面冒出个头的莱迪也点点头,“对啊,西恩哥哥。你……不去可不可以啊。”如果西恩哥哥就这么简单的死去的话,那是很不值得的一件事。
他们都认为困兽场的危险十分之大,九死一生。
看着面前二人过于明显的关心,谢尔登笑了笑,揉上莱迪的脑袋,“不可以。”
正是因为危险,他才必须要去。
一旁,方才那个健壮的青年走到谢尔登身边,眼神坚决,“你心里应该清楚我们对于贵族的狠意的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带着我们击破这个困局。”
谢尔登看见了,那些在健壮青年说出这话时,附近的奴隶抬起的眼神。
他点头:“嗯,我正是无比的清楚。”
“我会和你一起去困兽场。”名为盖文的健壮青年最终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声音存有对谢尔登置身危险的不满,但更像是威胁,“在你没有给出最后的答案之前,你不能死。”
谢尔登看着他,对方深绿色的眼睛下深深藏着对贵族的狠意。
谢尔登说:“我不会死的,向你保证。”
至少在为奴隶获得自由之前,他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地随便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他们与它们是一样的
在那晴朗的天空之下,椭圆形的斗兽场由高到低的座位上爆发出嗜血的贵族们的欢呼。然而,在他们没有察觉到的地方,无数巡逻的卫兵的锁骨上都隐藏着深色的奴隶刺青。
越过那大理石般的建筑,在高台之后,隐藏着深重的黑暗,能听见无数动物嘶吼的声音。
卫兵手持长枪,站在困兽场的拱门前,不止地打着哈欠。余光之下,他看见了对面走来的一列士兵。
“你们有什么事。”
谢尔登抬头,将手上拖着的羚羊往卫兵旁一扔。
羚羊的腹间已经被武器剖开,鲜血蜿蜒了好长一道痕迹,看上去没了气息。
谢尔登的声音状似高傲,逼问道:“你们还好意思说,选的都是什么,连一会儿都坚持不到,大人们可是非常的不满意。”
卫兵瞥了瞥突然扔过来的羚羊尸体,他喃喃:“这不可能啊,大人们不都——”听声音不都挺高兴的吗。
“你是在质问我吗。”
卫兵被充满威胁的声音吓得心里一哆嗦,他的视线扫到对方脖间悬挂着的身份铭牌,他立刻低头,退后一步的同时顺便把羚羊的尸体也带走。
“不敢!长官请进。”
卫兵退后的身体还一直发抖,士兵的阶级间是十分分明的,如果冒犯了上位者,一刀被杀死都是正常不过。
真该死,他刚刚居然没有认出对方的身份象征。
他向下垂的视线可以窥见人影的动作,那位长官并没有再问他一声,忽略了他径直进入了拱门,连带着长官的下属一起。
卫兵暗松一口气,鼓足力气重新站岗。
可是脑海中却忍不住想,刚刚那位长官真的和别的长官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小小的士兵也不清楚,可能大概是气质,那位长官的身上有着凛冽的气质。
建筑的穹顶很高,风声从上方呼啸而来,不见天日的困兽场里弥漫着一股阴冷而湿重的味道,令人脊骨发凉。
咔嗒、咔嗒。
皮质的长靴踩在困兽场内的石板上,发出整齐而有规律的声音。
谢尔登胸前挂着的铁质铭牌随着步伐而摇晃,那是从大胡子身上取下来的低级军官铭牌。
走到后头的厄顿快步走上前,与谢尔登并排,“西恩哥,这里好恐怖啊,我们能不能走快点啊。”
谢尔登还没说话,身后的盖文先是嗤笑一声,“都没叫你来,来了你就害怕了?”
“你说什么啊!我我,我这不是放心不下西恩哥吗。”厄顿立刻炸毛一般反驳道。
盖文还想说什么,但是谢尔登的一抬手,他就立刻会意,刻意压低了声音,“是发现了什么吗?”
谢尔登点头,脚步放轻,悄悄地往角落走去,兀然,他顿住了。
低头看向已经撞向他腿上的小兽,眼神在触及幼崽时放得柔和,他半蹲下身,抱住了那小小的一团。
看上去很小一只,但是谢尔登抱起来的时候已经很吃力了,棕黑色的毛发薄薄地覆盖在身上,熊掌上五指间长出还不算锋利的尖爪。
尖爪在小棕熊爬动间摩擦着谢尔登的小臂,但是并不能穿透那一层薄薄的衣物。
厄顿哑了声,指着谢尔登手臂上抱着的小棕熊一脸震惊,“为什么这里就会有猛兽啊!不应该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吗。难道说,困兽场的猛兽都是自由活动的,那我们岂不是——”
“别想那么多。”谢尔登摇头,心里也为厄顿的异想天开而感到好笑,一直阴霾的内心似乎有些放晴。
“之前不是说过吗,明天有棕熊‘表演’,可是表演中上场的可是是成年大棕熊,那么这只应该就是它的幼崽。”
困着大棕熊的铁笼笼不住小一点的小熊也是正常的。
“你打算怎么处理那只大熊。”盖文盯着棕熊幼崽盯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挪开,问。
成年的棕熊体型巨大,而且不能与人沟通,如果把那些贵族老爷丢进棕熊的笼子里直接喂饱就好。
但是,谢尔登拒绝了这个提议。
谢尔登逗弄着小棕熊的鼻尖,幼崽似乎不怎么怕人,也没有强烈的攻击性,与谢尔登的手玩得不亦乐乎。
他的眼睛还带着点柔色,回答:“我想要把它们放回去,它们不属于这里。”
说着,将身上带着的饼干喂给了小小的幼崽。
动物们本就在野外自由自在地活着,可是贵族们为了自己的享乐就将它们抓来,剥夺它们进食的权利,逼迫它们和奴隶作战,最终要不是死在奴隶的剑下,就是死在无药可治的重伤之下。
“你说什么。”盖文稍微恼怒,他拽住谢尔登的手,低压的声量中藏着声调的高昂,“我们有些人可是死在猛兽的手里啊!”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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