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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事当长贺(玄幻灵异)——耍花枪

时间:2024-10-17 20:51:15  作者:耍花枪
  他不动声色:“乡志记载,乌泽乡曾有过盐井,不过早已荒废数十年,就算是当年,卤水产出也是少之又少,鸡肋。”
  班贺不无遗憾地点点头:“的确。我试过疏浚那口废盐井,皆以失败告终。盐井兴废是常事,我想既然此地出盐,不应该只有这么一口井,因此往返乡间多次,以期有所得。”
  葛容钦身体微微前倾:“有所得了吗?”
  “有。”班贺扬起嘴角,双眼光芒熠熠,胸有成竹。
  盐井定位开凿一直是玄妙莫测的事,非常人能轻易做到,需要请专门的相度泉脉者前来勘测,相井地、定开采点,方能开凿。能开出一口新盐井是利国利民之举,葛容钦心中振奋,不过片刻,他冷静下来。
  “你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班贺不解他的疑问:“不能是为了这个?”
  葛容钦坐直了:“可你是……”
  工匠,他是工匠。葛容钦话停在了半截,身为一个工匠,做这些才是正事。
  班贺道:“学艺不正是要用在实处,即为工匠,心思就该用在造物做工上。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
  葛容钦向后靠在椅背上,面色阴晴不定,眼中情绪几番变换,怀疑、兴奋、困惑交杂。
  一个工匠。
  这便是被先皇奉为天匠的孔芑多的亲传弟子?
  比起那块虚无缥缈的天铁,葛容钦更想知道他口中的盐井是否真实存在。
  一掌拍在桌面,葛容钦倏地起身:“你得跟我走了。”
  班贺稳坐如山:“为什么?”
  葛容钦上前屈指成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来,不就是为了抓你。”
  班贺被强行拉起,脸色微变,心中暗道不好,怎么还没来……
  他的目光微不可查地瞟向陆旋藏身的房间,祈祷陆旋千万不要冲动,上天保佑……
  看见陆旋忍耐不住冲出来,班贺抿紧唇,闭了闭眼。
  好你个贼老天。
  没有一句多余的言语,陆旋面色冷凝,直接出手攻击,招招凌厉,试图将班贺从歹人手中解救出来。
  葛容钦对他的出现有些意外,但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虽然不知这人为何双手戴着一双黑手套,那张年轻的面孔与冲动行事让葛容钦并未多想,一手将班贺拉近身前,以单手防御,挡开袭向自己左臂的手。却听见一声闷响,像是撞上了什么硬物,他只将陆旋的手挡偏了一点,铁钳似的手牢牢擒在他抓着班贺的手臂上。
  碰上了硬茬!葛容钦不得不暂时放开班贺,一心应对横空杀出的陆旋。
  陆旋一手控制着葛容钦的手臂,不留一丝喘息的机会,当即另一手举拳直冲他的面门而去。葛容钦脚下站定,浑身的肌肉运作起来,运气凝神,不容自己有半分闪躲回避,抬手与他的拳对击。
  又是“当”的一声闷响,这回葛容钦能确认了,眼前这人两只手,绝非骨肉做成!
  力道不敌,葛容钦整个人仰着向后退去,陆旋及时放手,他差点儿往后栽倒,仓促几步才站稳。
  葛容钦狠狠盯着眼前面容戒备的陆旋,调整姿势,捏紧了拳头,方能将右臂细微的震颤掩饰过去。
  真他娘的疼啊——
 
 
第22章 李代桃僵
  几乎,差那么一点儿,就能糊弄过去了。
  分明可以感觉到,葛容钦被那口盐井引走了注意力,但此刻陆旋的出现,令场面急转直下。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那双手套之下的秘密再也瞒不住。
  班贺屏息凝神,被动地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班贺。”
  果不其然,葛容钦冷酷的声音响起,眼中被遭到戏耍的愤怒充斥,脖颈上的青筋鼓动:“这就是你的毫不知情?你亲口说的,朝廷对天铁管制严格,那么这人身上的,又是什么?”
  班贺微垂首,闭口不言。在葛容钦眼中分明就是心虚逃避,咄咄逼人的态度愈发狠戾。他压根就不该同此人枉费口舌,就应当一进门便将人拿下!
  而一旁的陆旋捕捉到葛容钦质问班贺那一瞬间分神,五指收拢,稳准狠的一拳正面击向葛容钦前胸。
  葛容钦余光瞥见,惊愕之下反应敏捷地双手交叉挡在身前,勉强截住这一拳。可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承载惊人力道的钢铁?他被迫后退几步,后撤的左脚抵住一块凸起的地砖才堪堪停下,传来的痛感告诉他,小臂骨头或许是裂了。
  电光石火间,葛容钦脑中已闪过数个念头,暗暗心惊。若是这不留余力的一拳正中胸口,他定然会心肺俱损,当场吐血。
  眼前这人看起来年纪轻轻,竟然敢下如此狠手,若为敌人,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尤其,那双手……若是班贺要将天铁藏匿在身边,最好的办法,不正是让它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还不等葛容钦身体有下一步动作,陆旋又是一拳袭来。葛容钦心中一凛,侧身躲避,凌厉的拳头无限接近地从睁圆的眼前经过,擦伤了脸颊。
  陆旋对手臂的操控已完全自如,身体一个急停,化拳为掌横扫过去。
  掌风拂开葛容钦散落的碎发,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横扫的手臂被一只骨节凸起的手钳制住,用力到表面青筋全部暴起,葛容钦的面容却异常的平静。
  “小子,到我了。”
  一开始,他被那双坚硬的手臂所震撼,超乎常人的力道与直接凶狠的打法让他一时不能适应。但葛容钦终究是身经百战的武官,师出名门习得一身好武艺,并非仰仗父辈蒙荫才得来的官职。
  对手气势陡涨令陆旋微微蹙眉,下意识要从他手下挣脱出来。葛容钦紧握不放,另一只手贴着手臂搭上肩部与臂膀的连接处,紧握的手微转,便听得一阵金属摩擦声。
  陆旋变了脸色,抬腿还击,葛容钦压着他的肩凌空而起,无论如何,都紧扣肩膀不放。有力的手指细微地移动,寻找着薄弱处。
  与之一同色变的还有班贺,他哪里看不出来葛容钦的意图,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陆旋!”
  肩部传来的疼痛感微不足道,其中的含义却叫人心中战栗。陆旋咬紧牙关,攻击着那只令他感觉到巨大威胁的手,危急关头,疼痛感逐渐减弱,葛容钦出乎意料地放松了力道,陆旋得以趁机脱离。
  班贺上前将陆旋拉回到屋檐之下,离葛容钦远远的,看着捂住右臂的陆旋眼眸满是掩不住的担忧:“没事吧?”
  忍着疼,陆旋摇摇头,比起这些,他更不愿班贺担心。
  葛容钦似是没听清,侧了侧头:“你……刚才叫他什么?”
  班贺收起所有表情,语气变得冷漠:“大人的耳朵应该没有问题。”
  葛容钦试探道:“我记得,昭毅将军陆籍独子,名为陆旋。”
  班贺语气仍是不好:“想必是认错人了,他是叫陆旋没错,可他是龙威镖局总镖头陆籍的儿子。”
  “没错。”葛容钦笃定,“他们就是同一个人。没想到陆籍夫妇遇害,他们下落不明的独子竟然在你这里……”
  他的视线落在陆旋的手臂上,愕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即便那是在陆旋杀招之下的反击,也让他生出几分悔意。
  陆旋的敌意太过明显,葛容钦脸颊擦伤隐隐作痛,脑子涨得厉害,事情好像变得复杂起来。
  葛容钦站在原地,握拳锤了捶额头,闭眼沉思。
  良久,葛容钦睁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两人,眉宇舒展开,忽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班贺啊班贺,你真是枉费心机。若不是去过一趟将军第,或许我真的会被你瞒过去。”
  班贺:“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葛容钦:“古老将军那条腿,是你动了手脚吧。你想玩一出李代桃僵的把戏,将那块真正的天铁藏起来,留一个混淆视听的靶子在身边?你以为,我会相信,如此小心谨慎的你,敢将那块天铁铸成了手臂给一个相识不久的人?”
  班贺盯了他半晌,眼神意味不明,许久才叹出一口气:“终究还是没能瞒过你。但凡你稍微笨那么一点,我的计谋就成功了。”
  葛容钦眯眼看着眼前的陆旋,轻哼一声:“不是淳王要的那块天铁,那就给他留着吧。”
  但事情还未有真正的结果,葛容钦刚要继续逼问,院门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来了不少人。
  葛容钦心中疑惑,他命所有人在城外待命,不应该会有人违抗命令擅自跟来,此时门外的会是谁?
  正猜测,就听院门嘭的一声被撞开,门内门外双方皆看清了对方的情形。
  杨典史带着一班衙差包围了院门,为首的是玉成县知县范震昱,他半边身子躲在杨典史身后,伸长脖子向着院里张望。人群后面吕仲良背手站着,闲闲地围观,暂时没有靠近的打算。
  “知县大人。”杨典史提醒一声。
  范震昱八字胡一抖,站了出来,清清嗓子:“那个……吾乃本地知县,院内所站何人?”
  葛容钦神情倨傲,门外七品县官并不放在眼里,头也不回:“京营都虞侯,葛容钦。”
  范震昱把脑袋往门里伸了伸,想看得更清楚点儿:“葛大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葛容钦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转过身去:“奉上头的命令抓捕此人,其余的,你不必知道。”
  范震昱避开那锐利的视线,往后缩了缩,还未再次开口,身后一股力道带着他就跨过了门槛,一下子整个人暴露在无遮无挡的院子里。他瞪着把自己拉进来的杨典史,对方却坦荡的一副不知有何不妥的模样,声音哽在了喉咙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可难办了。”范震昱搓着手,虽稍显卑微,在自己手下一帮衙差眼前,尚存几分为官的骨气,“下官刚得到康王的命令,让龚喜协助开凿盐井,任何人不得干涉阻挠。玉成县在康王管辖之下,他的命令便是最大。不知此人犯了什么罪,葛大人可有官府海捕文书或是别的诏书?否则,恕下官不能让你带走他。”
  康王的命令——葛容钦脑中急转,又看见人群外的吕仲良。同为京官,那位太医院同知他是认得的。又一个不知何时找来的帮手,葛容钦转而怒视班贺,他一直在拖延时间,就是在等这一刻?
  班贺立在屋檐之下,面容平静地注视他,嘴角微微一翘,目光冷然。
 
 
第23章 故交
  官阶再小知县也是一县之长,葛容钦无海捕公文在身,又无正式赋权手谕,只要在玉成县的地界,就不能越权抓人。
  更何况现在是康王的命令,虽不知道康王为何要保班贺,葛容钦心知绝对不能与本地官员起冲突。
  这便是班贺的目的,抓捕缘由不适宜放到台面上言明,他引来第三方势力插手,现在的局面反而成了自己与县衙对立,好一招借刀杀人。沉吟片刻,葛容钦状似放弃了对班贺的抓捕,只是说道:“康王殿下要的工匠是龚喜,知县大人可得确定好身份,以免让某些人钻了空子,冒名顶替。你确定此人便是你们要的人?”
  范震昱眼露迷茫,看了班贺好几眼,肯定道:“对呀,他就是龚喜。他初到本地便验明了身份,过所上钤有官印,路引文书一应俱全,做不得假。”
  班贺泰然自若:“若是葛大人有所怀疑,大可以亲自去往通州核验。”
  玉成县距离通州一千四百里,单凭马力一日至多不过行三百里,快马加鞭也得四天,一来一回恐怕人都要跑没影了。
  情形不利摆在明面上,葛容钦心思百转,不再纠缠,一言不发转身向外走去。
  却听班贺朗声道:“范大人,我曾听闻坊间有‘蜂麻燕雀’各类骗棍行骗手段,其中便有冒充朝廷命官行骗的,利用为官不端者心虚的薄弱处,大肆勒索。大人英明清廉,没有把柄可抓,断然不会中计。不过小人之计甚诡,君子之防宜密,凡生人,还是确认了身份的好。”
  言之甚是有理,范震昱连连点头,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是众所周知的好官嘛。当即将目光转向在场唯一一个生面孔,高叫一声且慢:“葛大人既然是京营武官,可有证明身份的牙牌?并非下官有意刁难,若不是用于确认身份,朝廷又何须配发牙牌?还请大人体谅。”
  牙牌是官员所执牌记,为兽骨象牙制成,上书官衔、履历。知县要查看不是刁难,按章程办事本该如此,出主意的意欲何为可就难说了。
  班贺站在陆旋身前半步,面无表情,见葛容钦看来,微微偏头。葛容钦压抑着怒气,手探入怀中,刚放上去,便发觉异样,僵在当场。
  他想起,陆旋突然杀出时,班贺曾与自己有过片刻接触。他再看班贺,那人明明表情与方才没什么变化,眼神却变得意味深长。
  手指缓缓在腰腹间摸索,葛容钦确定,随身携带的牙牌此时已经不在身上。
  想也知道,赃物到手第一时间便要转移,眼下场面混乱,即便指着班贺拆穿他偷了牙牌,在他身上搜不到,就成了自取其辱。
  一旁杨典史与陆旋两人都严阵以待,动起手来,那一帮子官差掺和会帮谁不用多想——葛容钦手放回刀柄上,沉声道:“今日牙牌并未随身携带,我的手下还等在城外,待我去城外取来,亲自送去县衙给范大人过目。”
  当着一众下属的面,范震昱岂能随他糊弄,这一看就是准备脚底抹油溜哇!
  “草民听说,有位自称都虞侯的这段时日在玉成县周围各村庄游荡,单是驿馆便好吃好喝供着,唯恐招待不周……范大人,该不会,就是这位吧?”班贺像是怕人听见,靠近范震昱轻语。
  “还有此事?”范震昱越听越精神,腰杆挺得直直的,一股豪气自胸中升腾而起,“来人呐,把这个冒充朝廷命官的贼子抓起来!”
  “范大人!”葛容钦面色陡沉,“你确定要这么做?我的人马就守在城外,等他们找上门来,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范震昱眉毛一竖:“你还、你还敢威胁本官!来人,把他给我绑了关押起来,听候发落。”
  一群官差闻声而动,葛容钦控制着将这些人打开的冲动,没有反抗,对范震昱道:“我的人马就在东城门,你一去便知。别怪我没告诉你,我的事你耽搁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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