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樊将水果茶饮端上来,分别放至两边。
会议室内的气氛有些不自然,但更多的是小江总的不自然。
方才文樊就已经察觉到小江总和谢特助以及周延深的关系比较微妙。
小江总和谢特助关系微妙,他倒是能理解。
之前谢特助也不知道在办公室和小江总聊了些什么,小江总一整个大发雷霆,不过要是说句公道话,那也是他该的。谢特助为了万青酒业经常奔走出差,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然而小江总一来,直接二话不说把人办公室给砸了,要谁谁心里舒服?
平时打工搬砖也就算了,结果还要受气。
但是小江总和Jason……又是为的什么?
而且小江总似乎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在神游。
尽管投资协议书已经由双方共同商议拟定,法务也过了一遍,但谢时舟仍是仔仔细细地翻看投资协议书的每项条款,直至逐字逐句一一比对后,才抬头说:“我这边确认无误了。”
“行。”周延深直接拿起签字笔随手潇洒地签下大名。
协议签署后便散了会。
文樊眼见周延深要走,连忙道:“Jason请留步,小江总中午想请您吃顿便饭,不知您是否方便?”
文樊刚说完,江其帧那道宛若要刀人的眼神唰地瞪过来,文樊顿时如芒在背。
他心底打着退堂鼓,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小江总自己说自有安排的吗?
这人都要走了,他不应该留一下??
周延深看了眼收拾文件的谢时舟,目光又落回江其帧身上,心下了然。
他笑着点头认可:“好啊。”
谢时舟将签署的协议书交给法务归档,和文樊一起回到了顶层办公室。
文樊也向他汇报关于明后天的出差行程。
这次要见的客户是港城一家做高档连锁餐厅的企业,如果顺利的话,万青可以向对方提供自家品牌的红酒,获取利润的同时也能扩大品牌效应。
原本这家企业是没有考虑过万青的,但因为万青在前不久的“海市暴雨”中的应对策略收获了不少内外的好感和称赞,恰巧对方又非常注重合作方的企业理念,这么一看,又觉得万青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便有了这次的商务洽谈。
文樊说:“特助,周六下午的航班,礼物也按照你的吩咐准备好了。”
“好,我知道了。那批酒都召回来了吗?”谢时舟走到花架旁,拿起一个小型喷水壶打理着几株小盆景,其中有几盆是上次江其帧损毁的,他将内里的植株重新打理了一下,如今看倒是生长得还不错。
文樊回答:“还剩五六百瓶,基本都落入了一些零售商那儿,恐怕有些难度。”
文樊刚说完,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敲门声。
循声望去,正是周延深。
文樊顿时嗅到了一丝暧昧的味道,心想这两人还真是低调啊,都发生的都发生了,居然也没大秀恩爱。
文樊边想着边给他俩腾出单独的空间,对谢时舟说:“特助,那我就先下去了。”
门合上,周延深便将人抵在办公桌前,谢时舟以为他要在办公室乱来,拿着文件的手抬起,文件夹挡在他和周延深之间,周延深不悦地垂下视线,将那文件夺走丢到办公桌上。
他捏着谢时舟手背没多少斤两的软肉,语气沉缓勾人:“我又不会在你办公室对你做些什么,你这么防着我做什么?”周延深把玩着谢时舟骨节分明的手,以往没注意,而今细看下,手背白皙细嫩,指节根根修长,指甲也修理得十分干净。
他不由得十指相扣提起谢时舟的掌心,在他掌心轻吻了一下,双眸含笑道:“还是说,你原本是期待我做些什么?”
含着潮湿滚烫的热流传递到手心上,谢时舟眼睫轻颤,面不改色地抽回手,不置可否:“江其帧不是要和你一起去吃午饭吗?你还不下去?”
“不着急,先晾他一会儿。”周延深发现自己自从和谢时舟确认关系后,总是把持不住地想和他贴贴,贴一晚上不够,一整天腻着也不够,谢时舟身上仿佛有什么魔力,将他迷得魂不守舍。
只要一见着他,就想拴在怀里。
“我现在只想和你待着。”周延深那股自从见了江其帧就萦绕在周身的戾气瞬间消散,他双臂自然地下垂揽住谢时舟的腰间,宽厚的手掌覆着腰窝处,“明天下午你要出差?去几天?”
谢时舟被那搭在腰窝的触感弄得有些痒,分了片刻神,也没听清周延深说了什么。
便问:“你刚说什么了?”
周延深顺势借题发挥:“谢老师,你跟我在一起还神游?”
谢时舟:“……”
谢时舟并不会交代是因为周延深在他腰窝处的触摸令他心慌意乱,他抿唇道:“我刚在想事,没太留心。”
“什么事有我重要?”周延深不依不饶。
谢时舟一噎,周延深这人,简直越发会卖乖了,乞怜摇尾的让他也没辙。
长指干脆抓着周延深的条纹领带,轻轻往下一带,将人拽了过来。
在周延深愣怔的片刻,谢时舟已然在他唇边印下一吻。
触感微凉,却如同着了火,烧了身。
周延深正要反客为主,谢时舟及时抽离,他那火热的吻还没开始就扑空了,于是愈加颓丧地撇嘴:“谢老师,你这也太坏了。”
谢时舟将领带重新给周延深塞回西装内,抬眸时眼底清澈分明,外头的光影在他白净清隽的脸上交叠,他用手掌抚平周延深领口的褶皱,说:“我这次出差会去三天。”大概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谢时舟想了想,试探性道,“所以你要乖乖的,好吗?”
声音带着谢时舟不曾察觉的宠溺。
周延深一整个面红耳赤。
“啊……”他抱怨般地拉长了音调,脑袋埋在谢时舟的颈边使劲乱蹭,控诉道,“谢老师,你又勾引我。”
谢时舟只觉冤枉:“?”
最后只能软磨硬泡、费尽口舌才将周延深堪堪哄劝住,没叫他做出更为过分的举动来。
当然这个“劝”也挺字面意义上的。
偏偏占尽便宜的周延深还用指腹压了下谢时舟的唇角,状似可惜地道:“要不是这几天我也积压了一堆工作,不然我真想和你一起去港城。”
毕竟港城可是他和谢时舟初次相遇的地方。
第44章
江其帧宴请的地方正是昨晚意图羞辱谢时舟的那家公馆。
只不过重回故地,形势陡然反转。
章昭已经命餐厨备好了上等的酒席菜肴,就等着聚合投资的创始人前来了。
自打他从江其帧那儿知道这则消息之后,喜不自禁。
想他为了抱住江其帧这大腿,不仅得罪了谢时舟,还得罪了当时在场的其他老总。更别提昨天他看着谢时舟敢这么和江其帧说话,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他才是话事人的时候,肠子都快悔青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昨晚闹成那个样子,他哪能再回过头来讨好谢时舟,万一谢时舟那边不理会他,他又因为“脚踏两条船”而惹怒了江其帧,岂不是芝麻西瓜都没捡着,白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要知道他可是在江其帧这条线上下足了血本,那就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章昭看着布置装点好的雅间,旁边并排站着几个化着精致妆容,等待被挑选的男男女女——他不清楚这位海归人士Jason的喜好,但想来都准备着,总归不会有错。
这时,前来报信的领事匆匆走来,章昭知道人已经到了。
他挺直脊背,露出笑容,想给Jason留下良好的印象。
目光看向门口。
尖头皮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砖面,周延深单手插着裤袋迈入,昂贵的衣服面料将他精悍颀长的身形衬托得愈发挺拔;他面容冰冷,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和厌烦。
那如无数针尖的视线不容抗拒地朝章昭那儿一瞥,章昭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如同被万箭穿心似的,胆颤寒意瞬间从脚底直直地冲向脑门,以至于他眼前阵阵发黑,险些没站稳。
他死死盯着那人。
直到前边带路的江其帧,脸色难看地清了清嗓子示意:“章昭,这位是聚合投资的Jason。”
章昭才如当头一棒,骤然清醒。
他浑浑噩噩地上前张罗着座椅,手都在颤抖。
“Ja、Jason,您,您要喝点菜吗……”章昭磕巴得都不会说话了,“不、不是,我是说,可以上菜了……”
原本按照章昭打好的草稿,他会非常大方得体地询问Jason要喝些什么,聊了片刻后再让侍应生上菜。他知道这是江其帧给他的机会,所以铆足了劲也要做好,至少在见到Jason之前。
但现在他的脑子已然被巨大的恐慌占满。
怎么会这样?!
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是聚合投资的创始人……
章昭忽然想到昨天那通猝不及防的商会秘书打来的电话,顿时冷汗直流。
侍应生推着餐车过来,周延深觑了眼,唇角挑起,抬手制止准备上菜的侍应生:“这些我都没兴趣。”
眼见章昭已经彻底哑巴,江其帧只好尴尬地赔笑一声道:“那Jason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
江其帧和章昭不一样,他好歹也是从京市那个圈层出来的,就算聚合投资再有资本又怎么样,他江其帧的背景可是有着百余年沉淀的明正医药,聚合一个才成立七八年的投资公司,放到京圈都不够看的。
所以他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没有聚合也会有下一个可以拉拢的对象。
他就不信他还弄不死谢时舟。
侍应生毕恭毕敬地将菜单递给周延深,周延深颔首致谢,随手接过,但翻了没几页就放到了桌面。
周延深指节合拢,举手投足间暗含不怒自威的气场,他身姿放松地倚靠着椅背,鳄鱼皮表带扣着手腕,绿松石表盘上的钻石闪烁着光辉,他随口报出菜名:“一份天麻炖猪脑汤、卤猪肠,再加一碟烤大蒜。”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周延深这是在唱哪出。
只有江其帧和章昭这俩知情人,听出了周延深的意思。
江其帧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他知道Jason答应过来,就是想借机公报私仇。
眼下他也敢怒不敢言,口腔内壁都快被他咬破了,他才堪堪吞声忍恨。
而章昭在他俩面前就是个小炮灰,自然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侍应生见两位领导都不说话,心下迟疑几秒,才侧身吩咐下去。
这三道菜没什么难度,不过十几分钟就上菜了。
周延深没什么表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一顿就当我请二位了,二位不用客气,如果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做。”
这段话直接反客为主了。
但江其帧和章昭都面露难色地盯着那三盘菜肴,没有一个人先动筷子。
周延深冷硬凌厉的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眼底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怎么了?是不合二位的胃口?”他短促笑了下,意有所指道,“我倒是觉得这几道菜很适合你们。”
周延深神色淡漠,不辨喜怒,但气势强悍得直逼二人。
全场安静了十几秒,落针可闻。
不算太冷的雅间中,章昭额头密汗直冒,他滚了滚喉咙,终于是顶不住那有如实质的压力,手臂刚抬起几厘米就被江其帧狠狠瞪了回去。
章昭更是一动都不敢动了,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耳聋了,反正也是江其帧不让他动筷的。
他俩这些小动作也没逃过周延深的眼睛。
周延深看了眼腕表时间,下午他还有个会要开,没有时间和这两人在这干耗着。
该给的震慑也给了,想必章昭也不敢再寻衅闹事了,如果不是背靠江其帧,他哪敢仗势欺人。
所以周延深首先要解决的,是江其帧。
因为他还是江震的儿子,他的堂弟。
至于明正医药未来的继承人,也不见得就是他江其帧。
“行了,这顿饭我也请了,既然你们不喜欢,那我也不强求。”周延深站起身,一双凌厉的黑色眸子缓缓扫过江其帧和章昭,语调懒散,“哦对了,小江总,我记得你好像说你的父亲是明正医药的江震?这么说,你也很有可能是明正医药的继承人?”
江其帧仿佛找回了场面,顿时来了劲:“是。如果Jason想合作……”
“很抱歉我没有这个想法。”周延深打断他的话,神色不显道,“我只是想劝告小江总,明正医药这几年的经营不比以往,你与其成天花天酒地,不学无术,倒不如想想该怎么补救。”
说罢,周延深也没理会江其帧的勃然变色,昂首阔步离开。
雅间内的江其帧神色铁青,面容逐渐扭曲,最后他实在是火冒三丈,难以下咽。手臂一掀,那几道菜唰地一下扫落在地,瓷碟噼里啪啦应声破碎。
众人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江其帧双手手臂撑着桌面,胸口剧烈起伏。
这个节骨眼上章昭也不敢吭声,向一旁站着的侍应生们使了个眼色,众人皆低着头,鱼贯而出。
江其帧闭着眼,不断深呼吸、深呼吸。
见他这样,章昭更是明白Jason离开前针对明正医药说的那番话确凿无误了,明正医药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但尽管明正医药江河日下了,那也依旧是医药界顶尖般的存在。
“上次想要玩炒币的那人,还有这意向吗?”江其帧咬牙切齿地问。
……
明正医药这几年的确遇到了瓶颈。
集团内部的研发搞不出成效,就算有成熟的科研项目可以申报,不是卡在临床实验,就是卡在申报资料,等终于能有所推进的时候,他们的项目开发和进度又莫名其妙地被泄漏出去,导致晚了一步,斥巨资研发的项目再次黄了。
更不要说原有的医药零售市场也遭到了其他新兴医药公司的抢占,早前还有不少公司孜孜不倦地和明正打价格战,打专利战,实在是内忧外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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