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大哥没空。他今夜用草药迷惑、诱拐加夫里奇家的那位小小姐不成,被捉住了。他这次估计会将他的新副手,他当做骑士备选的那位侍卫搭上吧。不然谁还能替他顶罪,你吗?”
爱洛斯开口,让他如坠冰窟。
众宾客哗然,爱洛斯则接过黛黛拿来的酒杯,“我们刚好因为来这个宴会,没有去他们那里浪费时间看一场失败的表演。举杯,敬怎么看都是我们赚了。”
符萨科仍然挣扎的,但再无计可施,一家人叫喊着被拖了出去,临走时符萨科夫人手里还死死抱着被烧出窟窿的挂毯。
“多明尼卡,我让你做的工作你怎么没做?”道路让开,爱洛斯瞧见冒出来的秘书小姐,顺便兴师问罪。
从人群中钻出的妩媚淑女带着哭腔:“我哪儿知道他们那么坏啊?我去善后,我去,绝不让他们再有好事发生。”
至于博格大人,表面上确实是被请出去,实则和同样喝过默林药水的符萨科拖去关进同一间房间。
关一夜,爱洛斯言简意赅:符萨科那么喜欢这交易,让他自己去做好了。
爱洛斯竟这样将宴会继续开了下去。
“听到了吗?”爱洛斯指旋律重新悠扬,宴会重归风平浪静,对乌列尔说,“任何人的幸与不幸对这些人来说都只是一场好戏,乌列尔,你没必要想着旁人如何看。”
“是,我不在意。”
“那你喜欢这个地方吗?”爱洛斯好奇。
“讨厌。”乌列尔诚实地说,“只是之前一直想要住进来。”
“那我们就住一夜好了。”爱洛斯提议。
事情在爱洛斯这里变得轻松起来。
乌列尔感觉自己像一只稻草人,伤口里被塞了如云朵般的棉花。
爱洛斯挺喜欢自己这个提议,说着这样会让最近猖獗的王室刺客都措手不及。
乌列尔跟着他,脚步却渐渐慢了。
离开喧闹的人群,踩在连地毯都没铺的走廊里,他也冷静下来。其实爱洛斯殿下原本并不该出现在这里,爱洛斯还在伤病修养中,却要因为自己劳费心神。
乌列尔在宴会上本该强硬、自如,揣好战场上的敏锐与果决。
可是前日雪缪来见他的那夜重回心头,他越想到自己会损害到爱洛斯,越无法时时保持冷静,接着,就真的损害到了。如此循环。
乌列尔感激之余,对爱洛斯常觉抱歉。
他的眼睛和实力都无法恢复,他急切,但面对的是遥遥无期的绝望。
今夜他的心情很好,像是回到那个年幼的红发少年身边,给他换了一件干燥的衣裳。
爱洛斯也该有一个这样的好心情,为他献上轻松与胜利,可乌列尔知道今时的自己爱莫能助。
“殿下,我……”
的确不该再继续做您的骑士了,之前一时自私,希望现在清醒还不算晚。
“乌列尔,你以前住在哪间房间?”爱洛斯刚好同他说话,“我们今夜再去住一次好了。”
乌列尔先被问到。
爱洛斯很感兴趣地询问,乌列尔只好先带他去看。
当被带到马厩旁边的屋子时,爱洛斯沉默地想要跟乌列尔面面相觑,但只对上那道看起来也很沉默的纱布。
“嗯……我们现在上楼睡觉吧?”
乌列尔被爱洛斯的突然反悔逗笑,再没有了之前想开口请辞的氛围。
“好,不过楼上有些古老传闻,听说被厄运诅咒,不然也不会出借。殿下要听么?”
“那恐怕得我们睡一间房间了。”爱洛斯感到一点慌张,镇定回答。
·+·+·
这里果真有些坏运气。
第二天一清早,爱洛斯收到的就是无比头痛的汇报。
“大王子那边出了问题。”黛黛平淡的表情都出现了裂痕,爱洛斯知道那一定是个大问题。
“怎么了?”
“他没有按照我们设计方案的准备仪式,而且推迟了时间。凌晨我们带着执法小队去扑空了,没有抓住他的踪迹,恐怕还已经打草惊蛇。”
“他发现被骗了?”爱洛斯的心落了下来,雪缪如果发现被骗,意味着计划完全失败了,还会暴露背叛雪缪的人。
一直以来,爱洛斯在暗中朝雪缪透露消息,直到雪缪摸索出一个虚假的,召唤龙的仪式。
这个仪式最重要的环节,是其中必须用到的材料,活人。
虽然冒险,但只要雪缪上钩动了这样的心思,他就可以被送上法庭。
刚好,爱洛斯还能在活人祭品中插入眼线,届时只需要摸清时间,派人去抓他就好了。
人证物证具在,即便是王子也不能逃避罪责。
今早应该就是了。
莫非他因昨夜的失败而推迟仪式?可是魔法仪式的时间不是随便选择的,准备好的时间不会轻易更改,而且雪缪不是一个失败一次就影响后续计划的人。
因为没有了副手吗?可他明明有那么多新旧的帮手在身边,居然还怕因为缺人制服不了龙么。
“不是,他似乎还在继续,只是不知为何更换了收集的材料。现在,在收集的是活的婴儿。”
爱洛斯感到一阵眩晕。
他明白了,雪缪想必是在收集消息时从其他黑魔法里了解到,用婴儿比用成年人的效果更好,他完善了这个虚假的仪式。
但这样,就很容易出问题,婴儿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而已经抓到的活人估计也不会被放走。
真是危险。
爱洛斯思考着应对之策,房门又被敲响一次,
“等等,我的问题更紧急。请让我进去!”多明尼卡站在门外,手里扬着一堆破烂的文件,那堆纸破烂到边摇边掉碎屑,脚边还领来一只小羊。
“让她进。”爱洛斯让侍卫放秘书小姐进来。
多明尼卡是跑进来的,爱洛斯惊讶她昨夜处理那么多事务居然现在还不困,想问她发生了什么。
多明尼卡抢先说了:
“殿下,您没发现吗?乌列尔阁下不见了!”
第59章 爱洛斯
秘书小姐看起来很急, 爱洛斯下意识看向身边空空的被子。
他当然知道乌列尔不在。
似乎昨夜讲过故事爱洛斯就睡着了,但他以为乌列尔早间不在身边是很正常的事。
毕竟比不是哪个男人都适应一觉醒来谁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的,爱洛斯虽然不介意, 但乌列尔介意他完全理解。
但这才多久, 秘书小姐怎么知道有问题?
爱洛斯等她继续讲。
多明尼卡抱着一沓两指厚的文书, 两道纤细的眉毛塌下去, 一脸抱歉将纸上的那张字条抽出来递给爱洛斯。
准确地说,那不是字条,而是一张破纸片。
爱洛斯接过来,看上面用规整但倾斜的笔迹写着:“爱洛斯殿下……”
“这什么?”爱洛斯奇怪。
“乌列尔阁下留的诀别信。”
爱洛斯又看了一遍,倒确实是乌列尔的字迹,这些字因为写字者看不见而大小不一, 但也因为看不见而格外认真。
可是, 这上面哪个词和她说的意思有关?
“我为了将功补过, 昨夜处理好符萨科的事后,把工作搬到这里做了一些。”
“我知道。”
“夜里,他路过书房, 给您写了封信。刚好让我早上交给您,免得他回房间放信吵醒您。我还觉得奇怪, 早上就听仆人说, 他半夜就出去了现在都没回来。”
“信呢?”
“就……在您手里。”多明尼卡小姐指指爱洛斯手心的破纸片,她伸出手,里面还有一把碎纸,但明显不是来自同一张信, 也包含她怀里的文件纸。
看来都混在一起了。
她低下头:“我……昨天点那些财产的时候, 看见那些黑毛小羊太可爱了。刚好在这里住一夜,我想着抱上来玩儿一会儿, 早上我睡着了……没看注意它……”
她递出手里的文件,那些纸张也像他手里的纸片一样,不是缺了大半,边缘参差不齐,就是干脆整个皱起,在中间开了个洞。
“被羊吃了……”多明尼卡小姐说完抬头望向爱洛斯,“只剩这点。”
那把碎片里隐约有些“离开”、“找”、“没有”的字样。
盯着那只可爱的小羊,饶是爱洛斯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
他愣了一下。
“或许他只是出去走走。”爱洛斯推开那把碎纸。
“那也用不着趁着雪、深夜、骑马,还写封信吧?他看起来心情就很不好,虽然他一直那样……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出乎意料,爱洛斯没有恼怒,也没有责备她。
爱洛斯一言不发。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这么冷的天他能去哪儿啊,我……我现在就自己带一队人手去找……对不起殿下。”多明尼卡小姐急得眼圈发红。
她道着歉,说她一定找到他。
“好,你去找吧。”
爱洛斯摆了摆手,转头对黛黛说,“你继续讲。”
“您……没什么其他要说了吗?”多明尼卡小姐想走,又狐疑地转头回来。
爱洛斯皱眉,想了一下:“不用带太多人,这里人手不够。”
“可是……”
“去吧。”
爱洛斯打发了一脸不可思议的多明尼卡,平淡地与黛黛商量新计划:
“最近一次,雪缪能选择的时间就是两天后。不然按照我们给的那份方法,下次合适的时间在一个月后,对他来说太迟了。”
不过换了仪式的材料,是雪缪听说这样会让效果更好吗?
那就不用担心他会选择其他时间。
但如果是有人主动告诉他的呢?爱洛斯的第一反应就是有更厉害的魔法师指点,但如果真的存在,那个指点他的人为什么不告诉他这是假的。
爱洛斯搞不明白。
“是,这两天我们会密集监视他,就在他新选的那片位置。”黛黛回答,“只是一直是我个人名义出面,法庭给的关注有限,他们已经不够信任了。昨晚您提议的那个活动,还可以举办吗?如果两天后举办的话,现在就该发请柬了。”
黛黛向他确认。
“为什么不办?”爱洛斯问,“你去处理吧。”
“我还以为您是为了和乌列尔出去玩儿才要办的。现在他走了……”黛黛实话直说。
爱洛斯摇头,虽然黛黛猜得不错,但是给对付雪缪多一层保障也好。
“不知道他去哪儿,为什么离开,但如果他走了,那就走吧。”
爱洛斯不明白自己哪里对乌列尔不够好,居然会让乌列尔一声不响离开。
他虽然看起来对身边人来去毫不在意,但只有一件事最在乎。
不能离开他。
爱洛斯心情不好,又开始想起他那位“似有若无”的同盟起来。
他现在急切地想要寻找到对方,若是找了那个人,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辅助那家伙先当个“独裁者”。
爱洛斯的耐心快要被姐妹兄弟们消磨干净了,再不想费这么多事,最好想审谁审谁。
对着镜子割自己一刀嫁祸雪缪,就能把雪缪送进法庭的好事,到底什么时候有。
爱洛斯一个人心烦地想。
他的雪橇大比邀约不出午间就遍发朝中每位贵族。
找贵族们出来玩雪橇就是他的计划。
同时发出的,还有为了混淆视听而制作的,再两天后的舞会邀请,一些读书、品酒,也都在其中。
雪橇大会的汇合位置,跟雪缪暗中开辟的仪式场所相隔很远,但爱洛斯还是担心雪缪看出端倪。
黛黛将邀请时间设置成了明天,爱洛斯猜想此刻,城中定然掀起一阵买雪橇制雪橇的热潮。
接下来黛黛会临时找原因推迟时间,好让它撞上雪缪的仪式时间显得巧合。
爱洛斯对此还算满意。
唯一不满意的,是多明尼卡小姐在就餐时间伤心地念了一段她的自我检讨书。
太过夸张。
多明尼卡小姐带着一队人出去,连乌列尔的影子都没看见,十分挫败:“这么冷的天,他冷不冷,饿不饿,会不会冻病呢?我申请加派人手。”
“不同意。”爱洛斯回答。
“太无情了吧,殿下。”多明尼卡小姐早就想说出她的不解:“为什么,您不是一直以来对他很好的吗?”
爱洛斯摇头,“乌列尔不是一只小羊,他只是看不见了而已。他想去哪儿,你为什么觉得我管束得了?”
多明尼卡小姐愣住。
“即便是骑士,他也没义务每天对我寸步不离不是么?所以我建议你把人收回来,免得乌列尔为了躲避追寻者,真发生什么危险。”
说起他,爱洛斯打从心里发觉,自己很喜欢乌列尔在身边。
但会离开他的人,他不会要,“退一步讲,多明尼卡小姐,你也只有在我身边时,我才会保护你。”
多明尼卡被爱洛斯的冷漠惊讶到,激动到泛红的脸颊逐渐褪色。
话虽如此,白天他这样对多明尼卡小姐说。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夜里,爱洛斯辗转难眠。
晚间的风雪又忽然大起来,由于多明尼卡的耽搁,他们今晚也住在原本符萨科的府邸。
黛黛在傍晚时紧急发出了“殿下的雪橇出了问题,大会延后。”的消息,雪缪与他的属下没有任何异样。王宫中也风平浪静,只是普通的一天。
但爱洛斯不太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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