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终于来了,当他威胁到瑟缇的时候,瑟缇重提了爱洛斯回到王宫那天的旧事,让谋害国王成为爱洛斯的罪名。
这次不再是依蕾托随便喊一句,将他关起来了事,而是真真正正要审判他。
“你说是我杀了父亲,那我是怎么杀的呢?”爱洛斯在被审席上,仍然轻松。
法庭拿出一瓶作为证据的毒药,爱洛斯望着那个茶色的瓶子,里面的橙黄色粉末还剩下一点点,粘连在瓶底留下一个圈。
“哪里来的,为什么说这是我的?”爱洛斯望着瑟缇,原来毒杀国王的是她吗?
“首先我们眼看着你走出来,铁证如山。至于毒药怎么来的,得看你自己招供。为什么说是你的?我在花园找到,药瓶上有你的气味,我们可以拿一只狗来试验。”瑟缇回答。
真是可笑的方法。
但是在温曼法庭里却是成立的。他们说试就试,当然结果如瑟缇所言。
“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辩驳的吗?”法官问。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爱洛斯身上,探究的、冷漠的,还有瑟缇紧张的,阿尼亚带笑的。
爱洛斯也笑了。
他无法辩驳,但还有一个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我申请使用诚实药剂,让人们看看她说的是真话,而还是污蔑我。”
瑟缇的脸色不太自然,她说的当然是假话。
少有犯人自己要求使用药剂测验的,众人都陷入如沉默,短暂休庭讨论,开始商量到底是否适用。
他们只用了十五分钟——
“我们的方案是,测试爱洛斯王子证词的真伪。”
这回轮到爱洛斯表情僵硬。
如果要用在瑟缇身上,他只要保证瑟缇喝的是真的就可以。
但如果用在自己身上,他们不需要爱洛斯说真话,喂什么都有可能。
可他已经无路可走,错信让他失去了所有筹码。爱洛斯现在没有能力反抗,连黛黛都被抓去了,因斯伯爵被带去调查,他孤立无援。
甚至他正想着,忽然就被摁住肩膀。
“现在请爱洛斯殿下诚实测试,究竟是否谋害前国王。在场有证人、医师和陪护者若干,药剂师、魔法师各两人,药剂一瓶。立刻开始。”
被灌入不知名的液体,薄荷的气味好像没有什么改变。爱洛斯却感到腥甜的血涌到涌到喉间,他的身体本不能承受再一次的使用此类药剂。
爱洛斯眼里世界天旋地转,恍惚中他听到围观民众的窃窃私语,一道声音穿透混沌与模糊,他清晰地听到有人问他:
“是谁杀死了国王?”
爱洛斯张张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是我。是我杀了他。”
第61章 爱洛斯
爱洛斯王子的判决执行时间比雪缪还要早。
而且因为之前维恩救走了雪缪, 监牢的守卫都加强了。
乌列尔拿着安娜等人拼拼合合画出的路线图,终于来到牢门前,这次, 爱洛斯关押在塔楼顶端。
他来之前喝下了一半药, 果真复明了。只是眼睛剧烈的疼痛让他有一种坏预感, 但无所谓, 只要现在能看见,能救出爱洛斯就好。
牢门被打开,站在窗边的爱洛斯惊愕转身。
乌列尔这双眼睛好久没见他,爱洛斯依旧迷人,窗外投来的光线映出他无可挑剔的侧脸。
这次,柠檬蛋糕在盘子里一动未动。
“殿下, 我来晚了。”
爱洛斯连礼貌的颔首回应都没有, 他望着面前的男人:
“你是谁?”
·+·+·
陌生的男人深紫的长发在日光下隐隐透露出红色, 手上有一道可怕的疤痕。
他打开那扇囚困住爱洛斯很多天的门,让爱洛斯消耗葡萄酒制作的用来腐蚀门锁的酸味溶液失去了用武之地。
爱洛斯在这里待了至少三天。他的状况好像很糟糕。这监牢按高度,大概是全城风景最好的地方。爱洛斯原本很满意。
直到听见昨夜送饭的小女仆在门口落泪, 她说殿下您就要死了,可惜我没有偷到钥匙。
爱洛斯安抚她, “如果我无罪, 神一定会来解救我的,不必为我担心。”
即便爱洛斯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罪,
但望着面前的男人。他脑中回荡着,你瞧, 果然来了。
“乌列尔, 我叫乌列尔。”
男人原本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但马上缓了精神, 几乎是叹息着向他自我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只此一句后,不由分说抓住他的手。
“先跟我走。”
他像是怕爱洛斯逃跑,紧紧握着他的手,明明爱洛斯才是最想要离开的人。
爱洛斯任由乌列尔带自己一直跑出囚禁他的高塔,外面是一座荒芜的花园。
王宫里的积雪已经融化,大理石雕像边的枯草里甚至隐隐有些绿意。
乌列尔熟练且迅速地带着爱洛斯逃出庭院,无论翻墙还是穿过树篱,甚至绕开禁卫,乌列尔没有询问,也不多话。他并不强硬,但抿着唇的模样看起来很执着。没有一个守卫能在他面前坚持到喊出声音,可他也没有握痛爱洛斯的手。
爱洛斯以为他们会这样无休止地跑,一直到这样“轻松”跑出王宫。
当再一次他从墙檐跳下去,接住爱洛斯后。乌列尔扎起他的长发,从墙下的枯草丛中抓出一副盔甲。
“穿这个。”他将那副盔甲塞进爱洛斯怀里,剩下的一只头盔则拎在自己手上。
爱洛斯抱着零零散散的盔甲,他迟疑了一下。
本就身着铠甲的乌列尔就已经戴好头盔,转身来帮爱洛斯。
爱洛斯本以为很复杂,他很快发现自己只需要拆掉披肩,就可以套上铠甲。乌列尔帮他从护腿穿起,胸与背,接着是护肩和护臂,他被乌列尔摆弄着,系好手臂上最后一道绑带。
乌列尔熟练、认真,似也时时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他低头时离爱洛斯很近,额前紫色的碎发几乎碰到爱洛斯脸颊,爱洛斯嗅到一股很浅淡的冰冷泥土与植物汁液的气味。他发现他眼皮上有伤,两只眼睛的颜色也并不相同,较浅的那只像是受了伤。
“谢谢。”爱洛斯看他最后将披肩塞回隐蔽的枯草丛。不明白为什么跑到这里才穿盔甲。不过若是早早穿好,爱洛斯也绝不可能跟他跑得那样快,是匆忙失误,还是他预料到了?
乌列尔没有回应爱洛斯的感谢,他伸手进腰间的口袋,从里面抓出一团红色的毛球。
毛球舒展开翅膀,它什么都不用携带,就已经是一种信标。乌列尔扬起手,一只红色的鸟飞起来越过高墙,往更显眼的钟楼飞去。
他拉着爱洛斯缩在墙后,等待着。
爱洛斯观察四周,面前的墙足有三人高。他在塔顶曾经描摹过从这里出去的线路,到这里要花上半个小时,乌列尔的设计比他想的距离还短。
可这里的守卫不间断,即便换岗也是人到才离岗,不存在空隙。
要怎么办?
爱洛斯沉默地观察着,好奇乌列尔在等待怎样的时机。
时机没等到,先等到从远处走来的一队巡逻侍卫。
爱洛斯和乌列尔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盔甲,躲在角落等着他们走过。等他们要从面前离开时,乌列尔冒出头,拉着爱洛斯飞快缀在队伍的末尾。
爱洛斯想过要冒险,但没想过这么冒险。
打头的侍卫长没戴头盔,是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他刚巧朝后望过来。
那一瞬爱洛斯略微有些心虚,他断定侍卫长多看了他们一眼。
侍卫长低头朝着最前方的两个守卫不知说了什么,两人朝他们走来。
爱洛斯脑中浮出许多应对之策,但两人越走越近,身边的乌列尔没有任何反应。
他知道乌列尔就在他身边,目光粘在他身上。
他抓紧了腰间的兵器,尝试叫他的名字:“乌列尔。”
“嘘。”乌列尔看起来也在紧张,但他表现得很镇定。
那两个侍卫走到爱洛斯面前,目不斜视,越过他们站到两人身后。
接着侍卫长又拨了几组侍卫去到后排,将他们夹在最中间。
同时,他严令所有人都把面罩拉下,“免得守门那群人总挑剔我们巡查时不专心。”
爱洛斯才明白,侍卫长是乌列尔的同谋。他观察着周围的步调,融入其中,继续往前走。
他们面前是一段漫长的路,途经多个岗哨,他们都顺利蒙混过关。
侍卫长也气定神闲,直到来到一道大门前。
“检查。”为首的两个守卫面无表情,朝着这队人指头一扬,“最近戒严,出入王宫所有人的面罩都要打开。”
“唉,真是麻烦。”侍卫长懒懒地摆手,“打开打开,都给他打开。快点,挨个检查,检查完一组走一组。”
守卫听见他的安排,皱起眉。
但最前排的两个人已经被他检查完,往前一步排到了门前。
守卫没好气地多看一眼。
侍卫长还在絮叨着,“我们能有什么问题啊,你还怕这里藏着大王子不成?我们家殿下可是最害怕大王子的,她现在受伤还没好呢。”
守卫不跟他废话,都是雷厉风行一一检查过去。
“你俩干什么呢?快走。”侍卫长训斥着前面的两个人。
爱洛斯和乌列尔排在队伍的第七位,前面两人一组一个个打开面甲往前走。
自己绝对不能打开,侥幸都不必有,必定会露馅,因为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
两名守卫检查的格外仔细。
“嗯,过去吧……哎?刚才那两个,我再看一眼……好了,快走。”
爱洛斯观察着,这两个守卫怎么也不像是自己人。可前面还有一组,马上就要轮到他们了。
面前的这道门,光是专司守卫布置在检查者身后的,就有一队十二人,再加上横铺过去数名背有弓箭的巡守,密不透风。
从这里想要冲出门,跑不到门前就会被抓住,爱洛斯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一个不借助外力的方案。
前面两个人的动作格外缓慢。
“快点儿,轮到下一组了,你们走不走啊?”检查的守卫嚷着。
下一组就是爱洛斯和乌列尔,就在爱洛斯以为他暗藏对策时。
乌列尔低声说:“数到三,跟我跑。”
“掀开啊,等什么?”
下一步,爱洛斯和乌列尔就站到了守卫面前。
守卫催促着。
爱洛斯的手放在面甲底下,等待着乌列尔的提醒。乌列尔则伸手去抓他的手腕,他们必须得跑了——
“看那里!”一个侍卫突然喊道。
“小心啊!”不远处传来喊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顺着众人的目光望过去,就在城堡一端的屋檐顶上,坐着一个穿薄纱裙披厚外套的女人,她抱着个银质酒壶,嘴里喊着不知道什么,脚已经滑到屋顶边缘,几乎要摔下来了。
所有人都跑过去看,“快来救人!”那边传来声音。
守卫往前跑了几步,又心思一转,回了头。
爱洛斯已经被乌列尔拽着往前跨了一步,成为了检查过的人。留下后面一排侍卫站在那里,等待检查的守卫掀开面甲。
守卫没有数究竟几排,但还记得自己的职责一个对另一个说着,“与我们无关,继续检查。”
爱洛斯远远听着,听说是歌加林王子的秘书小姐喝多了酒,不小心爬上了楼。
还真是够不小心的,见人们都奔向那个倩丽身影,爱洛斯松了口气。
他转看乌列尔,“你不知道?”
乌列尔摇头,“他们不是我,我不确定。”
爱洛斯不明白这群人打的什么主意,他和乌列尔穿过那道门,彻底离开了王宫。
一列人走入市井拥挤处,走着走着,中间那两人就消失不见了。
爱洛斯跟进僻静巷子里,巷口停着一辆马车。
驾驶马车的是个少年,爱洛斯还没细看,就被车里的手拽了上去。
马车里等着他们俩的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头。
商人?从马车装过货物的痕迹,与他的装扮方式,爱洛斯隐约猜测着马车用途与他们的真实身份。
“脱衣吧,殿下。您的衣裳不能再穿了。”老头凑近他检查,一开口就是焦急的语气。
不知道王宫是不是有追踪他的特殊手段,爱洛斯接过那套干净的衣服。
他不需要帮忙,但乌列尔低身帮他拆掉铠甲绑带,他也没有拒绝。
老头说着话,从座椅上的木箱子里将物品一样样往外掏。
“这外套上的口袋很多,想藏什么藏什么。”
“丹先生的戒指,给。我去找他借马车,才知道他和夏绿蒂小姐居然在舞会上见了三次。他还洋洋得意呢,居然这都没认出来。”
“这点药剂您拿上,标签都贴好了。带不了太多,怎么搭配全靠您自己了……”
爱洛斯听他说着不明白的话,望向乌列尔。
“他很紧张您。”乌列尔替他解释。
收拾好一身简单的袍子。老头将一副眼镜架在他鼻梁上,满意道:“您现在是个隐士,不,学者,随便什么,反正眼睛不会太明显了。”
爱洛斯望向马车一角打开在妆盒上的镜子,镜片后眼睛看起来颜色深了很多,也变得像紫色,但谨慎起见,他还是拉好兜帽。
乌列尔也飞快换了装扮,他披一身墨绿披风,紧窄的上衣与宽松的裤子间用宽腰带连着,上面织着复杂的花纹,别了一只木笛。脚踩结实耐用的皮靴子,头顶装饰羽毛的宽檐帽,一只耳上穿了金色耳环。
显然老头想把他打扮成一个流浪的吟游诗人。
很成功,只有一点瑕疵,乌列尔过于迷人了。
奇怪,爱洛斯自觉观察得很仔细,乌列尔刚才好像没有耳洞。
爱洛斯以为自己看错了,想再瞧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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