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爷爷突然风寒咳嗽了,存了一年的银子买了几服药家底又空了,这下连买陈粮的铜板都没有了。
文哥儿之前见柱子家豆渣回去,他就和阿么提过,只是被阿么一口否决了。
大人还能忍耐,小孩就真的饿得晚上根本睡不着觉。文哥儿见弟弟晚上含着眼泪入睡,便私自做主过来了。
不管成不成,他要试一试的。
文哥儿膝盖弯曲,想给他们郑重地磕头感谢。
贺晏见状被吓了一跳,赶紧挥手道,“成了,早上的豆渣已经没有了,下午黄昏前你再过来吧。”
“……哎。”
木门都关上,文哥儿愣了一会儿,就这么站在门前说了声谢谢,提醒他们柴火还没拿。
贺晏他们听了门口没了动静,重新打开门。
双手一提,将柴火抱进去,和余满问起文哥儿家的事情来。
余满其实也不算太清楚,他只知道每个村子必定会有几户困难的人家,而李老蔫一家便是其中一户。
还有就是,他说:“李老蔫,是与李铁柱的爷爷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只不过后头父母去世,为了挣家里几亩水田给闹翻了……”
只不过具体怎么闹翻了,他就不知道了。
李老蔫人如其名,做事干活儿都蔫蔫的,这样子的性子挣不过李老汉是正常的。
接下来余满又给他说了一下李老蔫家里的家庭成员。
李老蔫一人丁也单薄,年近四十了才得了一个汉子,好不容易给儿子娶了一个夫郎,又给李老蔫生了三个孙子孙女。
老大是个哥儿,老二是女儿,老三是个汉子,一时间李老蔫腰板都挺直了不少,给爹娘扫墓时说话都有了底气,哪里知道小孙孙刚出生两年,他儿子进山便一去不复返了。
儿子死后,他老妻也跟着去了,眼下一家老弱,只靠儿夫郎和十三岁的文哥儿支撑着。
“所以我大伯大伯母他们倒是想接济一二。”
只不过……李老蔫一家说他们绵软他们也确实好欺负,说他们要强也是真的犟,他们几乎不会开头朝村里人寻求帮助,生怕自己给人添了麻烦。
哪怕是有人愿意帮忙,他们都会一一还回来。
次数多了,村里人也懒得折腾了。
贺晏点头,对于文哥儿还是很欣赏的,“那他能过来估摸着还是瞒着他爷爷和阿么的。”
被文哥儿这事一闹,他们也不再想其他,而是又跑到屋内开始躲着人做腐乳,最后再做一批出来,倒是开店了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了去。
落日熔金,河面与天空染成一片橘黄色,文哥儿背着豆渣从余家出来。
“哎哟,文哥儿,今日怎地轮到你换了?是他们乐意给大家换豆渣了?要求是什么?”
一出现就被几个妇人夫郎给扯着,七嘴八舌地问了各种问题。
眼下到了谷子灌浆的时候,余家他们用了豆肥,这稻子看着比他们的高上一些不说,还很饱满,一看就知道这肥用了不少。
就连汪家的水田追了几次肥,看着也比他们的都精神些。
大家见了就心热,也想给家里给整十来斤豆渣回去沤肥,稻子如今用不上,还能留下之后点秋花生用。
“你快说啊,你这哥儿……”
文哥儿被他们扯得站都站不住了,“用柴火换的。”
说完趁乱溜走。
“柴火啊,那好像可以,你这用了多少柴火换的?”家里什么都少,就是柴火不缺,“哎,文哥儿——你别跑啊,到底用多少?”
于是乎几人一商量,决定直接回家抗一捆柴火去余家问。
贺晏看着门口熙熙攘攘的婶子叔么,还有几大捆柴火,也懒得跟他们掰扯,直接说,“豆渣可以和你们换。”
“只不过眼下只剩下二十多斤,怕是不够你们分了,所以不能再拿柴火换了。”
“为什么不要我们的啊,只要李老蔫家的啊!!”
“就是啊,我们背得这么辛苦过来。”
贺晏说,“因为你们来迟了,我已经跟人家换够每日要用的柴火了,断没有换一大堆的。”
其实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贺晏想到接下来的秋收,“二十斤豆渣割稻子三分地,怎么样?”
三分地割一时辰就搞定了,干一个时辰能换二十斤豆渣回去,他们家汉子这么多,随意让一个人去帮忙也不影响家里的稻子收割。
这生意能做,便有人二话不说应承下来,“好,那今日的二十斤就我们先来,到了秋收那日,我家给你割三分地。”
很快,贺晏把家里的三亩地的收割工作都给承包出去,只需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让他们六户人家来取二十斤豆渣就成。
……
接下来两日贺晏偶尔会去牙行那边看看情况,只不过还是没有看到合适的铺子。
这日贺晏前脚被牙人喊走,后脚刘娘子就找上门来。
熟客买了素鸡也不赶着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看。
余满扫了她一眼,“……要买东西?”
“……不买,”刘娘子正色道,“我听说你们要租铺子做生意,我这边正好有事,不打算做了,你们接手过去如何?不仅有水井还有石磨,工具也可以留着你们用?”
余满有些诧异,这听着倒是不错。
“不错吧?”刘娘子继续说,“租金我也不多要,二十五两一年就成,里头的工具都留着你们用,这价格够公道了吧?”
刘娘子心在滴血,她那半间铺面连着后院呢,才收二十两,另外半间只是铺面她就租了十五两出去!要不是被肖老虎那混子逼得,她根本不需要跑回乡下去。
都是余记的错,要不是他们跟她抢生意,她也不会招惹上肖老虎他们,更不会因此被肖老虎他们找上麻烦。
这姓肖的也是怂蛋,让他们来把余记赶跑,他们可好,活没干成,反倒赖在她家的铺子里。
要不是这样,也不会让那孙小火发现了她们的秘密……
忐忑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先搬回村里躲一段时间,等肖老虎他们出事了她再回来收铺子也是一样的。
而余记的招牌名气就当他这么久担惊受怕的补偿了。
等她收回铺子,那个时候他们的豆腐摊已经借着余记的名号被人熟知了,她把人赶走,来买豆腐的人岂不是都来她这边。
刘娘子计划得挺好,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答应啊。
余满思忖片刻,摇头拒绝。
“为什么?你现在又找不着店铺,租我家的不是……”刘娘子失声尖叫。
余庆礼招呼客人的手立马停下,以免这妇人一个暴起赶出什么事情来。
余满直说,“签三年,如果中途毁约了你赔我们十倍三年的租金,这样我们就签。”
否则的话,若是她中途毁约给他们添堵,那他们可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凭什么?!!”
“对啊,凭什么,”余满也不生气,摆摆手让她离开,“所以你家铺子我们不租,不合适。”
“我……”
“你不用说了,走吧。”
熟客看了一出戏,好奇问,“我看啊,你们不租是好的,她不知道怎么就让混子赖上了,这半个多月混子天天住他们家,你们租了他们的铺子,估计还得处理混子,等你们处理好了,说不定她就回来了。”
不会是想着等租客给她解决吧,这刘娘子倒是个会打主意的。
刘娘子被当面点破心思,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气得够呛。
但余满不再给使眼色,她又赶忙着将铺子租出去,咬着牙走了。
余满笑着说,“没事,你们小贺老板已经去看了,今日估摸能看到合适的。”
“那便好,合适的铺子确实难找。”
立秋的天儿总是说变就变,白日还是阳光明媚。
到了夜里,一场暴雨倾盆而下,雨打窗棂啪啪作响。
贺晏把头发绞干,躺在躺椅上晾头发,余满蹲在小马扎上给他扇风。
伴着豆大的雨水以及哗然的雨声,俩人小声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反正我觉得我们没必要跟他们挨上边儿。”余满嘀咕道。
贺晏用手背贴了一下他的脸颊,感觉有些微凉,“你做得对,而且我今日去瞧了一个铺子挺合适的,就是价钱要多一些,赶明儿再谈谈。”
“嗯嗯好,那三人瞧着一点儿都不厉害,看那刘娘子也是个有手段的啊,怎就被人拿捏了?”余满很是好奇。
“这就不知道了。”
头发干了,贺晏摸了摸。
“干了吗?”
“干了。”
“啊——!”
话音一落,贺晏便一把将面前还在好奇八卦的哥儿抱起来,踢开房门抱着人进去。
屋外狂风急雨不断,窗棂被撞击得承受不住,发出轻微的声响,良久,雨势转小,轻风细雨般拂过窗棂。
到了半夜,雨势停歇,屋内烛光熄灭。
又是无梦的一夜。
次日,心情倍好的贺晏神清气爽地和人谈价钱,他也不着急,就这么磨了人家两日。
老板就没见过这么会砍价的汉子,三天了,死活揪着要砍价,偏偏人家说话还特别好听。
他被说得节节败退。
最后答应以二十八的价格租两年出去。
毕竟他都要去府城了,这铺子还是要抓紧租出去才成,要不然等他离开了,这铺子怕是得砸手里。
贺晏乐呵,“还是黄老板大气,难怪你能做生意做到府城去!”
三方都有意,这契约倒是很快就签下来了,他们还立马去过了红契,贺晏拿着铺子的钥匙和契约往外走。
路过刘娘子豆腐铺的时候,发现很多人路过了都指着铺子说些闲话。
贺晏随手拉过一个路人,“哥,这铺子的东家是做什么事了?怎么大家都在说啊?”
“嗐,你不是这边的吧。”那人说。
“这刘娘子可胆大了,听说那堂兄压根不是她堂兄,人也不姓刘,而是她的姘头……”
贺晏震惊了,啥玩意儿?!
“真的不是别人瞎传的吗?”
“哪个瞎传的,是她的秘密被那混子的手下知道了,人家特意去把良家的亲戚找来了,晓得不,还找去了刘翠的娘家村子去,这才发现村里叫刘全是没有,倒是有一个叫李全的,和刘翠出嫁前有过一段儿……”
另一个人搭话,“所以良家人报官了,现在刘娘子与那姘头都被抓了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判刑啊?”
第67章
秋雨骤然而至,下了几息功夫又悄然消失,乌云遮蔽着天日,缓缓地往前方挪动,日光从层卷的缝隙中洒落。
“什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余满屋里屋外收拾起来,听到贺晏说起刘娘子被抓的事情,扫帚都忘记动了,看着他目瞪口呆道。
贺晏将鸡屎和小毛的粪便铲进粪箕里,放到院墙旁,等迟些时候出去了再挑到堆肥坑里。
洗干净手后,他才张嘴把从路人嘴里拼凑出大致经过说了一下,“说是她那堂兄不是堂兄,而是张冠李戴的姘头,住进去是为了相宿相栖。”
余满不太敢相信,虽然这刘娘子行事过于投机取巧,明明自己非要和他们抢生意打擂台,抢不过了还使手段找混子上门,但应该也不至于做出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来吧。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泼脏水啊?”
这事还真不是余满故意往好处想,实在是村里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想把心上人娶回去又没银子怎么办?嫉妒某某哥儿比自己貌美怎么办?见不得别人嫁得好怎么办?
只消一条,找个人说上几句似是而非的闲话,那么结果很快就会如人所愿。
贺晏说,“眼下还不知,听说三日后会县老爷会审案,不过不在正堂对外开审,而是在偏堂,估摸着到时候是真是假也会贴告示出来。”
余满继续扫地,也没再将这事放心上。
说到底,他们根本不熟,若是真的,那自有县老爷与他们大兴朝的律法去制裁她,若是假的,想必诬告人的人也得收到惩罚才是。
将这事抛之脑后,俩人把接下来店铺改造的事情一一说了个遍,贺晏才说,“那接下来几日我去该打的东西找人打了,铺子也粉饰一遍,”
“对了,家里的活儿得再找一个人来干才行。”贺晏提醒道。
“那就让义哥顶替你的位置吧?”余满说。
“行,那你也索性找个人吧,反正本来就说我们要慢慢放手的,到时候我们肯定没时间亲自做豆腐了,不如就趁没开店前的这段时间重新调整一遍。”
“好。”
余满想了下,发现自己还真不知道找谁比较好,梅玲嫂嫂要养身体自是不行,大伯大伯母不作考虑。
三叔家几乎都参与进来了,而安哥儿自然忙活着相看被拘在家里头。
若是沈乐没怀孕,还能算他一个,眼下怀了自是不可能,至于余易还是留家里照顾人吧。
不然以余老汉他们老两口的为人,就算余满让余易来帮忙,他们也会觉得是自家大孙子的功劳,可不会觉得乐哥儿半分好。
想到这,余满决定一会儿吃过午饭便去找一下乐哥儿。
“不若就请柳哥儿,或者文哥儿吧?”余满说。
其实要说年纪的话肯定是柳哥儿更合适,毕竟岁数大一些,干活也好一些,但余满还是更倾向于文哥儿。
贺晏斩钉截铁道,“文哥儿吧,到时候让他和晓月嫂嫂负责招呼客人和收钱,仁哥他们在后院干活,五个人忙得过来。”
“至于柳哥儿……他阿么的绣活在村里是不错的,听说每月能挣两三钱银子呢,估摸着柳哥儿也是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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