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粮食,这时候天大的事都不及百姓的口粮重要,到了秋收他们肯定不会再过来帮忙了,除非把家里的活儿干完了,又或者家里没有地的人家才会愿意过来。
找人确实是个麻烦事,如果光靠家里的老弱,肯定十天是做不成的。
因此最好就是在秋收前搞定。
贺晏说,“那简单,洗莲藕刨莲藕这活再找几个人干。”
贺军点头,他也是这个主意,反正村里眼红这门生意的不少,请多三四个回来,快点把活干完就是了。
“成,那这事就这样,明日我也会回来,有什么事直接过来找我。”
事情说完他就当起甩手掌柜来,没在贺军家逗留多长时间,贺晏就打道回府了。
……
到了夜里,弯刀银钩高悬,为了薛家的订单又是奔波了一日。
俩人低声说了两句话,道了句“夜安”。
贺晏眼一闭,几息过后就睡过去了。
屋内很快只剩下缓缓的呼吸声,余满抬头看了下榻子上小冬,发现他也睡着了,抓过贺晏的手圈住自己才闭上眼睛。
二更天过后,院子里的大黑二黑狂吠不止,犬吠声骤然撕破了夜晚的平静。
贺晏倏地睁开双眼,边从床上坐起来,边披着外衣拎着烛台往外跑。
昏黄的火光在漆黑中亮起一团光,贺晏到的时候,余庆义他们都已经出来了。
“义哥,小礼,发生什么事了?”
接近五个月大的大黑二黑已经初显细犬大狗的威势,犬吠威猛无比,身姿矫健敏锐,是捕猎看门的一把好手。
嗅到他的味道,凶猛的犬吠声立马转变成嘤嘤声,在他腿边来回嗷呜,仿佛试图用狗言狗语将事情讲个明白。
余庆义摇头说,“我出来时,院子里便只见他俩,着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大黑他们生病了?”余庆礼问。
贺晏沉吟了片刻,觉得他们不可能这么无缘无故叫出来,但透过烛台的光,贺晏上下打量,确认它们身上无甚问题才放心下来。
不是受伤或者不舒服就好。
院子里……不对,院子里的地面上,怎么突然多了一点东西。
七月下旬,月华被夜色吞没,二更天若是不用火把蜡烛照明,怕是路都看不清楚。
而此时余满他们也都起身出来查看,“贺大哥,大黑他们出什么事了?”
又吹了两个火折子,院子里总算是亮堂了不少,一下子就把暗处的不对劲给照了出来。
贺晏用棍子将地面的东西扒拉到中间,待看清楚后脸色阴沉一片,“……是肉骨头。”
大晚上的,突然丢一块肉进来,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难怪大黑他们会吠起来,怕是贼人一出现就被发现了吧。
“什么东西!不会是药狗的吧……”余满生气又后怕。
若是真被大黑他们吃了,岂不是……而且想也知道,使这种肮脏的手段,肯定是为了摸到他们铺子来,否则怎么会想到把狗给毒了。
余庆礼他们骂骂咧咧起来。
“大家想想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贺晏表情阴冷。
接了大单的事情贺晏都尽量让他们不要出去说,更不要和客人说,免得有人生了红眼病要闹事,甚至特意回村里做腐乳也有这个原因在。
眼下看来,光是这样是不能也止不住人家的心思,怕是他们的生意还是招了别人的眼了,就是不知道是谁手段这么肮脏低下了。
良久了,只文哥儿一人出声,“东家,这么说起来,昨日是有些不对来。”
文哥儿他来店铺也干了有十来天了,一开始不熟手的时候一些客人也会吐槽他两句,但干了几日倒是很少了。
因着个子相貌问题,一般客人进了门大多都是先找余晓月,毕竟余晓月看着就比他靠谱,余晓月忙得腾不开手才会找他下单。
偏偏前几日有个生客进门,直奔他那去,还和他聊得很火热,直到出门了俩人都聊得很开心。
“东家我们没聊什么,都是聊我家里,还有我为什么过来帮忙的事情,店铺的东西我都没和被人说。”文哥儿解释道,生怕被误会了。
后面那客人又来了两回,每回都是没什么客人的时候来,来了就找他聊天。
若是这样文哥儿还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他也没什么可图谋的,说不定他们就是投契而已。
“不过,”文哥儿扫了一眼余晓月,“他说怎么客人都找晓月姐,她那边好忙,你这边好闲哦,是不是因为……但他没说完。”
文哥儿还以为他是在好心,还傻愣愣地附和道,“晓月姐看着比我靠谱,等我以后多吃一些,大家都来找我嘿嘿……”
那夫郎面色僵硬了一会儿,也没再和他聊天,就走了。
文哥儿忙着招呼其他人,哪里能看得出谁的表情不对啊,要不是现在让回想他还很发现不了其中的问题来。
余庆礼叫道,“这不就是挑拨离间嘛,偏你傻傻的,还觉得人家是好心。”
文哥儿还骂了也不生气,因为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傻,还好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将东家的事情和店铺内所有做豆制品的事情说出来,毕竟他一直住在这边,有些东西肯定是藏不住的。
余庆义提议,“要不要明日逮一下那夫郎,看能不能问出话来?”
余晓月扭扭丈夫的耳朵,“你傻啊,人家既知事情不成了哪里还会过来。”
“没事,”贺晏说,“一次不成,两次不成,肯定还会有第三次。”
贺晏得想个主意出来,文哥儿又补充道,“我觉得那人应该对腐乳藕粉感兴趣,不对是腐乳,腐乳他这四日就买了两坛回去。”
“行,这事先到这里,也不着急,大家和往常一样就行了。”
余满和贺晏对视一眼,知道他已经有了主意,便让大家回去睡觉了。
拎着烛台回到床上,喧闹的响声都没有将余冬和吃了药睡觉的沈乐给吵起来,余冬伸出小脚丫在榻子外,肚皮搭了被子,睡得一脸香甜。
余满低声问,“贺大哥,做小动作的应该除了做豆腐的卢家、卖酱料的那三家外,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了,我们要怎么办啊?”
他们虽说生意做得还可以,但到底和人家比毫无根基,若是直接在吃食上使手段,到时候就算让他们洗清嫌疑了,估计生意也会一落千丈。
这可不行啊,最主要的是别影响和薛家的生意!那可是四十两的订单啊!
想到这,他也不困了,睁着精神无比的眼睛就看着他。
贺晏摸摸他的脸庞,“将计就计,不就是想打听我们腐乳怎么做嘛……”
“这也简单,既然要知道便让他们觉得自己知道就行。”贺晏在他耳畔浅声嘀咕了几句,声小得余满不认真听都听不清楚。
“好!”
余满点头,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松懈后,困意又再度侵袭上来,贺晏抱着人再度入睡。
这回一夜无梦,安然度过。
晨光微曦,色彩斑斓的朝霞渲染着天际。
贺晏洗漱完抬头看了下天空,不打算更改今日的行程。
众人皆吃过早饭,晨读也过了,夜里的事情被贺晏压在底下暂时放到了一边,文哥儿他们就算再担忧也别无他法。
只能是做事更是积极,一点儿都不见颓唐来。
用余庆礼的话便是,“想要抢我们的生意,门都没有,我要大卖特卖!看谁还想着抢生意!”
仿佛一大早就打鸡血似的,干劲满满。
余冬背上小书包在旁边等候,贺晏说,“小满,今日我回村里,你留在铺子内?”
余满看着他,“我和你一起回去啊。”
“不用,今日就把豆腐块背回去,放起来发酵而已,没有太多的活,下午我就回来了,铺子、小冬和乐哥儿这边还是需要你看着才行。”
“而且,我一个人,比较方便。”
方便什么,方便被人跟踪,方便被人偷看。
被贺晏瞥了一眼,余满才想起来昨晚说过的话,他还以为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呢。
余满嘴角往下撇,“……好吧。那你忙完就回来哦。”
昨日他就忙了一下午,再加上余冬躺在旁边的榻子睡觉,他们都没有怎么说话就早早入睡了。半夜又出了那一遭事情来,想想也是糟心。
等事情解决了,一切就好了,余满安慰自己,眼神却是不舍与人分开。
贺晏出了门,余满还在后面眺望,沈乐捂着嘴笑话他,“人都走了还看呢!”
“……哪有,贺大哥回村里而已。”余满怒嗔他一眼。
“是是是,他回村里……”沈乐突然停顿起来,左右路过的行人这么多,这应该是不能说的。
余满高兴地看了他一眼,果然是乐哥儿知我意,“我送小冬去书院。”
喝了药呼呼大睡了一宿,沈乐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余满又高兴了。
“去吧去吧,小冬等你等得脖子都长噜!”沈乐揶揄道。
确实在旁边等了许久的余冬,闻言摸摸自己的脖子,“小乐哥,我的脖子没有变长。”
余满颇有些恼羞成怒道,“小冬,我们走,不要理你小乐哥。”
“哈哈哈……”
沈乐望着纷纷离开的满哥儿,开怀大笑起来,感觉心情的郁闷之气都散去不少。
第81章
卢记豆腐坊。
东街几条巷子里居住的本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寻常的平头百姓可住不到这边来,哪怕是最靠边的卢家也一样,要不是他家有些关系还真没办法住到这边来。
更勿论还要在这边开店了。
东街铺面不多,多是些书院、步店、金银首饰店、杂货铺之类的,换句话说,食肆酒楼是不可能这边开的,而豆腐坊也是借着名头才能开,毕竟豆腐在后院做出来了又不需要叫卖,也不会散发浓重的气味。
倒是和东街的铺子相合。
而此时,卢广生看着面前的年轻汉子问道,“吩咐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放心吧,爹,”卢骏承诺道,“我找了人去跟了,那人是个机灵的,相比过不了几日就有结果了。”
卢广生点头,“很好,这事一定要办妥,不然我们卢记豆腐坊在县内哪还有立足之地啊!”
想当初,他们卢记之所以开在东街也能屹立不倒,还不是多得了这附近居住的大户人家,一家大户少说也得有几十上百人,若是买豆腐,一买就是五六板的卖。
哪里需要发愁没有生意的事情。
当初余记豆腐摊卖得火热的时候,卢骏还特意和他说了,只不过那会儿他一心觉得一个破摊子怎么也抢不了他们的生意,而且他们卢家豆腐坊怎么也算有身份的。
只不过当刘娘子抢了生意,又立马被他们按下去之后,他就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后面他们买了些豆制品回来研究,卤干是一拿到手,琢磨一下就能做出来,不过是压水分和卤料的问题罢了,其余的豆皮、豆筋、熏干更是手到擒来。
只那用油炸的豆泡,耗了许多油炸出来的不是黑乎乎的,便是没有起泡,后面还是他特意去他大女儿那,找厨娘问了个明白。
才拿捏好油温,炸出来的豆泡有就成像了,就是放久了会塌。
为了把客人拉回来,卢广生也不再自持着身份,让他大女儿帮着宣传,他大女儿是王县丞的宠妾,这种小事自然难不倒他。
哪里知道没多久后,人家又推出了新的豆制品。
依旧是闻所未闻的素鸡和腐乳,他们想仿照之前的法子,买回来偷学,哪里知道这回便是不成了。
折腾了半月去,那素鸡做出来只外形看着像,一吃就知道其实就是豆干。
偏不知道人家到底用什么法子做的素鸡,疏松却不失韧劲,煮出来一口下去会爆汁儿。
等回过神来想打着王县丞是他女婿的旗号将余记赶走,那余记开了铺子不说,还与薛家有了生意往来。
卢骏问,“爹,我们干嘛不直接抢过来啊,你说要手段不那么强硬,可你让人去挑拨离间,那乡下哥儿愣是半句没听懂,这有什么用啊。”
“让大姐和王县丞说一声就……反正大姐怀了他们老王家的孩子,说不准又是小汉子……”
王县丞这么宠大姐,也有这个原因,他大姐刚入了王家后院就开怀生了一个小汉子,眼下第三年又怀了。说不准还是王家的第二个小汉子,庶子又怎样,王家夫人生的不是哥儿就是女儿,拿什么和他姐姐比。
他们直接让县丞那边施压,就不怕他们不收拾包裹走人,这法子自然是他们的了。
“此事莫提,眼下县丞都得谨慎做事,生怕被县令给逮住了,怎会帮我们做这等事。莫说你大姐给他生了一个汉子,就算生了十个,他也不一定会帮忙。”卢广生眉头拧紧。
他可不会傻傻地,觉得自己真是王县丞岳丈。
若是去岁,薛县令未继任的时候,这事倒是大有可为,县丞抬一抬手就成了。
可眼下王县丞都兢兢业业做事,那可能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帮他们啊。
要不是这样,他们偷学人家的手艺也不会做得如此隐蔽了。
没过多久,孙小火侧身进了卢家,卢骏抓着他问如何了。
“不成,那狗太机灵了,我这爬上围墙把肉骨头丢进去,两条畜生就开始大吠起来。”孙小火恼火道。
吓得他摔下围墙,慌不择路地跑了。
卢骏不悦,孙小火自知这事没办成,又说,“我听说他们把豆腐背回村里,准备在村里做腐乳,你放心,我一定会摸过去打探清楚他们的配方和做法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卢骏沉不住气。
“只不过这进村了确实不好跟啊,随便一个人就能认出我来,那些泥腿子对于外村人可警惕了,所以……”孙小火搓搓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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