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赴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叶涸,看着那道优雅又温润的身影,觉得很孤寂,但同时强大又有力量。
办公室四台电脑齐齐运转,有了目标人物查监控就是能节省很多时间,六个小时不到就把所有行径盘了一遍。
监控上显示吴楠楠周五下午三点半左右开车从家里出门,行踪消失在附近公园监控盲区,五点过十分又重新出现在公园跟大路的衔接口。
众人调取了好几段不同地段的路线,吴楠楠从公园离开后上了大路直奔民宿的方向,大约在六点左右监控拍到她的车从民宿门前的马路经过。
“时间地点都对上了。”萧遥拍着桌子总算松了口气。
“我跟小寻去民宿附近看能不能找到吴楠楠的车,萧遥,你带几个人去吴楠楠家附近守着,叶涸跟康赴钱多就留在队里等我们。”
纪流合上电脑,简单把安排分配下去,带着程间寻开车往民宿走。
监控里显示吴楠楠最后出现的画面是民宿附近的一条大路,程间寻沿着大路最外围开,想起什么,又跟副驾的纪流商量道:“哥,我们下午能不能早点下班?”
“如果找到吴楠楠的车,在里面能发现指向性的证据,萧遥那边当场就要把人带回来。”纪流神色不动地观察周边的路线跟景观,“带回来后还有很多事要办,你要是累的话可以先回去休息。”
反正程间寻在警局工作这么些年,加一起的加班时间都不超过10小时。余下那些工作量,大都是纪流帮忙解决的。
“你别冤枉人啊,我可不是要偷懒,我晚上有事。”
“有什么事?”
程间寻下意识地想开口,但在看到纪流投来询问的视线后,心底突然蔓上一股怪异的感觉,嗓子堵了一下,又不太想告诉他实话。
踌躇片刻,还是苦恼道:“我妈呗,我妈不知道上哪又给我找了个相亲对象,据说也是个富家公子哥,推都推不掉,就约在今晚。”
程间寻喜欢男的,这在他初中的时候就自己摸索出来了。
本着早死早超生的精神,他高一参加完入学典礼后在路上买了条奋斗头巾,回家等人都聚齐了,当着爸妈跟纪流的面一脚踏上餐桌,声势浩大地通知了几人自己是同性恋这个事实。
最后的最后就是他爸两眼一黑,然后拎着衣架把人抽了一顿,但不是因为他是同性恋,而是因为这个赔钱玩意儿踩上餐桌的时候撞烂了他一个好几万的花瓶。
然而黑了一次还没完,程父两眼二黑的时候,是因为纪流看着火候差不多,把自己也是同性恋这事告诉了老两口。
老刑警坐在纪流父亲的墓前埋头抽了半宿的烟,最终决定抛弃兄弟站在孩子这一边,毕竟孩子的终生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程家父母一个警察一个商圈大佬,思想开明得很。但开明归开明,他们能接受同性恋,但不能接受一个26岁还依旧是孤家寡人的同性恋。
纪流听完沉默不语,程间寻没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两个字并做一个字地解释:“这可不是我自愿啊,是我妈硬逼的,我要是不去她非拿根棍子把我打对折了。”
“我就去应付一下,把人打发了就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讲着讲着要看一眼纪流的表情,郁闷地抓了把头发,索性把饭店定位发了过去。
“喏,定位,你要不要过来,正好我们在这吃个晚饭再回去。”
纪流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默默收藏了定位,道:“晚上看情况吧。”
程间寻“哦”了声,看他忙着工作的事也没再讲话,继续当自己的司机。
这条路是直路,越往里开越荒凉。
尽头是几栋背靠湖边的烂尾楼,破败不堪。墙体有些开裂,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烂在这里的。上面的标记涂鸦一层盖一层,绿植攀爬在楼栋附近,像是要把它生吞活剥了。
纪流下车往来的方向看,这个位置还是能看到一点民宿边沿,只是他们周五来的那天又是暴雨又是晚上,没注意到。
地面上的泥土灰尘留下了几道车轮压过的痕迹,除了他们这辆车外还有两道,应该就是吴楠楠的车。
纪流不动声色地打量这栋荒废已久的烂尾楼,站在外面看不到里面有没有车子。凶手作案后停留在现场或在现场布置陷阱对付警方也是常有的事,他不能排除里面不存在这些危险。
“小寻。”纪流环视周围,随后把视线停在他身上,“等会儿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出来,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看看。”
“嗯?”程间寻眯起眼睛打量他。
纪流大致在脑中拼凑出烂尾楼的几个出口,正准备往里走,手腕突然袭来一股凉意。
“咔。”
清脆熟悉的响声。
纪流低头看去,银晃晃的手铐像示威似的挂在他手腕上。程间寻把手铐另一端拷在自己腕上,在纪流皱眉开口一条龙服务前,拎着钥匙在他眼前晃晃,然后一个标准的抛物线,把钥匙扔进了湖里。
“解不开了,要么一起进,要么都别进。”
【??作者有话说】
钥匙:我来喽,湖底的朋友你们好吗?
第10章 咱俩锁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由于手铐的限制,两人之间的距离只能跟着缩紧。
程间寻意味不明地挑起右眉,直白中有种淡定的固执跟生死看淡:“除了后面那片湖,这条路上没有能躲的地方。就算有人出来,他跑步,我们开车,抓不住他我难道还撞不死他吗?”
纪流盯着手铐看了一会儿,又慢慢看向他,情绪没有变化,但看得程间寻心里莫名一阵发虚。
他清了清嗓子,直直跟纪流对上视线,反正警用手铐蛮力挣脱不开,他们现在只能共同进退。
“要么就这样进去,要么你把我手砍了。”程间寻想通了这点,心虚瞬间没有了,抬起手腕得逞地催促道,“还不走啊,副队。”
纪流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拉过他沉声说道:“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就算要跟你也不能——”
“所以我更不能让你自己进去啊。”程间寻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的话。
纪流一听就知道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拉动手腕上的手铐举到面前,凝视着他:“如果吴楠楠在里面,或者里面还有别的同伙在,我们到时候要怎么追?”
去哪里找一个能分头行动的人呢?是他原地分身还是程间寻裂开一半?
“啊?”程间寻大脑宕机。
周围诡异地又沉默了几秒。
程间寻刚才只是看不惯纪流每次都自己闯龙潭虎穴,让他待在外面共享资源,还真没考虑到这点。脸上一副略显尴尬的笑容逐渐挂了出来,回头看了眼楼外的湖,想着能不能亡羊补牢。
“……那要不,我去试试能不能捞上来?”
敲冰求火的打算听得纪流神色复杂:“你会游泳吗?”
“还行吧,死前能少呛两口水。”程间寻答得果断。
纪流:“……”
算了。
“走吧,先进去看看。”纪流让程间寻走在自己斜后方,无奈叹了口气。他总不能真找把刀把他手砍了吧,大不了要是遇到情况他们跑就是了,等回去再找人过来帮忙。
这栋楼应该烂在这有些年头了,稍微有点动静都能震起一层灰。
外面天气还是潮湿的,空气中有股难闻的腥味。一阵风荡过来,随处可见的沙石窸窸窣窣地响动。地上常年无人踏足便 累积了各种各样的杂物,没多少空地能落脚。
楼里过于安静了,程间寻打起十二分精神留意周边动向,脚下一个没看清踩到半截木棍,整个人顿时重心不稳大幅度摆动几下。
“看路。”
纪流收回手腕把人拽到身边,程间寻顺势拉住他手臂。纪流用小臂内侧抵住他的腰给他借力点,等人站稳了才移开手。
程间寻抬眼间看到他脸色不太好,自顾自地用手掌往他额头上一盖,没有发烧,应该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
前两周省里抽查,警局各个部门都在“自觉”加班。好不容易撑到抽查结束,结果转头就碰上董丽的案子,算下来纪流也有大半个月没好好休息过了。
程间寻实在看不上这种形式主义的抽查,但也没办法,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身上的担子也越重。
想到这他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浑身充满动力,只想着早点把这案子结了,然后去局长办公室死缠烂打让赵局那个老头给纪流放他个十天半个月的假。
额间微凉的温度一触即离,纪流见他收回手后就开始了长达好几分钟的沉默,期间表情从难得的深沉变成诡异的亢奋,以为他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邪了,拍了拍他。
“怎么了?”
“没怎么。”程间寻四处看看,锁定了一处楼梯,扭头看向纪流询问他的意见,“我在想一楼的视野太差,我们要不往上爬几层?”
纪流感觉到他热情上涨了不止一个度,不知道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源头是什么,但总归是好事。
敛眸沉思片刻,还是顺着他的思路回应道:“可以,但地上东西太多不好走,上面没有护栏,上去的时候看着点脚下,注意安全。”
“怕什么,你都跟我栓一起呢,真掉下去我给你当垫背。”
程间寻油嘴滑舌有一套,他认第二没人敢抢第一。纪流知道他这话只是习惯了随口说的,没在意,上楼的时候还是下意识让人走在里面那边。
这种荒废多年又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烂尾楼,越往上爬越危险,两人只爬到三楼就停了下来。
楼上视角到底是开阔不少,程间寻绕着墙体往下看,非但没有半点恐惧,还格外兴奋。要不是纪流顾着他的安全把人时不时往里拉一点,恐怕这会儿他们都已经飘在天上准备跳轮回道了。
“在那里。”突然,程间寻快速拍着纪流的手背。
纪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两栋烂尾楼的架空层里看见吴楠楠的车。
两人默契不再发声,警惕地慢慢下楼走过去。
车子是辆普通的代步车,不到十万就能拿下。程间寻只是顺手拉了拉把手,车门就“哒”的一声打开了。
“怎么还碰瓷啊,我可没动。”
程间寻弯腰,上半身爬进去检查了一遍。车子有一些生活用品,还有些吃的,看使用痕迹应该前不久这辆车里都还有人。
“会不会是吴楠楠?”他拉着纪流往旁边挪动几步,借着车辆的掩饰肆无忌惮地观察附近。
纪流也没法给他准确的答复,只是一只手撑在车顶,微微俯身从驾驶位往后看。脖子上的玉佩从领口掉出来,在半开的车窗上留下哒哒的响声。
程间寻勾过玉佩,动作熟练地拉开纪流的衣领把东西塞了回去,随后按开后备箱的开关:“去后面看看。”
后备箱里凌乱地放着两幅手套跟一件外套,纪流敏锐想起之前叶涸尸检时说过,董丽脖子上致命的勒痕比起绳子更像是布条。
他凝神盯着那件外套,说不定这就是凶器。
“小寻,去车里拿手套跟物证袋过来。”
“好。”程间寻先是应了声,走出几步又被一股拉力扯了回来,摊手摇了摇手铐,“去不了,你得跟我一起过去,咱俩锁了。”
他们一路过来步伐跟目的都很同频,基本没受到手铐限制的影响,就像有没有这对手铐他们也会是同样的行径方向,以至于俩人都差点忘记还有这么个糟心东西。
纪流淡淡看了程间寻一眼,程间寻明显从里面看出了“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嘿嘿笑了两声,麻溜地跟他一起过去。
把后备箱有的东西分别装进物证袋,程间寻拉好封条,见纪流盯着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跟着他的步子往前靠近了些。
刚刚他们在的位置只能看见面前两根柱子,这阵才发现,那柱子后面还堆着三块毯子,毯子边角像是在提醒他们似的动了动。
——里面还有人。
纪流拦住程间寻准备往前的打算,程间寻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不知道他有没有武器,也不知道周围还有没有同伙,同伙还有多少人……
他看着手腕上的手铐,舍不得就这么直接走了,真像给刚才冲动的自己一巴掌。
要是里面真的是跟董丽案有关的人,他们多耽误几分钟就等于多给他留下机会逃跑。
“过去。”程间寻没回头,正色道,“我能一脚给他踹个半残,至少能应付一个。”
他说着又期待又坚毅地看向纪流,纪流一时没回话。
程间寻眼神坚定,好,没说话就是同意了,于是扯着他往前走。
纪流其实也不愿意就这么回去,垂眸思考程间寻这话的可行性,脑中两个小人各执一词。穿制服的小人说暴力执法不可取,穿常服的小人则说,踹吧,反正收敛点应该踹不出什么毛病。
他边走边回头看向吴楠楠的车,这辆车在雨中待了两天,玻璃上却干干净净,明显是被人擦过。
而吴楠楠的资料显示她只是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家庭妇女,性格懦弱胆小,她应该没这个胆量,那躲在这里的人就很可能不是她。
烂尾楼因为无人看守管理疏松,很多不法交易都会选择在这里进行,躲在里面的说不准就是那帮危险分子……
思考间两人就已经静悄悄走到毯子面前,纪流面色骤然一变,正要让程间寻住手,但程间寻已经对准那堆毯子就是飞起一脚。
“我去你的!”?
第11章 玩野战的死变态
“哎!”
纪流就晚了一秒,下意识伸手挡在程间寻面前,戒备地注视着毯子,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程间寻那一脚踹得不轻,毯子里的人惨叫一声,哀嚎了半天才扒拉着毯子露出头——是个男人。
“草!谁他妈神经病啊!”男人捂着侧腰骂娘,疼得从脖子根一直红到脑门,肉眼可见被踹狠了,对着两人把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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