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淮阴被此瞪视弄得一头雾水,自觉与此人素昧平生,更无从谈起有何得罪之处。
“你挤什么挤啊,凑热闹也得心里有个数,别什么地方都往前凑,干脆去人家嗓子眼里看得了。”男人见他还敢看自己,更是来气。
温淮阴看清那人的面貌时,愣了一下。
只见此人面庞上,似有一层阴霾笼罩,面色晦暗,隐约透出红光,怕是最近会有血光之灾。
“想要用这种方式博得人家姑娘的好感,也太蠢了。”独孤澜毫不客气地说道,“待人接物粗鲁无礼,身上血腥气浓重,杀人多了,连做人都忘了?”
听闻这话,众人连连后退。
“杀人?”
“这是怎么回事?”
王姑娘闻言,心中惊涛骇浪,媒人曾言,面前人乃是皇城脚下迁回的商户,家中以贩卖牲畜为生。
怎得好端端的,突然变成了手上沾有多条人命的恶人了?
那男子听罢,面色一僵,他确非商贾,实为刽子手。
刽子手虽是官差,终究沾染血腥,他恐直言身份,无人敢嫁,故而编造身份,以求良缘。
不料,独孤澜一语道破,令他措手不及。
“这位公子,您方才所言何意,他真的杀人?”王姑娘心中焦急,目光转向温淮阴,寻求解答。
“你休得胡言乱语!”那男人急切反驳,唯恐即将到手的婚事化为泡影,“王姑娘,切勿听信此人之言,我岂会行杀人之事。”
“若你再敢妄言,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威胁道。
“动辄以暴力相威胁,王姑娘,此等人物实非良配,宜尽早远离。”独孤澜说道,“他长年为刽子手,视人命如草芥,岂能托付终身。”
王姑娘此刻已是惊恐万分,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刽子手?”
“难怪你一闻此地有异动,便急急拉我前来观热闹,究竟有何图谋!”王姑娘怒气冲冲,心急如焚。
那男子支吾半晌,却吐不出一句辩解之言,只是凶神恶煞地威胁,王姑娘心已凉透,恐怕独孤澜所言非虚,才会有此反应。
独孤澜继续“煽风点火”,提醒道:“媒人之言,往往虚实参半,未至不可挽回之前,速归家,告知父母,退了这门亲事方为上策。”
王姑娘恍若大梦初醒,连忙向独孤澜致谢,随即急匆匆地向家中奔去。
这场闹剧一上演,二人立刻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温淮阴感受到四周的目光,心中有些疑惑:“若你真心欲救王姑娘,何不私下与她言明?”
“即便没有王姑娘,也会有张姑娘、李姑娘。想来你也看出端倪,他命中带煞,六亲缘浅。王姑娘心地善良,若真嫁与他,恐怕会枉送性命。”独孤澜言道。
温淮阴点头,深以为然。
正当二人低声交谈之际,忽闻一阵脚步声急促而来。
“两位高人,我家员外有请,欲请二位至府上一叙,不知可否赏光,随我前往?”张员外府中的管家面带急色,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迫切。
温淮阴点头:“好,劳烦您带路。”
在管家的引领下,二人步入了府邸的迎宾大厅。
“员外,客人已至。”管家急忙通报,“就是这二位,掐指一算便知人身份。”
第23章
温淮阴与独孤澜紧随管家之后,路过张府的庭院,只见四处皆披上了素白之布。
两人跟着管家,来到了迎宾大厅。
此时的张员外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意气风发,如今的他家逢巨变,面如枯槁,形容憔悴,眉宇间更是愁云惨淡,似乎心事重重。
看到温淮阴的一瞬间,张员外的脸上满是错愕。
他的目光在温淮阴与独孤澜之间徘徊,一时间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张员外虽未曾亲至温淮阴的茶摊品尝香茗,却也听闻长平街上有位卖茶少年,不仅容貌俊美,更兼性情温和,待人以礼,因而被城中百姓誉为东都三绝之一。
此少年之名,早已在民间传为佳话,其茶摊亦成为城中一景,引得无数人慕名而来,只为一睹其风采,品尝其亲手泡制的香茗。
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温淮阴的风采,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只是美则美矣,却不像个有真本事的道士。
“小温老板?”张员外带着几分惊疑,声音微颤,“莫不是找错了人?”
张员外目光转向管家,眉头紧锁。
管家立刻回应道:“绝无差错,正是这两位在外头为人批命,断人吉凶。”
温淮阴见张员外神色不定,便知其心中所疑,于是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地说道:“张员外,我虽是长平街上卖茶之辈,但对于此类奇异之事,亦略通一二。今日特来,正是欲助员外一臂之力,查明牌坊倒塌之真相。”
张员外听罢,脸上的惊愕之色渐转为感激之情,他起身相迎,深深一揖:“若真能如此,张某感激不尽。家中发生这等不幸,张某实在是心急如焚。”
温淮阴连忙扶起张员外,示意他不必多礼。
随后,温淮阴便询问起牌坊倒塌时的具体情况,希望能够从中发现一些线索。
“那夜并无异象。”张员外回忆道,“牌坊突然渗血,下人来报,我初时以为他眼花,未料不久后牌坊便倒塌,实在是令人费解。”
独孤澜眉头微蹙,她轻声问道:“牌坊倒塌之前,府上是否有发生其他不寻常的事情?”
张员外沉思片刻,摇头道:“并无其他异常,家中近日正忙于准备丧事,府中上下皆在忙碌此事,未曾发现异样。”
温淮阴和独孤澜听到张员外提及家中正在准备丧事,心中一动。
“丧事?”温淮阴追问道,“不知府上是哪位不幸仙逝?”
张员外叹息一声,面露哀色:“是我儿媳,前些日子我儿不幸病逝,她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竟也随他去了。”
温淮阴听到这个消息,眉头紧锁。
“张员外,节哀顺变。”温淮阴轻声安慰道,“不知可否问问,她是如何去世的?”
“撞棺。”提及此,张员外似乎很是伤心。
“张员外,节哀顺变。”温淮阴轻声安慰。
张员外闻言,泪光闪烁。
“我们想在府中看看,不知方便不方便。”温淮阴提出道。
他们不曾在牌匾上察觉出异样,那么很有可能源头是在府中。
“自是可以,我让管家找个人带你们去看看。”张员外言道,“只是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尚有诸多事务待理,加之官府正着手调查,实难抽身相陪,实在抱歉。”
温淮阴和独孤澜理解张员外的难处,知晓此刻张府上下定是纷扰不定,未有多言。
“张员外请自便。”温淮阴说道。
张员外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即管家便指派一名仆役,引领温淮阴与独孤澜于府邸之中探查。
二人随仆役而行,至一处荒芜颓败之院落门前。
“这是什么地方?”温淮阴探首望向院内,只见此处与张府外头的样子迥异,荒凉破败,就连紧闭的门扉上亦覆满了蛛网。
张家仆人瞥了一眼那荒芜的院落,面露踌躇之色,似有难言之隐。
“这是……”仆人吞吞吐吐,显得有些迟疑,“这是我们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七年前去了,我们员外孝顺,当时还大病一场,病好后怕再看见老夫人的东西,触景伤情,院子就锁起来了。”仆人叹了口气,终于开口。
“既然是怕触景伤情,也不至于连打扫都不打扫一下。”独孤澜说道。
仆人低头,声线更低:“府中之人皆言,此处……有鬼祟。”
“常于夜半时分,闻内有女子笑声。”仆人声音压得更低,“有时哭笑交织,甚是骇人。”
“我们想进去看看。”温淮阴对仆人说道,“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仆人面露难色:“此事恐怕需得员外允准方可。”
温淮阴见仆人如此说,便不再强求:“既是如此,那便作罢。”
仆人未料到温淮阴竟如此轻易便放弃了,似乎他们想要入内查看不过是一时兴起。
他们不再于此处多做逗留,随着仆人继续前行。
温淮阴发现,注意到府中有不少官差行走其间,料想是为了那牌坊倒塌之事而来调查。
在接连遇到几名官差后,温淮阴在洗笔池旁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竟然也在这!”
独孤澜闻声,顺着温淮阴的目光望去。
洗笔池边,一位身着紫袍的道士正伫立,正是他们曾在东平村邂逅的那位。
独孤澜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心中暗忖,壳子依旧是那个壳子,只是内里却已非昔日之人。
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那道士很快转过头来。
一见温淮阴,那道士原本平淡无奇的面容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道友,别来无恙!”紫袍道士热情洋溢地走近,向温淮阴致意,“数日不见,一切可好?”
温淮阴连忙回礼:“道长安好,近日尚算顺遂。未料在此重逢道长。”
紫袍道士笑道:“张员外府上牌匾无端倒塌,恐有不祥之物作祟,故遣人请我前来查看。我本有些忐忑,不知能否应对,如今见道友在此,心中顿感宽慰。”
张府仆人见状,心中暗自思量,紫袍道士的身份他自是知晓,却未料到他们之间竟有旧交。
仆人见紫袍道士对温淮阴如此恭敬,心中不免诧异。
第24章
正当仆人惊异之际,紫袍道士的话语打破了沉寂:“不知此次探查,可否有幸与道友同行?”
言罢,道士似乎并未注意到独孤澜投来的不满目光,依旧目光炯炯地望着温淮阴。
“贫道修为尚浅,昔日东平村之事,幸得道友出手相助,方才得以脱险。如今面对张府之异事,心中不免有所忌惮,不知道友能否再施援手。”紫袍道士态度极为谦卑,言辞中满是恳求。
他继续说道:“道友不仅貌美心善,且衣着品味非凡,想来定不会见死不救。”
温淮阴听罢,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他本就对那些懂得欣赏他品味之人抱有极高的好感。
面对紫袍道士的奉承,他确实有些难以拒绝。
“阿宿,你意下如何?”温淮阴转而询问独孤澜,毕竟他们现下是携手同行,是否接纳新人,自然需征询他的意见。
独孤澜微微颔首,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考量。
但紫袍道士在独孤澜的眼神中,却捕捉到了一丝戏谑,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若能多一份力量,未尝不可。只是……”独孤澜话语一顿,似乎在斟酌言辞。
温淮阴见他犹豫,猜想他或许是担心紫袍道士的身份不明,亦或是担心他们神官的身份被凡人发现。
“若我与他同遭危难,阿阴会先救谁?”独孤澜故作一副期待,却又小心翼翼地眼神,似乎在试探温淮阴的反应。
紫袍道士:(°o°)
温淮阴::-D
紫袍道士心中早有预料,独孤澜对于他的加入或许会心生不悦,却未料到其手段竟如此无赖。
温淮阴的目光在独孤澜与紫袍道士之间游移,眉头微蹙,似是在权衡着如何巧妙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棘手问题。
“阿阴,你说句话呀。”独孤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撒娇和委屈。
“救你。”
话音刚落,他便感到面颊微热,似乎自己的回答过于直白,他不自觉地垂下眼帘,避开紫袍道士的目光,如此这般看在紫袍道士的眼中,与看他们二人打情骂俏无甚区别。
紫袍道士接收到独孤澜那带有胜利者姿态的得意目光,尽管面上保持着微笑,在心中骂得却很是肮脏。
独孤澜见紫袍道士的神色,语调微扬,带着几分得意:“那这般,我同意道长的加入。”
温淮阴听到独孤澜的话,心中一宽,抬起头来,却在目光触及紫袍道士时,注意到对方脸色的微妙变化:“道长,您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妥,是否身体有所不适?”
紫袍道士神色一凛,旋即收敛,强作镇定之态:“无妨,无妨,许是刚才走得急了些,稍作休息便好。”
独孤澜却带着一丝玩笑的语气说道:“道长身体这般脆弱,除祟可得小心,莫要被鬼祟上身了。”
“多谢这位道友关心。”紫袍道士虽然口中道谢,但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带着他们在府中“参观”的仆人也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原来温淮阴就是他们员外一直在找,但是都没有找到的那位,真正解决了东平村鬼祟祸事的道士。
府中仆人将这一消息传回给张员外,在得知温淮阴正是那位解决了东平村鬼祟之灾的道士后,心中惊疑不定,转而喜出望外
张员外原本心中存着一丝侥幸,邀请了几位道士前来,希望能够借此驱散府中的不祥之事。
他并未抱太大期望,毕竟连日来的怪事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不知该如何是好。
却不曾想,阴差阳错温淮阴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温淮阴他们在府中查看完情况后,来与张员外辞行,却不曾想直接被留下。
张员外知晓他是真有本事后,说什么都不肯让他们走,命人速速整理三间雅室,殷勤留客。
面对张员外的盛情款待,独孤澜与紫袍道士皆无异议,是去是留,交于温淮阴决定。
温淮阴见张员外诚意拳拳,点头应允,三人便在张府留宿。
是夜,张府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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