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士兵由痛苦翻滚,面红耳赤,逐渐平静,众人惊恐之情似寻得宣泄口。
"他有药!"士兵中有人指向温淮阴大呼,"我们有救了!"
“大师,活神仙,求您救命。”众人情急之下,为了一线生机,纷纷向温淮阴恳求。
温淮阴忙安抚众人,手中之药虽不能根治鼠疫,老张头乃槐树精,所修亦非医道,药仅能稍减痛苦,别无他效。
面对众人跪地哀求,温淮阴颇感手足无措。
这时独孤澜走了过来:“他手中的不是鼠疫药,只是普通的金疮药。"
"我们是修道者,不是大夫,更不会看病。\"独孤澜很直接,半点不藏着掖着,便将事情说了出来。
一时间,一众士兵面色铁青。
"那我们可怎么办啊,只能在这等死了吗?”因为惊恐,他们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在温淮阴安抚士兵情绪之际,独孤澜瞥了容城月上一眼。
容城月上心领神会,悄然退出。
“全村之人皆亡,地府岂能无觉,如今究竟何事?”独孤澜直言不讳,时间紧迫,他问得亦直截了当。
“查过生死簿,无论村民还是士兵,皆是阳寿未尽,却突然暴毙,地府怀疑有人借鼠疫之机,窃取他们的阳寿。”容城月上亦不隐瞒,若真有人窃取阳寿,且规模如此之大,竟能避过地府耳目,直至他派人查探方察觉异常,“来者”修为恐怕非同小可。
“是否和八百年前凌江王朝灭朝有关"独孤澜问道。
“尚无定论,此事已上报,五方鬼帝已知情,正在调查之中。”容城月上答道。
地界神官,除了酆都大帝及东岳大帝外,便是五方鬼帝,如今情况以至鬼帝处,可见重视。
沉默片刻,容城月上抬头:“小神斗胆,敢问帝君,八百年前凌江王朝天火降世,全城百姓失踪,是否出自您手?”
此事不仅人间典籍对凌江王朝的消失记载不详,地府亦无从查起,一个王朝的百姓尽数消失,生死簿上却无迹可寻,是笔沉寂的八百年的烂帐。
能有如此手段的尊神,屈指可数,容城月上自然将此事与独孤澜联系起来。
毕竟以帝君澜夙的修为,若要改生死簿,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独孤澜沉声回道:“不是。”
容城月上听罢,眉头紧锁,若非澜夙,他实在难以想象会是何人所为。
独孤澜也确实没有故意隐瞒,当时他赶回凌江王朝时,只来得及从棺材里将启瑶神君的亡魂拽出。
……
当晚寅时三刻。
东都城外,景象宛如人间炼狱,腐尸来袭,令城池陷入惶恐与混乱。
城门被撞打得震天响,但城内的守军深知,一旦开启城门,东都城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腐尸接连自地底爬出,面对这场恐怖屠杀,城中百姓惊恐万状。
城内哀号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弓箭手,准备!”城主立于城楼之上,号令之声在城墙间回响。
守军迅速就位,弓箭手们张弓搭箭,准备射杀那些企图闯入城中的腐尸。
“放箭!”
一声令下,箭矢如雨,直指腐尸。
然而,箭矢虽中,除了稍缓其行外,似无大效。
且看他们接连自地下涌出,数量仿佛无穷无尽,一浪接一浪,城外哀嚎与惨叫之声此起彼伏,令城内百姓惊恐更甚。
“城主,我们该怎么办?”守将焦急地问道。
城主沉声道:“再行寻觅!城中所有有道行之士,皆召来此,能阻此物者,赏金增至千两!”
“都已经去找了,可他们要不是哭喊着自己就是个神棍,根本没有真才实学,要么都已经死在城门外了。”
面对如此骇人的腐尸大军,寻常箭矢与守军之力显得力不从心。
城内百姓陷入极度恐慌之中,而城主与守将亦感前所未有的压力。
“城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守将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绝望。
“温淮阴何在!尚未寻得吗!”城主咬牙切齿。
提及温淮阴,守将面色更是难看:“未有音讯,传言三日前已出城,往灾情最重之村而去,至今未归,恐已遭不测。”
城主面色愈显凝重,这三日中,寻找道门之人过程中,他听到城中百姓提及最多的便是这温淮阴。
偏偏事到临头,却怎么都找不到人。
城主看着城门之下,面目全非的无数腐尸,他们大多肢体残缺,却不知疲倦地攀爬城墙。
接连不断的巨石滚落,砸得本就残破的躯体,更是肉块横飞。
腐尸们踏着同伴的残骸,一步步逼近,它们的嘶吼声,如同地狱的号角,令人心胆俱裂。
“传令下去,”城主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所有守军,不得后退一步,誓与东都共存亡!”
他们点燃了火把,照亮了城墙,使得腐尸们无处遁形。他们投下火球,将那些试图攀爬城墙的腐尸烧成灰烬。
夜幕下,战鼓雷动,战火纷飞。
突然,天空中炸起一道金色符文。
“这是……”城主惊讶地看着天空中的符文。
金色符文的出现,让城下的腐尸们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它们似乎对这光芒感到极度的恐惧和厌恶。
温淮阴眼前蒙了白纱,手持独孤澜的佩剑,剑尖划过,剑气所到之处,腐尸们纷纷倒下,化为灰烬。
“有救了!”守将下意识说道。
“快投火石啊,我们有救了!”
火石撞击城墙,迸发出璀璨火花,继而落入腐尸群中。
在城中守将兴喜若狂之际,温淮阴心中大为震撼。
早知佩剑性急,战时凶悍无比,今日更胜往昔,一剑之威,远超所料。
第49章
然而城外状况,显然超乎温淮阴所料。
腐尸虽然屡遭击落,却丝毫没有退意,直至晨曦初照,数量才有些许减少。
晨光照射范围愈渐宽广,腐尸躁动不安,动作迟缓,身冒青烟。
城中兵士见此,士气大振,纷纷执兵,欲乘机反攻。
温淮阴挥手制止,深知这些腐尸看似消退,可到底不是活物,一旦出城尚有被抓伤和咬伤的可能,真正的威胁还隐藏在暗处。
腐尸尽去,守了一夜城池的将士皆瘫坐在地上。
不知何人先开始哭泣,继而哭声四起。
“我们活下来了。”
“我们真的活下来了。”
温淮阴站在城墙之上,丝毫没有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
独孤澜见他依旧神情凝重,以为他还在想着刚刚的战斗,打算宽慰两句。
谁料刚开口,温淮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下来太急,脚蹬麻了,快扶我一下。"
独孤澜:“……”
听那语气,是完全没有把愁字放在心上,一时间独孤澜竟然不知该是笑还是不笑。
城主经一夜指挥,直到腐尸退去后,才有空闲过来。
腐尸围城后,他曾令人遍寻温淮阴,目睹过他的画像,如今见到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在得知他们在城外遇见了出城焚尸的小队时,城主面色微变。
若不是没有办法了,他又怎么会让一批又一批的将士去送死。
“他们现在可还好?”城主踌躇片刻,终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温淮阴对上他略有闪躲的视线:“都死了。”
鼠疫的蔓延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不过半日光景,小队中所有将士都被传染,抓挠之下,皮肉溃烂而死。
得到这个结果,城主并没有多少的意外。
温淮阴的声音平静,却掩不住其中的沉重。
城主闻言,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几分,长叹一声,眼中掠过哀色。
“此疫之烈,非人力所能及也。”城主沉声道,“不仅是我们东都,接连多城都出现了此等情况,虽然我们已向朝廷求援,可如今情况只怕朝廷也自顾不暇,才会三日已过,救援未到。”
城主望着城外疮痍,眉头紧锁,若是这么下去,即便未遭腐尸所害,鼠疫亦将蔓延,城中百姓终究难逃一劫。
而就在此时,守将突然开口:“温公子既然见到了那些人,他们患有鼠疫,您却无碍,可是有何防疫之法!”
守将语虽急,却有停顿,显在斟酌言辞。
城主闻言,目不转睛地盯着温淮阴,似想要寻求答案。
独孤澜眼中闪过寒光,守将此言,无疑是将温淮阴置于风口浪尖。
温淮阴却不疾不徐说道:“修道之人,有术法傍身,抵抗力自然是要比常人好一些。”
城主闻之,眼中掠过讶异,随即追问:“温公子,可有法子遏制此疫蔓延?”
“城主见谅,我等虽为修道,但并不通医理,对瘟疫实在无计可施。”温淮阴面露歉意,对城主期盼的目光,稍显尴尬。
城主面露失望,不过转瞬即逝,很快恢复平静。
“我们先回去吧,我有些累了。”独孤澜轻轻拉了拉温淮阴的手。
温淮阴回头,见他确实是累了,立马与城主等人告辞。
温淮阴回首,见其确显疲态,遂与城主等人辞别。
二人离去后,守将言道:“城主,修道之人虽有道术护体,可未必能百毒不侵,温公子修为高深,虽说不通医理,兴许别有他法控制疫症蔓延,也未可知。”
城主目送二人背影,眸色微沉,说道:“或其体质强健,不易染疫,亦未可知。”
守将颔首,然面露疑色未消:“城主,是否遣人暗中跟着他们?”
城主沉思片刻,言道:“不必。”
言罢,城主似乎改变了想法,改了口:“于城外布下暗哨,以防不测。”
守将闻命,即刻领命:“遵命,城主。我速去安排。”
……
温淮阴自城门而下,见昔日繁华街道,今家家户户闭户,街道寥寥数人,不免显得凄凉。
容城月上与启瑶神君未与温淮阴同行,而是在城外激战之际,悄然潜入城中。
温淮阴此举,原为二人难以抵御鼠疫腐尸之袭,远离战火为宜。
加之容城月上昨夜尝试以骨笛御腐尸,却发现城外腐尸不受控,定有主使之人,且必在近处。
此番提议,也正中他们下怀,好让他们有充足时间来城中查探。
能够越过越过地府神官,而操控尸群,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待温淮阴与独孤澜回到家中,温淮阴见他迟迟不肯坐下,给他递了杯水:“不是累了吗,怎么不坐下。”
独孤澜眼中微露犹豫,对温淮阴目光,终是没有把话说出来:“忘了。”
温淮阴听罢,不禁笑道:“看来是真累了,连坐下都能忘了。”
“你陪我坐一会儿,”独孤澜说道,“你也许久没休息了。”
温淮阴颔首。
独孤澜倚于温淮阴肩上,似闭目养神,实则心中思绪万千。
他本不愿温淮阴直接涉入守城之战,一旦他如此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又为城中人所知,他曾接触疫患而未染病。
全城之人必将生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若他稍有不周,便成会成为众矢之的。
且若城中突有疫患,有心之人妄加揣测,或疑是他将疫带回城中。
无论如何,对温淮阴皆极为不利,可他仍义无反顾,冲于前线。
他不是没想过阻拦,可到底没有这么做。
就如温淮阴所言,他们身为神官,受人间香火,百姓供奉,自当护佑天下苍生。
也正是因为理解温淮阴的想法,独孤澜虽不希望他成为那个出头鸟,却还是支持着他。
终归是自己在他身边,断不会让他再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轻响。
温淮阴未闭门,从外边轻轻一推便可入。
容城月上与启瑶神君先一步入城探查归来,此次归来,二人灰头土脸,似遭炮击。
二人进屋时,独孤澜靠于温淮阴肩上,睁开了眼。
“他打了一夜,你旁观也就罢了,怎还让他给你靠着!”容城月上一进门,见二人相依,不禁言道。
独孤澜唇角微扬:“阿阴宠我,你这无人问津的自然不懂。”
温淮阴眼睛瞬间亮了,生怕他们在这个时候又吵架,赶忙摸摸独孤澜的脸:“乖哦,不吵架,不吵架。”
“手感真好。”温淮阴低语,无意间脱口之言,霎时逗笑独孤澜。
容城月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嫌弃表情,深呼吸后,无视了这番话。
“我们查了东都城四周,发现有阵法设立的痕迹,但阵眼做得十分隐蔽,目前尚不清楚是在何处。”容城月上说道。
温淮阴听罢,眉头微蹙,沉声道:“阵法?是控制腐尸的阵法吗?”
“观目前局势,鼠疫与腐尸相继而现,难以断定究竟控制是控制了哪一个,抑或二者皆与之相关。”
启瑶神君颔首,回道:“我也觉得蹊跷。古籍所载,确实有邪术能借阵法传播疫病。。”
温淮阴思索片刻,道:“可有办法找到阵眼?”
容城月上摇了摇头:“阵眼隐藏得极深,若非精通阵法之人,很难找到。我虽略知一二,但要找到阵眼,恐怕还需要些时间。”
温淮阴倒是精通阵法,遂提出一起过去看看。
四人在城中好一顿找,最后找到一处灵气充沛处。
可刚踏入范围,温淮阴就感觉一阵不不对劲:“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一股隐动的仙力。”
容城月上闻言,即刻凝神细察,可并未察觉温淮阴所言的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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