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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嫌小聋子嫁给渣攻舅舅后(近代现代)——子午墟

时间:2024-10-23 07:26:12  作者:子午墟
  这声舅舅,似乎也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他知道,先生是因为心善才会收留自己。
  自己无以为报,唯一能做到的,似乎也只是少给他添麻烦。
  离开在即,盛愿心中并不是没有打算。
  虽然脑袋里面顶了颗瘤子,耳朵也暂时聋了,但他能配音,画功底子还在。
  于是,盛愿在短视频平台找了份纪录片配音的兼职。这份工作不用投入太多的情绪,只需要对着字幕念稿子,相比配广播剧要简单很多。
  闲时,他也会给纹身店画底图,接一些商稿。
  盛愿在心中暗暗发誓,绝对不会让那晚无家可归的事情重演,他不相信好运会再次降临在自己头上。
  是以,他一点点的、笨拙的为自己能在这个社会独立生存积攒底气。
  其实,他原本现在就可以离开的,除了不舍,留在这里的原因还有一个。
  ——他想亲耳听到舅舅讲粤语。
  -
  得知舅舅从澳门回来的当晚,盛愿一直坐在窗棂下,望着路的尽头,等待着那淡金色的车灯映亮长路。
  说来奇怪,舅舅原本预计明日返程,却在结束工作的当夜赶了回来。
  随着零点越来越近,盛愿没来由的紧张起来,生出几分怯。
  一开始,他还抱着咬咬一起枯坐。
  后来,小狗睡着了。
  最后,他实在抵挡不住困意,趴在桌子上呼呼睡了过去。
  盛愿醒来时,天色已然黑得彻底。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竟合衣躺在床铺里,咬咬睡在他的身边,被子也盖在身上……
  他明明记得自己一直坐在窗前,难不成是困飞了,闭着眼睛也能摸到床上?
  他按亮床头灯,翻身下床,蓦地看到几盒精致的香港老式糕点摆在床头柜上,是妈妈从前经常给他买的老字号。
  盛愿叼着一块蝴蝶酥出门,穿越深寂的长廊。
  他脚步轻,走起路来像只踩着小肉垫的猫儿,月亮没看见他,那个站在浓稠月色前寂寥的身影也没有发现他。
  混着冷杉涩香的风吹进窗口,朦胧的半透纱帘无声飘飞。
  男人手里秉着一杯红酒,身穿单薄的睡衣衬衫,身形融进面前那片无边夜色中。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舅舅身着西装以外的衣物,独自沉浸在黑夜和烟酒里。
  好像他终于不是那个在尔虞我诈的谈判场上运筹帷幄的商业精英,而是一个肉体凡胎活生生的人。
  人去去,隐隐迢迢。
  只那么片刻间,盛愿觉得他的周遭正刮着凛冽的寒风,枯枝乱叶在四处飞舞。
  眼前的背影和茨戈薇庄园那天不断分离又重合,盛愿蓦地发现,先生给人的感觉似乎一直没有变。
  高傲、疏离、冷漠。
  置身于追捧者的中央,独自一人庇佑着偏安富贵的庞大家族。
  仿若盛愿在人海茫茫中只能看见他一样,他眼中的光景又是哪般。
  “……舅舅。”他出声唤他。
  他知道,靠近强者,便意味着要承担被灼烧的风险。
  牧霄夺半侧身,不疾不徐的移来目光。
  他凌厉的五官湮没在昏昧中,胸前的纽扣极为散漫的扣着,于是那素来隐藏在西装革履下优越的身材毫不遮掩的袒露出来,让人感觉莫名危险。
  他揿灭烟头,猩红的光随即消失在指间,抬手示意盛愿——
  “过来。”
 
 
第16章 
  这天夜里,他无意惊扰了先生一个人的沉浸。
  他怔怔无言,呆立良久,却得到了进入其私人领域的允许。
  盛愿微弱应声,唤出口的却是“先生”。
  之后,循着他的目光安静坐进偏座,继续小口吃剩下的半块蝴蝶酥,一只手垫在下巴颏接碎渣,半枚小巧的糕点慢吞吞吃了很久。
  先生举手投足之间的从容温雅,以及很少投来的关注,给了他无需压抑自己的空间。
  想来,这仅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盛愿怀着百转千回的心思去看他。
  先生坐姿惫懒,领口宽敞,锁骨和下方的线条隐现,像梵净的莲,瞳仁却黑得彻底,如此非黑即白的撕裂感就这样凭空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牧霄夺挑起窄薄的眼皮,一双秋水眸淡淡的看过来,眸中熏着浅浅的醉意。
  面前的少年迅速收回视线,慌忙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噎得皱眉。
  牧霄夺随手拿起一盏空杯,匀了半杯红酒给他,“慌什么。”
  盛愿双手接过,说:“……谢谢。”
  接着捧杯喝了一口顺嗓子,随即被涩口的味道辣得直吐舌。
  牧霄夺笑了一笑。
  二十岁、三十二岁,他大他一旬,依然会被他孩子气的反应逗到。
  他拿起一旁的牛皮纸,单手叩开钢笔盖,在纸上写了什么。
  舒朗的晚风涌进窗口,吹得纸声沙响。
  他随意夹起花瓶里一支绿色的洋桔梗,压在纸上,一并送到盛愿面前。
  【生分了?】
  盛愿垂眸看着他的字,才真切的有种与他好久不见的感觉,所谓见信如晤,看来也只是徒劳。
  他觉得莫名,“嗯?”了一声。
  牧霄夺没拿回纸,就这样伸展长臂,在他眼前执笔。
  灯光微弱,他的字迹也显得有些潦草,笔画箫散的跃出横格外。
  【几天不見,不會叫人了?】
  盛愿捻着洋桔梗薄薄的花瓣,低声唤他:“先生。”
  礼貌的如同壹号公馆的家仆佣人。
  牧霄夺一言不发,沉默地往后仰了仰,指端浅浅的敲着额角,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
  盛愿将脆弱的花瓣揉得几乎快碎掉,凝水的眸看向他。
  对上央求的目光,牧霄夺依旧不饶他,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
  几分轻佻,几分不善。
  却还是没能诱哄他说一个字。
  【誰給你委屈受了,連舅舅都不肯叫。】
  这话倒是让盛愿有点理亏的模样,埋着头,声音闷闷的:“没有的,大家都对我很好……而且他们还为了我学了手语。”
  牧霄夺写道:【哦,那看來是我讓我們阿願委屈了。】
  盛愿忍住酸涩感,抬眼问他:“婚约已经取消了……我还可以叫您舅舅吗?”
  牧霄夺不置可否,骨节分明的指骨在玻璃杯沿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叩着。
  他这幅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盛愿沮丧的眼旋即亮了起来,揉着薄光,翘着尾音唤他:“舅舅。”
  他看见舅舅抬起手腕,饮下杯中的酒液,动作矜贵,不落俗。
  诚然,这亲切的称谓确实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但男人骨子里的疏离冷漠依然横在他们之间。
  “舅舅怎么提早回来了?”他随口捏了个话题。
  牧霄夺云淡风轻的写:【誰讓那店主非說隔夜的糕點口感不好。】
  盛愿一怔,讪讪的和他道谢。
  牧霄夺空出只手,揉了下他的头,继续执笔写:【聽說你最近在找新工作,還順利嗎?】
  盛愿有些苦恼的说:“找工作其实是很顺利的……只是做起来没那么得心应手。”
  牧霄夺手里秉着只剩杯底的红酒,闻言,微不可查的一抬眉,问他:“怎么?”
  这话他没写,短短几个字,盛愿是能通过口型辨认出来的。
  他耷拉着眉眼,无意识掐掉了几片洋桔梗,看起来真的遇上了麻烦。
  “舅舅,您知道吗,聋子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的。所以我在配音的时候,根本没办法确认读音准不准确、是不是嘴瓢了。就像我现在和您说话一样,我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走调。”
  “我身边的人呀,普通话都没过二甲,不是前鼻音后鼻音乱用,就是nl不分……”
  这一苦恼倒在牧霄夺意料之外。
  “然后呢?”他心不在焉的问。
  这回轮到盛愿不说话了。
  那双山猫似的漂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眸中闪着殷切的光。
  牧霄夺半眯眸子,看出这小东西心里面打的什么小算盘。
  他抬手饮尽杯底的红酒,秉直的脊背向后半靠软椅,仪态在放松时依然端正。
  接着,下巴随意一点。
  盛愿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噔噔噔跑回楼上。
  倒是不客气。
  盛愿本意不想麻烦舅舅,但他今晚格外纵容的态度给了自己得寸进尺的胆子。
  半分钟后,他抱一部笔记本回来,左右环顾,却不见那人的人影。
  不远处,藏酒阁的壁挂灯亮着,墙面影影绰绰,时而传来琉璃磕碰的轻响。
  他犹豫片刻,接着迈步走向那间充满私密感的酒阁。
  “……舅舅?”
  牧霄夺站在岛台后,侧目看着探出门沿的小脑袋,薄唇挑起浅浅的弧度。
  “坐。”他说。
  盛愿听话的坐到岛台对面的圆椅上,笔记本放在一旁,好奇的盯着他的动作看。
  昏稠的灯光自头顶洒下,背景则是来自全世界各地琳琅满目的珍贵藏酒,晃着醇厚的酒光。
  男人身段高挑秉直,于是遮下来的阴影从头到脚的包裹着另一人。
  他将袖口挽上几折,袒露出一截线条凌厉的小臂,动作娴熟的醒酒和调制。
  他眉眼氤氲,突如其来的雅痞冲淡了白日里的温文尔雅。
  灯光迷离,盛愿看出了神。
  牧霄夺见盛愿目不转睛,拿起酒瓶在他眼前晃了晃,问:“尝一点?”
  盛愿仰起脸,认真辨认他的口型,狐疑的问:“会辣吗?”
  牧霄夺却不说话,把醒好马尔贝克取出来,给他倒了一个杯底。
  盛愿谨慎的凑在鼻下闻了闻,一股浓郁辛辣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扁扁嘴,还了回去:“这个肯定不好喝。”
  牧霄夺懒懒淡淡的笑,将杯底的酒一饮而尽,回身,从展柜取下一款度数很低的苏士白葡萄甜酒。
  小玻璃杯中加两方冰块,倒进琥珀透亮的酒液,酒面上点缀薄荷叶,推给另一人。
  唬过两回的人学乖了,先伸出舌尖小心翼翼的舔了一点,尝到隐隐的果香和蜂蜜的味道,才放心的小口啜饮起来。
  杯口浅,很快见了底。
  盛愿意犹未尽,抿了抿嘴唇,把空杯子递回去:“再要一杯。”
  牧霄夺屈指轻轻敲他的脑门,指尖若即若离擦过绯色的脸颊,说:“会醉的。”
  “舅舅,现在是晚上了。”盛愿眉眼温软的央求他,语气不自觉挂上了些亲昵的讨好味道,“我很快就回去睡觉了。”
  出乎意料的是个小酒鬼。
  他拿会撒娇的人没辙,于是顺从盛愿,把酒瓶放在岛台面上,默许他为自己频频添杯。
  牧霄夺姿态闲散的靠着酒柜,低着眸看他潋滟的眼。
  他有种错觉,好像这个原本稀松平常的失眠夜,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变得不太一样。
  他慢条斯理的擦净手,打开盛愿带来的笔记本,在桌面上找到他说的纪录片,光标滑到文件夹上,正要点开,忽然间停住动作。
  盛愿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差,才喝几杯低度数酒,眼神就变得有些迷离,嫩白的里子晕出点红。
  牧霄夺仗着醉意明目张胆欺负人,单手敲键盘,打出一句话。
  【熬夜工作的人还有加班费,你就理所当然的让我给你打白工?】
  酒精让盛愿大脑有些迟钝,反应慢半拍的说:“舅舅,我给您发工资不合适,我哪请的起您啊?”
  牧霄夺不言,给足了他思考的时间。
  盛愿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蛊惑,无知无畏的扬起脸看他。
  那股慵懒劲萦绕在周身,向来纯净的桃花眼里像是含了一汪春水,水波层层,荡起温软的浪花。
  他对男人毫无防备的露出最乖那面,拖长尾音说:“求求舅舅了。”
  这话,他用得是粤语。
  他很长时间没说了,既生疏又不标准,却裹着蜂蜜和浆果般的香甜。
  牧霄夺黑沉的眼注视他,惯用在商战里的狡诈不知不觉冒了出来。
  他随手在键盘敲下两个字。
  【不够。】
  盛愿犯难。
  【一幅画,换一个晚上。】
  这显然是不对等的交易,盛愿却轻易落进了这个奸商下的套,还觉得自己赚到了,一拍即定:“成交。”
  牧霄夺这才满意。
  “马塔贝勒蚁的饮食十分单一,白蚁几乎是他们唯一可以吃的猎物,不久,侦察兵顺利的回到了洞穴中……”
  纪录片中传来盛愿温和的声线,仿佛缓缓流淌的静水。
  即使对待他人的工作,牧霄夺也十分专注和耐心,他一边反复倒退进度校对,一边在纸上准确标注出几分几秒哪个字音出现了错误。
  盛愿觉得不可思议,面前这位分分钟签下几百万单子的集团董事长,竟在熬夜帮自己做校对的工作。
  明明不久前都还觉得,自己此生大概都不会再和他有交集。
  他惊讶于他们之间平和放松的交流,也不禁感慨,自己那如月牙一般微弱暗淡的命运在遇见他之后而变得明亮开阔。
  校对结束的很快,十几分钟的长视频,拢共也只有三两个字出错。
  牧霄夺合上笔记本,看到盛愿趴在桌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他瞥了眼酒瓶,下去三分之一,怪不得会醉。
  他伸手替盛愿将散乱的发丝绾在耳后,垂眸注视这张细腻白净的漂亮脸蛋。
  “回去睡?”他问。
  盛愿摇摇头,眼神迷离的问他:“舅舅,您为什么会同意我和牧峋退婚呢?”
  牧霄夺显然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
  他一手撑着台面,拿过纸笔,漫不经心的写:【想從我這裡套牧峋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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