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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潮(近代现代)——Six7

时间:2024-10-23 07:45:44  作者:Six7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去打酱油,”花雅叹了口气,“用你送的吉他卖唱,不行么?”
  “行,”江彧听见是他送的吉他眉目舒展,“那生意怎么样?”
  “勉勉强强,”花雅说,“被城管撵了一路。”
  江彧乐了,“那这么说小旋也跟着你们跑路了?”
  花雅抬起眼皮看着对面的少爷,恰好和对方的黑眸对视,“对。”
  “不错,”江彧赞扬道,“学着点儿江旋,你在大院里面就知道跟那伙子厮混,人家十六七岁就挣钱了,你还在让家长给你处理烂摊子。”
  江旋:“......”
  这段饭吃得异常和谐,为什么要说异常,花雅有几次瞟到江旋沉脸的表情以为这少爷要发作时,偏偏忍下来了,浑身气压低得吓人。
  他甚至还脑补了这父子俩打起来谁会处于下风。
  “中央气象台预计,明天下午五点左右会有台风来临,请大家不要在外逗留,门窗紧闭.....”
  “明天会有台风啊,”江彧视线看着电视里的天气预报自言说了句,握住花雅的手轻轻拍了拍,“去年这个时候我记得你已经把青梅酒酿好了。”
  花雅被握住手的那一瞬间,眼神下意识地望向厨房洗碗的江旋高挑背影,应道,“嗯,今天才把青梅摘了。”
  江彧挑了挑眉,“期待。”
  江旋洗完碗从厨房出来,花雅把手从江彧手中抽出起身,“我要回家了。”
  父子俩一顿,把目光放到他身上。
  “这么早就回了?”江彧眯眼,锐利的眼眸打量,语气意味不明,“你是越来越早了。”
  花雅淡然扯出一抹笑,“回去酿酒啊。”
  少年脸色还有些苍白,白色的短袖穿在他身上过于宽松了些,背脊挺拔,浑身散发出清俊的气质。
  江彧看了他半晌才抬手,无可奈何地说,“小旋,把那盒藿香正气水给你哥。”
  江旋施施然走到茶几上拿起被他拆开的藿香正气液,翻转了一下药盒看了看,又拖着散漫的步调来到花雅的面前,身高压迫,他黑眸垂睫,修长的手指捏着药盒递给了花雅,嘴角带着弧度,玩味,考究集中为一体。
  花雅抿唇,伸手接过,头也没回地走出了别墅门。
  迫于台风的缘故,晚上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持续到第二天。即使这样的天气,在常年没有冬天的海边城市,温度不减反增,闷热黏稠,浑身都是汗出来的潮湿。
  让人的心情仿佛被油纸糊住,郁闷得紧,还带着欲压的烦躁。
  花雅昨天回家就将晾晒的青梅收了,年复一年地重复酿酒的步骤,最后装瓶搁到阴凉处等它发酵一个月。
  今年青梅树上结得果子多,他酿得酒也多,外婆爱喝,要给马老头儿拿一些,江彧自然不用说,这是必须要给的。
  “您要去哪?”花雅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余光瞟见花丽珍穿戴好出门问。
  “有点感冒,我去找马老头儿拿点药。”花丽珍咳了一声说。
  “感冒了?”花雅心里一紧,长腿两迈走到外婆面前,用手背探了探额头,“要不去医院,我陪您。”
  “没事儿,就是小感冒,”花丽珍拦住取车的花雅,“应该是昨晚夜里着凉了,下午有台风,去医院没有小诊所抓点儿药方便。”
  “行吧,”花雅点点头,“正好我要去车行,把您送到马老头儿那。”
  马老头儿的乡村诊所在镇上,没有县城远但还是隔了一段距离,今天天气还在下小雨,花雅骑上自行车载着他外婆速度格外放缓了些。
  “你先去忙你的,我弄完药还要去菜市场买菜苗,”花丽珍慈声哄花雅,“我待会儿自己坐个三轮车回来。”
  “那您注意点儿,”花雅说,“雨下大了就别买菜苗了。”
  “知道啦。”花丽珍笑着说。
  花雅调转车头,偶然看见对面快递站门外,停放了一辆黑色机车,作为修过它的人,花雅认出来这是江旋的车。
  停顿的瞬间,江旋抱着一个大纸箱子出了快递站。
  花雅没有多停留,顺着相反的道路方向骑车离去。
  手腕儿的手表在震动,他垂眸扫了眼,是丁丞打来的。
  “樊家海鲜巷子,二十个人。”丁丞喘着粗气儿,言简意赅地说。
  花雅捏紧死飞的车把,车轮胎在雨水积攒的路上划出一道水印波浪线,风一样地从江旋车旁略过。
  江旋默然,盯着前面瘦削的背影许久。
  “快递收到了吗?我把你卧室里面的书全部寄过来了,小旋?”
  “收到了,”江旋抽出一根烟点上,“奶奶。”
  “桐县那边儿你适应的怎么样啊?如果实在受不了就回来吧小旋,你爷爷耳根子软,多说些软话就行了。”奶奶叹了口气。
  “还不错,”江旋顿了顿,看见不远处有位老人倏地倒地不起,“先挂了奶奶,有点事儿。”
  江旋走过去,近距离才看清楚老人的面貌,灰白的头发用发夹扎着,一身花缎绸衣,双目紧闭失意识。
  “小伙子,你别去扶,”副食店的店主走出来冲他打了个手势,“讹人的。”
  也是,刚这老太太倒地时,周边店铺都有人,但没人敢上去惨扶,害怕被讹诈。
  江旋黑眸扫了那副食店店主一眼,没说话,弯腰把老太太扶起来,打了120。
  “血压很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降下来,”医生说,“这是你奶奶吧,送医院送得挺及时,高血压俗称无声的杀手,平常要多注意一点儿,她在吃降压药吗?”
  江旋卡壳。
  “我不住院医生,”花丽珍声音微弱地说,“平时有吃降压药。”
  老人突然的清醒让江旋把目光投放到病床上,有些意外。
  “是不想住院吗?”医生看向病床,“老人家,你的血压很高你知道么?”
  “我知道,我不能住院,”花丽珍摇摇头,又重复了一遍,“不住院。”
  “哎,那你来,给你奶奶拿药。”医生指着江旋说,离开了病房。
  江旋什么也没多说,跟在医生身后去拿药。
  花丽珍靠坐在病床上,看见江旋提了一口袋药进来,对少年和蔼一笑,柔声说,“谢谢你了小伙子。”
  “不用谢。”江旋这会儿看着老太太睁开眼,莫名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
  “医药费总共多少啊?”花丽珍问,“我转给你。”
  “不用,没多少。”江旋对于陌生老人不知道该如何交流,语气生硬得不行。
  好在花丽珍并没有在乎这些,下床穿鞋,“没多少那也是钱呀,你能把你微信号给我吗?”
  江旋摇头,“没有微信。”
  “没有微信?”花丽珍笑了笑,“骗我呢孩子。”
  江旋唇一抿,转移话题说,“我送您回家吧。”
  他的车还搁在镇上的快递站,他自己是跟着救护车一起来的医院,此时扶着花丽珍下了楼,正站在路边等的士。
  台风要来了,天空黑云遍布,犹如末日降临,给人一种压抑感。
  “我孙子跟你差不多大,”花丽珍没有年轻人的那种生疏,自来熟地跟江旋聊起天来,“我不想住院的原因,有大半是害怕我孙子担心,他一天操心的事儿就够多了,我不想我自己的身体状况徒增他的烦恼,小椰跟你一样,都是热心肠的孩子。”
  江旋很少在别人口中听到夸他的词,热心肠?这词放在他身上简直带有牛头不对马嘴,不过从这位老奶奶说出来,他心里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但这种感觉立即被惊讶所取代。
  “小椰?”江旋咂摸了这两个字,语调上扬。
  “我孙子的名字,”花丽珍笑着说,“小名儿。”
 
 
第13章 
  假如世界上的巧合是那么容易碰撞的话,江旋觉得应该不会轮到他头上,可事情偏偏不要他觉得。
  花雅的小名儿叫小椰他是知道的,老爸叫过,车行里的那个少年叫过,还有上次买炒酸奶侯翰铭问过。
  要说这么小的桐县出了两个同小名儿的小椰,江旋不会相信。
  他面前站着的这位老人,就是花雅的奶奶,他是说眼睛怎么看起来有种莫名的熟悉。
  世界好小。
  江旋眯眼看空气里飘落的雨点,含义不明地嗤笑了声。
  的士来了,江旋扶着花丽珍上车,随即自己也跟着坐上了后座。
  他内心油然而生浓烈的趋势欲望,想去看看老爸资助的这位少年,家庭环境到底是怎么样的。
  雨逐渐越下越大,车窗被如瀑的雨水掩盖,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象,江旋只能模糊地瞟见道路两边绿油的秧田。
  他在鞍城生长了十六年倒也不是一无所知,在桐县这个小县城插秧,多半是乡下的土地。
  “师傅,前面第二个巷口停一下。”花丽珍开口说。
  “能拐进去吗?”师傅问,“这雨太大了,你们也能少淋点雨。”
  “拐不进去,路窄。”花丽珍说。
  的士师傅只能停在巷子口,江旋迅速付钱下车,把外套脱了搭在花丽珍的头上。
  “不用脱孩子,就几步路。”花丽珍说着就要扯下江旋的外套。
  “没事儿。”江旋用手按住外套。
  确实没几步路,但雨太大,还伴随着阵阵的雷声和狂风,江旋埋头跟着花丽珍回到家里时,全身都被淋了浇湿。
  他站在屋檐下,抬眼,看清楚了花雅家里的景象。
  院坝面积小,搭建了石桌和石凳,旁边是一颗青梅树,葡萄藤的藤蔓从树枝一直蔓延到小花园的那头,底下就是各类的花种,夏天花开的多,尤其是那一大丛栀子,白色的花朵被雨砸的掉落下来,整个院子都弥漫着花香气。
  他侧头环视了下周围,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即使地方小,却有家的温馨感。
  “进来坐啊孩子。”花丽珍在客厅里招呼。
  闻言,江旋才转身走进屋子里。
  花雅家修的是平房,只有一层,房屋格局很简单,一眼就能看完,地面贴着洁白的瓷砖,他一走进来乌黑的脚印留在上面,损坏了之前干净的美观。客厅布置的家具齐全,不过年代感很强,他只在演的那些八零年代的电视剧里面看到过,颇具重回时光的格调。
  “先擦擦吧,”花丽珍拿出一根棉帕给江旋,“对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儿啊?”
  “江旋。”他回答说。
  “江旋......小旋,那间是小椰的卧室,里面有洗手间,能洗澡,”花丽珍神色不自然地一僵,抬手指了指,“他个子没你高,但也差不了多少,你在衣柜找件衣服换上,你这浑身都湿了不行的,我给他打个电话,台风马上要来了怎么还不回家.....”
  江旋想起刚才和花雅的擦肩而过,看样子是挺急的事儿,他佯装不经意地问,“奶奶,您孙子干什么去了?”
  “算是在打暑假工吧,”花丽珍叹了口气,“从放假到现在就没停过,把自己当机器人一样使。”
  江旋顿了顿,“为什么?”
  “我们家有些拮据,”花丽珍忧愁地笑了笑,“他的同龄人商量去哪玩儿的时候,他是要去挣钱的......有时候上学期间也会找一些兼职做。”
  江旋哑然。
  “嘿,还不接我电话,”花丽珍看了眼手机,“是台风来了信号不好么——喂小椰?”
  江旋脸上的雨水顺着硬朗的脸部线条往下滴落,黑眸落在和花雅通话的花丽珍身上。
  “你在车行就好,等雨小点回家,苗禾?苗禾没来,那你在佳阔那里避一避,我感冒没问题,弄了药,好,我把门窗已经锁好啦,”花丽珍挂了电话,对江旋说,“小旋快去洗澡,别感冒了,哎,我知道他在佳阔那儿放心了不少。”
  江旋看着花丽珍嘴角挂着的笑容,慈祥和蔼,显露出对花雅的爱意,他抿唇,迈腿走进了花雅的卧室。
  依旧很小。
  房间收拾的干净整洁,能闻到淡淡的洗涤剂香味儿,最抓住他眼球的是靠窗的那一架书桌,堆满了书籍,就连桌腿地上都是书,从卧室吊顶往下用绳子吊了根千纸鹤,摇摇欲坠。
  江旋没有着急拉衣柜门洗澡,走到书桌那边,桌面摆放着几张卷子和草稿纸,他扫了眼,写的字体潦草凌乱,颇有些狂放不羁的体感,这种一般都统称为“学神”字体。
  而挂着台灯下面的白墙上,深深的用刀刻出来几个字,扭扭歪歪,却一笔一画,可见刻的人当时的心境。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江旋盯着那行字半晌,想到了当初江彧无意间说出来的话,花雅学习很好。这会儿在这行字中得到了具体证实。
  人家都要往死里学了,能不好么?
  左侧就是衣柜,江旋拉开了门,衣服不多,就几件白黑T恤和短裤,还有两件南中的校服,在衣柜里面显得空空荡荡。
  江旋随手扯下一件短袖和短裤,走进了洗手间洗澡。
  台风已经来临,室外大雨如鸣贯耳,风把树木吹地唰唰响,才五点的时间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不知道雨好久才停,”花丽珍系着围裙把做好的饭菜端出来,“今晚就在这儿留宿一晚,你给你家长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儿。”
  “再看看吧,”江旋去厨房帮她端菜,花雅的短袖穿在他身上有些紧,活动时不太方便,“雨下小了我就走。”
  “没事儿,小椰那张床挤得下你俩,”花丽珍说,“就是不知道他今晚回不回来,应该会在车行睡,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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