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报名儿了?”于佳阔讶异地问,“你好久报的?”
“接他的时候,”花雅说,“带他去办公室顺便就把名儿给报了。”
“不是.....”他们愣了愣,“老韩喊的?”
“嗯,老韩喊的。”花雅面不改色地撒谎。
他是班长,老韩叫他去校门口带新生没有任何问题,于佳阔他们也没有再多问了。
“我带他去教室了。”花雅抬着下颌说。
“行。”他们一溜烟儿地跑上楼。
时间接近午饭,空旷了一个多月的校园重获热潮,被分派打扫教学楼两侧楼梯的班级学生,在看见花雅上来后眼珠子停在他身上几秒,继而又看着他后面的江旋。
考进南中的,基本都是桐县前五百名,身上自带朴实无华的学生味儿,内敛沉稳,江旋从他们身旁经过,气场的反差一下就体现了出来。
也许是他穿着一身常服的加成,比起那些乖乖学生,他倒挺像来找茬儿的。
从进校门起,江旋就一直跟在花雅的后边儿,看少年似白杨的挺直背脊把他从办公室带到寝室,又从寝室带到了班级。
班长。
他默默地咂摸了下这两个字。
“我都不想说你们,自己看看这几点了?”老韩的嗓音由远及近,身后跟着的不就是才从右侧上楼的606男寝的一众么。
于佳阔望见花雅,夸张地挥舞着手臂,又指了指前面的老韩,嘴里沉默地嚷嚷。
“哎,班长来的正好,”老韩招呼正带着江旋进教室的花雅,“你帮我点名看看班上来了多少人了,江旋你过来。”
老韩站在讲台粗略瞄了眼于佳阔他们的作业,报名之后让他们回座位坐着,江旋站在他旁边。
“51个。”花雅对老韩说。
老韩点了点头,“刚冯思雨他们几个男生被抽去打扫厕所去了。”
在老韩和江旋进来的那一刻班上热闹哄哄的音调骤然下降,安静得不行,老韩省去了重新调整纪律的步骤。
“报完名学校安排我们班打扫哪处公共区就快点去打扫,别就在教室坐着,开学第一天我不想被通报啊,还有这教室,仔细清扫一下,一个多月没来蜘蛛网成片了都,”老韩说,“下午差不多两点领新教材,到时候班长带领男生去搬书,三天之后开学考试,好了,现在我来介绍一下才转来我们班的新生,江旋。”
“啊,怎么是帅哥哦——”有男生哀嚎,“就不能来个美女么?”
“想看美女?艺体班多的是,现在还可以转班,你要去吗?”老韩笑着问。
“不去不去。”男生顿时投降。
班上哄堂大笑。
“对待新同学咱们要和谐相处听见没,王振和吴豪,你们去政教处搬一张课桌,”老韩吩咐两个男生,“嘶,坐哪儿呢?”
班上的座位就没有空余的,要硬要凑的话,也不是没有,而江旋从一进门就注意到这个座位了。
先开始他以为花雅是坐在第一排,毕竟是班长,随时要管纪律那些,又或者是最后一排,给班上的学生通风报信。
可他想错了,花雅每次总会给他带来出乎意料。
花雅坐在——讲桌旁边。
每位老师俗称的“左右护法”位置,花雅就是其中的“左护法”,右护法还空着,没人敢坐。
一是就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抽起来提问,顺手抽卷子讲题,开火车,往往这个位置最容易被开刀;二是打瞌睡比较显眼,这是最重要的。
还有一种说法,坐这个位置的不是老师的心腹,就是老师的心腹大患。显而易见地,花雅是老韩的心腹,毕竟班长的职位摆在那儿。
“这儿,能坐么?”江旋沉淡的嗓音开口。
这位少爷直截了当地指着右边的空位问。
班上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就连撑着下颌淡色眼眸落在少爷身上的花雅,都惊讶了一瞬。
要是江旋坐在右边讲桌位置,那他和江旋就是——对坐着,抬头不见低头见。
“能是能,”老韩蹙了蹙眉,“你确定要坐吗?”
“嗯,”江旋黑眸对上花雅的视线,“确定。”
老韩笑了声,“得,这下两护法凑齐了,反正三天之后要开学考试,考完咱们按成绩选座位,到时候你再选吧。”
正说着,王振和吴豪把课桌搬进来了,老韩叫他俩拼在讲桌旁边。
“哈?”王振非常震惊,“新同学,坐这儿么?”
“先暂时坐这儿。”老韩说。
桌子拼好,江旋坐在课椅上,和花雅呈你看我我看你的姿势。
半晌,花雅忍不住移开视线,这也太特么诡异了。
第19章
“名儿报了么?”江彧问。
一个多月没来,种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枝干已经隐隐有要往走廊窜的程度,在桐县,蝉鸣四季不断。
花雅单手插兜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学生,回答道,“报了。
“我今天要去鞍城开会,腾不出时间来,麻烦你了,”江彧说,“他今天办理住宿没发疯吧?”
花雅朝教室看了眼,江旋坐在右护法的位置,讲桌都挡不住少爷高阔的上半身,低头玩着手机,他只停顿了一秒就转回头来,“没发疯,情绪还挺稳定。”
“那就好,”男人嗓音沉沉,叹了口气说,“有点烦。”
花雅疑惑地嗯了声,随后轻笑,“江总有什么可烦的?”
“见不到你啊。”成年人的话语惯常直白。
但少年不太解风情,淡然地回,“嗯。”
“就一个嗯?”江彧笑了笑,“星期天回来吗?”
“回来,”花雅说完,又强调一句,“半天。”
“半天啊.....”江彧说,“也可以了。”
“我要回家,”花雅强硬的语气,“来不了贝湾。”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江彧妥协说,“行吧。”
花雅听筒里传来挂断的忙音。
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揣进兜里,长睫敛住情绪,刚转身就被于佳阔猛地扑上来攀肩,少年洋溢着活力男高的气息在他耳边兴奋地说,“走啊小椰,去吃饭了!”
在这一瞬间花雅瞄见自己身上穿的校服,扯出一抹清淡的笑,“阳子他们呢?”
“他们先去占位置,”于佳阔说,凑近他的耳朵悄声问,“哎,我们喊江旋么?”
花雅想起开学之前江彧的嘱咐,点头说,“喊。”
下一秒,于佳阔粗豪的嗓门大声朝教室里的少爷吼,“江旋!吃饭吗?”
江旋抬眼,看见门外攀肩亲昵的两个少年,花雅朝他比了个出门的手势。
他起身走出门外。
“待会儿带你去办个饭卡,”花雅说,“身份证带了吗?”
江旋摸了摸工装裤的裤兜,“带了。”
三个男生并排走占据了走廊的所有面积,江旋挨着花雅走,短袖下裸|露的胳膊随着走路的弧度摩擦,彼此之间的体温在一起相传。
夏天热,气温高,偏偏两人气质冷。
于佳阔打破冷场,问,“哎江旋,你之前在鞍城哪所高中?”
“附中。”江旋说。
于佳阔看了花雅一眼,又移到江旋身上,吃瓜的主人公就站在他旁边,他自然停不下疑问,拐着弯儿地问正主,“鞍城附中?直接省重点啊,你没事儿跑小县城转到我们南中干什么,这简直没法儿比好吗。”
江旋嘴角勾起淡淡地弧度,尾音上扬,“省重点?”
于佳阔一顿。
“收收你那bking味儿,”花雅冷不丁开口,“太冲了。”
江旋:“......”
于佳阔看着江旋一瞬间的表情变化,憋笑憋得脸部通红,“你是不是,犯事儿了,才会转过来啊?”
江旋黑眸扫向于佳阔,“嗯啊。”
于佳阔张大嘴,这个瓜吃得还挺保真。
“姐姐。”
苗禾额前噙着汗打湿了刘海,敞着校服外套朝花雅他们跑过来站定,眼眸明亮,胸腔起伏还没匀过气儿。
“嗨小禾苗。”于佳阔笑着给苗禾打招呼。
“佳阔哥。”苗禾点点回,随后看了眼江旋,在少爷俯视时,她收回了视线。
“名报了?”花雅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报了,”苗禾说,“也,收拾,好了。”
“那走,去吃饭。”花雅攀着苗禾的肩,淡色的眼眸往初二那栋楼的楼梯间睨过。
有四个只穿着校裤,上身高腰短袖的女生抱手靠在楼梯的栏杆上,身高高挑窈窕,长得都挺漂亮,就是投向他们这边的视线冷凝,傲慢中带着挑衅。
而苗禾就只是在对花雅打招呼头颅是扬起来的,继而迅速微微低头垂下眼睫,像是在躲闪什么。
花雅薄唇轻抿,修长的手扣住苗禾的肩紧了紧,似乎在对少女传达勇气,开口说,“下午放学来趟器材室。”
“嗯?”苗禾疑惑地应。
“去器材室干什么?”于佳阔问,“今天你就要招校篮的新成员吗?”
“不是,”花雅说,“你也来。”
“行。”于佳阔呆头呆脑地同意,随后开口问,“哎江旋,你打球吗?”
“打。”江旋说。
于佳阔神色飞扬,撞了撞花雅的肩,“他会哎。”
花雅看着江旋的脸,像是在思量。
“高三|退了不正缺人么?”于佳阔压着嗓音凑近花雅说,“能招一个是一个,好给老李交差,他打不打无所谓,充个数也行啊。”
听完悄悄话的江旋:“......”
花雅对于佳阔竖了个拇指,问旁边儿的少爷,“有兴趣加校篮吗?”
“没兴趣。”江旋回答得很快,眼神戏谑地与他对视。
“哎哎哎别拒绝这么快呀江旋,”于佳阔有些急,“你这么高的个子,这么帅的脸,不进校篮多可惜,对不对?”
“充数可惜吗?”江旋问。
“我操?”于佳阔当场愣住。
沉默了半天的苗禾冷不丁笑了声。
才开学,食堂人不多,高一军训时期办饭卡的高峰期已经过了,花雅带着江旋办完饭卡,流程走得飞快。
“有两个食堂,但高年级基本都是在这边,”花雅给他叙述,“早餐种类多,看你怎么选,中午13,14号窗口是特色菜,菜品挺好的,你吃不惯普通菜就去打特色菜,晚餐同早上一样。”
江旋静静地听着,这是他认识花雅一个多月以来,听见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少年嗓音丝丝磁磁,不带什么起伏,但砸进耳膜里还是很好听,适合唱歌。
“知道了。”他回。
“筷子拿了啊!”于佳阔和苗禾一人拿着筷子,一人端着汤,看见他俩大声说。
“好。”花雅应了声,随即趴在窗口对打饭阿姨说,“姨姨,梅菜扣肉和土豆丝儿,谢谢。”
江旋浑然一顿。
嗓音跟他说话的语调完全不同,缓和温柔,身上冷清的气质荡然无存,把打饭阿姨哄得一愣一愣的,手不抖乐呵呵地给花雅按了一大勺饭
“梅菜扣肉,南中招牌,”花雅刷完卡转身对江旋说,“你可以试试。”
“嗯。”江旋点点头。
他扫了眼,普通菜其实跟鞍城附中大差不差,万年不变的蒜苔炒肉丝儿和土豆丝儿,偶尔还会有三丝炒肉和呛包菜,梅菜扣肉和粉蒸排骨是特定的星期才做出来给学生换换口味。
感觉全国的中学都一个样,教学楼一样,食堂一样。
他是没法像花雅那样喊打饭阿姨“姨姨”的,开口道,“阿姨,两份.....扣肉。”
“怎么才来啊?给你们打的汤都凉了!”顾嘉阳刚说的起劲儿,看到江旋时话语哽住,和几个兄弟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啊,”花雅笑了笑,“带他去办饭卡。”
“打了汤吗?”于佳阔说,“那我和苗姐又打了一份!”
“没事儿,不影响,”党郝看了江旋一眼,“嘿,江旋你也打的扣肉啊,这是南中的招牌。”
“花雅给推荐的。”江旋吃了口饭,回。
花雅。
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他以为是女生,今天也是第一次说出花雅这两个字。
陌生,却又很好发声。
他嗓音较比其他男生要低一点儿,累积抽烟的原因,沙哑粗粝,喊花雅这么文艺的名字时,有股莫名的温柔。
饭桌上聊天的嗓门不断,估计是暑假太久没见给憋得,苗禾细瘦的身躯夹在几个男高中间,埋头默默吃饭,就像一只温顺的绵羊。
她吃得快,从校服兜里翻出纸巾习惯性地给他们分发,根据以往,她的纸只够花雅和他的兄弟们,所以纸刚好快分到江旋那儿时,没有了。
场面说不上尴尬,就是略微有些诡异。
“我没带多余的纸巾.....”于佳阔按着衣兜,嗓音漂浮地说。
“我也没带,”顾嘉阳看向党郝说,“我想着苗姐带了。”
“看我干什么,我也没带。”党郝瞪大眼说。
毫无悬念地,都没带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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