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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谭诺否认得很笃定。
“骗人。”方黎说。
“真的。”谭诺认真得要命。
“哦？”方黎有些好奇，“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谭诺说到这里，忽然沉默下来。
对方就这么注视着他，目光深邃，令他的心猛地一抖。
“就是这个人。”谭诺忽然说。
方黎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什么……”
被这样的眼睛看着，仿佛被什么大型猫科动物锁定，可对方并不攻击，只是缓缓眨着眼，带着柔软的温度。
“从很早之前，我就隐约觉得自己要寻找某人，我不知道他的长相更不知道他叫什么，毫无线索。就这么苦苦寻觅了多年，终于在快要放弃的时候，收到了陈亭发来的资料，”谭诺说到这里，眼睛竟闪着名为失而复得的光彩，“你知道，当我看到你的资料时是怎样的心情吗？一箭穿心或许有些俗套，但我也找不到更好的词语来形容了。”
方黎觉得呼吸不畅，突然有种预感，似乎又要在同样的地方哭得稀里哗啦了。
不过，就在他的情感酝酿到即将爆发的那一刻，谭诺竟倏地握住他的手，然后用一种急迫的口吻说：
“快跑！来不及了！”
第142章 河畔合奏
此刻的方黎正在飞机上，思考刚才是怎么在半个小时之内办完所有手续，虽然谭诺是VIP有机场内摆渡车服务，不过也把他折腾个够呛。
旅游？
飞半个地球的旅程被谭诺轻飘飘地用“旅游”一带而过。
他们在追逐叶君歌的脚步。
方黎实在不能想象，是什么让这个女子选择一张机票逃向世界另一端。
不过，想到关于自己的热搜，他也有点理解对方。
毕竟在路上他刷着那些消息，就算自认不怕诋毁，也忍不住的火大。
骂得实在太难听了。
“叶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方黎问道。
“不知道，但不会是因为热搜的事。”谭诺回答。
确实，热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会因为这个不告而别。
方黎思考片刻，继续问：“联系不到她吗？”
谭诺轻点了下头：“所以我们只能跑这一趟了。”
说完，他的唇角扬起一个柔和的笑：“也是躲躲清净。”
方黎觉得谭诺似乎并不着急，不过他也了解，这个人总是这样胜券在握、游刃有余的，哪怕焦虑，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他被对方感染到，最后的一点躁郁也蒸发不见。
窗外是玻璃般的天空，阳光很耀眼，让方黎感觉与太阳的距离已经近到触手可及。
脸颊晒得很热，飞机的空调又很冷。
方黎移开了视线，目光在四周游移了一番，最后停在谭诺的手指上。
他承认，他很无聊，这段漫长的旅程刚刚开始，可他竟然已经开始无所事事了。
“我的手怎么了？”谭诺语带笑意地问。
“干净、好看、修长，”方黎极尽赞美之词，“我应该是那个什么……哦对了，手控。”
谭诺笑出了声。
而随即，这人的视线忽然下移，紧接着，方黎的手就被人莫名其妙地捉住了。
“做什么？”方黎奇怪地问。
可对方没理他，竟只是欣赏艺术品一样把玩着他的手，每一根手指、每一道指缝，都被那指尖带有厚茧的手碰触了一个遍。
空乘偶尔路过，询问他们要不要喝饮料吃零食，可谭诺却只是礼貌的拒绝，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而且只要方黎有丝毫抽离的倾向，对方就会倏地握紧。
“谭诺……大庭广众之下的……”方黎实在有点受不了了，虽然空乘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异常，似乎是见多识广，不过他有点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怕什么？”谭诺看起来无辜得不行。
“我不是怕……”连方黎都觉得这辩解着实苍白。
“那是什么？”谭诺说着，竟挑眉一笑，“曾经我多少会考虑你的感受，不过现在不会，因为你实在太瞻前顾后了。”
方黎有些恼怒，刚想反驳，却又哑口无言。
谭诺就这么举起他们的十指相扣的手，然后放在阳光下仔细地看。
方黎忽然觉得，阳光从他们的指缝溢出，竟好像戒指一般璀璨。
“你的手比我的好看多了。”
谭诺说。
观察半晌，竟只得到这么个结论。
方黎哑然失笑：“这有什么可比的？”
谁知谭诺竟然笑得更温柔，但目光幽深，仿佛回忆起了什么：“记得那时，我便是被这双手吸引的。”
“什么？”方黎突然有了兴趣，玩笑着问，“竟然不是脸。”
“脸当然好，可手更好。”谭诺笑道。
方黎被逗笑了：“什么意思？不要让我一点点问。”
“初见那天，你全身上下只有手是最干净的，很突兀。”
谭诺的指尖依然在仔细摩挲着方黎的手，又麻又痒，显然是故意的。
方黎努力忽略对方的撩拨，却还是不争气地呼吸急促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个时代，学西洋乐器的大多都是富家子弟，可你明显……”
谭诺竟然罕见地迟疑了。
“是个穷鬼，不用在意用词，”方黎很是善解人意地补充，“穷鬼，但学了小提琴，还不自量力地试图进乐团。说实话谭诺，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在赌？”
“有一些吧，”谭诺倒是很诚实，“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你对手的在意。在那种生活下，手还能保养得那么好，证明你对音乐很重视，为此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受了很多质疑。”
方黎怔忡无措。
这些话，谭诺从前从没有讲过。
没想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这些连他自己都记不清的细节，对方却记得如此清晰。
他嗫嚅了许久，有千言万语，最终也只说了一句：
“还好……”
谭诺没有再讲话，就这么默默注视着他。
方黎被看得脸涨红，手也被人握着，动弹不得，他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索性躺平了。
有一句很俗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土味，却也是事实。
方黎转过头去，默许对方握着自己的手，心好像被一团温暖的雾气包裹，氤氲不明，暧昧得抓心挠肝。
旅途很漫长，但有对方的陪伴，也不至于难熬。
他们一早出发，落地已经是当地时间的夜晚了，机场繁忙得不行，目极之所都是行色匆匆的旅人，广播里正用法语播报着航班信息——
是的，方黎此刻正身处巴黎。
“接下来去哪里？巴黎这么大，你打算去哪里找？”方黎认真地问道。
“不急，”可谭诺却如是回答，“先去吃个饭。”
方黎一下子就火了：“您老人家不会是真的来旅游的吧？够了，认真一点儿，先把人找到。”
“别担心，我有分寸。”
他本来心急火燎的，可谭诺这颇有自信的话又让他收起了几份焦急。
“你别搪塞我啊，我真的不是旅游来的。”
方黎虽然这么警告着，他只能将信将疑地跟随。
到底还是谭诺熟悉巴黎，所以就这么迷迷糊糊地，他竟来到了塞纳河畔。
而且距离埃菲尔铁塔很近。
这个时候铁塔还没有亮起灯来，塞纳河畔被路灯点缀得仿佛梵高的星空一般。
而谭诺竟把他带到了一间餐厅里，方黎没了脾气，只好静静地看着对方到底想干嘛。
那人选了个露天的位置，景色是真好，而且也不算热了，倒也称得上舒适。
随后，谭诺招来侍者点餐，方黎带着气，他什么都不想吃，哪怕已经很饿了。
“你够了谭诺，叶小姐到底在哪？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方黎沉住性子，强忍着发怒的冲动。
可谭诺却很淡定，甚至还抬起手，指了指河畔的一架三角钢琴，道：“你说我去那里弹奏一曲，会不会把君歌引过来？”
方黎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你把叶小姐当什么了？”
只见谭诺微微一笑：“要不要试一试？”
看对方这颇有自信的模样，方黎突然意识到，谭诺绝不是个胡作非为的人，从上飞机，到最终坐在这里，目标始终明确。
“所以你才让我带琴？”方黎问。
“揭穿就不好玩了，”说罢，谭诺竟然站起身，同时朝他伸出了手，说，“来。”
方黎虽然相信对方，可还是满头问号。
但是没办法，事已至此，也只能随了谭诺的意思。
那人果真走到了钢琴边，欧洲大街上时常会看到这种供路人弹奏的钢琴，方黎倒是见怪不怪。
只是他这个提琴手还要掺一脚，搞得好像什么快闪似的。
他们两个一人坐在琴边，一人提着小提琴非常扎眼，甚至开始有好事者围上来起哄。
其中不乏认识他俩的华人。
很快，方黎就听到了一阵窃窃私语，当然，还少不了录像的。
估计不消十分钟，他们的演奏就会出现在各大视频网站上了。
“拉什么？”方黎有气无力地问。
谭诺正想回答，他突然想到：“《梁祝》吧，没有更合适的了。”
只见对方微微一笑：“英雄所见略同。”
方黎回以微笑，旋即架起琴来。
说起来，这是他和谭诺真正第一次合奏这首《梁祝》。
他和对方很少合奏，哪怕他是小提琴手，这样的机会也是寥寥无几。
开业典礼时的合奏，还有个心怀恶意的旋律在破坏，导致那首《梁祝》失了柔情，多了些对抗的色彩。
所以方黎这时已经全身心地投入了演奏当中。
无论为了什么，这旋律可以飘荡在塞纳河畔，对他而言都是很令人兴奋的事。
一时间，他的耳畔只剩下了那耳熟能详的旋律，眼中也没有了其他人的存在。
好像世界只剩下他和谭诺两个人。
清风拂面，满天繁星。
刹那间，他的视野变得愈发清晰起来，有如夕阳照射在脸上，没有烈日的灼热，只有夜晚的惬意。
是铁塔的灯亮了。
有了灯光的助力，他更加兴奋，对待每一个音符都无比认真。
谭诺亦然。
显然，珍惜这一次演奏的人不止他一个。
毕竟，他是首席，对方是指挥，这样的机会实在太难得。
最终，音符逐渐飘远，好像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
刹那间，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方黎呆怔地站在原地，竟是不知所措。
忽然，他想起了多年以前广场上的演出，此刻的激动一如那时，却又多了许多骄傲。
他听到有人在喊他们的名字，之前感觉不到，此刻竟有些羞赧。
众人忽然围了上来，一时间他被团团包围，几乎动弹不得。
他试图寻找谭诺的身影，那人的身高倒是醒目，只是令他奇怪的是，对方身边并不是激动的乐迷，而是一个身着正装的人。
二人似乎在说些什么，只是太乱了，他一个字也听不清。
就在他打算呼唤对方的时候，突然之间，谭诺竟然径直朝他走来，而且很是霸道地穿过人群，精准地找到了他的手，同时用法语大声说了一句什么话，方黎听不懂。
紧接着，他听到众人发出了起哄的声音。
第143章 昨日重现
此刻的方黎正在一个小旅馆的走廊里，跟随在谭诺和刚才那个男子身后默默前行。
“你刚才说的啥？”方黎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
他觉得他可能不会是什么好话。
“我要把我的男朋友带走约会。”谭诺倒是回答得很老实。
“……”
方黎抿了抿嘴巴，无言以对。
可以的，这个家伙可以的。
他可以想象，不久之后，网上会有多热闹。
不，不用不久之后，他的手机正在疯狂震动，大概率此时此刻已经热闹起来了。
这时，他们走到了走廊尽头，而那个身着正装的男子也终于停下脚步。
只听那人说了一串法语，方黎大概听懂了几个单词，好像在说“在里面”之类的。
旋即，男子敲响了尽头的那扇门。
“让他们进来吧。”
倏然，门内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方黎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门，又转头看向谭诺，说：
“……你果然是有备而来。”
“我并不确定君歌一定在这里，”谭诺说，“只是大胆一试。”
“如果不在呢？”方黎有些好奇。
“那看到我们的演奏，大概率也不会坐视不理，”谭诺说着，很是绅士地打开了门，说，“请进。”
方黎默默走了进去，只见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照亮了床的一角，配上白色的床单，竟有些萧瑟的美感。
“谭诺，不要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声音是从阳台传来的，方黎走了过去，就看到叶君歌正坐在藤编椅上，端着一杯红酒眺望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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