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瘫坐在沙发上，看着谭诺在数钱，叶君歌在一旁盯着——这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守财奴。”方黎小声说。
谭诺挑眉看了他一眼，很无情说：“守财奴告诉你，你输了。”
方黎闭上眼睛，说：“想也是……”
“不过差得不多。”
“嗯？”这个方黎倒是没想到，“差多少？”
“10欧。”谭诺回答。
方黎惊了。
他本来已经放弃了，可当他知道差距竟然这么小的时候，不甘心三个字突然映在脑中。
“啊啊啊，竟然只差十欧！”
方黎忍不住地大吼，不过立马就有些后悔。
他不好意思地对叶君歌说：“抱歉叶小姐，本来是我学艺不精，没资格抱怨。”
“没有，我只是空比你有些名气罢了。”叶君歌笑着说，“而且这名气也只值十欧。”
方黎哑然失笑：“怎么能这么说，我只是讨了个巧……”
谁知，叶君歌竟朝他摇摇头，然后站起身，手伸向口袋。
紧接着，只见她指尖夹着一张二十欧的纸币，先看了一眼，随后叹了口气，丢到谭诺面前。
“本来想给你十欧打个平手，可我只有这么多，算了，就算你们赢好了。”
叶君歌的语气听起来随意得很，可是方黎却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他本想深呼吸压制住眼泪，却还是忍不住地视线模糊。
“你可别哭啊，哭了我就把钱收回来。”叶君歌说。
“不可能了，我已经放口袋里了，”谭诺玩笑着说，“方黎也说了，我是葛朗台。”
叶君歌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谭诺本来就是恶人一个，现在有了方黎的助力，更是如虎添翼。”
方黎抹了下眼泪，笑道：“冤枉冤枉。”
对方耸耸肩，撩了下头发，坐回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说：“既然我输了，肯定会跟你们回去。只是我不希望你们这样费尽心机，到最后都是一场空。”
方黎皱起眉：“怎么说？”
“杜庞希望有谭诺这样的人做左膀右臂，但不希望这个臂膀比自己还强。他铺了很久的路只为了明念，现在这条路被我搞塌了，他只能另寻其他办法。”叶君歌回答。
“绝不会是一场空的。”谭诺说。
“那我就等着，看你打算怎么对付他。”叶君歌说。
方黎知道，谭诺很有自信。
哪怕这人声称自己没有把握，但到此刻，似乎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反正没有他的灵光一闪肯定还有别的办法，或许还有其他方案。
总之就是心机颇深，根本不像看起来的那样无辜。
*
他们转天就回了浦江，来回折腾了几天，累得方黎趴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他觉得灵魂都疲惫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只可惜，连这么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能满足他。
罪魁有许多人。
他的手机不停地震，电话一个接一个。
同时，他也知道了一件事，那两次街头演奏的视频，在国内短视频软件里极其火爆，评论大为赞赏，他们三个人都快成为国争光的英雄了。
虽然有很多不和谐的声音，但民众总能将其压制住。
陈亭表示，不和谐的声音大多来自鲁米诺。
方黎虽然生气，但是他也知道这很正常。
不过那些视频还为他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作用。
比如说谭诺那句“带男友约会”，还有华人女子的“误会”，以及他的回应——
「清者自清」
这些都成了最好的证据，让那些污蔑消失不见。
这些消息让方黎兴奋不已，可不仅如此，他们回来之后，谭诺很快宣布和叶君歌的协奏曲合作，这一切简直顺利得不像话。
不过兴奋之余，方黎也有些担心。
毕竟浦江爱乐很难和爱丽丝抗衡，并且之前的合作并没有完全取消，对方要继续，他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据说爱丽丝乐团换了新的团长，以及音乐总监等，除了乐手之外几乎算得上大换血。
杜庞也是拼了。
这些消息好像雪花一般纷至沓来，让方黎的心情起伏不定，很是忐忑。
然而就在和叶君歌的排练即将开启的当天，方黎还没看到排练厅的大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算不上熟悉的身影。
看见那人的瞬间，厌恶突然在心中蔓延。
“这家伙来干嘛的？”方黎低声说着，瞟了谭诺一眼，“肯定是来找你的。”
对方满脸的无奈：“找谁不知道，但肯定是找事的。”
方黎对此倒是认同。
谭诺开着车缓缓进入排练厅，又慢悠悠地泊车，那叫一个不紧不慢。
而等在门口那人，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犹豫还是惊恐，总而言之，竟不像原来那样满是暧昧和勾引。
方黎的厌恶虽然少了一些，不过他也知道，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肯定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第145章 听之任之
方黎率先下了车，车门猛地一甩，只听一声巨大的闷响，把来者吓了一跳。
他和谭诺来得很早，现在排练厅还很安静，这一声回荡在停车场上空，惊飞了树上的群鸟。
“你来这里做什么？”方黎的态度超差，已经把警惕写了满脸。
“我……我是来找谭团长的。”
来者仍旧带着几分傲气，但方黎却感觉对方多少有点缺乏底气，外强中干。
方黎质问道：“找他有什么事？”
话音刚落，车门又响了。
方黎听到了谭诺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的时候，不速之客的眼睛立刻精光乍现。
“谭团长！”那人热情地迎上去打了声招呼。
“董副首席，过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谭诺的态度感觉不到明显的防备。
这人虽然温和，但也没什么起伏，AI一般，相当程式化。
来人竟然是爱丽丝乐团的副首席，董涟。
之前这家伙各种勾引谭诺，现在的方黎虽然不会再吃飞醋，但也有些别扭。
只见董涟干笑两声，随后左顾右盼一番，突然，他向前迈了两步，猛地靠近谭诺，小心翼翼地问：
“能不能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我……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方黎不由得警惕起来：“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
“废话！”董涟立刻瞪起眼睛，怒目而视，“这里人来人往的，我这么有名的人，当然……”
说到这里，董涟突然默不作声了，而且收起了那莫名其妙的傲慢，眼神都清澈了许多。
方黎有些疑惑，可当他看向谭诺，便瞬间了然。
谭诺那冷峻的目光令他这个旁观者都害怕，更别提董涟了。
这家伙本就瘦弱，此刻竟小心翼翼地注视着谭诺，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方黎虽说保持着戒备，但还是主动靠近董涟，将态度软了下来，问：“你到底有什么事？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这人明显不服，可他也忌惮着谭诺，不敢再肆意胡言。
“我真的有急事，能不能给我五分钟，就五分钟。”
看样子这个董涟是真的很着急，他竟然放下身段，甚至还央求起方黎来，似乎是担心谭诺不愿意理他。
方黎虽然不信董涟，可是听一听确实也没什么损失。
他看向谭诺，朝对方眨眨眼。
只见谭诺挑眉一笑，说：“好，那我就给你五分钟。”
说是五分钟，但董涟起码耽搁了十分钟有余。
这家伙就在谭诺的办公室里沉默地坐着，方黎心想，事已至此也没必要逼迫，反倒有了些耐心。
他甚至做了三杯咖啡，端给董涟的时候，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方黎故意语带嘲讽地说：“喝吧，没毒。”
可让他惊讶的是，董涟居然像一只没电的玩偶，耷拉着脑袋，连刚才的精神气都少了大半。
好像能到这里来已经耗尽了他的心力，所以当他真的如愿以偿地坐在这里时，整个人就都颓掉了。
不过谭诺显然没那么心软，只见他端起咖啡杯，轻轻吹了一口气，道：“有话快说，我没有时间给你耗。”
方黎默默坐下，边啜饮着咖啡，边认真观察着董涟。
听到谭诺的冷语，这个人的头竟然埋得更低了。
这显然不是别有用心之人该有的态度，方黎与谭诺对视一眼，随后放下咖啡杯，移动到对方身旁，问：“到底怎么了？说吧，就算是竞争对手，毕竟都是学音乐的，该帮还是要帮的。”
董涟忽然抬起头，看起来似乎要哭了。
“爱丽丝的高层大换血……你们应该听说了吧？”他语带哭腔的说，“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把首席都换成自己人，我们这些老人全被架空了！”
方黎震惊地看向谭诺，对方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不知是已经提前知晓，还是不感兴趣。
“很正常，而且你应该已经预见会有这样的结果了，”谭诺淡然地说，“所以你打算如何？”
“我想进浦江爱乐！”董涟突然说道。
“不行，”谭诺拒绝得斩钉截铁，“没有你的位置。”
“我听说你们二提首席要退休了，把机会留给我不可以吗？”
董涟的情绪激动起来，明显没有料到谭诺会这么快拒绝，一点余地都不留。
方黎能够理解董涟，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换作是他，他恐怕也待不下去了。
然而即便能共情，可二提首席已经有了人选，等那么久最后被空降顶替，换谁也不乐意。
他可不想给乐团埋坑。
“恐怕不行，”方黎语带歉意地说，“那个位置已经提前……”
“提前什么？你们这边有好几个乐手都收到了杜庞的邀请，包括二提副首席，还有萧影！”
方黎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暗暗握紧拳头，防止董涟从他的表情里读出动摇和不安。
“既然如此，你这样做，不是把好不容易获得的机会拱手让人吗？”谭诺的语气依旧从容，“不觉得不甘心吗？”
“我当然不甘心，但我也不想受那鸟气！”董涟冷笑道，“谭团长明显更可靠，年轻，认真，而且方……方首席也还可以，所以……我劝你们认真考虑一下！”
方黎嘴角抽搐。
什么叫“方首席还可以”？
“谢谢你看得起我，”方黎假笑着说，“可是就算你这么说，现在也确实没有适合你的位置。”
董涟耸耸肩，说：“我不指望你们今天就同意，我来，只是跟你们透个消息，顺便占个位置。”
说完，他站起了身。
方黎出于礼貌，跟着出了办公室。
刚走出去没几步，董涟突然站住脚步，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十分锐利，让方黎颇为心惊。
“怎么？”方黎尽可能地保持镇定，“还有事？”
“小心杜庞，”董涟一字一顿地说，“他认为你是谭诺脱离掌控的罪魁祸首。”
方黎只感觉很想笑，而他也真的笑出了声。
对方目眦欲裂地瞪着他：“你竟然不信我？！”
“信你，”方黎收起了笑容，“多谢提醒。”
这回换成董涟惊讶了：“你不怕？”
“我有什么可怕的？”方黎反问。
董涟不屑地说：“你这叫逞能，怎么可能不怕？你都掉河里差点死了，下回想逃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不是逞能，”方黎淡然一笑，“我是真的不怕，而且……”
“而且我会保护他。”
突然，方黎被打断了。
他猛地转过头，只见谭诺斜倚着门框，双臂环胸，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董涟。
“那可真是太好了，”董涟阴阳怪气地说，“我说的事情你们可要好好考虑，别到了演出前被人撂挑子，到时候肯定很不好看。之前就有过一次吧，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说完，他立马转头离开。
他有些担心，如果真被董涟说中了，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谭诺看起来倒是镇定得不行，方黎走近对方，歪着头默默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地问：
“早有准备？”
“不算，我在等一个消息。”谭诺语焉不详地回答。
“消息？”方黎疑惑万分，“什么消息？”
话音刚落，突然之间，他听到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在他身旁停住。
那人很着急，呼吸都有些急促。
“发生什么事了陈亭，那么急？”方黎问。
“君歌那边搞定了，放心吧。”
方黎狐疑地看着谭诺，又看看陈亭，问：“搞定什么？”
陈亭犹豫地看看周围，说：“进去说。”
随后，方黎便从陈亭口中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由谭诺和方院长共同创立的传媒公司，现在又注入了两股新鲜资金——陈家和叶家。
而方家以和谭诺合作的方式，稳定了谭家的资金，让本来资金链出现问题的明念转危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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