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面前那人突然握住了他的手,竟在他的手心落下了一个吻。
方黎傻了眼。
“……你好变态啊谭诺哥哥。”
方小曦锐评。
方黎浑身恶寒,愤怒在一瞬间蒸发殆尽。
与此同时,只见谭诺双眸一凛,低声说:
“快走!”
随即,这人拽住他和方小曦的手,快步朝不远处的法拉利跑去。
方小曦刚爬进后座,方黎的安全带还没系好,谭诺就启动了汽车,一脚油门,飞驰而出。
原来刚刚是谭诺把门关上了,才为他们赢得了一些时间,只是他们刚上车,那二人就冲了出来,可以说是千钧一发,危如累卵了。
方黎只觉得心有余悸。
等稍稍平静下来,他看向谭诺,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他立刻转过头去。
他很不想理这个人。
哪怕是对方救了他和小曦,他也不想理。
“我们去哪里呀,谭诺哥哥?”方小曦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排练厅,”谭诺回答,“辛苦你陪我们一起排练吧。”
“不辛苦不辛苦,现在只有你那里最安全了。”方小曦说。
车内随即安静下来。
方黎抠着座椅边沿,呼吸仍有些紊乱,不知是因为刚才的奔跑,还是愤怒。
“抱歉,我来得有点晚,让你们受惊了。”谭诺突然打破了沉默。
听到他的这句话,方黎忍不住地冷哼一声。
“你来做什么?目送我上飞机?”方黎忍不住地诘问起来,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同样的事情你竟然能做两次,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168章 对峙妥协
谭诺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方黎,片刻之后就转过头去,状似认真地开车。
方黎只觉得这个家伙在回避他。
‘被我说中了,哑口无言了吧?’他想。
“之前一张船票就想打发我走,过了那么久,你竟然还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方黎也觉得自己唠唠叨叨的仿佛怨妇,可他真是非常难过,原来这个人到现在也不信任他。
“我是不配与你一起面对困难吗?还是怕我给你添麻烦?在你心里我就那么无能吗?”
方黎越说越伤心,他看着谭诺的侧脸,那人的似乎在压抑情绪,不知是愤怒还是其他。
“不是的哥哥。”
忽然,方小曦竟出声反驳。
“谭诺哥哥什么都不知道,是我通知的他。是李叔叔特地安排的,在排练开始之前带你走,等谭诺哥哥发现,你已经上飞机了。”
方黎呆怔到说不出话。
他长久地注视着谭诺,而这时,他终于看出对方究竟在压抑些什么——
竟是心有余悸。
他意识到,妹妹说的是实情。
“……你为什么不辩解?”
方黎有些羞臊,想到刚才的诘问,他不禁红了脸。
“因为我确实有错。”谭诺说道。
只见谭诺扬起唇角,温柔地笑着,显然,这个人对被冤枉的事情并不生气。
方黎非常不解。
“你有什么错?”他沉着脸问。
“我应该一直留在你身边的,”谭诺理所应当地说,仿佛真的在自责,“若不是有小曦,此刻的我恐怕会急疯。”
“……”
方黎一时哑然。
“酸得我牙都疼了,”方小曦揶揄起来,“哥啊,谭诺哥哥那么诚恳,你还是不相信吗?感情要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呀!”
方黎的脸唰的一下红透。
这话本来很有道理,但是从自己亲妹妹嘴里说出来,嘲讽效果拔群。
现在已经是排练的时间,谭诺罕见的迟到了,所以当方黎进门的时候,乐团已经整齐地坐好。
看到他和方小曦一同出现,众人皆是震惊不已,程缨甚至倏然起身,不管不顾地走过来,担心地问:
“你不是……感冒好了吗?还发烧吗?”
知情者统一口径,用流感做借口解释方黎突然的请假。
“好多了。”方黎笑着说。
这时,只见徐慕闻和董涟起身走了过来。
前者面带微笑,笑容温柔,眼中的关心之意尽显:“你回来就好了。”
“我……”
方黎刚开口,没想到谭诺忽然上前半步,侧身挡住了他的半张脸。
“方首席的身体欠佳,先休息一下,等恢复了再加入。”谭诺说道。
徐慕闻看起来有些尴尬,就像心思被看透了一般,眼神闪躲。
方黎撇撇嘴,心想谭诺有必要这样吗?
“我还好,可以一起排练。”方黎认真地说。
随后,不等谭诺回应,他就径直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位置是空着的,仿佛随时等他回来。
他刚刚坐下,谭诺就提着他的琴盒走了过来,他朝对方淡然一笑,想着这个人或许在接到小曦消息的那一刻,就已经料到现在的结果。
他很欣喜,也有些报赧。
毕竟这更能证明他误会了对方。
随后,他默默做好排练前的准备,这时,余光当中,他注意到了一个不算友好的视线,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对于方黎出事,杜闵到底知道多少?
他只能寄希望于此人能回心转意了。
想到这里,他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
一如往常地整理好一切,方黎抬起头,望向指挥台上的那人。
对方立刻心领神会。
明明刚刚还混乱不堪,在机场里躲避追踪,而且他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可是即便如此,刹那间的心有灵犀,还是让方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谭诺翻开了曲谱,就在这时,排练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那人随之抬起头来,却只是扬起唇角。
方黎转过头,就看到了两张怒气冲冲的脸。
是陈亭和李众云。
看二人气势汹汹的样子,方黎心道不好,正要起身,没想到却听到谭诺认真地说:
“诸位,我们重新合一次《前世今生》。”
方黎呆滞地眨眨眼,没想到谭诺竟好像接受到了什么信号似的,也朝他眨眼示意。
他突然想起之前这个人说,只消眨眨眼,对方就能第一时间看懂他在想什么。
显然这一次谭诺也看懂了。
方黎冷静下来,率先架起琴,全身心投入到演奏当中。
很快,乐手们在他的带动下也认真起来,谭诺一如往常的自信淡然,好像看不到房间里的“不速之客”。
方黎一旦开始演奏就很忘我,而这首名叫《前世今生》的电影主题曲,曲风婉转动听,很是抓耳,他瞬间就陶醉其中,暂时忘记了身后的那两双眼睛。
这是黄观言的电影主题曲,电影节开幕式是首次公开演出。
曲风有着浓浓的民国风情,方黎甚至嗅到了脂粉的香气,看到了莺歌燕舞。
当然,也有歌舞升平假象之下的饿殍遍野、战火硝烟。
琴声是连结过去和现在的媒介,当一曲终了,过去的记忆也如烟雾般散去。
方黎望着指挥台上的那个人,拨开历史的云雾,与记忆重叠。
还能与对方相遇,他只觉得无比庆幸。
*
陈亭和李众云最终还是妥协了。
对峙长达两个小时,结束于李众云的叹息当中。
李老师虽然担心依旧,可是他拗不过方黎,只能放弃。
排练依然紧张地继续着,这段时间竟是平静得要命,除了方家的餐厅沾上了那苍蝇般的恶心事,其他都仿佛沉寂了下来。
但是方黎并没有掉以轻心。
他知道,乐团始终有人监控,他和谭诺的一举一动也在对方的注视之中。
所以无论是他还是方小曦,都好像珍惜动物一样被人保护起来,尤其是谭诺和陈亭,这两位仁兄竟然化身保镖,贴身保护。
方黎很无奈,但想到之前的种种经历,还是没有反对。
排练的日程安排很是紧张,时间可谓白驹过隙,几乎眨眼功夫就到了电影节当天。
方黎没有睡好,天还没亮就已经醒了。
因此他看到了仍在熟睡的谭诺。
今晚的月色很美,冷冽的光照在谭诺的脸上,勾画着那雕塑般立体的轮廓。
方黎只感叹自己形容词的匮乏,想了半天,只能想到深邃、优美等等平淡的词语。
谭诺的睫毛很长,又黑又浓,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
此刻的谭诺仿佛一只温顺的黑猫,让方黎忍不住地顺毛。
而他也是这样做的。
他缓缓伸出手,试探地凑近,尝试着碰触对方的脸颊。
可是,就在指尖即将碰到的那一刻,倏地,一道黑影闪过。
他吓了一跳,等看清发生了什么,才知道自己的手已经被人抓住。
同时,他对上了一双锐利的眸子,在夜晚如月色般明亮。
如此机警,果然是黑猫。
方黎撇撇嘴。
“你装睡。”方黎埋怨地说。
“没,”谭诺微微一笑,“刚醒。”
那人抓着他的手,在食指指腹落下一个吻。
方黎心中一动,却嘴硬道:“小曦说得不错,你果然变态。”
谭诺的笑意更浓:“是吗?”
话音刚落,竟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
“啊!”方黎忍不住惊呼出声。
旋即,当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方黎意识到这个小心眼的家伙肯定要报复。
只可惜,他想求饶已经晚了。
……实在是自找苦吃。
好不容易醒得早一些,方黎又在极度疲惫中睡了过去,等再苏醒,已经是中午了。
方黎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骂了一句脏话。
谭诺这家伙不知道今天是电影节开幕式吗?
是想让他死吗?
“醒了?”
听到谭诺的声音,方黎翻了个白眼,实在懒得理他。
“陈亭和小曦到了,稍后一起过去。”
方小曦一定要参加电影节,方黎和陈亭都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陈亭会派几个人陪着,方黎倒也放心。
方黎费力地支撑着身体坐起来,谭诺想帮忙,却被他打开了手。
谭诺的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微笑,让方黎有气也没处撒。
‘也罢,不打笑脸人。’方黎如是想。
他随后起床默默收拾好了自己,等清爽地站在衣帽间的穿衣镜前,谭诺竟提着一件罩着防尘套的西装进了门。
方黎看到防尘套上的品牌名,疑惑地问:“你的?”
这种品牌一般会和名人合作,让符合品牌定位的名人穿着设计款礼服,算是一种双赢。
所以只有走红毯的人物才有机会穿这种设计感十足的衣服。
谭诺那件似乎是一套法式black tie礼服,整体黑色,双排扣戗驳领,配白衬衫黑领结,虽然没亲眼见过他穿,但方黎已经能够想象到那是怎样的挺拔俊逸。
显然,这间衣帽间里,符合品牌定位的人只有眼前的谭诺了。
“不,”谁知,谭诺竟然否定说,“是你的。”
方黎只觉得对方在开玩笑,所以也调笑着说:“先生,您可能不知道,我们乐手是要穿燕尾服的。”
没想到谭诺竟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竟被他搞得有些无语。
“你和我一起走红毯。”
谭诺说道。
第169章 红毯嘉宾
方黎觉得自己的理解出现了障碍。
“我走红毯?我以什么身份走?”他哭笑不得地问,不过,看谭诺的表情,这个人似乎并没有跟他开玩笑。
那人将西装防尘罩挂了起来,随后转过头,挑眉反问:“你说呢?”
方黎撇撇嘴,说:“问得好。”
谭诺走到方黎的身后,拿起手旁的发蜡,开始为他整理头发。
这人的手法很好,熟练且温柔,指尖在方黎的发缝中划过,碰触着他的头皮,引来一阵阵酥麻。
方黎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你是浦江爱乐的首席,知名度足够,而且民众对于你的评价很高。这是黄导希望的,也是他主动联系的品牌方。”
谭诺一边为他整理头发,一边认真地解释道。
方黎面带笑意地转过头去:“你呢,你希望吗?”
“当然,”谭诺直截了当地回答,“如果没有你,这红毯对我而言也毫无意趣。”
方黎只觉得哭笑不得:“你也是为了乐团和电影宣传,有没有意趣不重要啊。”
虽然谭诺说是黄导的希望,但里面有多少是这个人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据我所知,你是有红毯搭档的。”
搭档是叶君歌小姐,这样的安排很是合理,他能够想到其用意——古典乐届的金童玉女之类之类,画面美,寓意也好。
方黎的话音刚落,谭诺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你竟然还吃这种干醋。”
谭诺显然对此安排并不满意。
“我没有!”方黎立刻辩护道,“我只是友情提醒你一下,别害叶小姐没有搭档。”
谭诺眯起眼睛,问:“你就不怕自己没有搭档?能不能把你那事事为别人着想的毛病改改?”
方黎无语凝噎,腹诽着:‘你管这个叫毛病?’
他转念一想,也罢,到时候和主办方意见相左,这个人就懂得他的良苦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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