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为有灵气的,还是点漆似的双眸,深邃迷人,仿佛要看穿她的心。
叶桑榆不知自己看了多久,只是泪水滴在照片上,轻轻滴答一声,她才幡然醒过神。
第一反应是甩照片上的泪水,抽出纸巾吸走水渍,最后对着照片吹了吹,距离极近时,像是要琴稳……她嘟着嘴,心跳得很快,最后选择甩了甩,收起照片放进书房。
洗澡时的温暖水流,像是温柔的抚摸,身心升起巨大失落感和虚无感,脆弱娇柔的劲儿涌上来,她没克制,扬起头迎着花洒的水流,泪水混合着往下淌。
成年人可以发泄的方式,愈来愈少。
尤其叶桑榆没朋友,没家人,更没爱人……她越想越苦情,压抑的哭声渐渐放肆,学着小孩子那样肆无忌惮地大哭。
只是没人会哄她,也没有拥抱,更没有谁可以依靠,她靠着微凉的墙壁,哭红了双眼。
哭了一通,眼睛有些痛,鼻子不通气。
唯一好的地方,是胸口不那么闷了,她吹干头发回卧室,重新翻起纸箱。
所有的证据,她已经看过一遍,Pin搜集的证据详实,且根据案子大小分文别类。
她唯一缺漏的,是直接与秦熙盛有关的命案的录音,也就是当年姜黎手持的录音笔。
叶桑榆拍证据发到邮箱,先后用几个硬盘备份。
深夜,她对Pin的感谢之情无法言说,所以写了个小作文表达谢意。
Pin回答冷漠:这些证据其实费些时间和精力都能收集整齐,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等你成功那日,你可以谢谢真正该感谢的人。至于为什么给你,大概是我感觉到,你对这件事的执着和坚持,我相信你不会半途而废,我也相信,这件事了却,你和过去也会告一段落,如此才能重新开始新生活。
叶桑榆猜测是林映棠的原因,否则Pin怎么说得那么中肯?
她表示到时候会亲自接林映棠出来,并且给她安排住处。
Pin:那敢情好,反正我闲云野鹤惯了,也居无定所,让她在你那过点安生日子不错,而且她有点能力的,跟你做个伴,保护你也不成问题。
夜深人静,叶桑榆下来遛狗。
壮壮到处钻,望着公园那边去了。
长凳上空空如也,她站在林荫道上,心里好像缺了一块。
习惯的可怕之处正在于此,习惯某个人在某个地方出现,那个人不在,预期的位置空落落,无人能填满。
翌日,叶桑榆抽空先去了趟旅馆,接上李母一起去医院。
李母拉开副驾驶,她手撑在座位上,矮下肩膀歪头看李母,歉意道:“阿姨,您坐后面吧。”
车子一路往医院去,寒暄过后,李母忍不住分享陈芳芳的近况。
陈芳芳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再加上规律服药,整体状态都很好,已经记起大部分过去的事。
叶桑榆大喜,到医院先找主治医师了解陈芳芳的病情。
如李母所说,陈芳芳情绪稳定时,可以想起大部分回忆:“其中包括你提到的姜黎。”
她们一起去病房找陈芳芳,母女两正拉着手聊天。
见了叶桑榆,李母忙让陈芳芳道谢,叶桑榆摆手:“不必客气。”
简单聊过近况后,她试探着问起姜黎,陈芳芳反应迟缓,但却慢慢给出答复。
她记得姜黎,是她的朋友,她们一起在光明俱乐部上班:“我当初,就是她,介绍去的。”
陈芳芳愣愣地盯着虚空,陷入回忆似的,喃喃道:“她本来很好,但后来变了。”
认识秦熙盛之后,姜黎动了真感情。
陈芳芳劝过,他们之间相差太多,姜黎会吃亏。
那时的姜黎并没有对她和盘托出,其实他们早就发生关系,所以身心也早已沦陷。
陈芳芳劝过几次,惹恼姜黎,两人因此还吵过架。
攀上高枝的姜黎,不再是最基层的服务员,她每天跟在秦熙盛身后。
至于忙什么,她不了解,但姜黎跟她炫耀过一次,说是现在赚钱跟流水一样,还把之前欠陈芳芳的钱一起都还了。
姜黎也搬出多人宿舍,陈芳芳不知她去哪住了。
偶尔回来几次,姜黎都是一身名牌,出手大方。
“直到有一次……”陈芳芳停顿了好一会儿,揉了揉太阳穴,李母低声安慰:“不急,想不起来就不想。”
“有一次,”陈芳芳重复道:“她喝醉,摇摇晃晃往楼上走。”
陈芳芳担心她摔倒,一路跟着意外发现,顶层还有一道神奇大门,推开之前完全看不出是一道门。
门里是另外一个世界,彩灯流转,人声鼎沸,烟雾缭绕,游戏机声震耳,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嗨。
“我看到有人那样,”陈芳芳慢慢地模仿,用手捂着鼻子,用另一个鼻孔吸了一下,李母接话道:“就像电视演的那样。”
很显然,姜黎跟着秦熙盛混之后,开始吸毒。
陈芳芳出于之前的情谊问过一次,被姜黎骂过,让她少管闲事。
她当时刚接过姜黎家里的电话,姜黎和家里断绝往来,她气愤姜黎居然不孝顺,两人打起来,拉扯时姜黎包里面的东西掉出来了……
“她应该不只是吸毒。”陈芳芳有些木讷,“她帮着贩毒,而且听说她总出差,可能也□□吧。”
说到最后,陈芳芳双手捂着脑袋:“到后来,她找过我,告诉我有一个录音笔。”
叶桑榆心都跟着一跳:“你记得放哪了吗?”
“你让我想想。”陈芳芳最近一直尝试,但每次都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我在努力。”
想多了,陈芳芳头痛,整个人精神也开始不稳定。
医生连忙过来安抚,叶桑榆及时从医院出来,李母道歉:“没能帮上你的忙,你别急,我会慢慢引导她想起来的。”
照例,李母要请她吃面,像是母亲带着女儿。
李母挨个问她要吃什么,看见好的要给她点上,她想着替李母改善伙食,也就同意了。
饭后,叶桑榆回到公司,刚到顶层,就听见隐约的吵架声。
门虚掩着,距离近了声音也真切了,是赵总在发飙,向非晚没音儿。
叶桑榆正偷听,冬青突然探头出来,冲她勾了勾手指。
她在冬青的办公室,了解了大概,赵总是过来找茬的。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泄密事件之后,之前对向非晚不满的,都趁机出来搞事情。
叶桑榆站到门边,透过门缝听着,赵总越说越过分,开始人身攻击。
冬青咬牙切齿:“要不是怕向总骂我,我进去捶死他!”
她尾音落下,叶桑榆已经一把推开门,咣当一声,吓得赵总一哆嗦。
向非晚握着笔乱画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水润润的双眸泛着一丝委屈。
赵总见她,只当是自己人,继续大放厥词:“特助你来了正好,你评评理,现在泄密的事人尽皆知,向总作为华信集团的形象不妥当,现在我是出于好心代表部分股东,建议她最近先去休息旅游一段时间,她在公司里干什么,你看看!”
叶桑榆走过去瞟了一眼,向非晚献宝似地,举起来给她看。
那是一幅画,斜斜的一束光穿透海平面,直射海底深处,那两条笔挺的光线,像是勾勒出一个奇妙的幻境。
在那抹幽蓝色的光束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向下潜入,头发长度与她相似,泳衣的颜色也是她喜欢的粉色,但是双腿的位置,却人为将潜水设备改为鱼尾。
赵总见她们竟然赏画,高声道:“特助。”
叶桑榆头也没抬,淡声道:“画得挺好。”
“还没画完呢。”向非晚指着海水深处,“这里还要画个人的。”
“所以她下去救人?”她指着水光里的人,向非晚点头,笔触落下画的人,模糊但轮廓已经能看出来是向非晚,她就是这么厉害的眼神,向非晚喃喃道:“一束光里,有一条鱼,鱼却是她的救赎者。”
叶桑榆心口被什么击中,有点痛,跳得也有点快。
赵总清了清嗓子,故意弄出动静,叶桑榆淡淡抬眸,拧眉看他,不耐烦道:“你在这里狗叫什么?”
第84章
正午阳光直射, 办公室被照得通亮。
赵总的脸被气得通红,碍着男人的面子,又顾及到董正廷, 他的火气硬生生压下来:“没人教你好好说人话?”
向非晚此时才淡淡抬眸, 眸光闪过凌厉, 气势逼人,赵总下意识后退一步。
叶桑榆身体挺拔,眼光同样锋利如剑, 轻描淡写道:“你刚才不也冲着向总狂吠半天吗?”
向非晚嘴角露出玩味的笑,仍未做声。
“你和向总真是一条心。”赵总说得咬牙切齿, 那话里的话,叶桑榆自然知道什么意思, 鼻子出气哼了一声, “这么说,赵总现在不和向总一条心, 打算胳膊肘往外拐了?”
赵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叶桑榆给他台阶:“向总现在还是华信集团的执行总裁,按照公司规章的制度,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开除都不为过,你想好了再张口。”
他横竖被挡住话茬儿,咽不下这口气, 不接她的话。
给脸不要脸的人, 叶桑榆又补了一刀:“刚才你说代表部分股东来的, 哪一部分?名单呢?拿来给向总看看, 不想干的都滚蛋!”
向非晚也不说话,拿着笔刷刷刷画画。
赵总瞪着大眼看她, 有警告的意思,也有提醒她,你不要忘了,你是哪个阵营的意思。
“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叶桑榆的话,在赵总听来,也是一种提醒,时机未到,她冷淡地笑:“你到底在急什么啊,赵总,别让人拿你当枪使了。”
他窝着火气,摆了摆手:“得,我好心办坏事,我不跟你们费口舌。”
“这话说的,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赵总很怕输给我啊?”叶桑榆话音落下,向非晚笔尖一顿,抬起头,淡声道:“还有输赢?”
赵总脸色都变黑了,生怕叶桑榆现在说出来。
叶桑榆靠着桌边,随口道:“对啊,就是有那么个赌约,男人怕输也正常,”她回眸,阴郁悱恻道:“可惜,怕也没有用。”
那眼神里有挑衅,也有叫嚣,叶桑榆笑得愈发冷:“以后别来招惹向总,我现在是她的助理,我这人比较疯,疯起来会做出什么事我可不知道。”
向非晚一改先前淡漠的态度,丢了笔,站起身,说:“什么赌约,说来我听听。”
赵总两手直挥,嘴上连连说“惹不起惹不起”,转身就走。
向非晚扬手丢了什么东西,咻地一下,啪的一声,一把美工刀扎在了门上。
速度快得叶桑榆都没看清,赵总更是惊得躲开,面色从红转白,吓得一身汗,火气爆发:“向非晚,你还想杀人怎么着?”
向非晚淡淡地笑:“小点声,这里就三人,我两都不聋。”
叶桑榆挨在桌边,姿态悠闲观望。
向非晚冲他勾了勾手指,像是在叫一只狗。
赵总拧眉盯着她,眼神像钉子:“我不过去,你能拿我怎么样?”
“呵。”向非晚语气平和,安之若素,她指了指门上的挂着的中国结吊坠,转头看叶桑榆:“那个吊坠好看么?”
叶桑榆扭头看了一眼:“还行。”
“送你?”向非晚顺手拉开抽屉,拿出的是扑克牌,叶桑榆啧啧两声:“向总上班时间打扑克,不好吧?”
赵总有种被她们戏耍的羞辱感,转身就要拉门。
咻地一下,又是啪的一声,赵总没敢动,看着门把手旁边切入木质门的扑克,整个人都惊了。
叶桑榆头回见,也很惊讶,这不单单是技巧的问题,还有足够的瞬间爆发力等因素。
“向非晚,你要是弄伤我,你试试!”赵总嘴上叫嚣,却不敢再碰门。
向非晚笑意淡去,“别急啊,你刚才骂我那么半天,我不也洗耳恭听了吗?”
赵总盯着她手里的扑克牌,心里发慌,慢慢挪到离她远一点的位置,问:“你到底要干嘛?”
“那得问你啊,你来找我,好心给我放假,我不接纳张口骂人,骂爽了就走了?”向非晚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作为你的领导,我没让你走,你擅自要走,我招手让你过来,你还是要走。”
她故意挑理,看了一眼叶桑榆:“还当着我助理的面,我多没面子啊,”她勾起笑,相当的好脾气,“不只是你们男人有面子,我们女人也有。”
“那你有事就说,没事我当然要走。”赵总时刻戒备地盯着她的手,“我也没有骂你,只是你作为总裁,上班时间不务正业,这本就是不对的。”
“那就是你没错?”向非晚修长漂亮的指尖夹着扑克牌,赵总的心提起来,叶桑榆一旁似笑非笑,调侃道:“赵总千万别认怂,我等下想看看向总的扑克牌,能不能穿透你的衣服。”
赵总心里气得骂娘,吓得惨白的脸,又憋成猪肝色。
向非晚闻言轻笑,语气宠溺:“想看还用等吗?”
她指尖的扑克牌晃了晃,提醒道:“赵总,你最好别动。”
赵总哪里敢动,扑克牌刷地一下,擦着他的衣服,如离弦的箭。
衣服被割破一个口子,啪的一声,扑克牌穿透墙上的白板。
叶桑榆呜呼一声,夸赞漂亮,向非晚眉眼弯了弯:“你夸我了。”
赵总站在那,身体微微发抖,很快有水淌到下来,打湿了地板。
因为那张扑克牌,同样割伤了他的手臂,现在才感觉到疼。
叶桑榆扭过身,站到向非晚旁边,两人都是同样淡漠的眼神,盯着此刻出糗到极致的他。
他被吓尿了,这一刻,他不想活了。
赵总发疯地冲过来,叶桑榆挡开向非晚的手臂,手撑着桌面,借力跃身跳到桌上,下一秒起身飞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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