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郡王自然也不再提和亲之事。
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桑邑不在乎朝堂民生,只对作为皇室第一美人县主志在必得。
听说这位县主面首无数,就连宰相家的公子都是她的入幕之宾。
当桑邑潜入道观的时候,防守森严,但拦不住她。来到县主的寝殿时,他先在屋顶揭了几片瓦查看。但见层层纱帷之中,有风韵动人的美人斜卧在床,通身的贵气、养尊处优的肌肤。
她穿着价值不菲的纱衣,欣赏着厅中男男女女的歌舞。
那些女子,个个身姿妙曼、言笑晏晏;那些男子,全都脱了上衣,只穿一条裤子,个个长相朗毅,肤色黝黑、精肉饱满。
柔与刚的结合,妩媚与力量的交汇,在这一曲舞蹈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房间中点燃了昂贵的香料,香气缭绕。
珍贵的瓜果和美食堆砌在唯一坐着的女主人身前。
果然是奢靡的皇室之女。
桑邑放下心来。等到夜深人静,舞者退避出去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悄然入内。
然而这位县主并不惊讶他的不请自来,冷笑道:“你就是去骚扰我表妹的淫贼?长得真丑,不及我家侍从的十之一二。”
手中酒杯摔落在地。
摔杯为号,十几个舞者纷纷入内。
桑邑警觉欲走,却被这些舞者拦截。
走近看,才发现这些舞者个个武艺在身,还练了军中围攻的阵法。
好不容易从包围中逃出去,却又迎来一波箭雨。
是太子派来保护县主的士兵,其中还有十几个弓手。
这一次,是桑邑从江秋洵手下逃出后,多年来第一次重伤。
他大胆包天惹到了名气在外、长袖善舞的县主,县主撒下了全国通缉令,又命各大镖局、驿站等传递消息,一旦确实了他的踪迹,立刻通知衙门。
正邪两道对桑邑展开了围追堵截。
第15章 高明的猎人往往以
有人为了升官,有人为了县主公开承诺的赏金,有人为了名望,也有人为了正义。
无论是什么目的,终归是让桑邑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哪怕是原本羡慕、嫉妒桑邑的男人们,那些曾经公开宣扬要做第二个桑邑的同道中人,也纷纷打上了讨伐他的旗号,表明和他划清界限,害怕被愤怒的杀桑大军们顺手端了。
这件事闹得太大,就连正玄派也派年轻弟子加入了围剿。
但桑邑易容术和轻功太厉害,很快失去了踪迹。时间久了,武林有了新的事件吸引眼球,
这件事便慢慢沉淀了下来。只有那些有心人。还在暗中关注。
等这件事逐渐淡出人们的注意之后,桑邑被传闻中的神秘美人、枣城商会会长、正泰的商号东家林婵引了出来。
一直关注的江秋洵,刚听到传闻,就知道桑邑一定会去。
她立刻暗中联系了和她狼狈为奸的剑皇楼奸细,让她的人再去枣城的各大要道上找人。
杀手楼的杀手们易容术不如江秋洵和林婵,但人多,隐秘,且有找人的经验,再加上江秋洵提供的桑邑的一些习惯和特征,在固定的路线上寻找,很快就查到了蛛丝马迹。
果然是朝枣城去的。
这还得了?
她在南方兢兢业业发展事业,一步步蚕食、覆灭仇敌,不敢靠近林婵,那是为了心上人的安全着想。但桑邑想要伤害林婵,她又怎么坐得住?
当即安排放下南边儿的事,快马加鞭赶去枣城。
抓是抓不住的,只能把桑邑赶跑。
林婵做事一向谋定而后动,原本是请君入瓮的计谋,却不料被江秋洵无意之中破坏,最后只能由暗转明,让威名赫赫的林玉燕追了桑邑好几个月。
从此以后,桑邑收敛了许多。
他再不敢小看北方的女子,处处小心、时时防备,有风吹草动便立刻奔逃,多年来在海捕文书之下仍逍遥法外。只是他仍偶尔作案——权贵之家毕竟是少数,北方虽然民风彪悍,平民百姓却防不住他。
好在正玄派在北方势大,和六扇门联合追捕,常年盯梢,让他不敢猖狂。
南方有克星江秋洵摩拳擦掌要收拾他,北方有朝廷和正弦派的人等着他露面,让他在北方憋屈多年。
可就在前几天传来消息——慕挽月死了。
他不知道江秋洵的真名。只知道江秋洵在武林上的“艺名”,慕挽月。
慕挽月和剑皇楼张放同归于尽的消息,根本不用探查,短短几天时间就闹得沸沸扬扬。传遍了整个武林。
对于桑邑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坏事做绝,仇家众多,侵犯良家女子更是让黑白两道大多数武林人都瞧不起,但要论所有仇人当中最让他忌惮的那一个,莫过于江秋洵。
如今最能威胁到他的人没有了,世界上再没有了可以轻易看穿他易容术的人,就像悬在他头顶的那把剑消失了,从此肆无忌惮。
南方商贸发达,人口众多,正邪两派争斗比北方更混乱,作奸犯科更易隐藏。最重要的是,江南的女子也比北方更加温暖可人。分明是淫贼,却自诩风流的桑邑,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快马加鞭赶回了南方的繁州城。
繁州城货通南北,又联通东西,消息灵通,交通也便利。
桑邑听到过许多关于此地女子的传闻。比如说景员外家的孙小姐,便是繁州城赫赫有名的美女,有繁州城第一美女之称。
桑邑抵达繁州城的第一天夜里,他便按捺不住,潜往景员外家。
他是突然来到繁城,这里的世家贵族和官宦乡绅们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哪怕他们得到了消息,也来不及设下陷阱抓他。
最多不过增加几个护卫罢了,算得了什么?
他来到景员外府上,见府中井井有条、并无慌乱,更放心了。
于是他闲庭信步,一路欣赏风景,找到锦家大小姐的小院。
此刻已是丑时,整个院落安安静静,景大小姐和她的丫鬟们早已休息,房中不见烛光。
桑邑,悄悄走进去,撩开拔步床的帘子,隐约见一位身段纤细的女子面朝床内,静静地侧躺着,以他的耳力还能清晰地听见呼吸声。
以桑邑的功力,可以轻易从呼吸声中判断出此人身体羸弱,想来定是如传闻那般美貌柔弱、令人怜惜。
桑邑心痒难耐,连忙上前,揭开床边里面的那一层帷帐,低头俯身,欲一亲芳泽。
景大小姐被他握住双肩,嘤咛一声,转头看过来。
此时房中光线昏暗,只有角落的小窗隐约洒进一丝月光。这光线在穿过帘子、帷帐之后,就更黑暗了,根本看不清人的模样。桑邑借助呼吸声来判断和对方的距离,准确地找到了对方嘴唇的位置,急不可耐地亲了上去。
据他所知,景大小姐尚未出阁,有着南方闺阁小姐特有的矜持。
然而,今夜采撷,景大小姐竟一点都不矜持,睡梦之中,被淫贼光顾轻薄,不但没有惊慌推拒、大声呼救,反而热情回应,还伸手虚虚地搂住了桑邑的脖子。
桑邑惊讶不已,却没有半点迟疑得继续轻薄。
谁会拒绝送上门的艳福呢?
二人激情万丈,舌吻不知多久,桑邑忽觉不对:“你怎么会……你,你是谁?”
桑邑震惊不已,不觉已惊呼出声:“你不是景大小姐!你是男人!”
这人一点都不似女子那般柔弱,身材纤细矫健,肌肉却紧致,硬得犹如铁块。
这是一个男子,还是一个练武之人!
床上之人轻笑一声。这一下便听出了确实是一个男子的声音,阴沉低沉粗犷,语气沉稳。
“早就听说采花大盗‘水上飞’桑邑床上功夫好得很,果真是名不虚传。”
床上男子说话之时,还伴随着轻微地舔唇之声,听语气像是久居上位,语气自然而然地带上了居高临下的蔑视。
桑邑又震惊又恼怒,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
他下床摸索着寻找刚刚脱下的衣服,可床上之人却道:“你在找什么呢?找衣服?刚刚都被撕碎了呀。”
那人撩开了帷帐,亦是赤足下地,朝着桑邑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地逼过来。走出拔步床,在窗边月色的照耀之下,才让桑邑看清了他的模样。
这人身形瘦瘦高高,肌肉紧绷,皮肤黝黑,白色的丝绸上衣已经被撕破,留下几条白布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其余的已不知扔到何处,露出的上半身充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看起来就像一只身经百战的矫健黑豹。
他审视地看向桑邑的下腹,拇指擦过唇边反光的水渍,眼神轻佻,意味深长道:“在下恭候多时了。”
第16章 同乘
腹有诗书气自华。
江秋洵以为,苏大才子此言甚妙。
林婵静静地坐在树下,听着下人汇报各项事宜,白衫玉带,风雅谦和,撩动她的心湖。
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到,林婵眼疾未曾发作之时,坐在树荫之下的石凳上的模样,定是手不释卷,清茶细雨,蒙蒙如烟。
院子里,来来去去、络绎不绝的管事们来找林婵叙话。而林婵并不不避讳她这个财务副总管,让她坐在身边,或许也想顺便让这些管事和她认识一下。
可谁知道这八面玲珑的江姑娘一点都没有抓住机会趁机和管事们套近乎,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便闭口不言,满心只盯着林婵花痴。
她听林婵说话,只觉声调平缓、语气柔和,每一个字的声都如同天籁,每一句话,都是动听的乐章。
江秋洵觉得就这么听她说话,都一点不觉得无聊,只有一点遗憾——她为何不是对自己说话呢?
圆形的石桌边,她坐在林婵身侧,相距不过一尺,面朝管事,眼神却都落在林婵身上。
她讨厌这些管事掌柜,厌烦每一个和她说话的图虫和护卫,就连林昭节都嫉妒。只因林婵有许多生意上的事要吩咐,虽然不算是长篇大论,但也不算少。
而林婵对她说话就不一样了,用词简洁、惜字如金。诶,如果林婵对着她也有这许多滔滔不绝的话就好了。
江秋洵左手撑着下颌,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在晚春的晨光中挥洒慵懒与惬意,雪白的肌肤白里透粉,黑发如绸缎一样顺滑,眉眼带笑,凝望心上人。
林婵并不知道江秋洵在旁边如何胡思乱想,但能够感觉左侧之人面朝自己,甚至从呼吸声可以感觉到她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姿势。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人的目光过于放肆,才让她这个失明之人有所察觉。
正泰商号刚从北方南下不久,南方的产业才刚刚展开,每天都会有新的问题,每天他们也会想出各种各样的新点子来解决这些问题。
掌柜和管事们在林婵旗下任事多年,甚至有些是在年少开始被商号一步步培养出来的,经验丰富,寻常的难题也不必事事请示林婵。
所以林婵处理事务的效率极高。她论事时条理清晰、一针见血,处理问题的速度很快,不到两个时辰,要紧的事务都已经处理完了。剩下的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锦城距离这里也不远,后面慢慢处理也来得及。
昨晚大多数箱子和包裹都没有拆封,很多在马车上根本没有拿下来。简单地打包了一下就再次出发,往西行去往锦城。
从繁城前往锦城,快马加鞭,不到半日可至。但这一大队马车晃晃悠悠地走,约莫三日方可抵达。
出发的时候,江秋洵又开始作妖了。
江秋洵余光数了数配备马鞍的马匹数量,心中有了猜测,问道:“阿婵,你是不是要骑马?”
林婵自小会骑马,这一点江秋洵都知道——她第一次见林婵的时候,林婵就骑着马跟着商队北行。
长途跋涉,特别是在路况不好的情况下,坐马车是一种折磨。南方没有风沙,若能骑马,自然比坐马车更舒服。
林婵点头,道:“阿洵仍可坐昨天那辆马车。”
江秋洵自然不肯,拉着林的手不放:“让我和你同骑可好?”
江秋洵悄眼观察林婵的神色,见她略有迟疑,立刻打断她的思绪,咬着下唇靠过去,娇滴滴地道:“马车颠簸,我,我怕伤口会疼呢。”
林婵果然不再拒绝,对昭节道:“给我的马准备双人马鞍。阿洵与我同乘。”
昭节听她吩咐,立刻去办,还悄悄问江秋洵:“你会骑马吗?”
她早就担心主上一个人骑马会因为看不见而遇到危险,却又不敢在主上面前提及和她眼睛相关的话题,可巧这位江姑娘成功挤上了主上的马背。
江秋洵也悄悄回她:“我会呀。”
这回昭节放心了。
虽然她在旁边和主上同行,但这匹马毕竟不是主上调教多年的宝马。
主上曾有两匹坐骑。
早先那匹叫做追雪,从上年幼就跟在身边,后来在与草原国师的一次交锋中被国师的暗器射杀。
后来养的那一匹汗血宝马正值壮年,二师姐林玉燕北上草原时觍着脸来借马,主上怕她那惹是生非的性子跑不掉被人围杀,便借给了她。
从此以后肉包子打狗一借不还。
甚至为了不还马都鲜少再来主上身边要别的东西了。
所以此番南下,昭节便重新为林婵选了一匹。
这匹枣红马刚满五岁,十分机警,可以自己辨识方向,跟着林昭节的马儿走,不用主人掌控方向,于林婵而言非常适合。
它性子沉稳了,服从性极好。走在驿道上时非常平稳,哪怕周围忽然出现一些声响,或是有兔子老鼠窜出,也不为所动。
若非如此,也不会放心让江秋浔与她同乘一骑。
但江秋洵不高兴了。
这都走了快一个时辰了,一点意外都没有,她还怎么“顺其自然”地往身后林婵的怀里倒呢?
正儿八经装两个小时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过她向来脸皮厚,不能“顺其自然”,就找借口呗!这还不容易吗?
江秋洵憋了一口气,脸色微白,握住林婵提缰的左手腕,低声道:“阿婵姐姐……”
林婵闻言右手一揽,虚虚环住她的腰身,道:“怎么了?”
要命!
林婵在她耳边低声说话,音色低沉,语含担心,勾得她从头顶麻到脚尖,真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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