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竟敢来我繁州/锦城?大家快把他们找出来,让县主大人凌迟处死!”
“还有阴阳门,掘人祖坟、毁先人尸骨,掳活人冥婚,就该天打雷劈!”
魔教高层被捕杀,又有朝廷搜捕,中层人心惶惶。各处堂口,在六扇门拿着口供搜查抓捕的压力下,也损失惨重。
这时候,在魔教威望最高的阴阳门门主邓全开始联络诸门。魔教底层弥漫着逐渐疯狂的气息。
……
繁州城,北苑。
林婵也正和江秋洵说起几个徒弟。
“小凡是伍家子弟,正玄派和伍家比邻而居,关系亲密,产业也多有交集。伍家有子弟资质出众,多在正玄拜师。小凡的祖父和师父是莫逆之交,我尊先师之命,收他为弟子。
至于燕儿,是她自己来找我拜师,守在山门不走。她曾师从邪道大宗师任苍穹,已有武学基础,自小在塞外长大,不尊中原礼节,因被我制服过,只服我管教,便拜在我门下,做了二弟子。
遥儿的先辈对正玄派有恩,她家道中落后来门中拜师。柯家给她定过婚事,青梅竹马,资质虽好,但心不在练武一道。对方来柯家提亲后,我便放她回去成亲,让她不必参与门派纷争、江湖争斗。算是退出了江湖。
沭儿的长辈,曾指点我修炼,但因辈分差距和一些不能言说的原因,不能自己教导,便放在我门下。这孩子极为聪慧,就是受不得约束,时常闯祸,长辈三不五时地拘着他闭关修行,如今和燕儿功力相仿,只差了生死相搏的经验。
这次来的就是小凡和燕儿。”
“止风剑”的徒弟当中,最出名的莫过于伍子凡和林玉燕,一个是代门主,传闻是当做下一任掌门来培养的开山大弟子,另一个就是杀遍四方的林玉燕了。其他三个都不怎么出名,林昭节更是藏着不为人知。
江秋洵前几日已经见过伍子凡,而林玉燕,她也曾有一面之缘,且对她作过调查。
林玉燕的生父,就是本朝当今的副宰相。
二十多年前,副宰李士廉还是大理寺一个小小主簿,上司赠了他一个西域的舞女,面黄肌瘦,似是重病初愈。
后来才知道她是西域某个门派的圣女,其实也就是掌门的女儿。
在西域,门派林立,有些门派连中原武馆的实力也不如,照样册封三五个圣女。所以这位圣女并不值钱,被仇家重伤后,因为长相出众,被卖来中原当舞女。
之后这位圣女给主簿生下一个女儿。但这个女儿两岁时,在院中哭闹,被路过天山狂狮“任苍穹”听见。
任苍穹是快入土的老牌宗师,听哭声就隐约判断出这女娃娃资质出众,飞进院中一看,连声惊叹,说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良才美玉,要主簿把女儿给他做弟子。
人家女儿才两岁,这和拐卖有什么区别?且就算是拜师,也应该去名门正派。主簿乃大理寺卿亲传弟子,年轻气盛,秉性刚直,自诩饱读诗书,严守律法,怎会和邪道妖人为伍?
任老魔见他宁死不屈,懒得多说,随手打晕了他,把女童掳走了。
女童长到十四岁,成了娉婷的少女。
任老魔却年岁大了、旧伤复发,被仇敌血丐闻讯来杀死。
血丐本想杀了她,斩草除根,岂料女童一番哭诉,说自己是被任老魔抓来的,早就不堪欺辱,磕头感谢血丐救了他。
少女当天就转投血丐,逐渐获得了信任。
等到血丐和人争斗时,她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手,让占上风的血丐和敌人两败俱伤,她自个儿飞速逃了。
这一路就逃回了中原,找到官至刑部侍郎的亲生父亲李士廉。李士廉一道通缉的公文下去,血丐根本不敢来中原。
但没过几天,少女就和亲爹闹翻了。因为她被任老魔教导多年,行事做派就是个小魔头,看着纤弱漂亮,可稍微遇到冒犯,一言不合就抽出一把重剑伤人。
李侍郎一个月要给好几家店铺赔桌椅钱。
几个月后,听说李侍郎给她订了一门亲事,第二天就上门把人家打了个半死,把李士廉气得差点晕倒,当即要把她用家法打死。
少女不敢打这个弱不禁风的爹——怕一巴掌把亲爹打死,连忙跑出京城。
恰好正玄派在离京城不远的枣城附近,有个十分出名的后起之秀、剑术高手,便冲过去挑战。
她挑战的就是年轻时候的林止风。
那时候的林止风还没成为宗师,也没有杀死过宗师高手,名声不显,只在枣城算是有几分名气。
但她其实已经有了准宗师的实力。
这场比斗的结果毫无疑问,少女被林婵按在地上摩擦。
少女眼珠儿一转,当即就要拜林婵为师,要学她的功夫。
林止风说,收她可以,但要依照礼仪拜师,严格遵守门规。
少女欣然应诺。
然而不到一年,少女自认为学到了本事,不必再守着山门枯燥的规矩,在一天夜晚悄悄跑了。
什么师徒关系,在她看来跟玩儿似的,根本没有约束力。
第110章
小姑娘很喜欢出门游玩闯荡。
她原本就喜欢比斗, 山上的师兄弟们被她闹得烦不胜烦——赢了小姑娘没什么可炫耀,输了就是脸被踩在地上,谁愿意和她打?
她下山到处和人打架, 招惹了一大堆仇家,还得了个小魔头的称号。
这些人联合起来,号称要把她抓起来碎尸万段,人多势众之下,她不得不逃走, 再一次逃回去找亲爹求救。
亲爹说可以护着她, 但是需要她一一道歉,再去祠堂里跪三天。最重要的是,要去求得未婚夫家的谅解。
少女却抵死不从。
她从前在天山, 除了练武就是打架, 不会说理吵架, 按照任老魔的习惯,就是“能杀人就不要吵吵”,所以生气的时候也只懂得动手。
但这会儿她在正玄派已经待了一年,渐渐懂得了从言语上辩白自己的重要性。
她对李侍郎道:“我本想好言好语和他解除婚约,谁知道他背着我编排我,说我是山野村姑, 或许是随便哪个胡女的私生女, 答应娶我不过是想玩弄我的皮囊。他这样羞辱我, 把我当伶人妓子看待, 我不打死他都是我心慈手软!”
李侍郎却冷冰冰地道:“他若品行不端, 你应上禀父母, 而不是出手打人。你看看你,粗鲁无教, 毫无礼节,像什么样子?”
少女一下就心冷了,喊道:“我本来就有娘生没爹养,没人教过我礼节!”
李侍郎原本就是御史出身,极善言语交锋,从来不被别人的话牵着走。对于他来说,他对子女的爱护是建立在不给家族摸黑、听从自己教导的基础上。
听见亲生女儿的指责,他丝毫不觉得愧疚,冷声道:“那就从今日起进女学,先学三从四德,再学妇容妇德……”
“呸!谁要学那些玩意儿!你连任老魔都不如!他虽然有诸多不好,还有几次忘了给我饭吃差点饿死我,但至少我被打了,他会给我出头!”
李侍郎冷淡垂眸道:“不听教化,枉为人子。你若不学,就不要叫我爹。”
十四岁的少女哭道:“你本来就不是我爹!我没有你这样的爹!我在天山一直等你来救我,可你都当大官了,也从来没有来救过我!”
她宁可和那些江湖人决一死战,也不愿意低头。
冲出李府,跑出京城,在回正玄派的路上被那群武林人截住了。
她在同龄人中惊才绝艳,但毕竟才十四岁,放在现代还只是个初二的小姑娘,却在一群成年人的围攻下生死相搏。
她以为自己今天要死在这里了,但就在这时,一道剑光斩破天地,将她从包围中救了出来。
是林止风。
林止风此刻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能报出名就让人退让。她用的是正玄派的面子。
她以师尊的身份,将少女护在身后,与这些找少女寻仇的江湖人一一分说。
她当着少女的面,仔细询问核对经过,不是少女的错,她态度僵硬,表明态度:“不服的话,可与我一决生死,也可再找帮手来,这梁子,算在我身上。还有不服的也尽可来正玄派找我师门问罪。”
说完眼神略过他,看着众人道:“下一个。”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浑水摸鱼想占便宜的好事者被一一吓退;无理取闹者大部分也羞愧退走;少部分不要脸的,要么被林止风揍趴下,要么放狠话跑了。
这是理在少女这一边的处理。
还有少女理亏的事情,也该赔偿的当场赔偿,该赔礼道歉的按着少女的脑袋一一低头道歉,化解矛盾。
被亲爹逼迫宁死不屈的少女,这一次乖乖低下了头,听从指派,心服口服。
这一次,小魔头被带回门派,乖乖学习门规,再无违逆。她连姓氏都不要了,跟着林止风姓,取名林玉燕。
在一段时间内,许多人不看好正玄派感化小魔头这件事,一个个都成了预言家:“看吧,这小魔头定然不会安分,正玄派百年清誉将要毁于一旦。”
几年后,待林止风名动天下时,旁人再说起这件事,全都改了风向,一个个称赞林止风让小魔头“浪子回头”的正义之举。
这么多年过去了,小魔头变成了“天山雪燕”、“小止风剑”,她蛮不讲理打打杀杀的性子比从前更甚十倍,却无人说她没有教养,都夸奖她真性情,是正道楷模。
……
江秋洵的消息是地下情报机构得来,比许多真真假假的江湖传闻可信得多。
她把这些说给林婵听,林婵给了官方评价:“基本都与事实相符。”
介绍完几个徒弟,又说:“等小凡和燕儿到了,我带他们来见见你。”
江秋洵眼神有些发虚,道:“好的。”
本来她作为“师娘”,见见夫人的徒弟,应该是徒弟紧张才是。但是,谁让她之前在烟雨楼,为了忽悠阿杜嘉,当着伍子凡的面胡说八道呢?
伍子凡当时没有反对,但她听得出来,这是敷衍之语,实则是事不关己,对分不清对错的家务事随便敷衍罢了。若他知道被这样“欺骗感情”的人是自家师尊……呵呵。
……
雁行楼之战后,三天后的清晨,林昭节匆匆跑来。
“主上主上,二师姐来了!二师姐和大师兄一起来了!”
她的声音都含着雀跃。
林婵这时候正在一边用早膳,一边听江秋洵描述后世的美食。在舌尖上的国度长大,江秋洵曾吃遍各方美食。
见林昭节来了,林婵放下筷子,用哄幼童一样的语气问道:“你二师姐又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林昭节笑得开心:“是金翅鸟!价值连城!二师姐杀了一伙马匪抢回来的。”
在她身后不远处,背着重剑的林玉燕和拿着玉笛的伍子凡一起到了。
林玉燕远远地喊道:“师尊,我回来啦!”
“师尊可思念徒儿?”
“徒儿这次和师兄一起把魔教挑了,是不是很乖?”
“可惜就是那出传闻中的两个魔教宗师根本不见踪影,让我还是没遇到进阶宗师的契机,真的胆小如鼠!”
“师尊你说魔教这群鼠辈不会是撒谎吧?他们根本就没有宗师,不过虚张声势。”
“诶,这就是师娘吧?师娘真好看!师尊,我带了许多礼物送给你和师娘,都是我江湖上的朋友给的。”
“师尊——”
林婵抬手,止住她滔滔不绝的话,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道:“……你还是别回来了,吵得我头疼。”
林婵面前的女子,风华正茂、容貌昳丽,一身紫衣明亮而神秘。
当她乖乖闭嘴之后,亭亭玉立地静立一旁,身姿清秀,立刻有了几分林婵言传身教的雅致神韵。
林婵指着江秋洵,对她和她身后的伍子凡道:“这是你们未来师娘,江秋洵。”
林玉燕眼睛闪闪发光,道:“师娘功夫如何?”
江秋洵看了一眼皱眉打量她的伍子凡,笑吟吟地对林玉燕道:“哎呀,打打杀杀的我可不行。”
她摊开手掌给林玉燕看光滑的掌心,道:“我最近在绣嫁衣,你看,都被针扎红了。”
林玉燕准宗师的一双眼,用力看了半天,终于在她左手中指处看见了一个快要消失的红色血点。
谁知道她一个宗师有多辛苦啊!今天每隔半个时辰就给自己来一针,就为了这一刻糊弄媳妇儿的徒弟!
一年前她和林玉燕见过一面——当时知道她是宗师慕挽月,寻找突破契机的林玉燕立刻就挥剑而来,要和她切磋武艺。
江秋洵自然不会因为比武就把天下第一剑的得意弟子杀了,但又不想应付这个缠着自己比斗的小姑娘,施展轻功跑了一个时辰才把她甩掉。
这会儿要是陪她切磋,武功路数很容易就泄露了身份。虽然刚刚在阿婵面前坦白,但并不想让她的徒弟们掉马甲啊!
尤其还是在伍子凡面前说了渣女语录之后!
伍子凡不愧是开山大弟子,世家子弟,一直等到所有人林玉燕和师尊叙话完毕了,才上前道:“师尊,弟子有话想说。”
江秋洵余光扫到林婵唇角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但忍住了。
林婵道:“你说。”
奇怪,阿婵笑什么?
很快她就没心思琢磨林婵为什么笑,因为伍子凡又道:“弟子言语冒犯,请师尊恕罪。”
林婵道:“我这里又不是公堂,还能以言论罪?你说便是。”
伍子凡忽然盯住江秋洵,道:“敢问江姑娘,家在何处?和南隐门阿杜嘉姑娘是何关系?”
江秋洵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慌张,风轻云淡,好似一个有教养的富家女子。
只听她道:“我非□□人士,远在大洋之滨,父母健在却不得而见。有幸和阿杜嘉结为姐妹,族谱上我的南疆名字是阿杜菓。”
她在雁行楼时,神色飞扬,妩媚张扬。
而现在站在伍子凡面前的人,收敛了张扬,眼神清正,眉眼带笑,惊人的美貌与妩媚在笑意的衬托下显得温温柔柔、惹人怜惜。乍一眼看去,分明是个娇弱内敛的闺中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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