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洵不知道她举动是为何,看见细长的柳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面染粉色,舔舔嘴唇道:“阿婵,你这是要对我行家法吗?”
林婵虽不懂她的话,却懂她这个人,一听就知道她说的不是正经话,随口道:“我们家哪儿来的家法?”
江秋洵夹着嗓子道:“从今天起可以有。”
林婵摘下枝条上的细小侧枝,扫她一眼,嗔道:“又胡闹。”
江秋洵被她一眼看得,过去站在她的身侧,暗示道:“只要你能消气,多用力都可以的。”
林婵虽然见多识广也是在正常范围内,不能领会到她脑中的黄雾风暴。
江秋洵又接着道:“如果觉得不方便,我还可以脱了外袍亵衣亵裤,只穿肚兜给你打……”
说完眸色一凝。
沙沙沙……
有人从隔壁护卫们的院子靠近。
踩在墙上的声音很轻微,轻功算得上高明,这么远距离很难察觉。
而就在同时,林婵手中的一根细小柳枝顺着声音的来处,穿透院墙,朝隔壁院子的某处射去。
“噗。”
微不可察的刺入肌肉之声,然后是人从墙上掉下来摔在泥土中的声音。
这是今晚的第二位不速之客。
江秋洵眼睛闪亮亮地带着崇拜看向林婵:“你刚才就听见了?”
同是宗师,江秋洵自己的耳力就够灵敏了,但她还没发现异常的时候,林婵就听见了?
林婵道:“我耳力稍强。”
江秋洵又略显失望道:“折竹枝原来不是为了我……”
林婵:“……”
她永远跟不上未婚妻的神奇脑回路。
两人默契地一起上了房顶,悄无声息。
她们二人的功力已是天下绝顶,轻功亦独步武林。两大宗师如同逛后花园一样,在梨花街转一圈儿,没有任何人能看到她们的身影。
哪怕她们从普通人的正面走过,也如同缩地成寸一般迅捷,见到的人也只会以为自己眼花。
今晚梨花街的深夜很热闹。
一群魔教诸门的匪徒,武功高低各异,有的甚至轻功低劣,只是善于偷鸡摸狗,也敢摸到林宅附近。
结果他们连两大宗师影子都没看到,莫名其妙被打晕了。
回来的时候,江林二人连衣服都没脏。
……
林婵眼睛复明之后,洗漱就不用林昭节和银杏来帮忙了。确切的说,林婵一直都不让二人帮忙,但林昭节这个小徒弟死活要在旁边守着。直到江秋洵贴身照顾她。
林婵洗脸,江秋洵拿着帕子等着递给她。等她洗完脸,林婵也给她备好了牙刷和青盐。
江秋洵道:“今晚来的人都是魔教的吧?”
江秋洵对南武林的武功路数很熟。
“小凡和燕儿大肆清缴魔门余孽,让失去首脑的魔教底层惊慌失措,但也让教徒们盯上了。”
林婵不必看招式,只推断就足够。而且,只有现在一盘散沙的魔教,才会各自派出探子,各行其是。
江秋洵道:“他俩一起来找你,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和你关系匪浅,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你身份了。你这般谪仙似的人物,世间能有几个?过不了几天都知道你是林止风了。”
林婵道:“无妨。要不了多久,魔教就没有了。”
江秋洵道:“这是朝廷还有后手了?我就说朝廷不会这样雷声大雨点小。”
林婵道:“斩草除根,对魔教不可有丝毫手软。
合欢宗拐卖良家妇女;复生门门下控制着许多拍花子的老手,偷盗孩童和黑心牙行暗中合作;
阴阳门掘墓盗尸、将人活埋举办冥婚;
伏梁山吸纳盗匪,从前打家劫舍、杀人盈野,如今潜伏下来,仍在偏僻处作案,还和海盗勾结。
这都只是最出名的,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堂口。
魔教共有四门七派十二堂,这二十三个门派,干的就是二十三个残害百姓的勾当。”
江秋洵接过她的外衫挂在旁边,道:“对对对,阿婵说的都对。”
林婵道:“阿洵也认为剿灭魔教做得对?可我怎么听说,你曾说正道都是伪君子?”
林婵拉着她到床边,示意她睡里面。
江秋洵滚了半圈儿,进去给她让出位置,道:“他们都不是你呀。”
她对林婵的偏爱发自内心。
“正所谓侠以武犯禁,我觉得这句话十分贴切。即使有六扇门的捕头们专门追捕江湖钦犯,也只是杯水车薪。那些底层武者武艺不高,但人数众多,他们自认为高人一等,又不识字,表面上看是目无法纪,实则是不通律法,肆意妄为,仗着有点功夫在身就去平民百姓中找优越感,炫耀武力、欺压良善。
人心不可测,哪能指望武林人用道德来约束自己?因为一时冲动,他们就敢毫无顾忌地杀人;为了一己私利,他们可以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林婵道:“阿洵崇尚法治?当今陛下儒法并行,欲创立武林盟会、颁布武林律,倒是和你的想法有几分相似之处。”
江秋洵只是喜欢吐槽,并不关心朝廷大事,无所谓道:“想法谁都能有,能做到的才有用。”
林婵道:“陛下确是英主。给尧瑛下了一道密旨,如果能协助太子整顿江湖,消除魔教隐患,就开办女学,扩招女官。尧瑛把这件事委托给我和宋翼主持。”
江秋洵顿觉钦佩。她的心上人胸有沟壑,令她高山仰止!
但有些担心:“你是江湖人,帮着朝廷对付江湖人会不会被忌恨?”
江湖人不但小心眼儿,还有能力给人添麻烦。
林婵微笑道:“不会。我是一等子爵、二等御前侍卫,早就是朝廷走卒,无损道义。”
江秋洵咽了咽口水,道:“我听说御前侍卫都穿飞鱼服。”
林婵道:“是。我的衣服在库房,是一个专用的箱子装着。”
江秋洵翻身压住她,满眼期待:“你穿给我看。”
林婵躺在下面,很轻易地看到她因为俯身露出的雪峰。
林婵感到了夏日的燥热,干涩地道:“好。”
江秋洵见她眼神晃了一下,得意地在她唇角亲了一下,道:“奴家准备好衣服就跳舞给女爵爷看。”
这一次来林宅探查的魔教诸门全军覆没之后,暂时没有人敢再上门。
但同在锦县的某些人,猜到林婵身份后就坐不住了。
林家和金家来了几次,被晏寒飞再一次赶走了。
县太爷也慌了,不敢拿乔,这一回亲自上门,口称“下官”。但这时候的林婵不再接见他,而是让伍子凡把人敷衍了过去。
但这人善于钻营,转头就带着夫人去西门外林婵的庄园找柳老爷父子拉关系。
柳老爷在京城的时候,做掌柜多年,又因为县主朱尧瑛牵线和许多官员有过来往,对官场很熟悉,一看县太爷就知道他为什么而来,装傻敷衍过去之后,立刻带着儿子回梨花街来了。
梨花街给柳家置办的新宅子也弄好了,干脆就住在城中。
柳老爷道:“你舅母说要随后就来,都半个月了还没到,我写了封信,你传讯回去问问。”
柳老爷知道林婵手里有个暗堂叫“南园”,飞鸽传信比走驿站快多了。
林婵道:“舅舅不必着急,或许是置办东西有事耽搁了。”
柳老爷一想也是。定然是见到好东西想买了来给阿婵。
江秋洵:“……?”
林婵半个月前传讯给尧瑛,说是南方乱得很,让她护着舅母,过段时间一起南下。许是怕柳老爷担心、柳家兄弟泄露机密,所以并没有告诉他们实话。
江秋洵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林婵把柳老爷糊弄走了。
林婵送走舅舅,回头见她愕然的模样,过来捏住她的脸,道:“为何如此惊讶?”
江秋洵道:“这是我第一次见识你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在这之前,我感性上一直以为你是个不会撒谎的人。”
林婵松开她的脸颊,道:“所以呢?你失望了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江秋洵捉住她的手不让她后退,道:“你错了,我喜欢你这个假正经。”
林婵道:“或许这也不是我的真面目。”
江秋洵道:“你的每一面我都喜欢。”
林婵笑了:“那我就让你见见我的另一面。”
江秋洵从林婵这句陈诺之后,一直心痒痒地等着。
等着见林婵的另一面。
但没等她缠着林婵展示给她看,锦县就出事了。
三天后。
深夜。
林婵和江秋洵都在睡梦中被惊醒。
江秋洵道:“好像是东门那边有声音。有吹哨声。”
锦城东门方向忽然传来喧哗声,因为隔得太远声音不大,却能听出来有许多嘈杂的人声,还有尖利的吹哨声。
吹哨声意味着在紧急调拨兵丁。
有人哐哐哐地在大街上敲锣,声音由远及近:“逆贼造反攻城,各坊百姓不得外出,以防奸细勾连。”
伴随着紧迫的敲锣声,还夹着马蹄声。
第113章
不一会儿, 林昭节和李秦就来了。
林婵和江秋洵一点儿也不慌张,迅速穿戴。
“主上,大师兄传讯, 今夜魔教反了。”林昭节递上一张信件。
林婵看了一眼,又递给了江秋洵。
江秋洵一看,上面写着魔教在南方十二城一起举兵。其中枝州的知府直接投诚,知州府成了魔教的军事中心。
估摸着现在的时间,差不多是凌晨三点半, 魔教选择这个时候攻城, 正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候。
林婵:“李秦,把宋翼之前送来的腰牌分发下去,所有人都派出去护卫城西, 凡有鬼祟离坊、趁乱打劫者, 格杀勿论。”
李秦:“是。”
林婵:“昭节。”
林昭节:“主上?”
林婵摸摸小徒弟的鬓发, 道:“从今日起,别叫我主上了。”
林昭节眼泪唰地涌上来了:“主上不要我了?”
江秋洵在旁边笑话她,道:“傻,以后叫师尊!”
林昭节傻傻地止住了哭意,道:“哦。”
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这时候一琢磨, 才想起来——啊, 师尊都已经不再掩饰原本的身份了, 她也就不用为了护着师尊而改变称呼了。
于是她高高兴兴地喊道:“师尊。”
林婵点头应下, 道:“你和顾道长去金家。现在宋大人定派人围了金家, 你去看看, 若有高手突围,就地擒拿或斩杀。”
半夜里正泰商号上上下下全体出动, 林宅中四人也收拾东西,在月色里来到城门下,由宋翼临时安排了一个紧靠城门的小院落。
和城门有多近呢?
近到以林婵二人的轻功,从院子里一跃而上,就能站在宋翼这个指挥官身后。
同时,也能防止有人偷袭宋翼。
其他各城的将军身边,也均有北方来的高手护卫。
银杏和萍末都是内向的老实人,主上说什么做什么,主上在新院子里让她们休息,她们就继续睡觉。起床还有活儿呢,要养足精神。天塌下来也要给主上准备饭食、安排衣物、打扫院落……总之她们忙得很。
林婵二人也睡下了。
江秋洵钻进林婵怀里问:“宋翼功夫不错啊,魔教自雁行楼一役后怕是没几个人能胜过他吧?”
林婵道:“魔门或有藏匿的宗师出现。宋翼勉强算是一流高手,还抵挡不住宗师。”
江秋洵道:“魔门也有宗师?”
林婵道:“有,前朝的老宗师,被镇国公主等大宗师所慑,一直藏在暗处,不知是否健在。若功力仍是宗师级,这一次造反魔门倾巢而出,他们定会出现。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就只能远遁海外。”
江秋洵一听觉得有道理,也安心睡了。
她和林婵都是能在马背上睡着的人,这点喧闹不算什么。城门厮杀?内应煽风点火?混混趁乱打劫?
自有朝廷官员各司其职。
只要别惊扰到林婵,和她有什么关系?
睡觉!
……
天色渐亮。
锦城外杀喊声震天。
城内井然有序。偶有宵小,很快就被抓住。最有可能做内应的金家和林家,半夜就被围了起来。林家大多在龙门乡,剩下的都投进大牢;金家负隅顽抗,尽数被杀。
唐粥从暗处走出来,给敛尸的衙役们送上吃喝:“忙了这许久,还没吃东西吧?来来来,这是春风酒楼的慰劳诸位义士的心意。”
一桶桶的热粥端上来,配上馒头咸菜,每人还有一块肉。
春风酒楼的掌柜余鹤领着一群半大孩子守在街口,给衙役们舀粥分发馒头。
“管够啊!不够的再来拿!”
等衙役们都来吃饭了,老余和唐粥两个笑面虎漫不经心地查验着地上的尸体,直到验完没有缺漏,甚至连同被抓去徭役却想办法偷偷溜回来的金仙茅金大老爷也在其中,才满意地点头。
这两人的老大和主子,一个有仇必报逮着机会就落井下石,一个小心眼儿记仇不但要收拾金仙茅还故意纵容等到时机把一个家族连根拔起。
作为她们属下,就莫名觉得加班很愉悦。
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惺惺相惜的眼神。
……
江秋洵这些年,还没有见识过正儿八经的造反。
那些叫嚣着“反了”的群体,更像是大型土匪抢劫,没几天就被剿灭了,根本没有形成规模。经过前朝战乱,现在土地的承载力远超过目前的人口数量,吏治还算清明,正是一个新朝代生命力最强大的时期,造反得不到大面积的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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