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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小区第四栋(GL百合)——兰振

时间:2024-10-26 08:14:36  作者:兰振
  裴玉廷转身去找侍应生,说了厕所里面的情况。
  地下一层就一个洗手间,清洁需要好一会儿。来赌场的目的基本上已经达到,她也待不住了,跟万明打了个招呼,说去楼上搞定催债人。
  裴玉廷出门拿到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有两通梁幼灵的未接来电。
  裴玉廷担心又出现上次的事情,忙回拨过去,对面秒接。
  梁幼灵的声音有点古怪:“裴玉廷,你在哪里呀?”
  裴玉廷:“我在外面吃饭,要我带点东西回去吗?”
  梁幼灵:“不要。嗯,就是……”
  裴玉廷:“嗯?”
  梁幼灵欲言又止:“你那边说话方便嘛?”
  裴玉廷:“方便。”
  梁幼灵语气有点犹豫:“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她发现她的朋友犯了罪,我朋友就问我怎么样委婉地提醒对方去自首?”
  裴玉廷恰好在电梯里,信号有些断断续续,只听到了“我有一个朋友……犯了罪……我怎么样……”
  她没有往深处想,说:“报警。”
  对面沉默了。裴玉廷以为信号断了,出了电梯快走两步:“还在听吗?”
  梁幼灵:“谢谢你的建议,很有用。”
  裴玉廷安慰她:“嗯,有困难找警察,别怕。”
  梁幼灵也“嗯”了一声,裴玉廷听出她心情有点低落,问:“要我陪你去吗?”
  梁幼灵:“不用了。”
  梁幼灵:“再见,裴玉廷。”
  裴玉廷:“再见。”
  挂了电话,裴玉廷推开催债人所在的包厢门,里面酒过三巡,没一个清醒的。
  裴玉廷:……
  很好,省得多费口舌。
  裴玉廷叫来服务员处理,酒楼应对这种事情很有经验。
  她去了趟洗手间,叫了车回家。
  车窗半开,万家灯火飞驰而过,秋夜的风吹乱了裴玉廷的头发,她静静地望着窗外,脑子空泛泛什么都不想思考。
  但生活容不得她有片刻停歇,她不由自主地做了计划:明天先去进货,然后找龚兴光问问事情。章顺文那边不急,等他主动联系。万明几个人有点难办,沾了赌的人生就是噩梦,得想个法子……
  裴玉廷不是一个悲观的人,虽然疲惫,但她仍在车的微微颠簸中苦中作乐地想:是新的一天。
  裴玉廷晚上并没有喝醉,但总归是几瓶酒下肚,头脑稍稍有些发懵。小区楼道里很凉爽,这种凉意是那种丝丝钻入骨缝般的、金属质感的寒冷,裴玉廷一直不太适应。
  她加快了脚步往四楼爬,快到家的时候,她想:梁幼灵睡了吗?不要吵醒人家。
  她的脚步很轻,沿途的声控灯一盏都没有亮。
  但裴玉廷却在离家门三五步的地方停住了。
  静悄悄的。
  裴玉廷很敏锐,她抬头看了看发着红光的摄像头,摸向了口袋里的手机,想要看看监控记录——有人来过。
  下一刻,401的大门“砰”得从里面被砸开,穿警服的两男一女冲出来,个个身上都别着执法记录仪。
  同一时间,裴玉廷撑着楼梯扶手跃下一层,低马尾甩出一道锐利的弧线。她落地不停,又如法炮制翻下两层,向楼外冲去——
  倏忽,灌木丛中窜出两个人影,合围对冲将她扑到在地。
  裴玉廷的手腕在水泥地上擦出一段距离,缓缓渗出血丝来。
  她心跳不能平息——大意了。
  楼上的人追出来,把她的胳膊反手一拎,一声脆响过后,裴玉廷的手腕上多了双手铐。
  女警押着她:“带她上楼。”
  裴玉廷被揪起来,她呼吸仍旧有些急促,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我怎么了?”
  女警:“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裴玉廷家的大门仍敞开着,裴玉廷被押进去,她一眼就看到本该锁上的小房间如今却开着门——
  门里堆着一摞染血的木条,那是她处理的周正泓、张丽莉家的桌子,上面沾的是周骁的血。
  裴玉廷:“有人举报我?”
  裴玉廷:“是谁?”
  裴玉廷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她闭了闭眼,转头往卧室的方向看——梁幼灵表情复杂地走出来。
  “是我。”
 
 
第41章 律所
  晚上十点, 王开匆匆回警局加班。局里几个接触过裴玉廷的同事都没走,全都在挑灯夜战,加紧整理材料。
  ——坦白地讲, 裴玉廷落网这件事情,所有人都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除了王开。
  王开虽然也就和裴玉廷接触了几次, 但他总觉得, 裴玉廷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劲儿。他很难用言语去形容,非要说的话, 就像是套娃,你不知道芯子里究竟是一幅什么样的面孔。但这并不是说裴玉廷很难懂,而是说, 她有一种矛盾的气质。
  王开脱了沾着夜间凉意的大衣,问:“报案人来了吗?”
  有人回答他:“来了,在询问室里了。”
  王开一边说“好”, 一遍往询问室走, 口中大声地说:“先别审裴玉廷,晾她一会儿。”
  王开敲了敲询问室的门,没等里面回答就进去了。
  梁幼灵闻声抬头:“警官。”
  她看起来有些不安,双手放在桌子下绞着, 挎包的带字都没有从肩膀上脱下,睫毛在无意识地颤动。
  王开打开录像机、录音笔,翻开了记录本,示意跟过来的同事在电脑上开始记录。
  王开:“为什么报案?”
  梁幼灵的声音倒是很平静:“我在裴玉廷家住,无意中看到了她的罪证。”
  王开:“什么罪证?”
  梁幼灵:“她家有个上锁的小房间,里面有被砍成一节节的带血的桌子、缺口的刀、铲子之类的东西。”
  王开:“你怎么能知道这是罪证?”
  梁幼灵有些迟疑:“警官, 血……还不明显吗?”
  王开:“职业病,你别介意。”
  梁幼灵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其实, 还有一件事我想坦白。”
  王开:“什么事?”
  梁幼灵:“我之前见过裴玉廷杀人埋尸的现场。”
  王开的身体不由前倾:“什么时候的事?”
  梁幼灵:“大概一个多星期前,在断云坟场。”
  她把那天的事情讲了一遍,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手指终于不纠结在一起。
  王开:“你还记得埋尸的位置吗?”
  梁幼灵:“记得。”
  王开:“现在可以去指认吗?”
  梁幼灵:“可以。”
  王开霍然起身:“跟我来。”
  他领着梁幼灵大步出去,快速布置任务:“小徐去开车,小陈、小王再叫几个人带上挖土工具跟我走!快!”
  身后有人喊:“王队,裴玉廷怎么办?”
  王开头也不回:“看好她,等我回来!”
  梁幼灵挎着包,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王开的步伐。
  她扭头往讯问室看了一眼,门关着,看不见里面的裴玉廷。
  梁幼灵在看到小房间里的东西时,什么论文研究对象瞬间被抛掷脑后——先前不报警,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如今罪证送到她眼前,虽则裴玉廷算是救过她一回,但法律的底线不容挑战,梁幼灵自然不能犯下包庇的错误。
  她给过裴玉廷机会:有自首情节可能会从轻处罚,但裴玉廷并没有对自身的犯罪行为进行反思。
  梁幼灵不后悔举报了裴玉廷。
  只是稍微有些可惜。
  ——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
  梁幼灵坐在警车的后排,小徐开得飞快,但此地离断云坟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王开从副驾驶座转头对梁幼灵说:“你先睡一会儿吧。”
  梁幼灵点点头,阖上了眼睛。她其实没有什么困意,她细细回想和裴玉廷这几日的相处,如果不是那天在坟场亲眼所见,她是万万不肯相信裴玉廷居然有另外一面。
  居家的裴玉廷,虽然话少了些,但真的是……
  太周到了。
  饭给做好,碗帮刷好,水没了会添,地脏了会扫。梁幼灵每次都要帮着干,结果还没有动手,裴玉廷就已经麻利地干完活了。
  梁幼灵又陷入到那个挣扎中去:于情,她不该置裴玉廷于如此境地;于理,法网恢恢,疏而不失。
  事已至此,她能做的,就是帮裴玉廷请一个好律师,鼓励她好好改造,常常去探监而已。
  警车愈来愈远离城市的霓虹灯,上了高速路。飞驰的风声迅猛,车内没有人说话,梁幼灵后来真有些困意涌上,迷迷糊糊打了个瞌睡。
  直到她被叫醒,揉了揉眼去带路。
  梁幼灵仍旧从山前的坟场往山上走,翻过山头,循着记忆来到裴玉廷埋人的坑边。
  梁幼灵画了个范围,王开指挥人开挖,让梁幼灵回车里休息。
  梁幼灵不肯走,裹紧衣服站在一边看。
  土很松,明显是被人翻动过。坑越挖越深,没有什么尸骨。
  王开又问了一遍:“确定是这里吗?”
  梁幼灵:“确定,我之前也有讲,我当时也没有找到东西。”
  王开沉吟:“再挖一节。”
  没一会儿,有人停了下来:“王队,有石头!”
  王开凑近了看,那块石头很大,大约人半个身子那么大,沉甸甸地压在那里。
  王开:“挖!”
  几个人合力一撬,石头有点松动,一个角被顶起来。王开拿手电筒一照,灯光直直打下去,没有见底——底下还有洞。
  王开趴伏下去,凑到那洞前,用手电画着圈,仔细照着内壁。
  忽然,他拿着手电筒的手顿住了。王开的头更靠近洞口,简直要塞进去。
  旁边用铁锹顶着石头的小陈开口:“师父,您发现什么了?”
  王开没有回答,他猛然站起身,看了一眼梁幼灵,吩咐小徐:“你先送她回去。”
  他补充了一句:“送她回家。”
  梁幼灵:“是发现什么了吗?”
  小徐:“我也不清楚,走吧。”
  梁幼灵踯躅了一下,最终下定了决心,问王开:“我能和裴玉廷再说几句话吗?”
  警车载着梁幼灵又驰回警局。
  梁幼灵下了车,黑寂寂的夜色中,警局暖黄的灯光晕出一层边晕。
  梁幼灵手扶着挎包的搭扣,神色犹疑,最终还是往警局里走去。
  小徐领她到讯问室的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
  梁幼灵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裴玉廷双手拷在身前的小桌板上,修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她的腿舒展前伸,背部放松靠在椅背上,闭着双眼,似乎是睡着了。
  她看起来松弛极了,没有一点披枷带锁的紧张感。
  梁幼灵放缓了呼吸,像是怕惊扰好梦,又像是怕惊醒猛虎。
  在讯问室里看着裴玉廷的警察重重地敲了下桌子,帮梁幼灵把人喊起来:“裴玉廷!”
  裴玉廷猛地弹抖了一下,倏忽睁开了眼。
  睁眼时眼神尚未聚焦,似乎是被灯光刺了一下,瞳孔紧缩,掠过坐着的警官,直直盯在了门边站着的梁幼灵脸上。
  裴玉廷没有说话,甚至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动,就这么平静地、不带有丝毫情绪地盯着她。
  梁幼灵一只手攥紧了包带,声音像是从喉咙里万般挤压才溢出来的:“裴玉廷……”
  裴玉廷:“嗯。”
  梁幼灵转头看向一旁的警察:“警官,我能单独和她说句话吗?”
  警察面露难色:“这不符合规定。”
  梁幼灵不再坚持,抿了抿嘴,和裴玉廷对视:“裴玉廷,你改好吧。”
  梁幼灵:“那天你喝醉,我给你换过衣服。我,那时候没想过你是这样的人……”
  梁幼灵:“之后我可能不能来探视,等开庭或许我会去旁听,或者……作证。”
  梁幼灵:“希望你能够主动交代,从轻处罚。”
  梁幼灵从包里取出一件东西:“你家的钥匙,还给你。”
  她看了眼警察,没有上前,而是放在了警察身前的桌子上。
  裴玉廷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她并不觉得梁幼灵提及那天换衣服是随口说的。
  也就是说,在她醉酒的时候,很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玉廷仔细回想,那天她在KTV拿了一袋“开心水”……等等!
  ——那个密封袋藏在身上,被梁幼灵看见了。
  裴玉廷眼神一颤,昨天她还把那东西塞在烟盒中给了龚兴光。也就是说,梁幼灵没有拿走。
  但她听出来梁幼灵的言下
  之意——梁幼灵还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但以后说不说……就不一定了。
  裴玉廷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微微皱着眉看着怯生生站在那里的梁幼灵。
  知道她读人类学后,裴玉廷去了解过这个专业,得知他们需要做田野调查,要掌握快速取得被调查者信任的技巧。除此之外,这个专业本身,就带着一些观察人类的意味。
  这意味着,梁幼灵才不会是什么不谙世事的温室花朵。
  裴玉廷的眼神有些复杂,直勾勾地盯着人看。警察以为她要威胁梁幼灵,提醒了她一下:“注意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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