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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玉廷：“死不了人？”
王开：“大概率死不了。”
裴玉廷有些疑惑：杀人的手法都干净利落，而骚扰梁幼灵却用的是折磨人的法子——虽然说荧光粉只在柜子上残留了一丁点, 但既然有这么一大袋，必定是留待后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作风，是一人所为, 还是两个不同的人？
王开：“凶案现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导致现在没法定论。”
王开：“我们试图在章曦家发现别的线索，除此之外, 目前只能寄希望于章曦的口供。”
王开：“但就算章曦醒了, 他的口供也恐怕很难有什么突破。”
裴玉廷想了想，说：“或许，可以做做章曦的父母的工作。”
王开：“我们也和他父母聊过，都挺护短的。”
裴玉廷把从齐蕊那里得知的事情说了一下：“我听说, 章曦很在意他父母对他的认可。”
王开若有所思：“你是说，我们不必让他父母劝他说出真相，而是可以适当引导他父母对他的态度？”
裴玉廷“嗯”了一声。
裴玉廷挂了电话，从厨房出来，也洗漱了一遍便休息了。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她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裴玉廷爬起来，轻手轻脚地去看梁幼灵醒了没有。
梁幼灵已经醒了, 但就是躺在床上不想动。
她听见裴玉廷开门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
裴玉廷：“吃不吃外卖？”
梁幼灵：“吃。”
裴玉廷坐在床头，梁幼灵斜支起身子，就着裴玉廷的手挑外卖。
等外卖的时候，两人坐在床上一起看了个电影，是个喜剧，梁幼灵被逗得笑个不停，转头一看裴玉廷，她却只有淡淡的笑意，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梁幼灵：“不好笑嘛？”
裴玉廷：“好笑。”
她的笑意加深了一点，却仍旧不是发自内心的笑。
梁幼灵暂停了电影，侧过身来关心：“你有烦心事？”
裴玉廷犹豫：“我……”
梁幼灵忙说：“我不是有意打听你的隐私，不想说就不说。”
裴玉廷也转过头来看梁幼灵，梁幼灵的眼睛里果然干干净净，只含着一汪关切。
裴玉廷似乎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表露内心，她又把头转回来，盯着屏幕上那个暂停的标志，说：“是有一点……想家里人了。”
梁幼灵一怔。她有点没有想到，裴玉廷的心事是这个。裴玉廷一直表现出的，是和家里人划清界限，让裴玉泽少来找她，和妈妈的关系也很疏离。她年少丧父，梁幼灵本以为她对亲情有些淡漠，但现在看起来好似并不是表面那样。
梁幼灵给她出主意：“想了就去见嘛，约上裴玉泽回家一趟？”
裴玉廷摇了摇头：“我不能回去。”
梁幼灵：“为什么？”
裴玉廷自嘲地笑了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裴玉廷：“我给邢冬诚干的那些腌臜事，不能让他们知道。”
梁幼灵：“这就是你和家人保持距离的理由？”
裴玉廷：“嗯。”
梁幼灵：“那总不能一直不见吧？”
裴玉廷没有说话，但她的嘴抿了起来，很是倔强的样子，仿佛在说“那就一直不见”。
梁幼灵有些不赞同，但她知道裴玉廷现在需要情感上的支持，只好说：“我明白你的心情，又想见又不能见……”
她又想到了一个办法：“要不我和裴玉泽打个电话，找个借口让他和阿姨通话？这样你在旁边也能听见他们两位的声音。”
裴玉廷叹了口气：“……不用了。”
梁幼灵看她的神色还是有些萎靡，显然并没有对自己完全敞开心扉。梁幼灵想了想，觉得要是想让裴玉廷相信自己，首先就要传达出自己能和她共情的意思。
于是，梁幼灵说：“其实，我也有点想家。”
见裴玉廷认认真真看她了，梁幼灵继续说：“我也有一个月没有回去了，最近事情又多，没时间和爸妈好好聊聊天。”
裴玉廷：“今天有时间，你可以跟他们好好聊聊。”
裴玉廷说着，就要下床去，给梁幼灵留出私人空间。今天下午，梁幼灵去完警局，就请警察陪同她一同买了新手机——她很害怕再次买到奇怪的手机——所以，她现在通讯又方便起来。
梁幼灵连忙拉住她的手腕：“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幼灵：“我，我是想说，我能明白你的心情。”
梁幼灵：“我出来上学，不能回去，也是想见也见不了。”
梁幼灵：“你比我好些，你想见其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裴玉廷看了一眼被拉住的手腕，没有挣开，又掀开被子钻进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回去吗？”
梁幼灵疑惑：“刚刚不是说，因为你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帮邢冬诚做事？”
裴玉廷笑了一声，是那种很轻的气声，让梁幼灵的耳朵好像被细小的羽毛扫了一下一样痒痒的。
裴玉廷反手按住梁幼灵抓着自己的手，她忽然倾身靠近梁幼灵，高挺的鼻子离梁幼灵的脸颊只有两公分，梁幼灵的眼神飘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脸颊也“腾”得红了。
梁幼灵：“干、干嘛呀？”
裴玉廷：“你问问裴玉泽，我为什么不能回去？”
梁幼灵看着近在咫尺一开一合的唇，心跳如雷：“你告诉我就好了，问他干嘛。”
梁幼灵拉着裴玉廷的手早在裴玉廷反手按住手腕的时候就松开了，裴玉廷的大拇指在梁幼灵的脉搏上摸了两下，梁幼灵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裴玉廷微微直起身子，拉开了一点距离，盯着梁幼灵说：“因为我喜欢女人，被我妈赶出来了。”
梁幼灵：“啊……啊？”
她满心满眼全是裴玉廷的俊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裴玉廷说了什么。
裴玉廷勾了一下嘴角：“怎么，吓傻了？”
梁幼灵回过神来：“哎？！”
梁幼灵自以为隐秘地想要悄悄抽回手：“那个，裴姐，嗯，这个新时代新思想，好好做阿姨的工作嘛……”
裴玉廷手上加大了力气：“怎么，你也歧视我？”
梁幼灵连连摇头：“不是不是！”
梁幼灵眼神乱飞：“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喜欢女人。既然你喜欢女人，那我——”
她的眼神忽然定在裴玉廷脸上，语气有些迟疑：“不太……”
不太对劲。
梁幼灵从慌乱的劲头中略微冷静下来，她就察觉到了违和。
——裴玉廷从来都很有分寸，不可能行事这么鲁莽轻佻。
那一定有什么原因，让她这么做。
裴玉廷见她眼神带有探究之意，便松了手。
裴玉廷的背靠回床头，铺洒微乱的黑色长发让她整个人多了些慵懒的生活气息。她忽然换了个话题：“你爸妈怎么样，都还好吧？”
梁幼灵神色不定：“挺好的。”
裴玉廷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包“云山”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没有点燃：“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梁幼灵这时候真的觉得事情很不对劲，她顺着裴玉廷的话说：“我妈妈在大学做老师，爸爸在住建局。”
裴玉廷因为含着一根烟，话就有些含糊：“阿姨也学人类学吗？”
梁幼灵摇头：“不是，我妈妈学工科的。”
裴玉廷：“嗯，叔叔也学的工科。”
梁幼灵：“是。”
裴玉廷：“住建局是不是管建设工程的？”
梁幼灵警铃大作：“是。”
裴玉廷没说话，咬了两下烟嘴，又往梁幼灵跟前凑：“会抽烟吗？”
梁幼灵似是吓了一跳：“……不会。”
香烟的另一头蹭了一下梁幼灵的上唇，她不由舔了一下——有一点点烟丝的味道，她不喜欢。
裴玉廷又笑了两声：“这么乖啊，我教你？”
梁幼灵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裴玉廷抬起眼皮，把视线从梁幼灵舔过的唇上移到她的眼睛上：“要不要跟我试试？”
梁幼灵没反应过来：“啊？我不抽烟的。”
裴玉廷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把嘴里的烟包了放在床头柜上：“不是，是和我试试，我被我妈赶出来那件事。”
梁幼灵：“什么……”
梁幼灵红着脸往床里缩：“有点、有点太快了……”
裴玉廷笑道：“太快什么？别的事情都做了，还嫌谈个恋爱快么？”
梁幼灵是真愣住了：“什么别的……”
裴玉廷忽然捏住梁幼灵的下巴，拇指按在她的嘴唇上，不让她把话说完。
裴玉廷：“这么害羞？我那时候是凶了一点，但你不也很喜欢？”
裴玉廷的另一只手微微掀开靠着的枕头，用眼神示意梁幼灵往下看。梁幼灵低头看去——裴玉廷的手机屏幕亮着，正显示着录音的波纹线。
梁幼灵怔然，她没有搞懂状况，只能先配合：“我、我……哎呀！”
她半是装的半是真的羞得一把推开裴玉廷，自己蜷在一边。
裴玉廷哄道：“好了，不闹你了，给句准话，试不试？”
第73章 炸弹
裴玉廷冲梁幼灵微微点了点头。
梁幼灵没有说话, 半分钟后，蚊子哼哼般说：“……试。”
裴玉廷的声音难掩喜悦：“好。”
裴玉廷伸手关了录音，还在笑着的脸一瞬间平静下来。
裴玉廷往床外坐了坐, 和梁幼灵拉开一个特别礼貌的距离。
裴玉廷此时像是回光返照般，倏忽全身都红透了。她低着头不敢看梁幼灵, 轻咳了一声解释道：“邢冬诚看上了维城的一块地, 让我从你这里下手，给他和你爸爸介绍认识。”
裴玉廷歉然：“不好意思, 没和你事先商量就录音，我怕你知道真相后演得不真。”
裴玉廷：“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会把这个录音删除。”
梁幼灵有点疑惑：“你录这个是想？”
裴玉廷终于抬头看她：“说实话, 我不想利用你。所以，我需要能够敷衍邢冬诚的东西。”
裴玉廷：“如果他问起来，我就说刚追到你, 还没有找到机会顺理成章地打听叔叔的事情。”
裴玉廷：“如果他不信, 这个录音也是个证据，或许能保你我平安。”
“平安”这个词都用上了，梁幼灵问：“如果他不信，会把我怎么样？”
裴玉廷苦笑：“恐怕就不是什么怀柔政策了。”
梁幼灵明白了, 她咬着唇纠结了一阵，小声说：“就不能先不答应吗？”
裴玉廷：“答应什么？”
梁幼灵两手食指绞得难舍难分：“答应、答应和你……”
裴玉廷反应过来，也开始无意识地扣手指：“哦哦，我是给邢冬诚画个饼……”
裴玉廷：“如果不跟他说我这边已经有点进展了，恐怕他会直接放弃我这条线，直接接触你。”
裴玉廷：“如果你实在介意这一点……”
裴玉廷说着, 抬眼去看梁幼灵的神色，梁幼灵也恰好看过来, 两人目光一触，都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立刻移开。
梁幼灵：“不介意……”
卧室内的气氛尴尬起来。
裴玉廷回想了一下录音里都说了什么，她突然心里涌上一股奇异的情绪——她不想让任何人听见梁幼灵当时的声音。
裴玉廷揉了一把滚烫的耳朵，指了指床上的平板，转移话题：“还看电影吗？”
梁幼灵垂着眼往裴玉廷那边挪了挪：“看，看。”
喜剧笑点一个接着一个，但两人都有点笑不出来。
梁幼灵忽然问：“你刚刚说想家的事，也是假的吗？”
裴玉廷沉默了。
又是一个笑点过去，电影里的罐头笑声响起来。
裴玉廷：“不是。”
裴玉廷：“我有别的原因不能回去。”
见梁幼灵眼中的忧心，裴玉廷真情实意地笑了笑：“别担心，我没必要为了赌气而不回去。”
——那天裴玉泽问她为什么不回去，她说“等我有出息了吧”。
但面对梁幼灵，她的说辞又略微有些不同。
梁幼灵觉得，这才是裴玉廷。裴玉廷根本不会在乎什么虚名。
于是，梁幼灵也笑了：“嗯，希望你早日回家。”
裴玉廷：“借你吉言。”
两人这才沉浸到电影中。没一会儿，外卖到了，裴玉廷取了来，两人在餐桌上吃完。洗漱之后，两人又一起坐在床上把电影看完。
这个电影临近结尾有些无聊，加上二人都有些疲累，没看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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