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玮岐:“这不是显得权威一点嘛,找你问路的时候也不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裴玉廷:“她不知道,但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知情人。”
吴玮岐似乎没有多少喜悦:“谁?”
裴玉廷退后两步,推开警局的大门,冲里面一指:“请进。”
吴玮岐皱起了脸:“你别拿我开玩笑了。说真的,我就简单问几个问题,给你化名给你打码,绝对亲妈都认不出来。剩下的我们自己编,我们营销号最擅长这个,题目我都想好了,叫‘发现凶杀案尸体,她竟然做了这件事……’”
梁幼灵:“……”
梁幼灵:“我拒绝。你再缠着我,我就进去报警了。”
吴玮岐:“那好歹合个影?”
裴玉廷:“不行。”
梁幼灵:“……嗯,不行。”
吴玮岐依旧死缠烂打、软磨硬泡,裴玉廷有些不耐烦:“你是哪家自媒体的?叫什么名字?”
吴玮岐:“云城小灵通,吴玮岐。”
裴玉廷皱着的眉头微微一松:“云城小灵通?赵轲是你们主编?”
吴玮岐看见了希望:“你认识我们主编?”
裴玉廷:“你向他打听打听我,我叫裴玉廷。”
吴玮岐有些没反应过来:“啊?哦哦,幸会幸会。”
裴玉廷:“你问问他,我是个什么脾气,我的人说不让采访那就是不能采访,跟你啰嗦这么多,全仗着这是在警局门口。”
裴玉廷:“听不明白吗?”
吴玮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有点怕,又有点不甘心。
梁幼灵这时才发觉一直拉着裴玉廷的袖子,连忙松手:“谢谢裴姐。”
裴玉廷低头看她,眼神里的凶煞气被掩藏了起来:“吓到你了?”
梁幼灵摇摇头。
裴玉廷:“你不该在学校吗?怎么到这边来?”她分明从吴玮岐的话中得知梁幼灵在断云坟场发现尸体的事,却故意不提。
梁幼灵把今天的遭遇讲了一遍,她其实有点好奇裴玉廷为什么从警局出来,但没有敢问。
梁幼灵:“你要回家吗?我还得去医院看看同学醒没醒。”
裴玉廷:“我和你一起去吧。”
于是,周筱冰睁开眼时,看见了一张认识却又不该出现在医院里的脸。
周筱冰头还晕着,勉强想起来对方叫什么:“裴姐?”
梁幼灵惊讶:“你们认识?”
周筱冰:“……怎么回事?”
梁幼灵:“这是我邻居,路上遇到了。”
周筱冰听见这句话,心中的怀疑稍稍减弱。她看见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输的液体一滴、一滴灌进身体,像她的心跳,一下、一下。
她的不安从父母的死开始就一直如影随形。终于,在看到哥哥尸体的那一刻达到巅峰。
她知道家里的一些事情,虽然家人不让她接触,但她有着猫一样的直觉——她觉得,裴玉廷是“一样的人”。
这人的出现太过巧合,是陷阱,也是突破口。
她决定孤注一掷。
周筱冰说:“好巧,裴姐是我哥哥的朋友。”
何茗提醒道:“周筱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护士?要不要喝粥?”
周筱冰:“我想喝点粥。谢谢你们陪我,我觉得好多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梁幼灵:“你脸色还是好白,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医院。”
裴玉廷突然说:“我替你们,我比较闲,你们明天还有课。”
梁幼灵:“可是你凌晨也要进货……”
周筱冰:“我不住院,不用陪夜。幼灵帮我问问医生,我是不是打完这瓶吊水就可以走?何茗可以帮我买个糖葫芦吗?有点想吃。”
梁幼灵应了下来,走了几步才想起来有传呼铃。回头一看,裴玉廷已经坐在了病床边,靠近周筱冰说话。
梁幼灵忽然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她便没有回去按铃,而是自己走去了医生办公室。
裴玉廷压低声音,对周筱冰说了三句话——
“你知道你哥哥的事了吧?”
“他最后联系的人是我。”
“但我没杀他。”
梁幼灵领着医生过来时,裴玉廷在站着靠墙玩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梁幼灵觉得周筱冰的神情有些恍惚。
医生做了检查,嘱咐了几句,说可以办理出院。何茗还没有回来,梁幼灵去跑出院手续,便把刚才那点奇怪的感觉抛在了脑后。
送了周筱冰回家,周筱冰扶着门把手,勉强笑了笑:“今天麻烦了,改日请你们吃米线。”
梁幼灵和裴玉廷打车回家,先去了一趟菜场。
裴玉廷问:“晚上想吃什么?”
梁幼灵:“都行吧,我不挑食的。”
梁幼灵和裴玉廷谈过饭钱的事情,她觉得白吃白住不太好,但裴玉廷一直都是“不用在意这些”的态度。
梁幼灵计划着送裴玉廷一个礼物,但这几天观察来观察去,没有发现她喜欢什么——好像有烟瘾,但在戒;好像有洁癖,但能送洁癖的人什么呢?打扫卫生四件套?
裴玉廷挑了几样菜,手机响了。
电话那头的裴玉泽咋咋呼呼:“姐,我去你家吃饭吧?我路过这边了。”
裴玉廷:“你别——”
她想了想,叹了口气:“行。”
裴玉泽高呼:“你终于让我去你家了!对了,妈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妈也真是,想你还让我转达。”
裴玉廷:“……等我有出息了吧。”
第18章 球场
裴玉泽敲了敲姐姐家的门,开门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少女。
少女穿着睡衣和拖鞋,一副放松的样子。
裴玉泽立刻说:“不好意思,走错了。”
他抬头看了看门牌号,又低头看了看手机信息——没走错啊。
梁幼灵:“你是裴玉廷的弟弟吧?”
裴玉泽:“啊,是。”
梁幼灵笑了笑:“请进。”
裴玉泽进了门,看见自家姐姐在厨房的背影,他走过去猛地在裴玉廷背上拍了一下:“姐!”
然后小声问:“那是谁啊?”
没等裴玉廷回答,他好像自己脑补了什么一样,惊异道:“金屋藏娇?!”
裴玉廷:“……”
裴玉廷:“是邻居,家里玻璃坏了,暂住几天。”
裴玉泽好像有点失望:“哦。”
他想了想:“你不像这么热心的人啊,难道你在暗恋?”
裴玉廷看了他一眼:“你作业写完了吗?”
裴玉泽抗议:“姐,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用这个转移话题!”
梁幼灵的头探进厨房门:“要我帮忙端菜嘛?”
裴玉泽连忙说:“不用不用,我来端!”
他一手端着一个菜放到餐桌上,忍不住对梁幼灵八卦:“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姐姐欺负你吗?”
梁幼灵:“我叫梁幼灵,你怎么会觉得你姐姐欺负人呀?”
裴玉泽:“哦主要是我被她欺负惯了,不知道她对别人咋样。她长得就不太好惹吧哈哈哈。”
裴玉廷从厨房出来,正好听见这句话,横了裴玉泽一眼:“我那叫欺负你?”
裴玉泽立刻转向梁幼灵:“你看看,她又凶我!”
梁幼灵:“你们关系挺好哈。”
饭吃到一半,门被敲响了。
裴玉廷攥着筷子的手一紧,她不知道谁会来敲自己家门。想起那天跟踪她的人还没有线索,这个住处似乎并不那么安全。
梁幼灵要起来开门,裴玉廷按住了她:“我去。”
裴玉廷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监控,门口站在的人穿着西装,夹着公文包,正是白允昇。
裴玉廷开了门,却不请人进来:“什么事?”
白允昇的愁全化成油脂浮在面皮上:“裴姐,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提过,我的客户失踪了的事情?”
裴玉廷:“嗯。”
白允昇:“我还说客户就是三楼的老夫妇,我查到你报过跟他们有关的警,能不能再帮帮忙,报个失踪?我报不合适,我跟他们找不到交集。”
裴玉廷:“邢冬诚什么时候要借警察的力量了?”
白允昇:“这不是最近人手不够吗,而且这客户其实不太重要,暴露不了我们,只是老板担心有人搞他,警力不用白不用。”
裴玉廷:“行,我知道了。”
白允昇连声道谢,说改天请她吃饭。
裴玉廷懒得寒暄,点点头关上了门。
裴玉廷住的房子不大,从门口到饭桌不过两三步的距离,因此梁幼灵也把刚才的对话听了个清楚明白。
梁幼灵:“要我报案吗?上次也是我报的。”
裴玉廷:“不用,你别管这事。”
梁幼灵便不说话了。
裴玉泽不明所以:“姐,你干嘛凶人家。”
裴玉廷:“……我没有。”
吃完了饭,裴玉泽在房间里一转,感慨道:“姐,你这地方也太小了吧,咋就租这里?”
裴玉廷:“离菜场近。”
裴玉泽:“不是吧,你不是先租房再创业的吗?”
裴玉廷不说话了。
裴玉泽:“是不是房租便宜?咱妈说了,不会短你的,让你不用那么艰苦。她是不是没跟你说这些话?她还要我转好几个卡再打钱给你,你说咋这么别扭,关心你不能直说嘛。”
裴玉廷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裴玉泽佯怒:“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是个大学生了!”
裴玉廷:“嗯,你们宿舍是不是有门禁,快走吧大学生。”
裴玉泽顺走了裴玉廷几个苹果,裴玉廷送他到门口:“没事尽量别来找我,有事也先打电话。没有生死攸关的事最好别联系。”
裴玉泽表情有点受伤:“你好绝情啊老姐。”
裴玉廷受不了他浮夸的表情一样,“砰”得关上了门。
梁幼灵眼睛虽然看着论文,但耳朵一刻都没有闲着。她也不想偷听,但这姐弟二人没有避讳她,她也就没有什么道德包袱。
梁幼灵心底又冒出一些奇怪的感觉,每当她觉得更了解一点裴玉廷,却又发现裴玉廷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裴玉廷关了门,去厨房倒牛奶。从厨房的窗户往下看,恰好能够看到小区的篮球场。
裴玉泽是体大篮球专业的,寻常男生走路尚要凭空投两下篮,他更如刻板印象中的一样,没两步就作出了投篮的动作。
裴玉廷见怪不怪,正要把两杯牛奶端出去,就看到她弟弟跑去跟正在篮球场上独自投篮的男生说了什么话。
裴玉廷顿住了,她想:那个男生有点眼熟,似乎是砸了梁幼灵玻璃的那位。叫什么——嗯,章曦。
章曦似乎有所感,抬头往四楼看。
裴玉廷没有动,也眸色沉沉地往下看。
然后,章曦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是那种礼貌的、疏离的、皮笑肉不笑的微笑。像是有根无形的线扯在嘴角,一点一点提出来的笑,无端有些诡异。
裴玉廷的直觉在叫嚣着不对劲,就看见章曦转过了头,哥俩好地拍了拍裴玉泽的肩膀。
裴玉廷端着牛奶去了客厅,留在厨房的手机亮着,和裴玉泽的聊天界面干干净净,没有人知道,她刚刚发了一句话——
【别玩了,快点回去。】
第19章 牛奶杯
梁幼灵接过裴玉廷递过来的牛奶,道了声谢。虽然裴玉廷说不叫她管姜奶奶的事,可梁幼灵还记挂着之前裴玉廷未竟的话。
梁幼灵:“你上次没有说完,姜奶奶和赵爷爷他们……”
裴玉廷看了看时间:“半个小时后再说吧。”她刚吃饱。
梁幼灵眼巴巴地等着半个小时过去,裴玉廷才说道:“我上次提到过,他们有个早逝的孙女,叫赵青。”
梁幼灵有印象:“和我都有耳边痣。”
“嗯,”裴玉廷说,“赵青的母亲死于难产,赵青的父亲在她出生的前一个月出了事,操作失误被厂里的机器绞进去死了。姜锦春和赵智强就把她接到了云城。但赵青本就先天不足,后天营养不良,在被接回来之后,姜锦春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救回来,还是去世了。”
裴玉廷:“姜锦春和赵智强只有一个孩子,儿孙都死了,他们的心态也变了。姜锦春不知道怎么信了吃啥补啥的说法,认为吃胎盘能让她回春,能老来得子。而遇到你之后,他们发现你和赵青出生时间差不多,又都有那颗痣,就把对孙女的感情投注在了你的身上——他们给你吃胎盘,是想让你补一补,毕竟‘你’先天有亏。”
梁幼灵听得面色发白,按耐住自己不去回忆胎盘的味道:“其实这么说,他们也不是要害我……”
裴玉廷:“他们丧子丧孙多年,又有着这个执念和想象,自然是对完美的孙女有自己的理解。试想,如果你不符合他们对于完美的定义,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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