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遥立刻道:“丘天翊!”
他撒腿追上去。
但丘天翊的背影越来越远,几乎被行人掩埋,叶遥好不容易追近了,一穿梭过人流,却再也不见那件白色的衣裳。
丘天翊不是凡间的卦修么?他怎么会在南荒?他果真和刺豪有关系?
叶遥脑中飞速闪过几种可能,接着气喘吁吁的乔柏打断。
乔柏大喊:“快走!后边有一群魔兵追上来了!”
叶遥:“???”
未等他反应,大街尽头窜出一群手持长戟身穿盔甲的魔族士兵,领头的将领大声道:“我们刚接到举报,有不明非魔界人士易容闯入姑摇山地界,我等前来搜捕!”
乔柏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肯定是丘天翊告的密!”
叶遥下意识反驳:“我们易了容,他怎么知道是我们?”
但他随即便推翻自己的言论,因为他眼下手里提着自己的那盏花箔灯,方才也放在茶肆的茶案上了,丘天翊见过这盏灯,多半能认得出他们。
眼看魔族士兵渐渐逼近,叶遥心念一转,脱口而出:“说不定是个机会呢,咱们不正是要去姑摇山?索性跟他们回去得了。”
“你疯了!”乔柏大怒,“潜进去和被抓进去是两码事,还不快跑!”
说着乔柏立刻拉住叶遥的袖子就跑,但已然来不及,最开头的几个魔族士兵腾空起飞,直接挡住退路,迅速将他们包围。
“哪里跑!”
叶遥知道跑不掉了。
乔柏低声对他道:“你有几成把握?”
“六成。”叶遥伸手召出扶风。
“行。”乔柏冷下脸,目光一一扫过面前那群铁刃银盔,狠狠道,“老子跟你们拼了!”
街上的大战一触即发。
由于身处魔族地界,叶遥和乔柏的法力受到不少压制。叶遥操控扶风和士兵纠缠,又看到乔柏那边渐渐力不从心,于是空出手来帮他。
叶遥桃色的衣袍随四周强烈翻滚的灵气而猛烈翻飞,街上的商铺顿时被掀开半截,仙气和魔气相互交融碰撞,四处爆起混沌的烟雾。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杀一群,扶风穿透一个个魔族士兵的心脏,枝头桃花变得鲜红妖艳。
但士兵越聚越多,再强大的神力也禁不住这样消耗,叶遥不得已催动全身法力震退周围所有的逼压,最后揪起乔柏的衣领突出重围。
两个人不知逃了多久,才慢慢甩开姑摇山魔兵的穷追,最后飞出南荒上空,停落在交界处的一片湖泊边。
乔柏瘫倒在地大笑:“老子真厉害!在魔界的地盘魔族追杀都能全身而退,我现在强得可怕!”
叶遥眼前一黑,接着“噗”的一下,喷出一口血,单膝跪下来。
乔柏立刻扶住他:“怎么了?”
“内伤,无碍。”叶遥摆摆手。
下一刻,他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
冬日刚过,碧溪湾即将迎来丰水的时节。
溪水北边是叶遥的地盘,绵延数十里的丘陵和山谷之间,有几座他一千年来陆续盖起的亭台楼阁。这个时候开的花不多,只有北边山谷错落的寒梅开得正好,叶遥于是便搬到正对着寒梅的“钓丝闲”小楼住着。
姑摇山的那一场突变不小心伤到了内魂,他在碧溪湾养伤养了好几个月,最近才完全恢复。
要不要再去一趟南荒呢?
他边思量边走到窗前,瞥见窗台上挂着的一串朴素的风铎。他愣了愣,伸手取下这串风铎。
半年来,风铎也没有响过,毕竟杜霰是在天虞山,能有什么危险?
一年过去了,杜霰此时应当十七岁了吧?肯定比以前高很多了,肯定也成熟不少,不会再像以前那么任性敏感了。
叶遥决定了,去南荒之前,他得先下一趟凡间,去两个地方。
凡间的天气比碧溪湾还要冷,中原以南也不例外,叶遥在银鄂山上找了许久,才找到杜霰父母的坟墓。
他记得杜霰曾经说过,他的爹娘葬在银鄂山上。
坟墓周围的杂草都被清理过,墓碑被休整了一番,上头的字泥被重新描过,可见这一年里杜霰曾回到过银鄂山,祭拜过杜循夫妻俩。
山上冷冷清清的,叶遥在墓碑前放上几盘水果,又烧了几叠纸钱,默默站了半个时辰。
最后,他抬手召出一张传讯符。
记得一年前在天虞山与杜霰临别时,他给杜霰留过一张传讯符,让他交给杨石翁保管,作为他与天虞山的联系。这一年来,他也确实每隔两个月就传讯给对面,都是简短的一两句。
[杨掌门,最近天虞山可好?]
[东地虽天气回暖,但也有还寒之兆,麻烦提醒杜霰记得早晚添衣,不可大意。]
[杨掌门,秋分安康,代我向杜霰也说一句。]
叶遥写过去大约五张传讯符,但都没有收到回音。他一直纳闷,难道杜霰一直在生他的气,还没有将传讯符拿去给杨石翁?还是他放下了心结,觉得没有必要交上去了?
最好是后者。
叶遥左思右想,最后挥手在符上写下一行字:[杨掌门,明日我到天虞山。]
第25章 去找徒弟
叶遥到达天虞山的时候,杨石翁正带着几个弟子在山门前等候。
他欣喜道:“叶仙君,昨日杜霰同我说你要来,我才知道你给他留了传讯符,唉,他竟然藏了一年才告诉我,我有许多话要同你讲呢!咱们边走边说!”
叶遥扫过一眼,没有在随行的弟子中看到杜霰。
果然,如他猜测的一般,杜霰没有把传讯符交给杨石翁,他写过去的每一句话都是杜霰自己看的,唯有最后一句,他才转达给杨石翁。
一行人一路上山阶,杨石翁侃侃而谈,说了不少天虞山及中原修仙界的近况。走到半路,叶遥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杨掌门,杜霰呢?”
随行的大弟子窦一延回答:“今日一早我便去他屋里找他了,可是他不在,其他地方也没有。估计是下山去了。”
下山?
叶遥心情一沉。怎么明知自己要来,他还要下山?难道是当真还在生他的气,不想见他?
见他神色异样,杨石翁道:“杜霰前段时间确实忙碌,淮河一带又起了战争,有一批流民陆续迁向东海,路上难免遭遇肆虐的妖族。我们日日都派弟子下山去救济护送,杜霰是最积极的一个。今日他也许也是下山去看望流民了。”
叶遥缓缓点头。
若真是去行义,倒是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比起见他要重要许多。
叶遥问:“他这一年,应当有所长进吧?”
提及此,杨石翁面露欣慰:“有!他修炼非常快,悟性极好,境界已经比同龄的大部分弟子都要高了。只不过……”
他停了下来,有些犹豫。
“什么?”叶遥问。
杨石翁笑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大约半年多前,杜霰刚学会御剑,便跑来问我南荒在哪里,他想御剑去南荒找叶仙君。但是他御剑的本事还不足以到达南荒,所以后来,他就自己放弃了。”
“……”
看来从叶遥离开之后,杜霰果真还有跟着他的念头。
叶遥只觉胸口又闷了起来。
他对杨石翁道:“掌门不必陪着我了,我想自己去万象峰走走。……杜霰还是住在原来那处‘云间新雁’么?”
“没有,他搬出去同弟子们一起住了。”杨石翁回答,又问,“那仙君今晚宿在何处?还是住那里么?我叫人去收拾添置。”
“不必麻烦,我自己可以。”叶遥摆手。
于是,杨石翁嘱咐窦一延一路送叶遥上万象峰,听凭差遣。
“云间新雁”相比一年前的景象还是没有变化,只不过少了人居住,青石板路上落了不少叶子。窦一延先行几步为叶遥开门,门内陈设映入眼帘,一方小亭,几棵薄荷树,先前的回忆瞬间涌入脑海。
叶遥强行撇去脑中的画面,转头问窦一延:“你是杜霰的朋友,是吧?”
“是。我们关系极好!”窦一延道。
叶遥走入院子,窦一延跟在身后继续道:“当初他刚来天虞山,大家都对他有偏见,后来又都开始喜欢他了。不仅在万象峰,他去其他峰也很受欢迎,许多师兄师弟都想和他交朋友,还有……”
叶遥回头等窦一延继续说下去。
窦一延凑过来,略带兴奋地低声道:“仙君,你还不知道吧?有不少女修倾慕他呢!”
叶遥不禁失笑。
窦一延也跟着笑,笑完又忽然正色,叹了口气:“但是有一点,我也很苦恼。”
“什么?”
窦一延犹豫片刻,方吞吞吐吐道:“仙君您离开之后,我师尊给我们几个内门弟子授课时,也叫杜霰过来一起,还曾多次单独传授他功法。师尊想收杜霰为徒,但杜霰不肯拜他为师,都一年过去了,还是只称他‘掌门’。”
窦一延的师尊,便是杨石翁。
叶遥停在几棵薄荷树前,皱起眉头。
窦一延自语道:“我真希望他能拜师尊门下,这样的话,我同他就是真正的师兄弟了。”
叶遥不语。
他此前还幻想着,即使杜霰没有回他的传讯符,即使杜霰曾试图御剑去南荒找他,即使杜霰今日没有留在天虞山见他,但也许……说不定他真的有在逐渐成熟呢?
如今他终于笃定了,杜霰还在赌气,今日分明就是躲着他的。
叶遥正想得出神,门外传来一声叫唤。
“叶仙君!”
叶遥回头,见是杨石翁。
杨石翁拿着一封信焦急地道:“仙君啊,我方才忘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要同你说!半年前有个人登访我天虞山,给你留了一封信,说是等你回来的时候务必交给你。”
“信?什么人?”叶遥疑惑起来,一边接过信拆开。
只见上头写着一句:[仙君如欲算卦,来南梁国太和城昆弥川边小楼一叙,时刻相侯。]
算卦……丘天翊?
叶遥看着信纸陷入沉思。
丘天翊约他去南梁国,那里离南荒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对方到底是敌是友,有何目的,是否有埋伏,叶遥一概不知。
他不禁回想起与丘天翊有关的回忆,此人表面看上去无害,心机陈府必定不浅,但细细想来,似乎也没做过什么要他命的事。既然他邀叶遥叙话,不管前路危险与否,叶遥都一定要去的。
他收起信,对杨石翁道:“多谢杨掌门告知,我得下山去赴约了,来日有机会再见!”
“等等!”杨石翁拉住他,“仙君这么急?不留下来住一宿么?你都还没见到杜霰呢,他也许天黑之前就回来了!”
杜霰……
叶遥才想起自己还未见杜霰一面。
他顿了顿,蹙眉道:“算了,下次吧。”
反正杜霰也是想躲着自己,说不定自己一日不离开,他便一日不回来了呢。既然如此,他倒不如早点走为妙。
拜别杨石翁后,叶遥揣着信纸走下天虞山。
根据杨石翁所说的时间,丘天翊大约是在叶遥和乔柏从南荒离开的一个月后,才去天虞山留的信。上次在南荒偶遇丘天翊,他们便马上被魔族发现遭到追杀,这次丘天翊主动邀约,怎么看都是目的不纯。
所以此次去南梁务必小心。
冬日的白天太短,很早便太阳落山,天虞山的山脚下又是很长的一段山路。夕阳的余光被高高的丛林遮挡住,刻着“天虞山”三个字的路石一过,天色便暗了下来。
叶遥抬眼看了看天色,停下脚步。
要不先回碧溪湾吧,找到乔柏商量一番,再一道启程去南梁。
于是他挥起袖子,准备踏空飞上九重天。
突然,夜空中闪过一抹暗红色的影子,他下意识抬手挡住,因为来不及防备,瞬间被震回地面。他抬头仔细一看,那抹红影挂在树梢,竟是一片红绫。
山道尽头缓缓走来一个人,身姿曼妙,步履婀娜,伴着轻如呓语的笑。
手心现出扶风,叶遥握紧直视前方。云雾拨开,月光倾泻,女子的面容渐渐清晰。
“纺嬛。”叶遥道。
面前这个人,赫然是一年前他在闽越幻境里遇到的那个魅魔女子纺嬛,当初她在幻境里的分身被叶遥一巴掌拍死,真身受损,看来如今已然修养好了。
“叶仙君还记得我?”纺嬛盈盈笑着,“上次在幻境中,仙君临危不乱又下手果断,让奴家一直心心念念到现在。”
叶遥波澜不惊道:“你是在替谁做事?刺豪?”
纺嬛嗤笑:“那头蠢猪?怎么可能!他成事不足,主人不会再用它了,只有我才能真正替主人分忧。”
“你主人是谁?”叶遥问。
纺嬛朝他勾勾指头:“仙君跟奴家走不就知道了?”
叶遥点头:“原来你不是要我的命,而是要带我走。你们主人可是姑摇山的魔君路鞍?他想要我的神格做什么?”
纺嬛道:“奴家说了,只要仙君跟奴家走就是了。”
那是不可能的。比起丘天翊,这个纺嬛更可怕,此可怕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可怕,叶遥看了一眼她穿得十分清凉的衣着,转身撒腿就跑。
身后传来轻蔑的笑,林中立刻窜出十几道人影,赫然挡在叶遥的去路,那全是衣着暴露的魅魔女子,长发如瀑,唇红齿白,笑意嫣然,款款朝他走来。
身后的纺嬛道:“知道仙君法力高强,我们三十个姐妹一起上,必定能抵得过仙君一千年的功力。”
叶遥微微一笑,手中扶风一转:“三百个都不在话下。”
叶遥听闻,南荒的魅魔分为低阶、中阶和高阶三种,纺嬛是属于高阶魅魔,不仅能施展一切对付男人的魅术,而且能召唤无数同族的低阶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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