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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大家都怕他。
说回去往人类世界的通道，安全可靠的只有光之门。而人类的物品都是他们随身带进来的，而且不允许流通，只能赠送——原则上。
“那，你们的人类呢？”我问。
“不知道，”Clearance耸耸肩膀，“别误会，就是不知道在哪儿。Lord Tobias招募的红袍骑士很多都是被人类抛弃的。他们一声不吭就回到了自己世界，再也不回来，这事儿很常见，而且教堂也不管。”
“毕竟他们不能承认自己邀请的人类始乱终弃。”Theophilus坐到我身边的椅子上，手里还端着一碗冰淇淋。也许这也是他不喜欢人类的原因之一，这么看来解放联盟的某些主张也没错，我们人类的确自私。
Clearance倒是很轻松：“我无所谓啦，反正都六十多年啦，说不定明天教堂就会通知我那个老头终于死了呢！”
我只能说：“那，祝你好运。”
“冲啊！”他举着剑跳到场地里。
新一轮的决斗开始，最简单的直接对决。然后，我看到，大理石的地板上凭空而起几个蘑菇——原来真的有蘑菇骑士。原来Clearance就是那个蘑菇骑士啊！我看向Theophilus，他也看我，叼着勺子说道：“干嘛，都说了你还不信。”
“那有什么用——”
我还没说完，那些蘑菇瞬间爆炸开来，里面都是粉末状的孢子，跟他对战的Beatrix接连后退几步，依然没能躲过迷雾。我用袖子捂住鼻子，但还是被呛到了，Theophilus哈哈大笑。“你故意的！”
“又不是我的技能。”
“你不喜欢我在餐桌上说的那些话。”
“你在讨好我哥哥。”
“这叫有礼貌。”
Theophilus扭过头去，很久才问道：“那你喜欢他吗？”
他是个很诚恳的人，但是他同样参与了那些地下交易。我不是愤世嫉俗的人，我甚至是个俗人，我管不了，那我的意见就没用，该干嘛干嘛。可我知道Theophilus不这样想，他理想丰满。“我不知道，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终于，我呛了他一次。
自从他看到我的假肢之后就表现得很奇怪。不像是我的邻居老奶奶，总是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我；也不像我的心理医生，避免谈到这个问题而小心翼翼。他只是有一种不合逻辑的奇怪。
Beatrix使用了技能，地面震动石砖跳起但又铺了回去，一切有如原样，只是Clearance摔在地上，哎呦哎呦叫着。Tobias站在离我们有段距离的地方和Ian聊着什么，大概是在评论这场决斗的技巧。
我问Theophilus：“你哥跟Ian在一起多久了？”
“三十多年。”
“看得出来他们很爱彼此。”
“你的语气有点问题，他们不是恋人。”Theophilus这样说，我也只是礼貌微笑回应。他想了一会儿，坚定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们人类说的爱情太过简单肤浅，他们不是那样。”
“你什么时候懂爱情了？”
他又不说话了。
钟声响起，Beatrix举着她的剑兴奋地庆祝胜利。Tobias带头鼓掌：“很棒，你击中了Clearance二十五次，打破了这两个月的最佳记录。”
“你还有多久能学到下一个技能？”Ian看向Beatrix，“河景的城主后天就会到达，我们需要更多的胜算。”
“拜托了Ian，没必要有这么大的压力，”Tobias摸了摸他的后背，声音更低了些，“我知道我们很需要那片森林的开采权，但就算河景的老头不答应，我们也有全大陆最棒的海滩。”
原来这种大事也是需要决斗来谈判的啊……
再说他们的海滩根本不棒！我差点淹死！
第11章 11
《契约书·起源篇》13:1
神便垒砌三块石头，命令骑士米亚姆和本吉迈特站到中间，开展决斗。胜利的本吉迈特获得了南方的田地，而米亚姆将携带他的族群向西而行。神命令以决斗作为自己的旨意，解决分歧。
不愧是城主的城堡，这里的夜晚寂静，没有马车疾驰而过的噪音，也没有邻居烧炉子弥漫的烟熏味。我睡得很好，第二天的清晨，天色蒙蒙亮时我便起身，打算去厨房找点黄油来充当假肢的润滑剂。
外面的景色有些美。
海浪在远处拍打沙滩和礁石，偶尔有几只这个世界的怪异海鸥飞过，不知道它们想不想吃薯条。我站在廊下喝着咖啡，忽然听到了熟悉的猫叫，回头竟然是Allen和Poe跑过来。
“早啊小家伙们。”我揉了揉Poe的脑袋，放他去跟Allen打架。
几名红袍骑士正在练习击剑，很显然，这种最古老的战斗方式是他们所尊崇的，比什么追逐战和博弈战更接近神的旨意。我和Clearance打了个招呼，也单方面跟Bertram打了招呼，他还是那样寡言少语，而且眼神冷得有点吓人。
“别害怕，”Clearance还特地跑到我身边试图安抚我，“他不会咬人的。”
“很高兴知道。”我举起咖啡杯示意。
Theophilus的房间还拉着窗帘，我干脆就在城堡里闲逛几圈，等几天后河景的城主带着亲信到这里，我就得躲起来，免得节外生枝。城堡后面有一座不算很高的山头，一侧是迎接海浪的悬崖峭壁，另一侧坡度平缓些，如果这里有冬天，会是很棒的滑雪场。
这座山有个山洞。很隐秘，但是我看到了。
前面没写什么警告标示，我便走进去，意外发现侧边还有一道缝隙可以让阳光照射进来。里面好像养了什么动物——但这不是意料之中的嘛，有钱人就喜欢猎奇的玩意儿——但我没想到会这么猎奇。
一只龙。
准确地说，一只半米高的龙的幼崽，有着布满红色鳞片的双翼和双腿，脚趾如同钩子那般尖锐。它见到我就开始吼叫，Tobias赶忙安抚，直接伸手去摸它的脑袋：“嘘……没什么，没什么的。”
“抱歉，我不知道这里——”
“哦，没事，他只是太兴奋了，”Tobias安抚好那只龙，重新检查一遍他脚上的铁链，“这是我刚带回来的。只有小龙才能被驯服。他的父母都已经变得凶恶，开始危害周围的村落，我不得不杀了他们。”
“你，驯服一只龙？”
“是的，我跟小动物的关系都不错。”
“天啊，别告诉我Edgar、Allen和Poe都是你的小间谍，”我看向Tobias，而他转身去看龙，“是真的。你会让动物保护组织很生气的。”
“但他们也管不着，对吧？”Tobias笑了笑，“龙和其他动物都不同。你见过猎狗骑士或者飞鸟骑士吗？他们的技能可以凭空召唤出动物，但也只是暂时的，我们并不认为那些动物是有自我意识的独立个体，只是技能。但龙不同，龙骑士必须要有自己的龙。”
“我记得你是火骑士，你也可以驾驭他们吗？”
“不能，但可以卖个好价钱，”Tobias朝我眨了下眼睛，大概是开玩笑的，“我大概只是习惯照顾点什么，不然会觉得闷。”我跟他一起笑了，轻轻摇头。“实话实说，我本以为你会受不住Theophilus，但当时太紧急，没有其他选择了。”
“他很好，Theophilus，思维很活跃。”
“很高兴你喜欢他，要知道这么多年已经有十九个红袍骑士因为他辞职了。”
“希望没有冒犯到你，但他确实有点被宠坏了。”
“哦，我不介意，而且你说得对。他通常会鄙视一切没他聪明的人，嘲讽一切比他聪明的人。让他道歉可太难了，人类的叛逆期会持续多久来着？”
“如果他是人类，这个年纪要考虑的是更年期。”
Tobias笑出声来，继续轻抚着小龙的脑袋：“是啊……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他竟然开始好好吃饭和休息了。这可是很难得的。”
“我以为骑士不需要……哦，因为他是断剑骑士吗？”
“不完全，Theophilus是个很特殊的孩子，”Tobias微微皱了下眉，小龙发出一声低吼，他赶忙捏住龙的嘴以免喷火烧了什么，“Theophilus更像人类，他需要进食和睡眠，哪怕没你们要求的那么多。他思考时也需要吃一些冰冷的东西，或者浸冷水，不然脑袋会冒烟。”
所以他那么喜欢冰淇淋。
我和Tobias在早午餐的时间回去了，Theophilus已经起床，坐在楼梯上抱着Poe蹂躏，看到我们时只是挑了下眉毛：“你又在山洞里养了个新宠物是吗——从划痕来看，是一只威尔逊龙。”
“是最常见的六趾龙。”
“不，它只是有六只脚趾而已。六趾龙喜欢吃糖，而你的嘴角还有白糖的颗粒，”他说这话时看向了我，我立刻抬手去擦——可恶，是咖啡杯边缘粘上的，“威尔逊龙，亲爱的哥哥，你捡到宝贝了。”
“我不可能把它给你的。”
“好吧至少我试过了。”
印象里Theophilus说自己对骑士决斗没有任何兴趣，他甚至记不住最简单的几种决斗的规则。但我和Beatrix在前庭练习击剑时，他总要跳进来插一嘴有的没的，从欧洲刀剑的演变到人类的热兵器——拜托，我才是上过战场的那个。
“那你要跟我打一架吗，小Teddy？”Beatrix用剑鞘点了点Theophilus的肩膀，“还是你吃醋了？”
Theophilus立刻跳起来，语速快得我都有点跟不上：“完全是无端揣测，如果你还在为我当时嘲笑你的人类被你吓跑这事而记恨于我的话，完全没有必要！我已经给你买了一篮子的巧克力当做道歉，而且你的人类早就该被除名了，你又完全不想找新的——”
他说到这里又戛然而止，坐下来：“你需要我介绍几个人类给你认识吗？”
“不，”Beatrix拔出她的剑，“我和你不一样，我有得选。”这句话有点扎心了，更扎心的是她半侧身转向我，又重复了一遍：“我有得选。”
她什么意思？
我和Theophilus对视，他明显是听懂了，但是不打算告诉我。罢了，也没什么好刨根问底的，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骑士的脑回路跟人类不同。
城主家的生活确实惬意，我和Theophilus偶尔跟着红袍骑士去海边捕猎，帮他获得更多的经验，顺便吃烧烤。但这样安静的日子没过几天，河景城的城主带着他的红袍骑士团来到了。他们先游览了一圈三圣塔和教堂附近的街道——其实是炫耀河景骑兵的装备和金色头盔——然后回到这座城堡。河景的来客们都是人类和骑士一一配对，而且各个身强体壮，相比于Clearance和Bertram这些可爱的奇葩，更像是真正的战士。
而城主，我站在塔楼的窗户上悄悄往外看，只能看到他用黄金和玉石装饰的马车，以及他头顶那个鹅毛红宝石的帽子。窗口太小，Theophilus强硬地趴在我背上，有些嫌弃地说道：“像一只大鹅。”
“他是怎么当上城主的。”
“继承，他的前任是很有名的骑士，死后就传给他了，”Theophilus更嫌弃了，“所有来找他决斗挑战城主的骑士，都会因为高额的赏金而放弃，所以他一直做到现在……河景的船运很发达，有钱的人类也很多。”
“商业奇才。”
“很特殊的例子，他在契约里一直占主导地位。他已经换了六个人类了，而且都是给人类钱，让他们自愿回去的。现在的这个是个拳击手，我觉得Ian打不过他。”
“你在挠我的背吗……还有你干嘛在这儿，你是继承人，应该去和那个金发穿皮衣的小姑娘握手，”我看到了河景的继承人，她个子不高，但气场十足，Ian正在行一个吻手礼，而她依然挺直后背，“然后跳支舞，像是青春片里那样。”
之后的四五天，我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偶尔通过阳台去找Theophilus，看他写一篇新的报道，暂时起名为“废弃小屋下的层层阴谋”。我直言这篇文章绝对会被他哥哥的人销毁，主编连纸屑都见不到。
一切都那么顺利，直到这天午后，我再度走上阳台，忽然被喊住。“人类，你，”是个女孩，站在楼下亭子的方桌上，是唯一能够看到我的角度，“我没见过你。”
“亲爱的小姐，”她应该就是河景城的继承人，脸上的淡蓝色圆形纹身表示她是云雾属性的骑士，“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我表现得很谦卑，不希望节外生枝，而她更加好奇——天啊，怎么会有人比Theophilus更像小公主啊！
“下来，陪我玩。”
“抱歉Lady Sylvia，我身体抱恙。”
“撒谎，人类。”
“我的人类说不的时候，他就是不愿意，”Theophilus从他的卧室里走出来，背着手，挺胸抬头，“我想他不会喜欢一个不会保养佩剑的女孩，没人告诉你不能用松香吗？”好吧，我现在陷入了两位小朋友的争夺战里，然而我并不想物化我自己。更何况在这个世界不是人类占优吗，怎么到我这里变成了这样？
Sylvia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一抬下巴：“那么我请求一场决斗。”
“什么？”“跟谁？”
“我和这位子爵先生，”她丝毫不畏惧，“还有你。”
“等等，”我有点乱了，“我不是子爵，我们没有签契约。所以抱歉，这场决斗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我停下了，因为我看到河景的城主走到了亭子边上，他身后还跟着稍显慌乱的Tobias。
“哦，光骑士小男孩，你就是Tobias的继承人吧，”河景的城主相比一般的骑士来说有些圆润，“我听到你们好像在约一场友好的决斗，太棒了，Sylvia正好刚刚学会了第四个技能。哦，我太期待这场决斗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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