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肌肉应该懂得如何反抗几个头脑简单的青少年,但我什么都做不了,被迫趴在秋千的橡胶软垫上,腰部被谁的皮带束缚住,垂下的手腕脚腕都绑到一起。我像是一只沾满泥土的破布玩偶,任凭他们推来推去,脑袋撞到栏杆上也只是麻木。我大叫着爸爸妈妈,我低声下气求Joseph,却被他庞大肥硕的身躯挡住了阳光。
“你是妈妈的乖宝宝吗?”他拽我的领子,又将我推出去,撞到不知是谁,然后他们一溜烟都消失了。周围的人也都消失了,只有我在黑夜中小声啜泣着。我知道Joseph没有告诉上夜班的父母我在哪里,他只是一边吃冷冻的快餐一边和他的朋友偷看黄片。
我终于开始挣扎,却也只是让背部狠狠砸在地上。
我看到远处走来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他越走越近。
“小朋友……小朋友。”
“不,滚,滚开!”我尖叫着,皮带似乎被抽走了,我爬起来就跑,却又撞上了Joseph。现在我只比他矮一拳了,但他有两个我那么宽,用胳膊就能轻易夹住我的肩膀,逼迫我走回去。
走回一个阴暗的房间,那里面有闪烁的红蓝色灯光。
“我们说好的交易。”
“是的,sir,现在他是你的了。”
“很好,Joseph,恭喜你加入兄弟会,成为我们的一员。”
“谢谢你,sir。”
我跪在地上,大喊着求救,但这栋别墅里的任何人都不回应我。他们在喝酒,他们在贴着彼此疯狂舞蹈。我好像哭了出来,我记得当时我哭了,他才觉得扫兴,放我离开……我离开了,但是门外是坎大哈的战场。
战火纷纷,手榴弹在我身边落下,炸开,我看着队友变成一滩模糊的血肉。
“中尉,这是你的目标,今晚之前解决掉他!”
“是的,长官!”
“你想去送死吗,士兵?”
“不,长官!”
“诚实地回答我!”
下一秒流弹击中了我的肩膀,我朝前扑倒,面前却是一滩血迹。然后我掉了进去,像是陷进了沼泽地的泥潭,无论如何挥舞双臂都无法逃脱。光亮终于照射进来,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白头发的男人……不,不是那个山洞门口的老人,这个男人留着乱糟糟的长发,面容却没有那样苍老。他的眼睛和我一样是深蓝色的,脸颊上有一抹黄色。
“好好利用它。”老人拍了拍我的腿。
我低头看去,空荡荡的裤管旁边放着我的假肢……他是送给我这个别致礼物的神秘富豪吗?我从未见过他,为什么会具现出他的样貌?
“这是神送给你的礼物,带你去见到你灵魂的另一半。”
“我在哪里……你是谁?”
老人离开了,穿过那扇门,等我追过去,外面只有走来走去的医生和护士。我好像被困住了,迈出房门之后步履维艰,走完第三步后无论如何也无法抬起沉重的腿,只有后退。我被困住了,这个认知狠狠地压在我的胸口。
我要出去做什么来着……不重要。
我只是想出去,我知道外面有人在等我。
就在这绝望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低吼,不同于我见过的所有生物,声音的穿透力和震慑力能让所有人都停住脚步,四处张望,然后恐惧地寻找藏身的地方。紧接着是脚步声,然后是一道又一道的光劈开了这间房屋。
外面的事物被光亮映照地已经失去了基本轮廓。
我看到了一双翅膀,然后猛地惊醒。
是的,是醒了,我刚才经历的所有一切都是在做梦……对啊,只有梦才会没头没尾,才会不讲逻辑,我现在回头去看无论哪个细节都在彰显它是残破的梦境。“梦境骑士,很少见的,”Theophilus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好像我正躺在他怀里,“不过是决斗场上用来迷惑敌人的技能,你竟然睡了半小时,干脆直接投降好了。”
“这么毒舌没有朋友的……”
“是你太弱了。”
“你就没做噩梦吗?”
“好吧,我承认我也睡了一会儿,梦境跟之前的几次差不多,”他把我扶起来,我才意识到自己浑身湿透了,汗水粘在衣服上凝结成冰,“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又疯又癫……”好吧,原来他还知道疯癫什么意思啊。
“你叫醒我的?”
“差不多,你有没有听见龙的叫声?”难不成那个嘶吼是龙……但龙不都在荒漠的深山里吗?
我还没站起来,便感觉到地面细微的震动,紧接着地动山摇,Theophilus不知哪来的力气拽着我就跑,山洞的入口在我们身后逐渐坍塌。视线被灰尘蒙蔽,震耳欲聋的声音引导着我们向前。
“如果Tobias在乎你,他该出现了!”
“他会的,迟早会!跟上我,人类!”
我们躲过了不知因何而起的地震,来到一处能够通过头顶细小缝隙看到落日余晖的地方。血腥味从外面蔓延进来——不,我熟悉人类新鲜血液的味道,或混着硝烟或混着泥土,但这是陈年的血迹才会有的恶臭。
前面似乎有声响,我用最后的力气握紧手中的剑,悄悄走过去。
地面上画着一个圆形的巨大符号,边上点着蜡烛,摆放了一圈乌鸦的尸体。
“我猜对了,”Theophilus说,“刀锋用邪术召唤阿尔吉侬,打开了暗之门!”
“暗之门在阿伯纳西山?”
“《契约书》里没有详细信息,也许就在这儿呢。”
忽然一声短而急促的风声,我下意识转身格挡,佩剑刺中了一个人的身体,同时他手中的短刀击中了我的右腿。假肢挡住了攻击,刀刃没入其中,我顺势踢开:“你就是那个梦境骑士?”
白胡子老头表情严肃,倒不算是阴森:“我找到你了……”
“喂,老头,看我干嘛?”Theophilus不满地嘲讽一句,却看对面那人忽然盘腿坐下,然后闭上了眼睛,“闪开!”Theophilus将我推到一边,但是预测的技能却没有出现,我依然清醒着。“他自己进入梦里了……把他弄醒,梦境骑士可以和其他梦境骑士汇报消息!”
弄醒一个看起来得有八十多岁的老人家?
更何况骑士本来就显小,可能眼前这位都八百多岁了。
但是呢,在战争面前没有尊老爱幼。
我用剑鞘砸向他的肋下,随即意识到骑士也许没有这处软肋,接着捣他喉咙。老头瞬时惊醒,一个冷颤之后却笑了,像是完成了某件大事:“他知道了……他全部都知道了……”
下一秒,他抓住了我的剑,手掌被割破,蓝色的血迹顺着胳膊流入袖中。我条件反射地后撤,却不敌他奋力一拽,竟然将剑刺入了自己的喉咙,眼中的光逐渐消失。“该死的,按住!”Theophilus扑过去双手拢住他喉咙上的破洞,此时已经顾不得任何洁癖了,“他一定是领头的!他知道很多事!”
“太晚了,脖子是你们骑士最致命的地方。”
“不!混蛋!”
他颓然坐下,沾满蓝色血液的手依然放在那人身上,直到他眼中最后的光芒也散去,瞳孔放大。紧接着,一束光芒像是蒸汽一般从他身体表面涌出,汇聚到脖颈,紧接着涌向Theophilus的手腕。
经验转送?决斗判定他赢了?
“为什么……”不像是三圣塔的决斗赛结束后,两方握手便能瞬间完成交换,这束光芒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光芒越发刺眼。这个老头临死前到底决定捐赠多少的经验,而且,为什么要把经验给敌人?
Theophilus脸上的纹身散发着金色的光亮,我有预感,他将会再一次突破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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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有蒙太奇手法的对未成年的霸凌和猥亵描写
第36章 36
《契约书·斯科塔姆书》15:5
人类问光的骑士米若库尔,神是否真实存在,因他们并没有见过神,或见过神迹。人类说:“既然神创造了你们,为何不保护你们,却叫你们在战争中死亡?”米若库尔说:“这是神为我们安排的道路。”
是,Theophilus的确突破了极限,但我没料到这家伙竟然提前背下来了好几本技能书,直接在自己脑子里翻阅起来,然后掌握了他的第二个技能——谁会闲的没事背技能书啊?而且,学院的技能书不是锁在图书馆地下室吗,他什么时候进去的?
这次没有之前在阿罗教堂那样狼狈,Theophilus抱着腿坐在地上,愁眉苦脸一会儿便恢复了神志——雪山寒冷,可能对他来说更舒服吧。
“不展示给我看看吗?”
“你要求我就做,那我是什么,脱衣舞娘吗?”
“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个词?”我撇撇嘴,“少跟人类接触吧。这个骑士怎么办?”
“搜搜他的衣服,也许有地图。”地图是没找到,估计这人也没料到洞口会坍塌。但我们拿到了几张邀请函,画着斯科塔姆的徽章。Theophilus将那些东西都塞进口袋里,最后也只找到两根火柴,估计是刚才点蜡烛剩下的。既然蜡烛熄灭,也再没有山崩地裂的余震,Theophilus分析暗之门已经关上了,只需要解决剩下的怪物。
我们继续前行,沿着石壁裂开的缝隙攀爬,等看到天空才发现,我们正在悬崖的一边,而下面的乌云笼罩根本看不清方向,更别提找到驻扎营地。云层缥缈,却依然能听到战斗的声音,兵戎摩擦的刺耳声响遥不可及,伴随着阵阵的嘶吼。
我们该怎么离开这地方,跳下去吗?
忽然间,一声划破长空的低吼传来,紧接着巨大的阴影笼罩住我们。
是一只龙,更准确地说,是一只威尔逊龙,Theophilus曾强迫我看过那本古籍。“抓住!”Theophilus大喊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拽着我从悬崖上跳了下去。我惊呼着,下一秒却稳稳落在了龙的背上。
“天,天啊……我在……”
“没错,人类,你在骑一只龙。”
“怎么会……”
“可能是龙骑士参战了,那群高傲的家伙,还真的愿意出手。”
风和云都变成了呼啸而过的抓不住的薄雾。我稳稳坐在这条龙的脊背上,张开双臂却不及它翼展的十分之一。它体型太过庞大,这是扇动几下翅膀,我便能看到整个阿伯纳西山。高空的寒冷让我生理性发抖,Theophilus抱着我的腰兴奋地呼喊着,他也是第一次飞这么高。这只龙长得很像Tiny,也可能只是我分不清这些动物。
“我得提醒你,你正在被刀锋追杀,很可能那个老头死之前把你的行踪汇报给了其他人。不过梦境骑士进了普通骑士的脑子,只会留下残影,就像人类也记不清昨天的梦一般……”Theophilus必须要扯着嗓子喊出来才能让我听到。我没太听懂,他继续说:“我们最好去斯科塔姆城,那里的防卫措施也许能阻挡刀锋一阵,何况,还有些秘密等着我们探索!”
“不是现在,Theophilus!”
“什么?”
我们落在了阿伯纳西山的营地,巨龙拍拍翅膀飞走,旁边的几个红袍骑士都瞪大了眼睛,高喊着龙骑士。战火仍在继续,我不可能丢下这些人不管的,更何况还有很多我们曾经的同学,尚未习得多少战斗技能,就要去冲锋陷阵。
“是你该死的责任心在作祟吗?”
“得了吧,有本事你别跟我过来。”
“让我的人类自己去死?看来我还没那么冷血。”
朝阳映照着山峰,我们冲入浓烟滚滚的峡谷。我看到了Alicent,与她会和,并肩作战,用佩剑砍掉怪物的头颅。最可怕的便是那阵黑烟,席卷而来将人抛向空中,然重重摔向棱角分明的石块。
我用尽了最大力气,仍然没有阻止它冲向Alicent。
Theophilus的新技能是一束炸裂的光,可它太过渺小,瞬间被黑烟吞噬。
Alicent摔向山崖下,我扑过去抓住她的手,等几人合力将她拽上来时,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战甲。盔甲上刻着雪域城的标记,蓝白的配色早已无法辨识,彰显着主人的累累功勋。“不,Alicent,别睡,看着我——”
黑烟的主人最终被几个骑士联手消灭,但是Alicent却无法再睁开眼睛。
前方的厮杀声逐渐逼近,战场不允许我们悼念。
该死的刀剑声,伴随肉体的消亡,永远都停不下来……
我们将Alicent的身体掩藏在花草之下,等候战斗结束接她回家,随后继续前行。
不知多久之后,我看到了Sam,他手里是Alicent刚刚得到的那把剑,盔甲上是几乎同样多的凹痕和鲜血。他也看到了我,回过头来,额头上的结痂又裂开的伤疤还在滴血,脸上是麻木的痛苦。也许《契约书》说得对,雪域城的伊比尔诺,骨血里流淌着勇敢和牺牲。
最后一只恶灵被消灭之后,我瘫软地坐在地上,Theophilus直接靠着我的肩膀闭上了眼睛,从未这么快进入梦乡。这次估计不会做噩梦,因为疲劳剥夺了他做梦的权力。我看向不远处的Sam,他抱着头盔跪在山崖一边,看向缓缓升起的太阳。他的一只眼睛只剩下黑色的空洞,依旧坚定地望着雪域城的方向。
这场战役牺牲了雪域城一万两千名骑士,四千人类。
所有能够去战场的都来到了阿伯纳西山,红袍骑士团几乎团灭,每次冲锋的时候,他们将阿伯纳西学院的学员挡在身后,尽可能保护那些孩子们。每个人的眼里都失去了光,他们需要花三五天的时间才能将所有人的尸体搬回城里,而教堂的使徒只是站在城门默默看着。
我们没办法停留太久,只能错过Alicent的葬礼,又错过Sam的加冕。
城主要给Alicent和所有参与这场保卫战的英雄树立雕像,我拜托Sam帮我送上一束鲜花。
为了躲避可能的追杀,我们通过地道离开了雪域城。“他们说,没找到那个山洞,”Theophilus走在我后面,轻抚着Algernon的脑袋,圆滚滚的老鼠——或者是龙猫——吱吱叫着,声音在空荡的隧道里回响,“但是Sam跟我保证,城主会和高塔议会汇报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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