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不是……”
“我们不是,”我无奈,“不用收起来,我看到你的小本子了。”
“没办法,现在工作不好找,”他尴尬笑了笑,“高塔玫瑰婚恋介绍所,为寂寞灵魂填补空缺——这是我的名片,请笑纳。”
我无奈接下了名片:“你可以假扮成别人的样子,是什么元素,易容?”
“不,我是最简单的镜面骑士,”他耸下肩膀,“其中一个技能是容貌印刻,就像是人类电影的动作捕捉。我通常用这个技能来帮助客户进行模拟约会的训练,我可以免费为你提供一次——”
“不用了,谢谢!”
“我的纹身的确和其他镜面骑士不一样。但这不算罕见,光我认识的就有三四个。”
我和Theophilus在决斗场门口重逢,他忽然撇过头去不肯看我,也不愿意去大堂吃晚饭。我也不知道他又要发什么脾气,只能任他自己绝食,反正我是要填饱肚子的,何况今天还有土耳其烤肉。
“Sam!”他今天似乎又憔悴了些许,可我明明记得他昨天在积分榜上增加了二十分,两场胜利都无可挑剔,“介意我坐在这吗?”
“哦,没,没事,”他疲惫地笑了一下,叉子在那块可怜的鸡肉上戳了十几个洞,“你怎么样?”
“还可以,上午那场失败了,那个混蛋议员真的很混蛋。”我注意到他手上的伤痕,治愈骑士应该不会漏掉这么明显的外伤。他也看到了,解释说是神经压迫导致的,太过烦躁就会红肿——他没说,我也猜得出来,是来自雪域城的那场大战。“Sam,你真的还好吗?”
他揉了下头发,垂下的刘海挡住空洞的那只眼睛。距离阿伯纳西学院初遇,不过一年而已,他的气质已经截然不同。“没关系的,只是有些压力……Alicent,”他顿了下,这个名字自然勾起心悸,“她的雕塑竖立在那里。”
“她是英雄……时势造英雄。”
“他们不这么想,雪域城的城主、贵族、百姓。他们必须要看到一个比Alicent更加勇敢、刚毅的继承人,否则我就是占了便宜的小人,”Sam有些激动,但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保持着礼貌又即将崩塌的微笑,“我曾经多少次暗暗羡慕过Theophilus,为什么他可以这么轻松。”
“他不想继承阿罗。”
“我也曾想过放弃,可是能够传承伊比尔诺这个名字和血统的,只剩下我了。”
“你已经很优秀了,一百对搭档,你排在十二名。”我和Theophilus那么努力也只有五十多,还有很多不是技能和格斗战术取胜,纯纯是靠Theophilus那张嘴——我忘记了,只有前五名才能入选议会,而落选对于Sam来说,绝对是当头一棒的重击。
他承担着伊比尔诺这个英雄的名字,仰望着祖辈的光辉。
“敬Alicent,”他举起装着葡萄酒的纸杯,“雪域城最好的继承人。”
“敬Alicent,”我和他碰杯,将酒撒在地上,看着泥土吸收晕染,“我们的朋友。”
我跟他多喝了几杯,回忆着雪域城的点点滴滴,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过了熄灯时间。Sam脑袋贴到枕头上就呼呼大睡,我爬到自己的床上,模糊着看到上铺还闪着煤油灯的光亮。“Theo?”他用鼻声回答我,“你怎么还没睡。”
“看书。”
“今天决斗发生了什么吗?”
“不重要,”他似乎是翻了个身,“那个镜面骑士做了一些你不会做的事情。”
“天啊……”我的脑海中闪过了画面,“你知道我不会不尊重你的,对吧?”
“是啊。”
第二天,Sam和Xalvador的床铺空了,Theophilus追着我问到底跟Sam聊什么了,竟然导致他主动退出了补选。“我怎么知道!”我喝得太醉了,最后半小时的记忆几乎都跟着酒精一起蒸发掉了,“他也在经历艰难的抉择……”
他留下信说Lord Invierno生病,要回去照顾。这样舆论可能还会对他有利一些,毕竟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上位成为新的城主,如此,竞选下议院反而没什么意义了,雪域城的百姓也会体谅他孝顺。
这是懦夫的选择吗?对于宗族观念根深蒂固的雪域城,懦弱与否往往是最后需要考虑的。我相信Sam做了对的选择,至少,他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将来也会是一个合格的城主。
“这床是我的了!”Beatrix抢先将自己的垫子扔到那张一米四的大床上。
Theophilus不满:“我是阿罗的继承人!”
“很快可能就不是了,”Beatrix懒洋洋躺着,她的人类也跟她躺到一起,那架势分明是霸占整张床后的炫耀,“可惜今年不在三圣塔举行,不然那么多人围观着,你只有两个技能、体术又很差劲的消息一定会传遍整片大陆。”
反正,现在议会肯定都知道了。Tobias没有拦着我们参与补选,就说明他也准备好了将Theophilus推到台前。两个技能的确很少,但我们可以轻松抵挡四五个技能的契约搭档,也不是纯纯的草包。也许,有了知名度,Theophilus能够安全一些。
“我体术可不差,”Theophilus嘟囔着,“你又没试过。”
“你说的哪种体术?”
“人们自然会想到的体术。”
“别说这个词了!”我打断他们幼稚园小孩的吵架,“今天是第二轮筛选的最后一天,打起精神,拿两个零分就会被淘汰的。”
很幸运没有人拿零分,我们甚至爬升到了三十多名——这意味着,我们终于可以从拥挤的十人间,换到不算太拥挤的六人间。淘汰选手坐着马车离开后,晚宴的前奏响起,我们换好衣服下楼,大厅里已经点燃了光彩绚丽的煤油灯,布置着呛人的鲜花和各式前菜。
“有头有脸的议员都在这了,”Theophilus下楼梯的时候一直在拽他的袖子,也许是衣服缩水,或是他长高了,又或是他根本不喜欢这种没有意义的社交,“还有荒漠城的城主,斯科塔姆的伯爵,高塔的继承人——哈,Ian。”
我们的老朋友Ian Owens站在人群中间,因为高挑的身材和一身酒红色的西装成为了聚会的焦点。他似乎正在跟几位下议院的白胡子老头聊着翻新海洋公园的事情,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这位是我们阿罗的继承人,”他看到了我们,伸出手,“Theophilus。”
第67章 67
《契约书·起源篇》9:6
风沙的骑士询问神世间万物的由来,神说:“世界不止你所看到的,也不止你所得知的。我按照我的心与我曾见过的来创造一切,并赠予你们。”风沙的骑士又问世间万物的归处。神说:“如你相同。”
“这就是Tobias当年在纳特威山捡回来的小孩吗?”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骑士露出和善的表情——一个骑士能够长成人类六十岁的模样,他可能已经六百岁了。不过,骑士们的记忆会和人类一样逐渐丢失,最多记起半个世纪就不错。我忽然想,半个世纪之后,我大约已经离开人世,Theophilus还能否想起我的容貌,或是像忘记Johnny那样,只留下一个浅浅的伤疤。
Theophilus显然没有这么多的愁绪:“我不确定捡这个动词是否合理。”
“哈哈哈,”周围的老头都在笑,“你当年可不是跟着大部队一起走下来的。Tobias听到了哭声,闯过山脚下的围栏冲进去找你,才把你从雪洞里扒拉出来。斯科塔姆的红袍骑士脸色可难看了,听说他后来挑战城主的时候,斯科塔姆还想着参他一本。”
“只是故事。”Theophilus的脸色也很难看。是啊,他都六七十岁了,被人提及童年往事……还挺可爱的。
笑声很快过去,他们又开始聊着重新建设海洋乐园的事情,拉博斯的议员接过话茬。Ian揉了下Theophilus的后脑勺,问道:“我刚才听Dietrich的人说,你跟他们家小朋友闹了点不愉快?”
“不过是决斗赢了他们,之后他们拉帮结派欺负我们,再之后我们跟踪他们,再再之后他们伤害了Clearance的人类,”Theophilus嘟囔着,“然后我们认为Dietrich和刀锋串通,秘密支持死神再临和关闭光之门。”
Ian脸上公式化的笑容凝固了。
“哦,Teddy,你过剩的想象力总会引来麻烦。”
“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如果死亡骑士仍在世,那他必定是绝顶聪明,否则如何逃脱暗之门的惩罚,又如何混迹藏身在这乱世之中?”他还没来得及纠正我们错误且幼稚的思想,高塔的继承人Hectate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大家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Ian的目光也被吸引了去。
“恭喜各位进入补选的第三阶段,”高塔继承人的声音轻快,“在晚宴之前,我们先进行期待已久的分队环节。众所周知,议会能够长盛不衰靠的是各位议员通力合作,齐心协力共创美好的未来……”
冗长的祝贺词让人有些烦躁,我去拿了两杯饮料,递过去一杯给Ian,小声说道:“松针酒。”
“谢谢,”他抿了一口,突然皱眉,“味道很奇怪。”
“给人类补选者调理身体的,加了十几种草料,杏花皇树的叶子,格莱奥斯草,荒漠橡树果。啊,还有铁皮刺猬的指甲……”我听到了Ian强忍的干呕声,抿着嘴唇不要让自己笑出来——能让端庄得体的阿罗伯爵这么难堪,也只有Theophilus能做到了,“Theo说都是洗干净后才发酵的。”
“我,我去吹吹风。”
一堆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之后,Hectate终于拿出了一份名单,让前五名登上位于楼梯旁边的高台。Jim Dietrich竟然是第五名——他的战斗技巧跟刚刚入伍的刺头小子差不多,而他的骑士也只有四个技能,除非有所隐藏。
榜单就在我们身后的窗户上悬挂着,每个人一次点名招募的机会,而被选中的搭档不能拒绝。Ian轻声说道:“答应他,对你们有好处。”
“什么?”我话音未落,就听到Jim念出了我的名字。拜托,我可是排在第三十几名——哦,天啊,Ian肯定用我们做了交易,Dietrich家族指不定投资了阿罗的什么产业,这仿若联姻的举动对他们才更有好处——Theophilus说的没错。
无奈,我们只能站到了这家伙的队伍后面。“你知道这不是我的选择,”Jim说,“但我的条件不变,你很适合做我的幕僚。”
“谢了,”我还是得保持基本的礼仪,“我建议你第二轮选Anna Smith,她很厉害。”而他果然那么做了,但很可能是因为Anna长得很漂亮——我听到他在问联系方式,而Anna只是白了他一眼。
Jenna和Beatrix被另一队挑走,队长是那个圆滚滚的温和人类和他的烟花骑士,只希望日后的赛场上相间不要打得太激烈。我想,如果Sam没有退出的话,他很适合团队战。
“团队战的决斗场将会更加宽阔,高塔训练场后山都是你们的战场!”
是的,整片后山被划成了十个区域,每个区域算是一块可以被占据的领地,而每次决斗的胜利者可以将自己队伍的旗帜插在这片地上。一天两次决斗,队伍内可以自行讨论谁去哪里,不过失败者必须要留下徽章当过路费,而其中两成会提供给此次的占领者——每组搭档起始拥有一百枚徽章,队内可以重新分配,徽章用完即为淘汰,当然,徽章也可以购买增幅的卡牌。
最终胜利的判定则是依据队伍徽章的总数,即使中途淘汰,最高分的那组全员将会晋级最终的远征试炼。同时,刨去第一组,其余人按徽章数排名,从高到低的前十名也将晋级。
Theophilus摆明了不信任Jim,趴着研究每个领地寥寥几行字的描述,哪怕今天是短暂的休息。“我们应该去医院探望Iwi,”我努力把他从床上拽起来,“而且,我知道Anna Smith今天也要去那儿,她收到了一封秘密邮件。”
“你怎么不早说!”
圣西别安人类医院和我在伦敦郊区见到的诊所没什么区别,这儿没有大型的手术设备,毕竟简单外伤只需要治愈骑士。要命的是毒素、内分泌和微生物感染这些治愈骑士束手无策的项目,当然也包括光敏性休克。
Iwi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仍旧心律不齐,她更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红袍骑士团除名。
“Tobias没有那么绝情。”我安慰她。
“我做了其他的梦,关于转瞬即逝的璀璨星空,你们一定要注意那些绚烂的光,一定,”她真诚地望着我,“不要走进那片山林,不要去看天空中的风鸟……风浪夺不走你的朋友,也不是你们最后的相遇,但一切都将不复从前。”
“朋友?Theophilus吗?”
“不,不是他,”Iwi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契约书》的预言会成真。还有,你要多吃蔬菜。”
“额,好的?”
Clearance从外面探头,跟我们说看到了Anna Smith和一个穿黑衣服的人进了夕阳康复病房。所谓的夕阳,不过是临终关怀,这个大陆还是存在一些年老也不愿意回到人类世界的人的,虽然无法消灭癌细胞,但至少治愈骑士能让他们没那么痛苦。Clearance诱惑了护士站的小姑娘,打探到消息,病房里可能是Anna的母亲,这简直是给刀锋这种丧尽天良的组织递刀子。
不过等我们悄悄赶过去时,Anna已经离开了病房,和她的骑士在楼下汇合,朝外面走去了。
“我问过高塔的朋友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个火骑士,更查不到他在哪里登记的——你知道吗,从暗之门回来之后只需要去契约教堂填个表就行,我朋友还见过有人拼错了名字都能通过。”Clearance找到话题就停不下来,也好在我们跟得远,目标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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