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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ophilus忽然伸出手拦住我，只见拐角处走出来一个穿着灰色斗篷的人，看不清面容。他和Anna的骑士擦肩而过，后者随即瘫倒在地。
“怎么回事？”
一片骚乱中，Anna大声呼救，我清楚看到，她的骑士的肚子上插了一把刀。那不算是最致命的部位，只要不把刀拔出，血液能被堵住——但是不拔出，意味着骑士的身体判断他们仍在决斗中，并不会进行快速的自我恢复。
战士的本能让我冲过去，将颤抖抽搐的骑士放平，用力按住出血的边缘。
“太晚了，”Theophilus说，“这里有一条动脉，这么多血，肯定刺破了。”
“别闭眼睛，看着我！嘿！”我对骑士的急救只懂得皮毛，“治愈骑士！有没有治愈骑士！”
“他们下刀的时候转了半圈，”Clearance惊呼，“刚才不过是半秒的接触，动作那么快还那么狠，怎么做到的！”
“必须拔刀了，希望他的身体能及时自救。准备好了吗？”Anna咬紧了牙，点点头，配合我抓住了刀柄。她的骑士眼中布满血丝，浑身抽搐着，我只能尽最大的可能用力挤压他的小腹。
鲜血四溢，他身下青石板路的沟壑里都是蓝色的痕迹，顺着古老街道的坡度向下流淌，直到凝固干涸。
我还是不敢看家属的眼睛，如同我一次次去递部下和线人的牺牲通知单。“对不起……”
“那个人是谁。”Anna的声音低沉，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这才是最可怕的。我见过太多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人，尤其是当他们同样拥有卓越的身手和武器。我见Theophilus想要张嘴，及时抓住他的手腕，幸好，他没有说下去。
红袍骑士赶来封锁了现场，进入最后五十强的补选骑士被当街杀害，这会是明天所有报纸的头条。
我们录完口供，红袍骑士安排了马车送我们回到训练营，以免这是大规模的仇恨事件。也就是在马车上，Theophilus说出了他的推断：“那个人，那个东西……是教堂的使徒。”
“他们，他们不会吧？”
“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察觉到了一股寒意。能让教堂亲自动手解决问题，只说明一件事——死神再临。”这件事真的要发生了，他们也害怕阿兹瑞尔重新行走在这片大陆，所以对可疑的骑士下手。
也许，也许是巧合呢？比如这个骑士曾杀人越货——但这都是红袍骑士的管辖范围，教堂只负责维护神的名声，以及《契约书》至高无上的地位。《契约书》说阿兹瑞尔背叛西别安，背叛人类，那他就不该活着。
但，Anna的口供明确说明，这个骑士是前河景城城主在纳特威山领回来的，只不过他年纪很大了，相关的证明已经在时间流逝中丢失。他们不过是收了财阀的钱，为有钱人冲锋陷阵。而且，阿兹瑞尔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去……
第68章 68
《契约书·高塔书》19:3
下议院的领袖乃是人类菲比·杨，她践行神所期待与倡导的品行与德行，神叫她看到潺潺流水，她便提出三年更换一次下议院。此举获得下议院的赞扬与称颂，并获得上议院的同意与鼓励。
议会不允许我们挑选第五十一名来弥补Anna退出的损失，因为他们没钱给那个已经快回到斯科塔姆的家伙报销车票。这很荒谬，他们通过地下赌场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却还要假惺惺说：“你知道今年三圣塔出了问题，我们没办法卖票，甚至没有办法出售广告位招商。”
总之我们九对搭档十八人的队伍已经注定要走向失败了。
去往后山之前，Theophilus在我手里塞了一张纸条，我有些诧异皱下眉头——是一份名单，而且都是人类，好像还都是女性。“她们都是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在高塔和阿罗的适龄单身女性，”Theophilus的声音怎么可以这么一本正经，“而且不介意残疾人。”
“天啊……我没要相亲。”
“我看到你带回来的名片了。”
“那不是，我对恋爱没什么兴趣，”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别管这些了，总之，认真决斗。”
我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准备第一次领地争夺，看到其他组已经早早规划好了都开始加油打气的时候，Jim才后知后觉开始询问每个人的元素和技能。我捂着突突疼的额头，劝自己反正也不想真的进入上议院，就当是给Ian做嫁衣。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些领地会发生什么，每对搭档去一个地方，尽力就行。”他倒是很轻松，大约是因为他的骑士很靠谱——Al，很像是Azreal的简称，更何况我们知晓，从暗之门回来之后，完全可以捏造另一个身份逃避教堂追查。
鬼知道为什么他们当年追我一个偷渡人类追那么起劲，自己大陆出生的骑士反倒手足无措了。
Theophilus率先选择了名为三角天平的决斗，Jim也没有阻拦，我们到达比赛场地，观察到大家第一轮的确都是平均分配。三角只是为了好听，充当裁判的退休议员宣布着规则，并让人将三角形扩充为五边形，反正最后只需要有一个胜者。
“比赛规则很简单，按照顺序一二三四五号位依次发起攻击，可以对剩下四组中的一组攻击，但只能使用一个技能。若是被攻击者不能成功闪避则失败退出，顺序传递到下一个位置，同样是只能对一组人发动一次攻击。五号位结束后，回到一号位继续轮换。你们在比赛开始前可以自由选择位置，并且，需要挑选约束你们命中率的道具。”
“道具？”一个云雾骑士尖声叫着，“这难道不算是作弊吗？”
“第三关若是再考你们简单的决斗技巧，那么选拔的不是议员，而是红袍骑士了。”
Theophilus捏捏我的袖子：“这是博弈游戏……所有的十个领地，全都是博弈游戏。”哦，真棒，那我们有Jim这样的领导者，简直是要所向披靡啊！我还没哀怨完，就看到Theophilus已经凑到了桌台前，开始认真看些装备着袖珍阻断器的道具。
是一些手表，上面写着百分比，那就是命中率了。我瞧见那个云雾骑士瞬间抢过来写着90% 的，Theophilus皱眉思索，他对面同样没有动作的是我们隔壁的烟火骑士Zopyros——Jenna和Beatrix的队长。
“第一轮的过路费是五个徽章，别太大压力，”我捏了下Theophilus的胳膊，“你脑袋要冒烟了。”
“60%。”他拿起了数值最小的那个，而Zopyros就差了一步，手伸在半空，悻悻收回。旁边有人嘲笑着，毕竟Theophilus只有两个技能的事情已经是众人皆知了，他们说我们是在给未来的领地霸主捐善款。
我们站在三号位——本来五号也空缺着，但是看到那个烟火骑士走向四号位，Theophilus拉着我站在了他的右边，也就是他的前一个位置。“游戏很快就会结束了，”Theophilus听着还有些遗憾，“而且他知道他会输。”
“谁？”
“那个脸上有圆圈的家伙。”
“他叫Zopyros。”
决斗开始，抢占了最高命中率和第一位置的云雾骑士傲然环视四周，挑选自己喜欢的猎物。90%的命中率几乎等于是一击必杀，更何况他本身就有六个技能。“我选五号，让你的决斗早点结束吧。”
“我的胜率也有85%，如果结盟——”他还没说完就被云雾骑士打中了胸口，一团水渍化开随即冻住，果然是高阶的技能。裁判敲响钟声，宣告了他的退出。我看出点端倪来了——85%是第二高的命中率，如果一轮结束，他调转枪头去打一号位置，也能除掉对方。
很明显，二号位的人也是这么想的，加上Theophilus在旁边煽风点火：“嘿，你右边的家伙可是很厉害的，为什么不先干掉对你威胁最大的呢？”
“混蛋小子！下次我一定打爆你的脑袋！”那位嚣张的云雾骑士并没有嚣张太久，因为权衡利弊，他绝对是会被集火攻击的那个。
钟声敲响，决斗继续，现在的最高命中率就是二号位的80%了，那组搭档里的人类女孩回头看向我的骑士，咬了咬牙：“你只有60%，很容易打偏……”她没来得及说完，我也没来得及张嘴，Theophilus已经抬手发动技能，但是那束光只是朝着天上飞了过去，这是个明显不过的失误。
但那束光的确被发射了出来，明眼人都知道，Theophilus如果对准二号位的女孩，他一定能够将对方击退。“为什么？”我低声问。
“看戏，”他说着抱起胳膊，“我们的威胁是最低的。如果我命中了80%的骑士，那么场上只剩下我和Zopyros，他在我后置位，绝对会攻击我。如果我没有命中，他的首选必定是命中率更高的，然后期待在又轮到我的时候，我能哑火。”
我看了一眼Zopyros，正在距离我们四五远的地方踌躇着，脸色阴沉。“那他为什么还不攻击？”
“他在思考是否也要学我一样，故意放空技能，”Theophilus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但是很显然不行，因为他的命中率比我更高，二号位一定会选择他作为首要目标。”
“除非他能说服那个女孩，跟他结盟，率先解决掉我们。”
“他们认识彼此吗？口音都不一样，而且，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傻。你更愿意跟强者决斗，还是弱者？”果然，我看到Zopyros抬起手对准了二号位，绚丽的烟火在烈日下绽放，火星散落燃烧，二号出局。
第二轮只剩下了我们和他。
“西别安保佑吧。”
我们又一次被幸运之神眷顾，以胜利者的姿态结束了第一场决斗。“恭喜你们获得了三角天平领地，”裁判轻轻鼓掌，“你们可以获得所有过路费中的两成作为奖励，上来领取你们的徽章吧！”
四枚徽章而已，的确有点寒酸了，不过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个游戏的破解之法，怕是Theophilus不愿意再回来了，毕竟没那么有趣，而且半个小时就能结束战斗——再说哪里有战斗，不都是在比心眼。
回到中心营地，我们跟同队的交流经验，等Jim和他的骑士大半天，他们才从山坡后面下来。“太混蛋了，这种关卡设计，前几年可不是这样的！”他将佩剑扔到桌子上，安排大家轮流阐述，我们又不得不把刚才聊过的话题重新聊一遍。
“所以那个黑暗山谷只有数学题？”Theophilus来了兴趣，“我下午要去。”
“三角天平，只需要选最弱的？这么简单就能赢？”Jim摸着下巴。
那个山洞里的确都是数学题——他们直接摘抄了小学生奥林匹克竞赛吗——不过还是加入了一些元素，比如输入正确密码才能打开门通往下一关，或者是计算出每个探险队员应该获得的宝石数量解决纷争。
“这是一个神秘的古代符号，告知你海盗银币的——”
“一千三百七十三，”Theophilus拍了拍手，“它是一个质数，而他的每一部分都是质数，十三，三十七，七十三，三百七十三，和一百三十七。”
“聪明的骑士！接下来，你将路过三块被地下暗河环绕的小岛，每一座岛上都连接着桥梁，不可以重复——”
“四号岛屿进去，接着二号，一号，三号，二号，五号，四号，最终到达三号出去。只有三和四有奇数条小桥。”
“你顺利通过了暗河，却被疯狂的山匪抓住，他们要求你站到十七个俘虏围城的圈中，每个人将刺杀自己左手边的人——”
“十八个人，我站在第五个会活下来。这是约瑟夫环，数不清的话画张图就行。”
“那，那么，恭喜你通往下一关卡，在这里，你需要和寻找到被恶灵藏起来的宝剑——”
“答案是25，算因数就行。乘法涉及到两个数字相乘，那就是一开一关，除非它是某个数的平方。所以是第二十五个箱子。”
“额，很好，请跟随我进入黑暗空间，在这里有一地双面羊皮纸，一面黑色，一面白色，此时不知多少面是黑色朝上，多少面是白色朝上，你们仅有五秒钟的观察机会。”
“看完了。”
“接下来，灯光将全部熄灭，你们需要将纸张分成两组，总数无关紧要，但必须保证每组中白色朝上的数量相同——”
“找齐了。”Theophilus拍了拍巴掌，示意裁判开灯。裁判估计和我一样懵，不到十秒钟，他甚至都没使用技能——这个挑战遇上光骑士等同于合理作弊，不过，他好像根本不需要。
裁判数了一下，Theophilus手中二十张纸有十七张白色朝上，而地上那将近一百张纸里，也有十七张。我轻声问：“刚才好像没这么多？”
“我翻过来的，”他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我只数清楚了有二十张白色朝上，那我就在黑暗中摸到二十张纸，无论这里面有多少张白色的，翻转过来，就正好互补了。”我还是没太听懂，出去的时候还在脑海中穷举计算着。
果然，我们是这一群六组人中最快通关的，又一次获得了领地和徽章，回到营地却看到了眉头紧皱满脸愠色的Jim：“你们不是说稳赢？为什么我五分钟就出局了？”
“运气，”Theophilus把玩着手中刚刚获得的徽章，因为游戏更难所以收益也比上午高，“你又不能确保所有参赛者都知道这场博弈的底层逻辑，一旦遇上一个瞎玩或者按照自己心情乱玩的，策略就不起效了。更何况，你们有六对搭档，至少有两对来自同一队伍，他们可以结盟然后平分徽章。”
Jim还是不太服气，见更多人回来，趁机要求Theophilus将得到的租金平分。
“我有什么好处呢？”Theophilus问。
“我们是个团队！服从命令，共同进退！”
“那首先让我们有点归属感。我是阿罗的继承人，天生不需要领导者，你想做队长，那就服务我，而不是命令我，”他坐在椅子上，我恍惚间似乎真的看到了一个愿意继承和统领一座城镇的有志者，“我们并非真的需要听命与你，更何况九组人的队伍本就难争夺第一，大家各自为战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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