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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是蠢了些，可夏铮从来不觉得自己聪明，人这一辈子，不是说非要十分聪明或者幸运才能过得好的。
就这样吧。
夏铮认命地松开了救命稻草，任由自己坠入了同一条爱河。
第35章
沈披星所等待的那个“共事”的机会很快到来，华亚联盟的常规事物仍在继续，这回是华汉主场，因着周执和应友鹿“重伤未愈”，便由新调来的许存顾致代为出勤，地点则是夏铮和沈披星老家所属的华省。
沈披星告知许存自己和夏铮有个人行程需要提前过去的时候，夏铮还以为沈披星在找借口。然而他们到达省城之后，夏铮意识到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只是沈披星和夏铮两人，连同在出行队伍中的文燚猋都没有跟来。办好入住后，沈披星对着通讯仪翻了很久，这才把通讯仪递到夏铮面前。夏铮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个餐饮店列表，从上而下，每个旁边都标注了风格、特色和店内环境。
“有看中的吗？”沈披星下意识地搓了搓手，却注意到夏铮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开心。他一时猜不出夏铮的想法，便试探着说：“赶路累了的话，在房间里休息，让酒店送餐也可以。”
“这次的安排是不是……”夏铮想了想，还是决定委婉一些：“比较宽松？”
“唔……还没到地方，具体情况还不了解，但我们不是提前来的吗，这两天是可以好好放松一下的。”
夏铮啊了一声，沉默着思索了片刻，抬起头，不太确定地问沈披星：“所以我们提前过来，其实没有别的安排？是这个意思吗？”
“……没记错的话，那天我找许存的时候你在的吧？当时就说了是私人行程啊，”沈披星也回过神了，哭笑不得：“所以你以为那是借口啊？那你怎么不直接问我。”
夏铮抿嘴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是我理解错了。”
“那……是约了以前的同学吗？”夏铮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沈披星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难看。
“私人行程就是和你放松两天，没有约谁，”沈披星努力去控制情绪了，但还是无意识地在“和你”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我好几年没回省城了，你应该也差不多吧。”
“我五年了吧，确实有段时间了，”夏铮笑了下，划拉了半天，最终指向了一家咖啡厅：“晚饭就这家，可以吗？”
夏铮基础科和中级科的六年生活全都是全日制住校的，好不容易进入了高等科，还没怎么好好逛逛省城，又突发了觉醒，等他意识恢复，人已经在首都的向导院了。因此尽管夏铮在省城生活了六年多，他对省城其实也并不熟悉。
夏铮以为自己对省城是没什么归属感的，然而脚踩在省城大道上的一瞬间，他还是有了些近乡情更怯的忐忑。
基础科在城西，省中在东南方向，第四中级科在城北，曾经有许多封信件跨越小半个省城，有一封没能到达收件人手中，也不知道去向了何方。
现在回想起来，夏铮每次把满腔的喜欢压缩在字斟句酌，既要控制字数又要控制内容的小小一张信纸中。灵魂似乎也随着信飞去城北，在那稍作逗留，然后随着回信飞回夏铮身体中。夏铮觉得这个比方又怪异又贴切，尤其是那份不见踪迹的“祝福”，仿佛早就预示了他和沈披星没有结果的未来。
“想什么呢？”
夏铮回过神，随口胡扯：“在想我以前灵魂出窍的事……就是这家吧？”
两人在一家咖啡厅前停下脚步，确认了一下招牌，便走了进去。
这家咖啡厅有哨兵标准的小包间，夏铮和沈披星研究完了菜单，按下铃，过了两分钟，之前引着他们过来的服务员走进包房。
夏铮点完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家店的老板是不是姓程？”
服务员愣了半拍，连声说是：“您认识我们老板？但她今天已经来过了……”
“诶——”夏铮摆摆手：“我们也只是恰好在这里吃顿饭，不用打扰她。”
等服务员离开了，夏铮才摘下墨镜，和沈披星说道：“我还真没想到，原来你出门可以这么自由。”
夏铮一度以为沈披星这样的人出门要全副武装，随从簇拥，或者是用一些变装工具才能够出门，但他们只是戴了个墨镜就跑了出来，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走在街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我又不是什么明星，”沈披星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夏铮想杠一句“离婚就不行”，话到嘴边觉得还是太刻薄了，于是憋了回去，又向沈披星解释道：“这家店是我一个中级科的同学开的，我们中级科的时候关系还不错。”
沈披星心中警铃大响，状似不在意地问夏铮：“男生女生啊？”
“是女生。”
沈披星问完才意识到，无论答案是什么，对他而言都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他反复观察，确认夏铮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后，终于不动声色地放下心来：“你想和她见见吗？”
夏铮先是点点头，很快自我否认了：“也不算。”
“如果她在，见个面也行，但如果要她特意过来，那还是不用这么麻烦了。”
所以实际上还是想见一见的，沈披星心想。
“你们关系应该很好。”沈披星说。
夏铮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其实就正常朋友，倒是也没有走得很近……”
“好吧。”沈披星说着，在心里默默改口。
是不是关系很好还有待商榷，但可以肯定是对夏铮来说挺重要的人。越是夏铮在意的人，夏铮越是这样：不敢笃定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不敢轻易叨扰，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
等菜上齐了，沈披星说道：“说实话，我也挺想见见的。”
夏铮觉得好笑：“你见什么？又不认识。”
沈披星摇摇头，认真地说：“对你来说重要的人，我都想见。”
夏铮握着叉子的手忽地一顿，没听到似的，将头埋得更低。他想装没听到，然而沈披星却不放过他，又叫了声他的名字。
“干嘛？”夏铮抬起头，目光依旧没有看着他。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走之前还是给你同学留个言吧。”
夏铮沉默了半分钟，声音很轻地说了个“好”。
平心而论，这家店的味道很好，尤其符合夏铮的口味，然而夏铮几乎没有细品。他的思绪分成了两半，一半在思考留言应该怎么说，另一半反复对自己说不要再做没有意义的阅读理解。脑内还没打出个结果，房门口的提示灯忽然亮了起来。
夏铮按下请进，门被缓缓推开，门口站着两人，一个是先前的服务员，一个是沈披星没见过的女生，眉眼看着都非常温柔的样子。
“你说巧不巧，我每天最多来店里一次，就今天把东西落在店里了，”女生冲夏铮和沈披星柔柔一笑，看向夏铮：“好久不见，夏铮。”
夏铮在女生的笑容中逐渐放松下来，同样露出了些笑意：“好久不见，程月。”
“还怕打扰我，你也太见外了，是你的话，我开两小时车也要见一见的。”
“我也说他担心太多。”
反驳不了程月还反驳不了沈披星吗，夏铮当即扭头瞪了一眼沈披星：“就你懂，全给你懂完了。”
沈披星抿嘴，不明显地笑了笑，而后冲程月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夏铮的爱人。”
“我还不至于连沈……先生都认不出来，”程月先还有些拘谨，目睹了沈披星被训后不羞不恼的样子，一下便感觉亲切了很多：“通讯仪和电视机里见过很多次，真人还是头一回。”
夏铮不好意思说，沈披星便替夏铮解释了他是因为身份问题不方便联系朋友，不是刻意疏远。如沈披星所想的一样，程月根本就不计较这些。
程月毕业后便开了这家咖啡馆，除了这间店铺，自己也写些杂谈，从娱乐新闻到生活点滴什么都有，据说是“做得还可以”。两人虽然多年未见，一开口却仍有些熟络和理解在。聊了一个多小时，夏铮和沈披星起身告辞，回到了酒店。
“所以你信任人家，人家也就会信任你。你看程月就没怪过你不联系她。”沈披星说：“信任和理解都是双向的。你值得，自信点。”
“我才没有不自信。”夏铮嘴上这么说，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却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向导和哨兵觉醒之后所要恪守的第一原则就是“不用自己的能力窥探普通人。”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在刚刚分开前，程月心中的想法强烈得夏铮没有去探知就被迫接收。那条想法很简短，但让夏铮恍惚了很久。
“真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程月是这么想的，夏铮百感交集。
明明知道程月所想的并不是事实，但夏铮还是出现了几秒的恍惚，仿佛实际情况如程月所想。
夏铮放任自己在假想中感同身受了几秒，回到了现实。现实中的沈披星将脱下的外套挂好了，看向夏铮的眼神再一次让他产生了些不必要的错觉。
“虽然首席哨兵和他的向导可以随便有在大街上，但不能随便进基础科校园，所以我刚刚和宋老师打了个招呼，”沈披星在沙发上坐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虽然百花湖没什么花开着，但学校的排队湖正好在花期，明天要去逛逛吗？”
第36章
早在几十年前，华省基础科就已经是整个华省师资力量最为雄厚的基础科院校。夏铮在中级科时有次回校探望老师，当时正值戴月接任首席哨兵，整个校园挂满了彩旗灯笼，他至今仍印象深刻。自己和沈披星结婚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学校会不会做些宣传，然而亲眼见到自己班级的毕业照被做成海报张贴在公示栏的时候，他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震撼。
目光向前探去，夏铮一脚撞在台阶上，被沈披星眼疾手快地扶住。
“我......”班主任宋慧就在边上，夏铮生生咽下呼之欲出的礼貌问候，把五官挤成接近“又惊又喜”的表情：“我的天啊，这我都没见过。”
照片里的夏铮头发纷飞，模糊的面容依稀可见一些扭曲，在整张照片高糊的情况下唯有手中的红白色接力棒依旧清晰可见。
“没见过吧，”宋慧笑得慈祥：“隔壁班陈老师拍他们班同学的时候意外拍到的，我也是前不久我们翻相册的时候才看到这张照片。”
“当时你对面就是沈披星吧，我记得很清楚，他们都说把沈披星放你对面你能超常发挥。”
“咳咳......咳咳！！！”
宋慧见夏铮疯狂清嗓子，眼神飘忽不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俩都这么多年了，还这么不好意思啊。”
“不是不好意思，"沈披星看了眼夏铮，替夏铮接过话茬：“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怕老师，就算毕业了，那您也是我们班主任啊。”
“都长大了，越来越会说话了。”宋慧虽然语气中仍带着些调侃，眼中的笑意却也做不了假。夏铮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难得没有拆沈披星的台。
显然，宋慧基于基础科时期以及当下夏铮和沈披星的关系，对他们两个产生了一些与客观事实存在一定出入的误解。然而一方面，宋慧对夏铮而言相当于半个家长，对长辈他通通按照报喜不报忧的原则对待，另一方面，正如沈披星所说的，夏铮的确怕老师，因此夏铮也就默认了沈披星的说辞。
宋慧还有课，陪着两人走了会就不得不先回办公室，夏铮在宋慧的强烈要求下答应了留到下午观看学生方阵练习的邀请，直到看不见宋慧的身影了，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教学楼三楼的教室办公室窗户“哗啦”一声响。只见夏铮条件反射地弹出去半米远，紧张地抬头看了一眼，这才放松下来。
沈披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夏铮这样了。他一下兴起，毫无商量地拉住夏铮，然后在夏铮下意识挣脱之前与他十指交扣。
教学楼中的朗朗读书声，操场尽头随风摇曳的树叶，以及体育馆内运动鞋和木质地板摩擦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见，夏铮猝不及防被大量且杂糅的信息淹没，却仍然凭借着留存至今的学生本能从过载的感官刺激中辨别出了宋慧在教室里训人的声音。
夏铮被忽如其来的共感吓了一跳，转头瞪了眼沈披星。沈披星恶作剧得逞般笑了下，献宝似的问他：“怎么样，宋老师是不是和当年完全一样？”
宋慧对学生好且严厉，全班男生里除了夏铮以外没有没被宋慧劈头盖脸骂过的，沈披星也不例外。听到宋慧训人的那瞬间，夏铮就已经理解了沈披星的意图。
校园是个神奇的地方，在这里教书育人的宋慧十几年如一日没有变化，就连早就和当年不同的沈披星和夏铮，踏在这片土地上，似乎也短暂地回到了过去。
仿佛谨言慎行的首席哨兵变回了那个在虽然在校内小有名气，但无论在运动场上多引人注目，回到教室还是会挨班主任骂的普通学生沈披星，而一次又一次给自己下精神暗示让自己清醒的夏铮也选择性迟钝，没提醒沈披星结束了共感后应该及时松手。
平心而论，校园这样的环境对哨兵来说其实是有一定负担的。就连在一次又一次地共感训练中逐渐适应的夏铮，也被校园密集而又嘈杂的人声震得不太舒服。沈披星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说什么难得回来一次，就真的和夏铮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围观吵吵闹闹的方阵练习。
宋慧带的班穿的浅蓝色的短袖，走得不错，口号也喊得挺有力气，夏铮看了会，随口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时——”
夏铮说到一半，话音戛然而止。
“嗯？”沈披星探究地看向夏铮。
当时你就站在我右边，宋老师说用余光去瞥自己右边的人的位置，我每次都忍不住盯着你的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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