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等你,能不能出来,就看你造化了。”
“十五姐……”宋玉珂照旧挣扎一下。
“我和观世音打过招呼了,”十五把宋玉珂推下车,“你安心去吧。”
第5章 叫什么名字?
观世音会不会保佑她,宋玉珂是不知道了,她只知道这一去,怕是小命都难保了。
六一路是她妈她姨她姥从小吓唬她的惯用招数,这里待着的豺狼虎豹,那都是废土期遗留下来的旧势力,手起刀落不带一点含糊的。
更有传言这六一路才是十八堂的起源地,老一辈喊这种地方叫作悍匪窝。
宋玉珂瞟了眼司机侧身挂着的砍刀,司机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手护着刀,互崽似的喝斥:“看什么看,这是焊了名号的。”
宋玉珂悻悻收回目光,回头再看一眼,十五已经下了车,靠在车门边,一边戴上墨镜一边朝她摇摇手,嘴巴夸张地一张一合,说的是:“朋友,走好。”
狗东西。
宋玉珂回头,笑脸落下来,看到里面看门人腰上别着和司机差不多的大砍刀,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那人上来一把拽住宋玉珂的手臂,扯着人往里面走。
“走快点。”
厂子里机器声轰轰的响,除了粉尘味儿,别的什么味儿都没有。路过的工人穿着围裙袖套,八角帽压着眉眼,头发要么短,要么都盘了起来,或坐或站地打着扑克,时不时传出几声大笑,筒靴里别着匕首小刀,木架上横七竖八放着手臂长的砍刀。
“山姐那边来的人。”
门卫带着宋玉珂停在了一面布满锈迹的红门门口,大声招呼了一声,旁边几个聊天的人都扭头看了过来。
最中间那个人放下汽水瓶,帽子一摘,随手塞进旁边女人的怀里,利落的短发垂下来,搭着山根处,手一捋,露出清秀的眉眼。
“来干什么?”
看不出性别,一出口就确定了性别。
宋玉珂收回视线低下头,抱紧怀里的木箱子。
“may姐,十五姐带来的,她这会儿还在门口……”门卫提醒了一句,便解释道:“说给十姑带了回礼。”
“回礼?”may伸手拍了拍宋玉珂怀里的盒子,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不知道。”宋玉珂垂着眼,老实回道。
“说话不知道看人吗?”
may语气一重,旁边的人都看戏似的看过来。
“山姐刚坐上话事人的位置,底下的狗就开始看不起人了啊,见了may 姐都不叫人……”旁边的女人起着哄,“may姐,讲什么理,直接砍了她.....”
宋玉珂:......
刚刚是在讲理吗?
宋玉珂舔了舔唇,抖着嗓子补上,“may姐,十五姐说要亲手交给十姑。”
may一扬眉,不论是六一路还是中环路,没有人见了她不叫一声姐的,柳山青前脚刚坐上话事人的位置,这些小喽啰就敢不把她放眼里,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你叫什么?”
旁边的几个人突然开始兴致勃勃地盯着她看,这么多视线火辣辣地聚集过来,宋玉珂不明所以,直到听到“噌”得一声,晃眼的光亮从眼前闪过,宋玉珂眯了眯眼。
“同为十八堂,报上名来,送你上路。”
宋玉珂闭嘴沉默。
刀已经架上她的肩膀了,她几乎能看到刀刃反射出may的眼睛。
宋玉珂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涌到了嗓子眼。
“甜may,收刀。”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红门一开,里面的女人声音有些微微的嘶哑,一条狰狞的长疤从眉尾滑过眼睛,直至脸颊。
周围瞬间静下来,那女人就径直转身,“跟我来。”
“阿丧,她们都来我们厂子里叫嚣了,你能忍我忍不了!山姐什么意思啊?!十五不亲自送进来就算了,就让这么一个连名号都没有的人送东西,这不就是不给十姑面子吗?”
“甜may,堂规二十五。”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吓唬吓唬她。”甜may一噎,利落收刀回筒靴,起身跟进门中,嘴里还不停地嘟囔道:“这么多破规矩,也不知道这些老祖宗怎么想出来的……”
宋玉珂低着头快步走,和甜may始终相隔三步远。
门里像个谷仓,天花板高不可及,顶上两头开了大天窗,太阳穿进来像挂了两个大灯,中间亮堂,两边灰暗,墙边的米粮堆的密密匝匝,高矮不一,顶上或多或少堆着些锄头铲子,看着像是不怎么用的。
“十姑。”阿丧叫了人,身后的甜may也跟着高呼喊了人。
领路的阿丧很高,也壮,她往旁边站过去,宋玉珂才能看到前面。
最中间搁着一张皮沙发,后面还有一张实木床,帏帐半掀,看着是高端货。
红木茶桌金蛤蟆,上面堆着七七八八的零嘴烟酒,底下长毛毯子一铺,水泥地上的灰上不去,那赤着脚、翘着二郎腿的红发女人就无所顾忌地只套了条睡裙,正专心致志地涂着指甲油。
像是没听见声,没扭头,头发挡了全脸,宋玉珂也不敢看久,很快就低下了头,有了前车之鉴,于是跟着两个人喊了声,“十姑。”
没人再说话了,宋玉珂抱着木匣子也不说话,直愣愣地站着。
“我还以为会是十五来的。”
杜时栩一开口,宋玉珂就忍不住抬了一下眼,也不是好奇,就是这声音太嗲了,像是灌了蜜糖的嗓子,娇娇的,和十姑这个称号联系不上。
抬眼一看,音容就比对上了。
杜时栩正看过来,眼睛占着脸的大半,嘴巴又小,原本红头发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不少,加上微微肉感的腮帮子,活脱脱一个洋娃娃。
下一刻宋玉珂就马上低下了眼,因为她看到了那女人茶桌上的红手枪。
杜时栩示意了一眼,阿丧就把宋玉珂手上的匣子接了过来。
阿丧半跪在茶桌前,把木匣子放上去,“十姑,有密码。”
“山姐说,密码是大卡的入会日期。”宋玉珂说道。
“大卡?”甜may疑惑道:“谁啊?我怎么没听说过?是我们底下的人?”
“前段时间刚入会的,你去送货了。”阿丧简单解释了句,然后看着杜时栩,“十姑,还开不开?”
杜时栩看了眼木匣子后,就直直盯着宋玉珂,像是透过宋玉珂在和谁说话似的,“开,我倒要看看柳山青送了我什么东西。”
宋玉珂直觉那木匣子里的不是好东西,试探着往后退了一步,微微躬身,“十姑,东西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着什么急啊?”甜may长腿一迈,拦住宋玉珂的去路,“怎么?送的是定时炸弹?”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这些人刀啊枪的,弄个炸弹也不是没有可能,宋玉珂惨笑一下,“应该不是.....”
“什么叫应该啊.....我去.....”
甜may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堵在了嗓子眼,紧接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带着微弱的腐败气息传过来,宋玉珂扭头看去,木匣子已经被阿丧打开了,里面像个球,裹着一张被血浸染的黄头巾。
阿丧揭开头巾,赫然露出大卡的人头,脸上全是刀伤,闭着眼,死瞑目了。
宋玉珂手心发凉,双腿发软,她抱了一路的东西居然是个人头,她不自觉吞咽一下,心跳如擂,只看到阿丧展开黄头巾,嘶哑的声音就传进耳中。
“堂规二十八,同堂据守之地,不得借故侵犯,如有诈作不知,使受危害,死在万刃之下。”
“她们什么意思啊?!”甜may震惊过后,怒道:“十五就在外面,我找她们说理去!!”
“站住。”
杜时栩坐回到沙发上,脸色难看,纤细的女士烟燃了半支也没听见下一句话,甜may忍不住了。
“十姑,有什么好犹豫的,十五就外面,让这么一个小垃圾带人头进来,什么意思不明白吗?!这是威胁我们!!看我们是蓉姨旧部,刚坐上话事人就拿我们开刀,公报私仇啊?!”
“甜may。”
阿丧盖上匣子,喝住甜may的话,甜may不明所以,看了看她手上的黄头巾,又看看默不作声的杜时栩,突然回过神来,“不是....真有这回事啊?!你们干什么了?”
没人给甜may解释来龙去脉,她嚷嚷着要个前因后果,杜时栩被烦得头疼,喝了一声闭嘴,甜may才终于安静下来。
“她还真敢。”
杜时栩甩开烟,一脚踹翻茶几,那个木匣子里的人头就骨碌碌滚到了宋玉珂脚边,她连忙往后面退了几步。
“元老堂那几个老东西也不知道做什么白日梦,还真觉得柳山青能带着她们打进新世界,她娘的我老妈都被她送进去了,她们还在那里异想天开…....”
杜时栩破口大骂,甜may应和道:“十姑,我们直接打过去!”
“打打打……”杜时栩转头就把地上的酒瓶子砸过去,吼道:“打你爹啊打!!我要是先动手,别说话事人了,直接被元老堂批死……狗屁破堂规,我要是当了话事人,第一个废堂规……”
“我说了,这招行不通的。”阿丧捡起大卡的脑袋塞回木匣子里,挪放到墙边,“她要是有心,直接把会所都送给联防,大卡一查,就知道是你的人,元老堂投票定一个罪名再简单不过了,你这个厂子都该被她收去了....”
“我敢给她敢要吗?!”
杜时栩抬腿踹向阿丧,阿丧顺势拿住她的脚,帮她套好拖鞋,“她不惦记你的买卖就行了,井水不犯河水,你也别整天和她斗了。”
“我老娘的账还没算清楚,要我和她握手言和?下辈子去!!”杜时栩踢开阿丧,捡起一边的手枪,直直朝着宋玉珂走过来,不耐道:“叫什么名字?”
又来?!
第6章 她不是我的人。
“十姑....”
“闭嘴,别给我说什么堂规,老娘在十八堂出生的,从小就跟着我老妈和那群老东西周旋,会没你懂?!”杜时栩不耐地朝阿丧吼道:“给我滚!!”
阿丧低着头快步往门口走,杜时栩又大喊:“把十五给我带进来!!!领人头!”
宋玉珂险些跪下去。
“十姑.....我不是山姐的人....你打死我也没用.....”宋玉珂急忙开口,“你打死我,说不准正好如了她的意……”
“你当我傻帽啊。”
杜时栩一抬脚就踹到了宋玉珂肚子上。
看着小,力气还真大。
宋玉珂只觉得肚子里的肠子搅成了一团,闷闷的疼,她佝着身子捂住肚子,继续往下说:“真的,她们以为我是六一路的人,才让我送大卡回来的...我不知道里面是大卡.....我要是知道,我也不会这么抱着就走进来……”
“你问你啊,是不是把我当傻帽啊?”
杜时栩没耐心听她瞎扯,枪口顶着宋玉珂的太阳穴,宋玉珂这才看清,红手枪上还贴了钻,闪得她花眼。
“你既然不是柳山青的狗,也不是我的狗,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十五能把大卡给一个外人?”
“她们以为我是你的人……”
宋玉珂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再一次重申后,解释的语速加快了一些:“十姑,我真不知道,我就是和大卡发生了一点争吵,我们吵到了电梯,正好撞见了局子的人和山姐她们……
“我在局子里关了三天,一出来就被十五姐带过来了,她说我是你的人,我说不是,她不信,逼着我送木匣子过来,生死看命.....”
“我要是十五姐的人,十五姐不会让我一个人进来的……我也不是山姐的人,不会打架砍人,送命的事,怎么都落不到我手上……我就一个普通人,在白猫廊就是为了找个工作养家糊口…...”
杜时栩的枪口又往宋玉珂的太阳穴顶了顶,她吞下因为恐惧而涌上来的酸意,扯了扯嘴角,“十姑,你信我啊,我就住在低保区的街尾,你随便找人问问就知道了,我不是十八堂的人.....”
杜时栩定定地看着她,宋玉珂就维持着僵硬的笑脸,半晌,她收了枪,宋玉珂松了口气,一摸手心,全是汗。
杜时栩转身,背对着宋玉珂,突然出声:“那你骂一句柳山青是贱人。”
这有什么难的,宋玉珂立马跟上,“柳山青是贱人王八蛋。”
为了划清界限,宋玉珂还特意补上了一句。
“听到没有?”杜时栩回过身,手里拿着一个特大的黑方块,刚刚愤懑的神情消失,笑得异常开怀,“柳山青,你的狗都学会骂主人了,我帮你清理门户好不好啊?”
“她不是我的人。”
柳山青的声音从黑方块里传出来,带了点电流的滋滋声,显得尤其冷漠无情。
宋玉珂想起那个看起来很亲和的柳山青,应该不会这么小气、斤斤计较吧。
下一秒,她就听到了柳山青无所谓道:“随你便。”
杜时栩的笑凝固在嘴角,露出的小虎牙也瞬间收了回去,“不是你的人是谁的人啊?!你拿堂规压我,你真是好样的!!你送我一个人头,我还你一个人头,谁都不欠谁!!”
说完就挂了电话,盯着宋玉珂看了一会儿,就在宋玉珂觉得自己彻底小命不保的时候,阿丧回来了。
她趴在杜时栩耳边说了什么,杜时栩的表情一变再变,然后满脸晦气地把手枪一扔,“观音你大爷的娘娘!!那这个人是怎么来的?!哪里来的?!柳山青玩我呢?!随便找个人糊弄我??以为我不敢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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