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问:“.…还有灵儿姐怎么样了?”
“这我不知道。”乔千屿扬了扬眉毛,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宋玉珂的手:“我是你的百事通吗?什么事都问我?”
“乔老板。”
现在的宋玉珂用不着刻意放轻声音,语气就很弱了。
乔千屿盯着宋玉珂看,宋玉珂唇色很淡,也没有平时看起来那么神采奕奕,神情疲惫脆弱,语气弱得好似一吹就散了。
乔千屿看不了宋玉珂这副样子,无奈叹气,“好吧好吧,我找人去打听打听。”
宋玉珂笑了一下,“谢谢乔老板。”
“别谢我,谢你自己运气好,命大。”
乔千屿不想和宋玉珂说这些公事了,她拉着宋玉珂的手试探性擦过自己唇瓣,看宋玉珂没有排斥的意思,站起来亲吻了一下她的侧脸。
“你这伤不重,就是失血过多了,我吩咐人煮了些红枣鸡汤给你补补血,要是有胃口,我现在就叫人拿上来?”
宋玉珂不想躺着,“我自己下去吧。”
乔千屿扶着她下了床,宋玉珂除了有一点无力,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根本不用乔千屿扶,客气了一句,乔千屿权当没听到,搂着宋玉珂慢吞吞地挪着。
海风海浪的声音都隔绝在了窗外,乔千屿顺道开了窗通风。海浪冲刷礁石的声音涌进来,微微的海风拥抱着澎湃的波浪,拍打着起伏曲折的海岸,雨后的天空很蓝,就像是被这些浪涌淘洗过似的。
这种潮润的天气很让人舒服。
“玉姐。”
门童脸上手上多了好几处绷带,相比宋玉珂身上,她包扎的就简单多了。
宋玉珂问:“怎么样?”
“我没事,都是一些皮外伤。”
门童笑笑,转了个圈,还蹦跶了一下,表示自己好得很,“玉姐,还好乔老板及时出现,不然我们真的得完蛋,没想到十姑真的敢做这种事,回去我们一定要告上元老堂,顺便打得她爬不起来....”
十姑敢这么做就说明已经想好了退路。
对门童的想法,宋玉珂没抱什么希望。
“那个....”宋玉珂回忆了一下,想到自己还带出来一个人,“那个……杨家的小公主呢?”
宋玉珂福大命大,逃出生天,想起来了自己好不容易带出来的累赘,总该有点用吧。
“她还睡觉呢。”
心还挺大。
乔千屿拉开椅子让宋玉珂先坐下来,然后问道:“那个和你们一起的是杨家人?新来的大陆千金?”
宋玉珂“嗯”了一声,“乔老板知道?”
“听说过。”
乔千屿从保姆手里接过鸡汤,放到宋玉珂面前,顺便给了门童一个眼神,门童心领神会,乐滋滋地跑去厨房里喝鸡汤了。
餐桌边就宋玉珂和乔千屿两个人后,乔千屿才不疾不徐地开了口。
“新世界在离港的宣传效果显著,标语口号喊得深入人心,往大学生里面一站,问谁都说新世界好。”
“这个时候,杨家请一个带有大陆高官血脉的千金回来有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鸡汤鲜美,宋玉珂咬了口红枣,听到乔千屿的话,顺着她的话猜测道:“想做大陆那边的生意?”
“差不多……”乔千屿看宋玉珂碗里吃完了,又给她添上,“……我猜,她们是想培养她来做家主的,杨家想乘新世界的风,破两岸的浪,既然没办法阻止新世界的到来,不如做最早加入的人,好稳坐第一氏族的位置。”
乔千屿放下筷子,说:“……氏族的家主和话事人不同,坐上去就是一辈子。”
这里面是氏族家主之争。
宋玉珂舀着金黄色的汤勺子微微一顿,她似乎明白了乔千屿的话里的意思,问:“原本要立的家主是谁?”
“杨家大女,杨敛。”
“……你们十八堂口最看重规矩,十姑虽然做事冲动,但从小深受堂口熏陶,还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的违反规定……这个大陆公主这么巧合出现在你那里……”
乔千屿提醒道:“这其中一定有她的功劳,你要当心她。”
宋玉珂点点头,看来杨敛就是那个为十姑出谋划策的人。
“我帮了你这一次,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报我?”
乔千屿落坐在餐桌对面,指腹摩挲着杯壁,细小的呲呲声响起,在异常安静的餐厅中,显得有些磨耳朵。
宋玉珂细细咀嚼着口中的枣肉,吞咽下后,问:“乔老板这么着急吗?”
“我不着急。”
乔千屿端着水喝了一口,继续说:“我只是担心你又戏耍我。说实话,我是个商人,做什么事都习惯权衡利弊,这一次我可能会损失惨重,我希望得到一些回报。”
“当然,我可以等到你准备好的那一天,延迟的回报我也可以接受。”
乔千屿怕把宋玉珂逼急了,一退再退,最后只说:“我只是需要一个承诺。”
宋玉珂吃完了,放下筷子。
“乔老板,今天晚上来我房间。”
第91章 柳山青回来了
-
宋玉珂第一次做这事,她还是有些紧张的,费劲洗了头、洗了澡,坐在阳台上抽了两支烟,手心还是出汗出的不停。
这事不能拖,要还清。
她现在还能值这个价,等以后乔千屿对她没兴趣了,就不值这个价了,要是乔千屿换了别的钱权之类的事让她还人情,就更不值当了。
宋玉珂心里一边盘算着,一边又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又吐掉了,端着水喝了两口,又觉得不行,绕进了洗手间里重新刷了两遍牙。
海滩风很大,天空灰濛濛的,天际尽头处和同样灰濛濛的海面融为一体,一半月挂在天空,一半月沉入海底,两方天地倒悬也分辨不出哪边是海,哪边是天。
有几盏灯火摇摇晃晃升起,渐渐往无边的海中驶去。
背后开门声、关门声响起。
脚步声很浅,乔千屿没有说话,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整理些什么,最后脚步声落到了背后,没有闻到过的香水味从后面拢来。
宋玉珂忍不住先开口,说的却是无关紧要的事。
“她们晚上还要出去捕鱼吗?”
也不知道乔千屿是不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紧张,坐在她边上,认真解释了起来:“鱼、虾、蟹这些海货通常在夏季长大成型,白天涨潮时,渔民会开着小船出海,选个好位置把虾笼扔进海里,然后晚上再开船去收笼....."
"收笼是一件体力活,加上数量多,有时碰到赤潮,渔民更是苦不堪言。在这种热得要死太阳底下,一般人哪能受得了....”
乔千屿解释地很详细,像是正儿八经的介绍,要不是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不停地揉着手心,宋玉珂真觉得她在给她介绍渔民的生活。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去赶市,晚上出去把笼收完回来,天恰好蒙蒙亮,把夜晚捕来的海货放到早市上卖,鱼也鲜活,能买个好价钱...”
“晚上出海应该不太安全吧?”宋玉珂顺着话接着问。
“赚钱嘛。”
乔千屿靠过来,从宋玉珂的位置伸出手去,指了指远处那片晃动的成片光亮,远处渔船陆续放出光亮,或连缀成链,或独立一方,星星点点,珠烁晶莹。
“一户人家要出海,就要买船,七七八八加起来也要100多万,每年除去10多万船用开销,遇到好年景,一年可挣五六十万元,年景不好,一年也就二三十万元……这是一整户人家的收入,不是每个人的……”
说起钱的事情来倒是头头是道。
“买不起船的就做渔工,一年大约收入两三万。”
“听起来还不错吧?”
乔千屿笑了笑,宋玉珂看着她点点头,她才继续说:“……捕鱼看运气,有时候只能上来100来斤,最多就只能卖300多,出海一趟包括船用柴油在内的成本要2000元.....遇上不好的天气,有时候一整船的人都回不来....”
“……这里没有什么人是年年赚钱的。”
否则海滨早就成中环路了,乔家也不会被人叫土地主。
“在海里讨生活嘛....说不准哪天就死在海里了.....”
乔千屿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突然拉了下宋玉珂的手,问道:“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人其实差不多....”
都沉浮在无法预测的狂风巨浪中。
宋玉珂没有回答,她望着海,风吹浪涌,船在窸窣碎响的无垠宁静里随波摇晃,明明看着很平静,甚至让人心驰神往。可谁都知道底下有暗礁,有时刻准备波涌起来水浪,有吃人的巨鲨,有还未彻底熄灭的海底火山.....
即便这样,还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这里的人也挺苦的。”
宋玉珂话像是感慨,语气却很平静,她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她也过得很艰难。
乔千屿不说话了。
周遭的声音慢慢清晰了起来,虫鸣声、风声、树叶沙沙声、海浪声……甚至乔千屿耳环银片的簌簌声也越发清朗起来……
宋玉珂交握着杯子紧紧攥着,视线放的很远很远。
乔千屿突然开口打破沉默,“杨家的小公主被接回去了。”
“嗯。”
下午的时候,宋玉珂和褚宁希聊了一会儿,安慰了两句话,为了提醒了褚宁希还欠她一个人情。
“等会风凉起来了。”
这种天气风再凉也凉不到哪里去,宋玉珂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脑子太灵光也不太好,这种暗示也不能当作听不懂。
"进去吗?"
乔千屿向她摊开手心,宋玉珂垂下眼,原本两人的手就拉在一起,没必要这样邀请她。
乔千屿是在给她拒绝的机会,宋玉珂轻轻吐气,然后站起来。
“进去吧。”
数着乔千屿的脚步,一步一步跟着她走进了房间。
屋子里熏了一种很特别的香,和海风的气味融合成清香的气息。
乔千屿拉着她坐到床上,轻柔开口:“你想怎么做?”
宋玉珂张了张嘴,嗓子突然有些哑,“我肩膀受伤了。”
“我知道。”
乔千屿曲着手指,勾起宋玉珂的头发,缓缓靠近,轻轻亲吻了一下,再一次拉上宋玉珂手的之前,她还有一个问题想确定。
“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乔千屿在她的眼睛中也没有读出什么意思,好似有一点颤动,也有一点羞怯。
宋玉珂没有回答,只是回吻了回去,所有声音都淹没在了情雨中。
......
海风从窗户吹进来的一刹那,棕榈叶在风里沙沙作响,海波的呼吸如波纹缓缓起伏,偶尔微风,便激起了千万个细细的微小鳞波。
从远处而来的船孤独地航行在飘摇着微微波浪的海水上,与无数海岛翩然擦过,乘着日光的温暖,最后抵达一座早已想要占为己有的海岛,于是抛锚上岸。
这里有无穷尽的潮涨潮落,无边无际的灰蓝色,遥远朦胧的地平线,缆绳轻微地嘎嘎作响,香味……
潮来潮去间,海浪呜呜咽咽地激荡起大朵大朵纯白的浪花。
海浪拍打礁石,大海温柔地簇拥起珍珠宝石。
“阿玉,其实说一句喜欢也没有那么难,对吗?”
乔千屿眼睛里沉浮的暗光落进宋玉珂的眼睛里,凝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滑落进细细的海风中。
宋玉珂无声地呼吸。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被别人掌控着的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陌生的海浪席卷了她的视线,耳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她几乎听不清乔千屿的话。
乔千屿凑近她耳边,又说了一遍,“说一句喜欢,不难。”
诱哄。
偏偏宋玉珂最不吃这一套,她怕硬不怕软,宋玉珂盖住眼,嗓子带着颤:“我不喜欢.....”
“不喜欢我....”
乔千屿语气没见低落,甚至带着细细碎碎的笑,她的吻从宋玉珂的额头落到睫毛,唇角,肩膀……
一遍一遍,反反复复。
宋玉珂偏过头,咬住嘴里的声音,气声警告:“你别折磨人。”
宋玉珂最擅长忍耐,自以为没有出声就是‘老手’,全然不知道落在身经百战的乔千屿眼中,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乔千屿笑她,“真要强。”
宋玉珂越是忍,乔千屿越是想“折磨”她。
即便是翻来覆去的折磨,乔千屿也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但是得到了她想要的人。
-
夜里的海翻涌多少次波浪,没有人数的清。只能从第二日的海风中的咸湿味判断出夜里的薄海腾欢。
宋玉珂坐上回中环路的车的时候困得不行,哪哪都不舒服。
“睡吧,等到了叫你。”
宋玉珂歪头靠在车窗上,不太想看到乔千屿:“乔老板怎么有空送我?”
“担心你,看你进中环路才放心。”
似乎知道宋玉珂要婉拒,乔千屿很快接着说起了宋玉珂感兴趣的话题。
“狗灵儿有消息了,听说今天早上就被人送进了中环路医院,等会儿你可以去看看她。”
宋玉珂微微坐正,“她怎么样?”
“不好说……”
乔千屿示意司机可以走了。
“……打听消息的人说,抬进去的时候都是血。”
车窗外卷起的海风很快被草味代替,宋玉珂安静地看着窗外退后的海岸线,劳作的渔民正在海面上捕鱼,高高挂起的绿色渔网将桅杆分隔城一段一段悬浮的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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