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多嘴,山姐,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十姑放下枪,阴测测发问:“消气了吗?山姐?”
“开场礼炮打了,可以开场了。”
柳山青给了宋玉珂一个眼神,没有搭理十姑的话。宋玉珂微微颔首,抽了纸巾擦嘴,顺便接过黑衣服递过来的红卡。
“扎职仪式开始。”
“庚申年己丑月庚戌日,今有香主柳山青,坛主罗式,为我十八堂口举行扎职仪式,请众位见证——”
宋玉珂微微顿住,只是一瞬间后,继续说道:“十八堂口中环金银口十五,实授四二六红棍之职,升。”
“十八堂口中环金银口满月,实授四一五白纸扇之职,升。”
“十八堂口中环狗灵儿,实授四三二草鞋之职,升。”
“十八堂口中环白猫馆宋玉珂,实授四一五白纸扇之职,升。”
红棍,为堂口的‘高级职员’,也是打手领班。白纸扇更像是堂口的军师,负责对外交涉或酝酿。而草鞋一职主要是负责奔走联络工作的。
虽有高地主次之分,但皆是社团大底。白纸扇,草鞋负责辅佐红棍管理堂口。
扎职一出,不满宋玉珂主持会场的人都闭上了嘴。
这红棍是十五的,也就代表了十五是元老堂看好的候选人,而另外一位有竞争实力的就只有同为红棍的十姑。
这下子全场只有十五不满了。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柳山青看她一眼,“元老堂给你升职,还要和你提前知会一声?”
十五抿唇,升职谁都高兴,只不过红棍的职位落在她手里犹如烫手山芋,她下意识看了眼宋玉珂,生怕她又怀疑是自己还没彻底放弃话事人之位。
十五摇头,闷声道:“不是,就是挺意外的。”
罗姥觑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反问:“怎么?看你不太高兴,是不满意元老堂的决策?”
十五盯着飘在杯中的干菊花不说话,满月在桌子底下连着掐了她两下,也不见她回话的。眼看罗姥神色越来越难看,她当即站起来举杯,“罗姥,这次的扎职仪式没有通知过我们,别说我姐反应不过来了,我都有些惊讶。”
罗姥旁边的孟凡替元老堂解释道:“十五和你虽然早已做了红棍白纸扇的事,但还没有进行过正经的扎职仪式,一是因为新世界来势汹汹。二是蓉姨下位后,民心散乱。这次的集会正好将所有头目都聚集于此,便顺便将扎职仪式补上了。”
罗姥“嗯”了一声,紧跟着说道:“……联防队搞新世界,盯我们盯的紧,你们之前因为话事人搞出来的那些事,我就不说什么了...”
罗姥别有深意地扫了眼十姑,十姑把玩着手上的手枪,没有听进去一点的意思。
罗姥无奈摇头,语气放慢,严肃认真地告诫道:“这一次也是为了防止你们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才没有提前告知的。不管是红棍还是白纸扇草鞋,都是十八堂口的人,以后也是,不管是谁做了话事人,其他人都要好好辅佐她,荣光十八堂口.......”
话还没说完,外面吵吵嚷嚷涌进来一群人。
“联防临检!”
林飞挂着证件,带着一组手持枪械的小队快步走进来,推开过来挡人的黑衣服,手中高举着证件大声道,“有人举报你们涉嫌黑she会活动,拿出身份证,不要乱动,否则今晚你们回不了家了……”
大厅里的人几乎都站了起来,唯有最中间的一桌没有反应,几人扫过一眼后,该吃吃该喝喝,仿佛对联防队的声音置若罔闻。
最外侧的牛角笑呵呵地走上去,意图打点关系,先把人请出去:“我是这里的负责人,现场经理,有什么事来我负责.....我们就是公司聚餐,怎么会是黑she会活动呢...是不是搞错了?警官,我们出去说吧,不要影响了我们店的客人.....”
“人民街的牛角,看场子起家的,卖过盗版鞋开过黄碟店,现在又在这里做饭堂经理了?我听说你最近跟波波混啊,怎么?转眼就在这么赔笑了。”
牛角哂笑,“警官...挺了解我啊...”
“不止你,这里的人我都了解....”
林飞似笑非笑推开牛角,视线扫过一圈, 最后定在最中间的桌子,依次点名指过去。
“毒粉十姑麻,还有师太,方寸,三五,大野婆....罗姥...孟姑娘...狗灵儿,疯狗,赌档满月,山姐....小猫宋玉珂,这个真是老熟人了....”
林飞对上宋玉珂的脸,最后折回到柳山青身上,笑呵呵道:“既然都到齐了,就别让我再回去请示盛局了,好好配合,和我走一趟吧。”
第128章 我不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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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环路上的黑车长龙从天亮停到了暮色降临,小头目四散而逃,根本没办法控制。
林飞站在酒店门口,半个头探进车里,扯着对讲机汇报了情况后,让人把后面带着黑色头套的一排人都带上警车。一番交涉过后,只有十姑不太配合,脸毫不遮掩地暴露,一踏出门,接连的闪光灯扑闪得她睁不开眼。
“拍什么拍!”
十姑不满元老堂要求她配合联防,手枪被收了不说,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这么拷着带回去蹲局子,长这么大,她还没受过这种欺负。
外面的记者要拿一手报道,拼命往前拥挤过来,她一脚踹翻最前面的记者,恶狠狠地踩碎照相机,大声骂道:“狗东西,看清楚姐是谁?胆子肥了敢拍我?等我出来端了你们的报社!”
回应她的是接连不断的闪光灯,频闪之下,也不知道会放进哪个报纸的头版页面。
十姑骂骂咧咧地被联防推进了车,林飞在车门前面挡住记者,“好了好了,拍过了就行了....记得放大版面,这可是六一道的十姑...你们平时都拍不到的……”
宋玉珂的头上罩着黑布,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看来元老堂早就知道了等在外面的记者了,这才让她们都配合林飞的。
“这一次真是够面啊....”
警车前面正副驾驶位上联防队员笑了一声,痛快道:“总算能长口气了,平时过得是什么窝囊日子啊...要我说,盛局早该这样了,怕她们干什么?这还不是老老实实跟着我们回去了....”
黑she会活动而已,又能蹲个几天,底下人不用一天就能把她们都保释出去。
近期联防队动作频繁,这次的临检又来的突然,不知道离港又会有什么变化。
离港的冬天不会太冷,即便是入了夜,都不至于到寒风刺骨的地步,宋玉珂隐约觉得车里挤着四五个人,车窗没开,一点都不觉得冷。对讲机滋滋滋的声音响过几声后,被调到了广播电台,声音越来越轻,联防队员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家常的声音夹杂着笑意。
确定行驶出去后,宋玉珂想摘头套了,手抬起来就被后座中间的警员压住了。
“等下了车还有记者,你们要脸的就不要摘了,等着到了局子里再摘,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上报纸就不好看了。”
宋玉珂收回手,笑:"警官知道的挺多啊。"
联防队员哼笑一声,说:“上面交代过的,给你们面子了。”
车里的出现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冷冷淡淡:“真要给面子,不如别抓我们....”
这声音....
宋玉珂蒙在黑袋子里的眼睛眨了眨,意外道:“满月姐,这都能在一辆车里,真是巧了。”
“不巧。”
满月冷漠地回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宋玉珂知道满月对自己很有敌意,也没有自讨没趣,只是缘分这种东西不好说,等被联防带下车,摘掉头套的时候,宋玉珂还是看到了和她一间拘留室的满月。
两人都没什么好脸色,对视一眼后,默契地冷漠转头,不愿意有过多的交谈。
“宋玉珂...”
拘留室里的人不少,角落里人声一响,宋玉珂就顾不上满月了,朝着人群后面看去,还没看到人,就先开口问了:“阿凤,你怎么在这里?”
阿凤推着人,一手高举着餐盒,两边的人都往旁边退去,还是显得有些挤,一早进来的混子开始吆喝,让旁边人腾出位置来给新进来的姐坐。
“哎呦....天奶奶的,我躲后面吃饭...她们说玉姐进来了,我还想着是哪位玉姐呢……一听到还有满月姐,我就想着,一定是你进来了。”
阿凤捧着餐盒,蹲在两人中间,左右看了看,朝着满月,相当热情地打着招呼:“满月姐,好久不见啊,还记得我不?”
满月看了眼阿凤的脸,对她的投怀送抱有点印象,毕竟很久没有人这么胆大包天的了。
满月瞟一眼宋玉珂,又看回到阿凤的脸上,回想起她的名字,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位人物还是最近风口正盛的六一道红人。
“你是那个过档的?”
在十八堂的三十六誓中,背信弃义是要三刀六洞的。但在十八堂口底下的社团来回过档,理论上并没有叛出门庭的,而且一个社团里面过档跟其他姐,识趣的封个红包跟姐说声,一般的姐都不会阻拦的。
四九来去自如,爱跟谁跟谁,要跑是拦不住的。
阿凤笑,“没过档,跟着我们玉姐的时候,我还没进十八堂,不过就是个普通讨饭吃的艺人,我是跟了甜may后,在六一道进的堂,不算过档。”
原来如此。
宋玉珂坐下来,惊讶已经褪去,问,“你怎么进来的?”
阿凤挑着餐盒里的肥肉,推到一边去,挑了几根青菜和瘦肉丝,卷着饭一起吃,嚼了半道,就忍不住抱怨。
“前两天联防临检到了波波场子里,我正巧接手看场,没想到被她陷害去了,栽了个跟头,进来蹲两天,底下人已经去疏通关系了,过不了几天就出去了……”
阿凤骂了句狗东西,转头随意的问道:“对了……你伤好了么?”
“好了。”宋玉珂垂下眼,反问:“你呢?”
“我早就好了。”
阿凤腾出手,往下拉了拉衣服,把自己的肩膀连带半个熊都露出来,凑到宋玉珂眼下去,“瞧瞧,你给我捅的……我拿纹身盖了,怎么样?好看不?”
宋玉珂瞄了一眼,大丛大丛的牡丹花,娇红半露、香蕊微吐,和阿凤这个人一样娇艳。
拘留室就这么大,两边都是六一道的人,满月被迫和她们挨得很近,听见她们的话,忍不住打断道:“你都被她捅了,还这么乐?”
阿凤眼睛一斜,眼皮微抬,娇嗔地看了眼满月,“都是一个堂口的人,这么记仇做什么?听说你姐也是一样……这会儿还不是跟在玉姐后面跑?”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满月的脸就像是涂满了煤灰似的,只有眼睛亮得发黑,盯着人像是要把人吞了似的。
满月看着阿凤:“怎么?你也喜欢宋玉珂?”
“谁不喜欢啊?这离港要说能叫我信的,也就只有玉姐了……”阿凤挑挑眉,眼里自带风情,调侃似的看了眼宋玉珂,回头又看向满月,“不过,满月姐这样板板正正的,我也挺喜欢的,不如……”
满月打开阿凤伸过来的手,“别碰我,恶心。”
手被打开了,阿凤也没有不高兴,神情自若地收回手,哼哼的笑,“……啊,传言说满月姐是喜欢山姐的……上一次是,这一次也是,看来还真是守身如玉啊...只是,山姐,是不是也这样对满月姐的呢?”
谁不知道柳山青现在的情人是宋玉珂。
阿凤这话就是故意的。
明明说着扎人心的话,脸上却笑得这么艳丽,比宋玉珂那种装模做样的虚伪笑容更讨人厌。
满月缓缓呼吸,重归平静,语气冷淡:“玩弄别人的感情,对你们来说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吗?你们原本一无所有,能走到现在的地位依仗的是什么,不知道吗?难不成真以为自己是天纵奇才了?”
满月冷冷道:“我等着你们玩火烧身。”
阿凤把吃完的餐盒扔到栏杆外,路过的联防队员拿着警棍敲了一下,警告着骂了一声,阿凤后撑着地板,笑着比了个中指,然后缓缓扭过身子,将中指正对向满月。
“老古板,真无趣。”
在满月眼里,阿凤的这种挑衅才是无趣幼稚。
宋玉珂面色并无什么波动,甚至对上满月的时候,还笑了笑,避开感情的话题,说:“山姐总说满月姐比较稳重,我看来也是如此……可今天的集会上,却是十五任职红棍之位,满月姐没想过十五姐比你更适合做话事人吗?”
满月:"是我姐自己不想做话事人的。"
宋玉珂问:“十五姐想做呢?”
满月微微眯起眼,“是你想做吧?相比起我,我姐是不是更好拿捏?你什么心思我不知道吗?有了山姐还不够,还想要我姐?”
“那是自然,谁不想要稳操胜券一些……”宋玉珂倒也坦然,“满月姐做话事人为了什么暂且不说,十五姐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仁义,元老堂更看重她也是理所当然的……满月姐应该学会舍弃不是自己的东西。”
满月夷然不屑,“你要是想挑拨离间就省省吧,不管是我姐还是我,都不会害对方的。”
血亲加上生死之交,十五和满月在离港摸爬滚打的无数个日夜中,她们的感情是任何感情都无法轻易撼动的。
宋玉珂当然明白。
“既然十五姐和满月姐彼此信任,满月姐更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与其惹来山姐的厌弃,还不如退一步.....”
宋玉珂不是来挑拨离间的。
离港势态千变万化,元老堂这次的动作无疑是表明她们心中的人选,刚授予红棍之职的十五,还有早就是红棍的十姑,最后是在这个档口操办集会的宋玉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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