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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归雁尽管心中害怕，面上依旧倔犟。
“想利用我让魏澄晏就范，别做梦了。
我想有人已经告诉她，我命不久矣，就算你不杀我，我也没多少时间了。”
她风轻云淡说出，丝毫不惧怕晏林。
这让晏林不知怒该往何处发，抬起的手停在半空，沉思片刻，阴笑道：“呵呵~别以为用激将法我就会上当。
你只是人质，没有权利，她要怎么选择是她的事，你无法阻拦。”
吕归雁思绪转换极快，冷笑道：“那我们换一种方式说，假如你是她的处境，你女儿被人抓起来，同时她得了重病不久于人世，你是放下一切选择救你快要病死的女儿？还是舍弃你女儿？”
提到林枫，晏林情绪更加激动，大声呵斥：“别跟我提她，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
她居然……”
晏林被气得面红耳赤，紧握的拳头愤怒砸向墙面，那面墙瞬间多出一个大坑。
吕归雁嗅到他那些话中不寻常。
林枫与魏澄晏关系一直不错，晏林应该能想到林枫会帮魏澄晏。
可看晏林这副气急败坏、伤心愤怒模样，林枫倒戈是他意料之外。
不对，应该不是这样。
林枫不知道她父亲的事，而晏林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能在魏澄晏身边忍那么多年，说明是位有城府的人。
林枫到底做了什么让晏林无法相信的事？“你……
手没事吧？”
“哼！怎么，换策略了？”
“不是，就是突然觉得你很可怜而已。”
吕归雁言语间略带戏谑，这戏谑之言反而让晏林恢复了些。
“你们都觉得我可怜，那为什么不让我继承爵位？”
“皇上不上已经下旨让你袭爵，晏家那些人都是平民百姓，拗不过皇权。”
实在不知道这一个月他们发生了什么，只好一点一点在晏林这里套。
“那又如何，晏家人不承认，给我父亲和女儿都是哪个了族谱，连我死去的妻子也上了，就不让我的名字上族谱。”
原来晏林很在意族谱。
古代世家确实在意族谱上名字，一个不被本家承认的平阳侯，空有名号而已。
“你肯定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让你名字上族谱，等你死了进祠堂，那不是污了晏家祖祖辈辈的先人清誉。”
“你懂什么！”
晏林怒吼声，整座地下水牢都能听到。
“我不过是想光明正大回家，我有什么错。
晏家人人唾弃我父亲是灾星，笑我痴心妄想，我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回家。
要说罪魁祸首，那晏家那些老匹夫才是，我没错！没错！”
吕归雁对晏林什么都不知，不过从他这些话听来，晏林一定是犯下滔天大罪。
就在吕归雁再次开口要问时，禾玉出现打断。
“林老，吕归雁阴险狡诈，她在套你的话，妄图分你的心，别上当。”
第106章 绝境
不见天日地牢里，吕归雁绑住的双手脱了一层皮。
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把绳子弄松，刚要给自己解腿上绳子时，听到脚步声，立即装作被绑住样子，故作绝望靠在墙边。
来人不用猜就是晏林，这些天只有他会来，可这次出乎她的意料。
今日来人会是禾玉，还是她自己单独来。
禾玉憎恶目光中带有几分怜悯和不甘，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锁链，迈着沉重步伐行至墙边。
“你为什么还没死？”
这不着前后因果一句，让吕归雁不接话。
“世子赢了，你为什么会在晏林身边？”
这是吕归雁这几天一直想问的话，现下禾玉一个人来，她终于可以问出。
禾玉神情哀怨，声音嘶哑：“世子眼里只有你，我在谁身边都不重要。”
“发生了什么？”
禾玉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刃刀抵在吕归雁发白的脸颊上，双目赤红。
“要不是因为你，世子不可能放弃。
世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怪你。
而你为什么死了，还能三番两次复活！”
握刀的手在剧烈颤抖，刀锋划破吕归雁娇嫩肌肤，一注鲜血涌出。
一向怕疼的吕归雁此刻忘记脸上疼痛，禾玉的话让她心乱如麻，大声质问：“她放弃了什么？”
爵位吗？不会的，她不是已经知道了我时日无多，她不会放弃，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爵位。
“哈哈哈哈~”禾玉癫狂笑起来，快要怒出眼眶的双眸滚出裹挟仇恨、失望、嫉妒泪珠。
吕归雁本就焦躁，本还想装一下，可看到禾玉这副如同疯妇模样，这让她内心更加不安，也不管什么伪装逃跑谋划。
甩开手腕上绳子，怒扯禾玉衣领，质问：“你别光笑，告诉我实情！”
禾玉短暂错愕，后仔细打量吕归雁的脸，喃喃道：“你长得不好看，为什么世子就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为什么……”
“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从你入府第一天我就莫名讨厌你。
几次抓到你对世子下手，可世子总是放过你。
凭什么，你一个后来者凭什么让世子如此在意！你心思歹毒，帮吕兰依害世子。
明明世子都知道你在骗她，事实真相摆在她面前，可是世子还是在为你找借口。
吕归雁，你到底给世子下了什么药，能不能给我一点。
我不贪心，只要待在世子身边、只要她偶尔回头看看我就行。
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啊？”
禾玉似神智失常，她紧紧拽住吕归雁双臂，可怜、乞求曾经最看不上的人，那双美目涣散麻木，没有一丝生机。
无法陪伴在世子身边，她早已绝望。
半年前见到世子每天魂不守舍模样，她是恨死了吕归雁，是真心希望吕归雁可以早点死去。
但现在……
她让她活！可是她不甘心。
不甘心吕归雁在世子心中地位、不甘心在世子心中地位只和铃玉是一样，明明世子曾经对她很好，有什么吃的、用的都会给她留。
她怀念吕归雁没有进府的时候，那时候世子目光不在任何人身上。
故此，她改变了原先主意。
她不停摇晃吕归雁，企图想让吕归雁给她一个满意回答。
可是吕归雁她也不知道具体原因，或是因为素然改了她的人设和身份，修改了原有剧情。
这说出去，禾玉不会相信。
此刻，吕归雁已经不奢求你从禾玉嘴里问出些什么，不如先逃出去。
两人在这里说了这么多，晏林没有出现，怕是不在这里，那这是一个好机会。
吕归雁大力推开发疯的禾玉。
禾玉被摔的四脚朝天，或是因为撞击，让她脑子暂时回神，看到吕归雁在解腿上的绳子。
她立马拿刀刺向吕归雁，嘴里念叨着：“想逃出去跟世子双宿双飞，不可能！这都是因为你搞出来的事，只有你死了，世子才会恢复正常。”
禾玉不会武功，完全是没有章法乱砍，前几次吕归雁躲过。
可因为脚上绳子还没完全解开，没办法跑，硬生生挨了一刀，好在是手臂上。
用最快速度解开绳子，吕归雁拔腿就要跑，禾玉却没有给她机会，已经跑到前面拦住她的去路。
手上、刀上鲜血淋漓，在刚才拉扯中，禾玉发髻被打乱，现下蓬头垢面，通红的双眼紧紧锁定吕归雁，配上她那张因癫狂笑容而扭曲的脸，真如同整日游在街头的疯子。
“吕归雁，世子为了你甘愿去死，她连命都可以给你。
你是不是为了世子，也甘愿把命拿出来啊~”饿了好几天的吕归雁根本没什么力气，刚才又跟禾玉一番拉扯，她的体力已经到极限，大口喘着粗气。
此时，吕归雁又累又饿又渴，脸上、手臂都受伤，狼狈不堪。
“她愿意给我，我自然也愿意给她。
可我若是死在你手里，你还想回到她身边吗？”
她知道禾玉最在意的人是魏澄晏，眼下只能用魏澄晏让禾玉放低戒备。
“世子都要死了，我回到她身边有什么用。”
前一刻还哀叹伤感，下一刻又立马癫狂，“你够了，别以为说这些我就会放过你。
世子不是要随你去嘛，好啊，那我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我要生生世世跟着世子。”
饿了太久，脸上和手上失血过多，吕归雁脸呈灰白色，声音也弱了下来。
“世子随我去？你什么意思？”
原来当日在灵柩山下村庄徒手接那枚暗器时，魏澄晏中了一种奇毒，名叫附骨生，是一种用南疆小虫培育出的一种毒。
只要身上有一点点伤口，那毒就会侵入体内，在五脏六腑繁衍，一个月会成茧，半个月后破茧而出，而寄宿者会肠穿肚烂而死。
那毒药有解药，只要在破茧前，及时治疗服用解药就会解。
而魏澄晏从林枫那儿确认吕归雁没多少时间，她就想陪吕归雁一起死，不愿意接受林枫治疗，后来拿到解药也不愿意服用。
这才让禾玉彻底陷入疯狂，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吕归雁的错。
明知道吕归雁没有多久时间，禾玉还是要亲手杀了她才能解恨。
“要不是你，说不定世子已经继承爵位。
你这种下等人凭什么让世子为其付出，你没资格跟世子死在一块。
等你死了，我把尸体丢进河里，让鱼群分食你的身体，这样世子就会永远找不到你。”
吕归雁不怕死，但她这一个月生出了私心，再死之前想在见见魏澄晏，那怕是偷偷看也好。
自从那次端午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她。
那天夜里，山洞一片漆黑，她什么都不看不清。
“禾玉，我当时让你留在京城，这个恩情，你说你会报答我。”
禾玉才不听这些，没有章法挥舞匕首朝吕归雁砍去，猩红眼色像是被恶魔附身，咧嘴一笑，声音尖锐道：“我现在就是在报答你，让你不被病魔折磨死去。”
吕归雁满屋乱躲，体力有限，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她故意乱走绕到门口，禾玉蛮横乱砍，根本没有细想吕归雁的步伐。
禾玉力气很大，她快步上前抓住吕归雁左手，限制她的行动，另一只手快准狠向吕归雁心脏方向刺去。
眼看那匕首离心脏处只有一寸距离，禾玉露出阴笑，在她以为成功时，却发现拿刀的手怎么也无法前行。
一泄如注的鲜血顺着匕首落下。
吕归雁用手挡下了攻击，右手掌心利刃从中被刺穿，额头布满密密麻麻汗珠，唇瓣白的吓人。
趁禾玉分神之际，吕归雁忍痛抢过匕首，咬紧牙关把匕首从掌心分离，一脚把禾玉踢开。
在刚才乱跑之际，吕归雁拿到禾玉身上钥匙，她跑出牢房里反手把禾玉关进去。
地下水牢很大，路线复杂。
当时她被打晕，不记得路线，在大牢里瞎闯了好久才出去。
这里曾经是岳阳老衙门，曾被晏林一把火给烧了，现在是一片废墟瓦砾，附近没人居住，完全是荒芜之地。
不能在此耽误，吕归雁一边扯下衣服包扎，一边往林子方向跑。
眼下，她首先要做的是填饱肚子，不然没有力气支撑。
好在现在是深秋，野果子很多。
在林间填饱肚子后，天快黑了。
这里是深山老林，怕有野兽出没，不敢在这里过夜。
吕归雁爬上了一颗比较高的大树。
天暗了下来，家家户户会点灯，要往有灯火方向跑。
西南方向灯火阑珊，那一定是城中。
确定方向后，下树拿上一些果子就往西南方向走。
伤口没有及时处理上药现在身上好几处都在发疼，吕归雁满头大汗，脑袋昏昏沉沉，整个人如同一张白纸，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双腿渐渐没了力气，大口喘着气，有气无力道：“看来，这里是我葬身之地了，可我……”
想见一下魏澄晏，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中了毒不肯医治，想告诉她要好好活着才是。
抱着这个信念，吕归雁再次提步往有灯火方向走。
天越来越黑，灯火越来越多，她却像是越走越远，永远无法抵达目的地。
迈着艰难步伐，走过的路落下斑斑血迹。
她的意识在慢慢消失，沉重双腿似有千斤重担，每一步都十分难行。
穿过长长人芦苇地，蓦然间，眼前一片星光点点，自嘲道：“居然看到星河在移动，果真是要死了。”
满身都是伤痕，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惨白吓人，裙子上左一块右一块血渍。
体力已经到了极限，长时间没有摄入主食，野果也无法提供多少。
她知道此时到了生命的尽头，只是她不愿闭上眼睛。
在这一刻，她多希望魏澄晏可以凭空出现，只要一眼就好，一眼就好……
双腿犹如灌铅，已经走了快两个时辰，再也没有力气了，掌心逐渐减轻的疼痛在告诉她，该停下来了。
抬头看向天空，漆黑一片，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渐渐地那单薄伤痕累累的身躯翩然倒下，在这一瞬间，她看到与魏澄晏过往点点滴滴。
那天夕阳西下，晚霞似火，碧波湖水下她看见那藏蓝银边随湖水漂动的衣角，那位爱穿男装的少女映入眼帘，落在她被尘封记忆中。
那张清冷出尘的脸让她忘了组建好的词，在席上五六七煽风点火要把她赶出去，而她只注意到坐在一旁不断饮酒的魏澄晏，想知道她会怎么接话，谁知竟然一言不发。
因为同情触发了青璃赤火咒印，现在看来那似乎不单单是同情一种情绪在其中，还有丝丝心跳。
四月初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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