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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被他骗了，他是一个狡猾的猎手，要做的从来都是抓住猎物，就算帮其中一只猎物吞并另一只，最终的目的也不会改变。”
在小岛的另一端，这里已经被伊泽宪一的乌托邦攻占了，可不仅乌丸莲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就在岛外伺机行动的红方也没有察觉。
昭裕将枪口抵上伊泽宪一绑着绷带的头颅，身体却因为剧烈的运动而不可避免出现了损伤，他止不住地咳嗽着，有鲜血顺着嘴角淌下。
伊泽宪一什么都看不到，但这不影响他判断局势，他哈哈笑了起来，受损的声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没关系，昭裕，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之间的事情只能由我们自己解决……乌丸莲耶，他算什么东西？！”
“咔——”乌丸莲耶捏碎了手中的玻璃杯，他愤怒中带着几缕惊恐地叫嚣着，试图让事情的发展回归他的掌控。
可是没有用。
桑娇维塞从一开始就怀着覆灭组织的心而来，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乌丸莲耶的盟友，永远也不可能。
昭裕要控制一个神志濒临崩溃的成年男性很不容易，稍微用力他的手腕就钻心一般的疼，他不得不将半身重量都压到伊泽宪一身上，利用重力协助控制。
“你马上就要成功了，宪一。”昭裕叫出了那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称呼，“但你的乌托邦会为他们犯下的罪接受法律制裁……咳咳。”
“无所谓，他们不过是我复仇的工具罢了！”伊泽宪一仍然在笑，尽管每一次牵扯面部肌肤，他脸上的伤口就剧烈疼痛，“白马昭裕，我要你为我父亲偿命——”
他猛地用出积攒了很久的力气，反败为胜，转而压制住了昭裕，两个曾经格斗术精通的顶尖杀手，现在纷纷因为伤势放弃了搏斗的招式，回归最原始的方式扭打在一起。
拳拳到肉的声响混杂着骨骼碎裂和鲜血溅落的声音，顺着通讯器的信号传递至会议室。
降谷零紧紧攥起拳头，任由并不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的皮肤，任由鲜血染红他指尖的皮肤。
昭裕他还受着伤……
他怎么会出现在桑娇维塞身边？
“红蜻蜓！”
忽然，从通讯器中传出一个模糊但坚定的话语，
“我看到红蜻蜓了！”
降谷零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紧盯乌丸莲耶手中的通讯器。
红蜻蜓是零组的暗号，同样也是本次行动的代号，昭裕这是在向他传递行动开始的讯号！
但是他们之前并未考虑昭裕被牵扯其中的可能，红方准备了许多高火力武器，他们是真的打算将这座岛屿从地图上彻底毁去，不会顾及是否伤到里面的人。
降谷零自己有卧底认证，之前公安也跟其他组织透过底，可昭裕不同，一旦行动按照原计划进行，他要怎么活下去？！
不行，不能按照原计划进行！！
“砰——”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开了枪，击碎通讯器，乌丸莲耶这边彻底失去桑娇维塞和蓝佛朗克的信息。
……
“砰——”
昭裕仰面躺倒在地上，感受着持枪的手阵阵发麻，在他身边，伊泽宪一浑身血污，几乎看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
伊泽宪一左胸中弹，在混乱的当下已经药石无医、神仙难救，他出气多进气少地喘息着，被绷带覆盖之下狰狞恐怖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解脱。
“我好像永远都比不过你……”伊泽宪一喃喃道，“没有幸福的家庭，没有要好的朋友，也没有赴死的决心……”
昭裕已经抬不起手了，但他仍然费力转头去看伊泽宪一：“为什么一定要跟我比呢？明明心中的执念强烈到可以和恶魔签订契约实现任何愿望，你却偏偏挑中了找我报仇这一条。”
“因为我恨你，我恨你啊！”伊泽宪一大喊着，额头上满是冷汗，胸腔的疼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却依然用满含气音的声音嘶喊。
我恨你，从六岁开始恨到现在，那可是三十多个春秋……
昭裕用悲伤的眼神注视着伊泽宪一：“可是，如果你当初的愿望是让荣男大叔活着，恶魔就会将你送去更久远的过去，而不是我卧底任务开始的那一年了吧？”
伊泽宪一怔住了。
直到现在，昭裕也不会去恨伊泽父子，哪怕他苦痛的命运几乎全是因为他们。因为他知道，仇恨是不会改变任何事的，他想做什么就会去做，从来不考虑其他。
“我许错愿了吗？”伊泽宪一低声自问，“我……许错愿了吗？”
他开始浑身颤抖，越来越多鲜红的血从唇边溢出，浸湿了昭裕和他贴近的衣服。
一直以来，伊泽宪一都是靠仇恨活下来的，他恨组织恨白马昭裕，所以他要覆灭组织取代白马昭裕，这条复仇之路太长太艰难了，所以他从来没有停下脚步想一想自己的愿望。
他究竟是想报仇，还是让父亲活着，让他的家不要散？
伊泽宪一永远也不会得到答案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剥离……
如果能有神明拯救他，这一次他会许什么愿望呢……
应该是，想让伊泽宪一得到幸福吧……
…………
……
[达瓦先生……]昭裕静静地躺在地上问，[没有实现愿望的灵魂会怎样呢？]
……
…………
达瓦先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昭裕不用答案也能猜到一些，左不过是一些十分凄惨的结局吧，恐怕对于契约者和恶魔来说都是如此。
达瓦先生对他说：[时机已至，我看到了降谷零死亡的情景。]
昭裕立刻正色，他一边努力撑着身体站起来，一边问：[什么时候，哪里？]
[在岛屿东边，基地的地下二层，那里靠近研究组中枢情报室，乌丸莲耶在中枢留了大批武力，降谷零一个人快要撑不住了。]
既然要来，昭裕自然提前做好了所有准备，他对公安的计划烂熟于心，不禁奇怪：[为什么要他亲自去摧毁那些资料？公安不是部署了很多武器吗，为什么不直接炸毁？]
研究组那些罔顾伦理的实验项目不能保留，但明明一颗炸弹就能搞定的事情居然让降谷零冒着生命危险去做，昭裕实在不理解。
[你低估了自己的地位，契约者。]达瓦先生难得对昭裕认真解释了一次，[跟组织资料甚至跟自己的性命相比，他们更不希望你被误伤。尤其是你已经被公安放弃过一次了，他们绝不会让你再陷入被友方放弃的境地。]
昭裕哑然。
原来……是为了他吗？
[那就更不能不管Zero了。]
昭裕忽然变得雄赳赳气昂昂了起来，他坚定地向岛屿东面赶去，将达瓦先生那句[他们也不希望你冒着生命危险过去帮忙]噎了回去。
算了，自己的契约者自己了解，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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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昭裕的位置无法确定，公安的重型武器无法使用，那就只能自己多承担一些责任了。
降谷零婉拒了伊森·本堂的帮助，独自前往研究课情报中枢。
他矮身躲过一颗子弹，顺势一脚踹开全副武装的士兵，可紧接着另一个人就补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乌丸莲耶精心培养的私兵，武力强大，装备先进，降谷零一个人应付非常艰难。多亏他以前也是警校格斗第一名的精英，虽然艰难，倒也没到捉襟见肘的地步。
双方的身形飞速交错，接触之间，降谷零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挂了彩。
他吐出一口血沫，猛地一拳砸上敌人的鼻梁，谁料那人虚晃一招，竟晃得降谷零失去重心，与此同时，高处埋伏的狙击手找准机会开枪，子弹正对着降谷零的脑袋而来。
他暗道不好，可失去重心后的身体很难控制，降谷零拼命躲避要害，那枚子弹却眼见着越来越近——
“砰！”
枪声终于传了过来，可预料之中的痛苦或死亡却并没有降临。
“别发呆！”
青年清澈的嗓音穿透敌人的包围圈，如一缕清泉渗透进降谷零的耳膜，听到熟悉的声音，降谷零忍不住唤道：“昭裕！”
“是我。”
应和间，昭裕持着双枪又干掉了几名敌人，他抢过其中一人的步枪，双手端起瞄准之前偷袭降谷零的狙击手。
伴随着枪声，那名狙击手中弹倒下。
昭裕迅速来到降谷零身边，和他背靠着背，共同迎击敌人。
“胡闹！医生说你要静养，不能运动，你怎么来了？！”降谷零恨铁不成钢地责备，“你不知道桑娇维塞在打什么主意吗，你为什么要跟他走？！”
他清楚公安对昭裕的安排，如果昭裕不主动离开伊达家，桑娇维塞是绝对带不走他的！
昭裕只是笑：“如果我不来，刚才你就要被别人爆头了。”
“我……”
“嘘，心浮气躁乃大忌，现在我们要百分之二百认真对待！”昭裕将手枪递给降谷零，填补他空缺的子弹，自己则一手持步枪，一手持手枪，将枪口对准源源不断的敌人，“我们来比赛吧，看谁干掉的敌人更多！”
实在是眼前的局势太不利于他们了，降谷零也只好收起其他心思，认真面对敌人，不去想以昭裕的身体状况他是如何赶来这里，又是如何瞄准敌人开枪的。
“好。”他答应道。
毕业至今，昭裕和降谷零已经有七年不曾以占有的身份共同迎敌了，他们每个人都很珍惜并且享受这个过程，哪怕子弹就在耳边呼啸，肾上腺素的存在让他们几乎感觉不到害怕。
交锋间，一个又一个敌人倒下。
昭裕身形莫测地缠上一名敌人，从他腰间抽出匕首，深深插入他的脖颈：“六个！”
降谷零朝同期平举枪口，子弹擦着昭裕的鬓角飞过，命中了身后一名正要偷袭的敌人：“五个！”
“你太慢了，我要赢了！”昭裕畅快地笑了起来，“我要是赢了你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降谷零从善如流道。
“七个！”鲜红且炽热的鲜血飞溅了昭裕一身，他面色冷漠地抽手，推开数米距离。
“六个！”
“七个！”
降谷零一穿二杀死了两个敌人，他对昭裕挑衅道：“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呢！”
这场战斗持续了很长时间，久到降谷零都开始麻木，到最后他和昭裕都放弃了热武器，转而用冷兵器迎敌。
锋利的刀刃插入血肉的声音和触感清晰得仿若就在身边，一具具原本温暖的尸体逐渐冰冷，像是也带着降谷零的情绪一并冰封似的。
降谷零和昭裕背靠着背坐在一地血河之上，脚下是数不尽的尸身血海。
他忽然问昭裕：“味觉、嗅觉、痛感和视力之后是什么？你会死吗？”
昭裕略微有些惊讶。
他知道同期们早晚有一天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却没想到第一个提及的是降谷零，更没想到他选了这样的时机。
“当然不会死了，你怎么这样想？”昭裕尽量平静地回答。
感谢刚才的战斗，他和降谷零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很难通过心率和呼吸判断他是否撒谎。
但是昭裕还是低估了他的同期。
只见降谷零的脸色骤然严肃，他转过身认真地注视着昭裕：“你真的会死？如果不是这样，你就应该先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
昭裕：“……”
他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们。
如果在之前，他或许会想要把实情说出来，包括达瓦先生的存在都告诉他们，甚至还能介绍他们双方认识一下。
但现在，抱歉，他不想在自己即将离开的时候再给大家增添心理负担。
“Zero……”
昭裕刚刚开了个口，降谷零和公安保持通讯的联络器突然亮起了灯，他按上开关，凝神听那边的消息。
“什么？”降谷零原本只是严肃的表情在听清对面的话后变凝重了许多，他撑着有些乏力的身体站了起来，对昭裕说，“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出去，我要……”
“是公安负责启动枢纽自毁程序的的小队出事了吧？”
降谷零以为自己的耳机是经过公安特制的，可以最大程度防止漏音，却没想到昭裕身负达瓦先生这个超级外挂，将什么都听清楚了。
正好，昭裕也在发愁自己该以一种怎样的姿态迎接终局，就像是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犬只会刻意离开族群，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静静等待死亡，他同样也不希望死在同期们面前。
所以这样刚刚好，由他去帮公安小队解决问题，再独自走向死亡。
“我去。”昭裕坚定道。
降谷零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行！你的身体状况根本支撑不到那个时候，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你也该顾全大局！”
“我能做到！”昭裕认真地说，“我还没有差劲到用同事的命来开玩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还要摧毁研究课的项目资料吧，我们兵分两路，完成各自的任务怎么样？”
昭裕没有给降谷零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走。
仿佛冥冥之中有神明在保佑他，昭裕刚刚抬脚，整座基地就忽然开始了晃动——那是红方前锋部队和组织产生的激烈交火。
四周不断有建筑材料簌簌落下，降谷零想去追昭裕，可一块楼板忽然坠落，刚好拦在他和昭裕之间。
“昭裕——”
降谷零大喊着同期的名字，“你必须活着，我们要在基地外面汇合，你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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