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裕忽然意识到他走进了一个误区。
他一直以为绑匪的目的是顺利逃狱,可如果这样,绑匪就不应该来人多的地方,更不应该劫持人质。
他这么做不像是低调的逃犯,倒像是想故意引起警方注意似的。
“你在毛利兰和我之中选择我,是因为你想跟警方做交易。”昭裕推测,“你不希望我的死断绝你和警方交易的可能性,但又必须通过这种方式吸引警方的注意力。”
绑匪用力一刺,鲜血顿时从白得透明的肌肤上渗出,染红了警校制服的领口。
于是昭裕知道自己猜中了。
“糟糕,白马昭裕受伤了!!”
下方远程监控的警方乱成了一锅粥。
“快!”小田切敏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吼出来的,“提醒狙击手就位,出现紧急情况直接击毙绑匪,不用申请权限!!”
“收到!”
天台之上,白马昭裕还在试图从绑匪嘴里套话:“把你的诉求告诉我吧,你知道我的身份,或许我能帮到你。”
“没有人帮我,也没有人能帮我。”绑匪的手在颤抖,“从以前就是这样。他们、你、警察有区别吗?与其指望别人,不如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
他们?
绑匪的话语中出现了三方人,警察、白马昭裕,还有一伙是谁?组织?
绑匪对第三方人的形容的确很像阴暗中的那伙人,但昭裕无法确定是组织还是其他犯罪团伙。
昭裕还想说什么,直升机的探照灯忽然打到绑匪的眼睛上,这亮光就像是激怒绑匪的最后一块拼图,令他陡然激动起来。
昭裕被他带了个踉跄。
没办法了,得先稳住绑匪才能考虑……
“砰——”
子弹破空导致的音爆清晰地传入昭裕耳中,他几乎立刻明白了警方的打算——他们要击毙绑匪!
不行!
绑匪身上还有秘密,不能死!
昭裕的身体反应甚至比思维更快,他还在想不能杀死绑匪的理由,身体就已然扑倒了绑匪。
那枚来自远方的子弹,瞄准着绑匪的脑袋,最后却没入白马昭裕左臂!
“嘶……”昭裕吃痛,“真狠啊。”
他感觉子弹都快把他的骨头混合着血肉搅碎了。
侧头一看,整条左臂就像是刚从血池里浸泡出来的一样,但好在胳膊还在,剧烈得几乎可以剥夺呼吸的痛楚也说明他还没有失去知觉。
“你说什么,谁中弹了?你tm告诉我谁中弹了?!”
见情况不妙,绑匪转头就跑,蜂拥而至的警察因为担心人质的安危,只派了一少部分人围剿罪犯,罪犯身手敏捷,竟然生生从警察的包围圈中突围了!
“第二三小队继续追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罪犯逮捕归案!”
小田切敏郎亲自带队赶到现场,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把白马昭裕转移到担架上,紧急送往警方医院。
昭裕用完好无损的右手抓住小田切敏郎的衣角。
相比于医护人员和普通的警察,跟他说更有用。
“犯人不能死……至少不应该死在这里……”否则他就没办法调查背后的真相了。
这番话昭裕说得坚定,然而因为失血严重,听在小田切敏郎耳中却显得有气无力,带着深深的虚弱和无力感。
小田切敏郎的眼眶泛起泪花,他回握住白马昭裕的手,一字一顿道:“放心,我们一定会抓住罪犯,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昭裕:“?”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是这个意思吗?
……
大概是怕他疼,白马昭裕一上救护车就被人打了麻醉针。
他踏踏实实睡了一觉,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得可以立刻倒拔垂杨柳。
但是……
昭裕望着病房里东倒西歪的五个年轻小伙子,表情复杂。
“嗯?”趴在病床旁睡觉的诸伏景光第一个苏醒,他惊喜道,“昭裕,你醒了?!”
很好,称呼已经从白马君/白马同学升级到昭裕了。
在诸伏景光的惊呼中,其他四个人也陆陆续续醒来。
“昭裕你可以啊,半夜三更偷溜出去还被绑匪劫持了?”这是一见他醒来就开始关心案件的降谷零。
“小昭裕吓死我们了,我们从鬼佬那里得知你中枪的时候还以为……”这是抱着他哭唧唧的警草萩原研二。
“昭裕,就算罪犯应该交给法律制裁,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绑匪。”这是一本正经说教的伊达班长。
“切,你要是随随便便死在那种案件里,我跟你的约架岂不是永远分不出胜负了……昭裕。”这是别扭说完又别扭补上称呼的松田阵平。
[啧,真弱啊,昭裕。]这是非得出来凑个热闹的某恶魔。
昭裕:“……”
所以,谁能告诉他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五个家伙突然跟他熟络了这么多??
还有恶魔先生你可以闭嘴了,在意识海里也不许说话。其他人叫昭裕就算了,你为什么也跟着凑热闹?还嫌不够混乱吗?
昭裕木讷地把视线移向看起来比较正常的诸伏景光,问他:“绑匪呢?被逮捕了吗?”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对视一眼,后者回答:“没有。警方赶到天台的时候,绑匪早就溜了。他们为了给你开辟绿色通道也没分配多少人手去追缉绑匪。”
昭裕顿感窒息。
这就是警视厅的办案效率?还是说,白马这个姓氏真的牛逼到可以让他们放弃罪犯?不对,哪怕是为了他,警视厅也应该尽早将罪犯抓捕归案吧??
“等等。”昭裕抓住松田阵平追问,“我什么时候跟你约架了?”
松田阵平轻哼一声:“昨天晚上我和降谷在天台上决定的。他说他和你都想知道我做警察的原因,那当然得先跟我打一架了!降谷已经打过,就差你了,白马昭裕。”
“……”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找松田阵平还是降谷零算账。
“砰砰砰。”
有人礼貌地叩响了病房的门。
五个来探病却不慎睡着的家伙迅速端正仪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请进。”昭裕道。
来人是白马家的管家三原修子夫人,她推门而入,先朝昭裕鞠躬行礼:“昭裕少爷,还有各位少爷的同窗,中午好。我带了家里做的恢复餐,你们要一起用午餐吗?”
“不……”诸伏景光试图婉拒告退。
三原修子的后半句话却截断了大家的退路:“各位从凌晨开始就一直守在昭裕少爷身边,我听护工说各位甚至累得睡着了。是我们白马家待客不周,这点心意还请笑纳。”
同窗们求助的眼神都投到了昭裕这里,可昭裕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根本无暇替同窗谢绝三原修子的好意。
三原修子推了推金丝边眼镜,身后的侍者立刻带着丰盛的病号餐走了进来。他们甚至连餐具都准备好了。
“昭裕少爷。”三原修子又对病床上的青年说,“您的情况我已经如实汇报给老爷了。老爷忙于工作,暂时无法回来看望您。但他让我叮嘱您,一切都要以确保自身安危为前提,绝对不能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
昭裕捂住额头:“婆婆……饶了我吧,我也不是故意的。可昨晚那种情况根本不给我做其他选择的机会……嘶!”
他举起双手求饶,没想到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倒吸冷气。
“昭裕少爷!!”
诸伏景光忙道:“你小心点!虽然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医生说由于受伤的地方离神经很近,至少一个月不能抬胳膊。”
“……一个月?”昭裕眼前一黑,“那下个月的校内足球大会不就没办法参加了?”
松田阵平瞪他:“你还想参加足球大会?安心养伤吧!放心好了,我们几个会代表鬼冢班夺得全校第一的!!”
诸伏景光从侍者手里接过便当盒,坐在昭裕身边:“你手动不了,我喂你吃吧。”
“不用,我伤的又不是右臂。”
“最好还是再小心一点。”诸伏景光打开便当盒,三原修子准备的是清淡的病号餐,看上去清汤寡水,但闻起来还蛮香的。
“来,张嘴。”
“……”
萩原研二笑:“别害羞嘛,小昭裕,你可是第一个享受小诸伏喂饭服务的幸运儿哦~”
“不是,那降谷……”
“喂饭吗?我还没有享受过hiro的喂饭服务。”降谷零露出甜蜜的微笑,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这个笑容,昭裕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降谷零,危险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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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昭裕战战兢兢地享受着诸伏景光的喂饭服务,一顿饭吃得心惊肉跳。
在他们用完午饭后,三原修子就带着侍者离开医院了。
昭裕原本计划的回家调查,因为突发事件胎死腹中,他只能暂时把调查的事情抛之脑后。
警校五人组在医院待到了晚上,鬼冢八藏的“夺命连环call”终于到了。
“你们几个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什么去了!旷课?胆够肥啊一个个的,都不想毕业了是吧?!”鬼冢八藏的吼声,昭裕隔着几米的距离都能听见。
接电话的伊达航已经拉远了手机,其他人也心虚地闭紧嘴巴。
“抱歉教官!我立刻带他们返校!”伊达航飞速表态,赶在鬼冢教官说第二句话之前匆匆挂断电话。
昭裕笑道:“既然教官召唤,你们就赶快回去吧。我这边有护工在,没关系的。”
“小昭裕。”萩原研二语重心长地说,“你一定要好好养伤,我们在学校等你回来。”
“用不了多久,我听医生说昭裕下周就能出院了。”
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一群人,走的时候像风吹而散。写着“白马昭裕”名字的VIP病房很快就恢复了宁静。
降谷零是最后一个离开病房的,临走前他鬼使神差地回了头,透过门上模糊的玻璃看到病房内的情形。
脸色苍白的青年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发呆。
身上穿着的病号服似乎不是他的尺码,松松挂着,显得整个人越发瘦弱。很难想象在这样一具脆弱的身躯下,掩藏着警察学校格斗成绩第三的恐怖爆发力。
昭裕他……在想什么呢?
昭裕他……在想你们这群愚蠢的笨蛋啊!
VIP病房中,青年状似emo地躺着,心里却无奈地笑了起来。
昨晚的那些警官,还有他的同学,似乎都把他救绑匪的行为看作对警察这一职业道德的坚守。
真是愚蠢但炽热的笨蛋啊!
从最初见面就始终信任着他的笨蛋,就算事实摆在眼前也固执坚守己见的笨蛋,是他最喜欢也最想保护的笨蛋。
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注定要因为立场相隔两岸,昭裕都没办法对这种炽热的情感视而不见。
[你跟他们感情很好吧?]恶魔先生忽然问。
昭裕没有回答,他把自己埋进被窝中,怔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恶魔掏出苹果,一边啃一边建议:[既然关系这么亲密,干脆坦白好了。]
“不行!”昭裕一口回绝,甚至因为过于急切直接喊出了声。
恶魔被他吓了一跳:[不行就不行,喊那么大声干什么?你在心里说我也听得到。]
[不行,绝对不行。]昭裕一遍遍强调着,像是想要说服谁一样,[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我不能让他们暴露在组织的视野中。何况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那么沉痛的未来……]
只要他能改变还没发生的事,他们就可以永远不知道那些事。
……
昭裕住院期间,病房的来客络绎不绝。
在某天清晨,昭裕还睡得浑浑噩噩的时候,病房门口的轻微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手臂上的伤对他来说不算严重,即便是更严重甚至濒临死亡的情况下,只要还拥有反抗的能力或心情,昭裕就不会允许自己沉睡不醒。
睡眠状态太危险了。
不过当他根据脚步声推断出门口是两个小孩子时,昭裕选择装睡。
他蒙头背对着病房的大门,平稳呼吸,静静听着孩子们的声音。
“嘘,小声一点啦新一,昭哥哥还在睡觉。”
“已经八点钟了,他该起床了。”
“昭哥哥是病人。等等,你说他该不会昏迷了吧?”
“什么嘛,呼吸那么平稳一看就是睡着了。”
小孩子们推推搡搡着溜进病房,排排站在了昭裕的床边——正对着他的那一边。
这下昭裕想装睡也做不到了。
他眨了眨眼睛,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你们是……啊,是小兰啊。”
“昭哥哥!”毛利兰脆生生地唤道,“谢谢你上次在百货商场救了我。非常感谢!”
她学着大人的样子对昭裕深深的鞠躬,并双手奉上带来的伴手礼:“这是爸爸上次去大阪带回来的蛋糕卷,请收下我的谢礼。”
“不用谢,我是警察,帮助你是份内的职责。”虽然这样说,昭裕并没有拒绝小姑娘的好意。
看到他接过蛋糕卷,毛利兰明显松了口气。
“这位是?”昭裕将目光移向毛利兰身边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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