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吗?我觉得很慢。”秦默叹气一句,“幸亏来了,若不然我秦府大祸临门。光天化日下就来杀人,太放肆了。”
梅锦衣望着关闭的门,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唇角紧抿,心中跌宕起伏,却又庆幸云浅来得及时。
比起她的后知后觉,云浅确实比她优秀。
看着满地尸体,她扬首望着天,碧空如洗,天色晴朗。
她慢慢地迈出一步,接着是第二步。
作者有话说:
秦默:你相好的来了!!
第112章 风波(五)
梅锦衣离开后, 秦默寻了个台阶坐下,等不到里面的人出来,反见县令领着衙门里的人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秦默起身欲见礼, 县令一嗓子先他喊了出来, “云相、云相,下官来救您了、云相、云相……”
县令匆匆忙忙地跑上台阶,左右不见人,一脚踹开门,秦默张了张嘴, 还是晚了一步。
县令力气颇大,一脚的力气就踹开了,露出屋内相拥的两人。
秦默捂住了眼睛, 县令似被石化了一般,震惊得合不拢嘴。
“云、云相, 您这是……”
云浅施施然地整理衣襟,将秦湘藏在自己的身后,慢条斯理地开口:“闭上眼睛, 转过身子,滚。”
县令认真地听了一遍,嘴里念叨着:“闭上眼睛、转过身子,走……”
秦湘从云浅身后走了出来, 衣裳整齐, 朝前探首,云浅揽住她的腰, 掌心贴着小腹, 低语一声:“别搭理。”
县令转身走出去, 不忘喊道:“云相, 刺客都被处置了,那、下官特地摆了筵席,给您接风洗尘。”
“不必了,做好你的分内事。”云浅拒绝道,余光落在门口瘦弱的男子身上,“这是秦默?”
秦湘点点头。
云浅收拾好自己,坦然走上去,走上前同他揖礼:“云浅见过兄长。”
秦默被她一本正经的态度搅得心乱如麻,顾不得狼狈,忙起身回礼,“云相、云相,在下秦默,见过云相。”
“给你们添麻烦了。”云浅寒暄一句,“这里,我会收拾,秦府的损失,我都会弥补。”
秦默:“……”
就在秦默不知所措的时候,门口出现惊天哭声,“我的老天爷啊、阿默、阿默……”
秦氏夫妇二人从马车上扑了下来,看到门口的尸体后吓得又止住哭声,左右看一遍后,吓得软下身子。秦玄正单手捞起夫人的身子,“去府里看看。”
话音落地,县令似看到亲戚一般,忙走上前拉着秦玄正,“秦老爷、秦老爷莫慌,刺客已被击毙,府上的公子无碍。”
秦玄正入门,越过满地尸体,看到了门口站立的儿子,顷刻间,松了口气,一面回应县令:“多些大人相助。”
“举手之劳,略备薄酒,请府上人过府。”县令又开始了官腔。
秦玄正没有理会,门口走来一女子,青衫长发,通身气质华贵,在他停下来的时候,对方领着秦湘直接走了过来。
县令立即介绍:“这是当朝丞相云浅。”
秦玄正忙行礼,云浅上前执晚辈礼见礼,“秦伯父。”
一声伯父,让秦玄正失了方寸,不知如何应对。
秦夫人这时扑到了儿子身边,上下打量一番,“儿啊、儿啊、你可吓死为娘了。”
“我没事,只他们……”秦默看着地上仆人的尸首,道一句:“厚葬吧,给他们家人多发些抚恤银。”
“我知道、我知道……”秦夫人抱着儿子痛苦流涕。
秦湘干站在一侧,看着母子二人抱在一起,抿了抿唇角。
忽而,手被人攥住,她抬首,云浅朝她笑了笑。
隔着众人,两人对视一眼,心头慢慢地暖了。
官衙的人将刺客与家仆的尸首分开整理,刺客们的尸体送到官衙,家仆们的尸体留在秦家,让其家人收回去安葬。
县令提议朝廷出些抚恤金,秦家再拿一些,双份的抚恤金也对得起他们了。
秦家没有意见,县令不忘跟着云浅身后走动。
秦默嗤笑,秦湘朝他眨眼睛,“瞧,我相好的厉害不?”
“她厉害,和你没有关系。”秦默嘲讽她,“你要让自己变得那么厉害。”
秦湘哼了一声。
尸体整理后,秦府上下被血腥味弥漫,进出的人都捂住鼻子。秦湘拿着熏香熏了半日,到黄昏的时候,血腥味没有那么浓郁了。
用晚膳的时候,县令舔着脸留下,秦家不好赶客,备酒招待。
席上,县令不停敬酒,云浅端着清茶拒绝,余光扫了一眼秦湘,生硬地拒绝县令。
酒过三巡,县令反而醉了,县丞将上司扶着回去,席上只剩下秦家诸人。
秦默坐在一侧品茶,秦夫人笑吟吟地看着云浅,问东问西,闻及未曾嫁人后,眼睛都亮了。
“云相,来镇江是办公务吗?”秦夫人暗里询问。
云浅摇头:“接秦湘回京,我们最迟后日就走。”
秦湘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悄悄扯了扯云浅的袖口,“还有一人呢?”
“她若敢回京,凌迟大刑等着她。”云浅举起茶水,微抿了一口,茶盏遮住微翘的唇角。
秦夫人还想再问,秦默忽而说一句:“云相不想办了亲事再走吗?”
席上人都惊住了,秦夫人问道:“谁成亲,云相要嫁人吗?”
云浅沉默,秦湘笑了笑,“不了,我怕吓着阿娘。”
秦玄正没有出声,一杯接着一杯喝。
散席后,秦湘拉着云浅去自己的小院去住。秦夫人打断两人,说道:“你那院子还没修好,怎可住人,不如去客院,那里都备妥当了。”
秦夫人热情周到,没有看透内在关系,秦湘无语望着天。
云浅漠视秦夫人的好意,领着秦湘去她的小院子。
这么多时日以来,秦湘都没有回去过,吃住都在大公子的院子,修缮到了哪一步,她也没在意。
不是自己的家,有容身之处,已是不易,何必计较那么多。
可到了后,她还是失望了,压根就没修缮,草还是比人高。
月光下,小院子青草高,风吹轻曳,似一片麦田。
云浅凝着杂草地一样的院落,“你住哪里?”
“和我兄住一个院子,我是大夫呀。”秦湘笑吟吟的,其实她还有小心思。秦默吃好的喝好的,她跟着,能吃到秦府里最好的东西。
云浅捏着她的手腕,“去其他地方住。”
“哪里住?”秦湘莫名,去客院?
云浅拉着秦湘走出院子,更是出了秦家,秦氏夫妇卖力挽留,云浅都没有回应。
须臾后,两人登上马车,秦湘脑子有些懵。
月光皎皎,城内不如京城热闹,店铺早早地关上门,唯有三两客栈酒肆内点着灯。
从酒肆过,云浅要了些酒菜打包带上。
马车继续往街上走,越走,秦湘越觉得熟悉。
在书肆前停下,侍卫去敲门,秦湘才想起来,“你今晚住梅锦衣家?”
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自己上门送人头。
侍卫粗暴地敲门,惊动左邻右舍不说,书肆主人还不露面。
秦湘困得打哈欠,眯着眼睛听动静,不知云浅想做什么。
敲了一刻钟,主人才露面,打开门,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进门说话。
书肆内点了灯,梅锦衣披衣而起,目光漠然,云浅将酒肆内带来的吃食放下,道:“我后日便走了,特来看看你。”
若不是知道过往的事情,只当两人要叙旧。
秦湘猜不透云浅的心思,还是决定坐下再吃一顿。
三人落座后,秦湘当着梅锦衣的面将所有的酒菜都试了一遍,然后倒上酒,“好了,你们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我希望你留在镇江,做一教书先生。”云浅开门见山,抬起酒杯,扬首就饮了,“这不是商议,而是命令的,你的罪孽难以饶恕,不如留下教书育人。”
秦湘惊呆了,“不、不杀了?”
“我等着梅先生桃李满天下,也等着让梅先生看一看,我是如何开女子科举。”云浅自己斟酒,双手托着酒杯,“敢不敢等我数年?”
梅锦衣没有拿起自己的酒杯,眼里闪着笑,“你想做便做,与我说什么?”
“我不会杀你,甚至,会让你好好活着,看我如何扭转局势,让你活成一个笑话。”云浅含笑,再度扬首,一饮而尽。
秦湘托腮听着两人的话,不知为何,她想打梅锦衣。
因为不论你说什么,梅锦衣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姿态,让你浑身无力。
梅锦衣凝着对面可以用‘意气风发’来形容的云浅,道:“我不知你哪里来的底气。”
“秦湘给的底气。”云浅笑然处之。
秦湘叹气,好想欺负欺负云浅一下,她太得意了,压根不知收敛。
梅锦衣没有回答,只听云浅开口说道:“你使了那么多离间计,可曾成功?你以为我杀了温孤妩,秦湘就会离开,可你不知,她十分信任我。你的计划接连失败,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错在没有你长得好看。”梅锦衣嘲讽,“秦皇后见你一面,便深深记挂上了。秦湘,你第一面觉得她如何?”
突然被牵连进来的秦湘莫名笑了,“你说得挺对的,你确实没有她好看。”
论相貌,女官中数云浅最好看,梅锦衣相貌一般罢了。
梅锦衣冷笑,眸色如刀,透骨寒凉。
秦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理智猛地被拉了回来,忙改口:“我开玩笑的,你说得不对,我喜欢她是因为日久生情,她很会……”
话没说完,嘴巴被云浅捂住,梅锦衣脸色如同死灰一般。
秦湘缓缓地拨开云浅的手,屋内骤然安静下来,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该说完,“你多看几本话本子就知道了。你与她比,她的会开会走的牡丹花,你就是庙堂里不会说话的木头人。”
梅锦衣懵懂,云浅一句话挑明:“她不喜欢无趣的人。”
秦湘摇头,“你太无趣,而她偏偏有趣。她于我而言,不算是白月光,但黑白的画卷上忽而有了颜色,谁还会喜欢黑白的画卷呢。这只是表面,更深的在于,她是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人。我的生活黯淡无光,是她给了一束光,而你,什么都没有给我。”
“我很信任她,因为我知她的性子。我的信任,并非来源于爱,而是我相信她是一个正直的人。她不会如你这般买.凶杀人,而是选择最合适的办法。如李府,她没有杀人,只是用律法惩治。”
“我喜欢她的性子,也喜欢她的容貌。”
梅锦衣哑然。
云浅自斟自饮,扫了一眼秦湘,见她没有说话,便又拿了一壶酒,欲再斟酒,秦湘终于反应过来,“你别喝了。”
云浅悻悻地放下,脸色羞红。
看着二人亲密的举止,梅锦衣终于端起面前的酒喝了,酒液辛辣,灌入咽喉,她被辣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梅锦衣,要么你留下教书育人,要么去京城伏法,你选择其一。我很想将你碎尸万段,秦湘命大才从活着站在我面前,若是三长两短,你我二人之间必有一死。”云浅低头把玩着酒盏,修长的指尖轻点着杯壁,举止略带几分散漫。
更多的得意。
得意一词,恰好形容云浅的心境。
酒喝不得,云浅起身要去睡觉,询问住在哪里。
梅锦衣被气得倒仰,“你来我家耀武扬威,还要住我家?你的心肝坏透了。”
难得见她骂人,可见是真的动气了。
云浅不管她的怒气,站起身就朝后院走去,秦湘忙说道:“秦家没住的地方,暂住一夜,明日就走。”
梅锦衣上前阻拦,嘴巴张了张,外面传来巨响,轰地一声,整个屋子都抖了起来。
“抓刺客、抓刺客……”
秦湘嘴里骂一句:“又来刺客,没完没了。”
云浅护着她朝后院跑去,梅锦衣随后,三人刚走出来,屋檐下跳下一群黑衣人,抬刀杀了过来。
三人吓得又躲回屋子里,齐心协力地关上门。
屋内灯火被风吹得摇曳,秦湘眼疾手快地上前扑灭灯火,屋内暗了下来。
梅锦衣引着两人靠向楼梯处,摸着黑去二楼,门还没开,她们还是安全的。
屋外早就打了起来,刀剑碰撞,哐哐当当,似扣在心弦上,吓得人腿脚发软。
三人摸上了楼,下面的屋门被蛮横地撞开,三人的心跟着一跳。
刺客进来后,先点亮了烛台,外面的侍卫跟着冲进来,一刀劈灭了烛火。
再度陷入黑暗中。
周围都跟着安静了,看不见人,侍卫与刺客都没有轻举妄动,纷纷拿着刀,竖起耳朵倾听。
这时有人开始摸索着上楼,侍卫们警惕地守住楼梯口,两方停顿一息后再度打了起来。
闻着楼下的动静,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秦湘纳闷:“这是杀谁的?”
云浅握着她的手:“谁的屋子便杀谁。”
梅锦衣嗤笑,“我在这里住了多日都相安无事,你一来,便有刺客,难不成又怪我?”
秦湘下意识将‘罪名’揽了过来:“是不是霍明来找我的?”
云浅与梅锦衣一起陷入沉默中。
刀悬在脑袋上,三人开始思考问题。
秦湘问梅锦衣:“她捉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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