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露出不满,细细听来,还有几分娇嗔。
秦湘笑了,悄悄问她:“你父王是什么意思?”
“父王答应出兵,就等于答应云相的条件。不过呢,你该知晓父王再疼爱我,也不抵对世子的喜欢。”襄平自嘲。
这些事情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秦湘心里清楚,皇位都是给儿子准备的,怎么会想到女儿。
晋王的心思,她比任何人都了解。
如今不过是利用襄平稳住云浅,一旦到了那日,皇位便是儿子的。
她忧心忡忡,“你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不必着急,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襄平皱眉道。
秦湘点点头,凑近襄平面前悄悄开口,“那个有孕的事情是真是假呀?”
“你问云相就好了。”襄平被逗笑了。凑近的人面露红晕,眼睛亮堂堂,带着三分狡黠,还有七分玩笑。
襄平心里暖暖的,稍微侧头,贴着秦湘的额头,故弄玄虚道:“你觉得该是真还是假?”
秦湘被问住了,默默摇首,“我觉得是假的。”
云浅已非前世云相,为长谋计,绝对不会让后妃有孕的。
虽说不知男女,但皇帝有了希望,于她们而言,很不利的。
两人窃窃私语,直到午时,襄平蹭了顿饭后才去军营。
襄平离开不久后,秦湘就收到宫里的消息,陛下晕倒了。
秦湘:“……”
皇帝晕倒后,云浅立即入宫,院正守在皇帝一侧,朝云浅摇首。
两人出殿细谈。
“陛下大悲后不知节制,身子坏了,若再持续下去,只怕会坏得……”院正没敢继续说,大逆不道的话不能乱说。
话虽说没有说完,但云浅心里清楚,长叹一声后,道:“不必与陛下说,开些补药,让陛下身子好一些。”
“补药是一定的,云相,当真不劝一劝吗?”院正疑惑道。
云浅没有回应。
院正不再说,转身回到寝殿。
昨日与晋王把酒言欢,酒本就伤人,酒后纵欲,更加伤身就,今日起来后便晕倒了。
院正吩咐人去熬药,自己守着皇帝。
云浅也没有离开,而是在殿外候着。
云浅没有回家,秦湘也回到侍郎府。
顾黄盈发了一笔横财后,晚上拉着苏墨杳吃烤肉,烤肉飘香十里,满院生香。
“陛下又晕倒了。”秦湘坐下后就开口,接过婢女递来的烤肉,裹着蜜酱就吃了一口。
肉烤得很香,还有蜜酱的味道,吃起来很入味。
秦湘一连吃了两块,顾黄盈都没有回答,苏墨杳也是,沉浸吃肉中。
庖厨送了一块鸡肉,顾黄盈伸手接过,腾出嘴来回答秦湘:“陛下思念太子,都已晕倒几回了。”
秦湘噎住了,想回答:不是这样的,你想的太简单了。
然而,她不能细说。
苏墨杳趁机说道,“陛下伤心也在情理之中,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次性送走那么多儿子,谁能受得住啊。”
顾黄盈狠狠咬了一大口肉,不忘点点头,只没有嘴巴回答。
秦湘兀自切着肉片吃,其实,假象挺好的,君主思念儿子成疾,好过纵欲过度昏迷不醒。
她决定不想了,也不再说,坚信一点:陛下思念儿子成疾才晕倒的。
苏墨杳在侍郎府上住下,之前谢扶清走后,院子就空了出来,婢女收拾一番后,苏墨杳可以直接住进去。
苏墨杳走后,顾黄盈吃得发撑,拉着秦湘去散步。
“我想开一间绣坊、一间女学。”顾黄盈提着灯,一步一晃动。
春夜里,草香气息浓郁,行走间,淡淡花香萦绕。
秦湘发笑,“你是怕从慈幼所出来的女孩子无所依靠吧。”
走仕途太难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合适。及笄后,去哪里谋生,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县主,我们很幸运,不是吗?”
“对,放手去做,我入股一半。”秦湘抿唇笑了,抬首看着天际,今夜月明星稀,三三两两的星辰光辉黯淡。
她停下脚步,说道:“只要会一门手艺,生活不算难事。”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着手去办了。我这里还有一笔银子,是那夜带出来的。对了,赵家抄家的时候有没有发现?”顾黄盈提心吊胆了几日,户部抄家后,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
她不敢去问,就一直等着,等来等去,只等到赵家家产充公的消息,再也没有其他消息。
秦湘瞪着她:“你光拿钱不拿册子,送礼的册子在我这里,他们找不到,自然对不上,就算搬空了,户部也不会发现的。”
“原来你拿册子是这个想法,早知晓这样,我再拿一些好了。”顾黄盈拍着胸口直呼自己几夜睡不好。
秦湘:“……”刚刚是谁吃肉吃得那么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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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端午,府里包了七彩粽子,结交的夫人也送来各色粽子。
尤其是永宁长公主送来一匣子粽子,巴掌大小的小粽,绑着七彩玲珑线,格外喜人。
秦湘吃了两个,晋王府又送了些粽子。晋王难得在京城过中秋,襄平很高兴,给各家都送了些粽子。
光是粽子,秦湘就收到了几百个,实在是吃不完,让人送去慈幼所,给孩子们分一分。
端午节这日,云浅没有回来,反是永宁长公主亲自来了。
许久不露面的长公主殿下见到秦湘就拉着她的手,笑吟吟地询问今日可好,左右打量一番,又问云相为何不在。
“云相去办事了,不在家中。”秦湘没说实话,云浅多日不回家,几乎住在了宫里。
宫里是什么情况,她没问。
知晓得多了,万一有人来套话,到时说漏了嘴,到时得不偿失。
果然,今日就来了。
落座后,永宁长公主递上一份礼单,秦湘让人收下了。
两人寒暄几句,永宁长公主便开口了,“听闻陛下病了,我这个做妹妹的也没办法入宫去探望。”
“陛下病了?”秦湘故作不解,露出惊讶的神色。
永宁长公主噎住了,“县主莫开玩笑了,你与云相同眠,怎会不知陛下病了。”
陛下不仅病了,是自从太子死后,一直都是病蔫蔫的。
“不瞒你说,我与云相因为小事不和,争执了两日,分开多日了。你也知晓云相的性子,耿直得很,让人无趣。 ”秦湘嫌弃道。
永宁长公主听后也知是假,玩笑道:“县主莫要诓我,云相对县主的喜爱,谁不知晓呢。”
“殿下清楚,我便不瞒你了。云相多日未曾回来,至于在哪里,我也不清楚。我能告知你的唯有这些了。”
“多日未归、一直住在宫里吗?”永宁长公主震惊,下意识扣住了袖口。
云浅连家都不回,意味着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秦湘摇首不知。
永宁长公主也不多待了,匆匆离开相府。
厅内的秦湘把玩着礼单,上面多是些小娘子喜爱的首饰锦缎摆设,投其所好,长公主很会办事。
秦湘收了礼单,时至今日,就算自己拒绝,长公主也不会罢休,送到她收下为止。
礼物搬入库房,秦湘挑了一副海棠八宝头面给顾黄盈送去,比起那副赤金的好看多了。
从库房出来,暮色四合,秦湘垂着长睫,慢悠悠走回望澜阁。
阿鬼见她回来后,迅速靠近,道:“长公主入宫去了。”
“她去了又如何,能进得去吗?”秦湘嘲讽一句,太后去后,永宁长公主失去了自由进出宫廷的权力。
今非昔比,长兄又不是母亲,地位自然一落千丈。
“奴婢让人盯着了,一有消息就会来禀报您。”阿鬼压低声音。
秦湘应下了,她知晓皇帝无子,如今病倒,选择谁做继承人,都将是牵动人心的大事。
谁能不紧张。
但她此刻很平静,因为,她知晓答案。
黄昏的时候,阿鬼送了坛酒过来,解开酒封,香飘千里。
“这是云相前些年酿的酒,平日里不舍得喝呢。”
云浅会厨艺,会绣活,还会酿酒……秦湘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口,酒水醇厚。
喝过一盏,她才问阿鬼:“宫里可好?”
“一切都好,您不必担心。”
秦湘看着酒液,半晌不语。
阿鬼见状,心底发寒,“县主,哪里不妥吗?”
“很好,你下去吧。”秦湘摆摆手,端起满满的酒盏一口饮了。
云浅酿的酒,很好喝。
一坛见底后,秦湘识趣的爬上床榻就寝。
一觉睡到午时,迷迷糊糊醒来,阿鬼缓缓走到身边,拉开锦帐,窗外的眼光透了进来,她微眯了眼睛。
阿鬼说道:“长公主入宫去了,待了一夜,今晨出宫了。云相传了话出来,一切照旧。”
秦湘歪倒在床上,定了定神后,深吸了一口气,嘱咐阿鬼:“我想吃豆脑了。”
“奴婢这就让人去买。”阿鬼巧笑着应一声。
一日从午时开始,秦湘先去沐浴,洗净后,吃了午膳。
铺子里的账簿送了过来,简单看过一遍,便到了黄昏。
顾黄盈提着烧鸡来了,感谢昨日的头面。
秦湘歪倒在躺椅上,看着她走近,眯眼笑了,“你怎么来了?”
“那副头面正好看,我收藏起来了。”顾黄盈笑得眼睛没缝隙,脱口而出:“我让人估量了,那副头面最少值一千两呢。”
秦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直到天黑,烧鸡都凉了。
说到最后,顾黄盈开口:“阿湘,我有些事想问你。”
“不要问,这样很好。”秦湘拒绝她的问题。
顾黄盈落寞而归,秦湘躺在躺椅上望着浩瀚星辰。
关上门过日子,庖厨费心讨好秦湘,每日的吃食都不同,换着花样哄主人开心。
端午节吃了两日粽子,秦湘实在不想吃了,撤下去给婢女们吃。
又过了两日,永宁长公主府送了些大樱桃过来,果子大又红,汁水又甜。
换了新的口味,秦湘一人吃了一盘,吃完后,意犹未尽,她吩咐阿鬼:“去问长公主还有没有了。”
阿鬼奇怪:“您好像是故意与长公主亲近的。”
秦湘微笑,道:“这么大的樱桃,京城独她一家拥有,你说,我想吃,该不该去找她讨。”
“您说得也是啊。”阿鬼还是不明白县主主动的原因。
阿鬼晌午去的,午后就回来,提着一篮子樱桃回来,洗净后放在桌上。
秦湘看着樱桃,却没有再碰了,让人去给顾黄盈送去。
端午过后,晋王离开京城。
秦湘得知消息后,躺在躺椅上笑了,晋王离京,说明一切都快了。
当日晚上,宫里内侍过来取云相换洗的衣物器物,只怕半月内又不回来。
到了六月初,宫里传来皇帝病危的消息。
秦湘站在府内,感受着烈日,阳光刺激着眼睛。
她眯着眼睛在想:陆澄昀许久没有送家书过来了。
周碧玉与新相好的感情如何了。
作者有话说:
周碧玉:我们挺好的!
早上好呀!
我忘了定时……罪过罪过!
第139章 觉醒(十一)
宫廷戒严, 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打探不到宫内消息的世家都来相府问情况。管事们拒绝了一波又一波,架不住人家锲而不舍的上门。
此刻已是生死存亡之际,世家们顾不得脸皮薄厚, 被拒后, 会准备更厚的礼登门。
秦湘看到礼物后,唇角弯弯,召了管事进来,耳语一番。
管事面露犹豫,“云相会不高兴的。”
“是我收下的, 与云相无关。”秦湘摆摆手,这么东西不收也会送去其他府上,不如她代为收下, 转头买了化作银两给陆澄昀送去,人家多欢喜。
管事闻言, 只得照着话去办。
凡是送了礼物者,给一个消息。
再来送,给第二个消息。
消息为真, 不愁没人上门。
三两日的功夫,相府的库房内堆积如山,外面的人得到小消息后更是欢喜,忙回去与家里人商议去了。
接连半月的时间, 秦湘忙得脚不沾地, 腾出一间又一间房摆放礼物。
发现敛财方法后,困惑的迷途陡然开朗, 她十分喜欢外面那些送礼的人家了。
可惜, 半月的功夫, 皇帝驾崩了。
云浅第一时间将消息送来的, 但这手消息不能送出去,太吓唬人了。
算一算时间,晋王应该回到封地了,无诏不得入京。
秦湘得到消息后,在家中静坐半日,不安的心情被时间慢慢的安抚,接下来,她关了相府的门,谁来都不见,送礼的一律拒绝。
吩咐过后,她蒙着被子狠狠睡一觉。
一觉到天亮,顾黄盈披着衣袍就跑来了,“陛下驾崩了,大人们都入宫去了。”
“你想去就去啊。”秦湘眨眨眼睛。
“你不去吗?”顾黄盈急切道,伸手去拉秦湘的袖口,“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你陪我一道入宫去看看。陛下无子,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子。”
陛下无子不说,三弟弟死了,二弟弟废了,都不能继承皇位。
多半是要从晋王一脉过继。
陛下生前与晋王不和,若要过继,就是打了自己的脸面。
所以,外面各种猜想都有,可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新君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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