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的容貌,让云浅瞬息想起前世里身穿凤袍的秦小皇后。眼前的秦湘与温孤妩不过一双眉眼相似,待张开后,两人似了六七分。
但温孤妩的相貌,依旧不如其妹。
须臾后,她转身走了。
温孤妩不肯放过,快走几步去追云浅,“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这里是宫廷,你若失态,便会成为旁人的把柄。”云浅留下一句,匆匆走了。
温孤妩呆愣在原地,莫说是去追,连哭都不敢哭,眼前的女子究竟是谁。她迅速压制自己的泪水,戴上面纱,装作若无其事般挪步,可袖口中的双手早就捏在了一起。
****
日落西山,望澜阁内飘出一股药香,药味浮云而上,飘散于虚空中。
秦湘托腮执蒲扇轻曳,懒散地打了哈欠,阿鬼在一侧给她扇风,“姑爷何不去睡会儿。”
“我看着药呢,晚上吃什么。”秦湘问了一嘴,有些饿了,口腹之欲,让她盖过了瞌睡。
阿鬼神秘地问她:“您想吃什么?”
“没什么想吃的,就是饿了。”秦湘摸摸自己的肚子,改口说道:“我想吃饺子。”
阿姐包的饺子,让人惦记上了。但她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做。
阿鬼咦了一声,说道:“饺子太久了,明日做,我给您拿些点心垫一垫。”
话音落地,云浅提着一盒点心回来了。
她将点心递给了阿鬼,自己转身进屋去了,不置一言。
秦湘看向她的背影,敏感地察觉她的后背颓然,不复往日挺立。她疑惑道:“云相累了吗?”
“奔波半日,当是累了,您先吃点心。”阿鬼没多想,云相惯来如此,回来时多是一副晦深莫测的神色。
点心打开,是一盒八宝点心,每样点心各一块,花样不同,颜色各异。
秦湘捻起一块红色的放入口中,淡淡的花香与牛乳融为一体,入口就化了。
“好吃,比我买的好吃多了。”
阿鬼笑说:“云相亲自去买,自然是好的,你喜欢就多吃些,云相该要休息会儿,晚膳约莫晚些用。”
闻言,秦湘又往嘴里塞了一块,余光瞥向紧闭的屋门。
一盒子点心很快就吃完了,她看向药炉里嘟嘟的热气,轻轻嗅了嗅,药味有些苦涩。
她站起身,轻轻敲门,“阿姐,我能进来吗?”
门后一片寂静。
秦湘不敢再敲了,回到药炉前继续守着。
随着时间消逝,夜色来临,药已熬好。秦湘再度去敲门,“阿姐、阿姐。”
半晌没有应答。
秦湘盯着屋门看了半晌,转头看向阿鬼,“阿姐今日好像不高兴。”
不是累了,是不高兴。秦湘后知后觉,嘴里残留点心的甜味,她鼓起勇气欲再敲,阿鬼朝她摇首。
秦湘只好收手,悄悄来到窗前。
夏日闷热,门窗都是开着的,但云浅进去后就关了门,窗户还是开着的。
秦湘思索一番后,撸起袖口开始爬窗,阿鬼吓得心口一跳,婢女们忙要去劝阻,阿鬼却制止她们。
“你们见云相何时这么喜欢过一人。”
婢女们站在边上观望,看着小姑爷矫健的爬了进去,她们对视一眼,悄悄笑了。
下一息,咚的一声,似乎是花盆碎了。
接着是云浅的声音,“你怎么那么笨呢。”
阿鬼得意地看着小婢女们,“瞧,云相心疼了,赶紧去厨房看看晚膳准备得如何了。”
婢女们鱼贯而出廊下。
屋内的秦湘抱着脚,“谁在这里放盆花呀。”
“它日日就在这里。”云浅也是无奈,扶起地上瘫坐的人,“想进就推门进来,犯得着爬窗户吗?”
秦湘被训得耷拉着脑袋,哎呦一声后,滚上了床。云浅脱了她的靴,瞧见完好的脚踝后,突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当事人笑着钻进被子里,“药都熬好了,你还不吃晚饭。”
云浅在榻前干站着,不由扶额,告诉自己:少年天性。
不值得生气。
“那你出来,我们去吃晚饭。”
作者有话说:
云浅:阿湘,记得熬药,等我回家啊。
晚上好呀!
第39章 套路三十九
药汤放在外间, 苦涩的药味飘满庭院,未曾靠近就觉得难闻。
云浅掩鼻靠近,秦湘端着药炉将药倒了出来, 她皱了眉头, 秦湘却说道:“我改了药方呢。”
“怎么改的。”云浅好奇。
其实,她更好奇秦小皇后上辈子有没有给皇帝服用。然而,秦湘只是秦湘,并非上辈子的秦小皇后。
“温和了些,没有那么大的作用了。”秦湘端起药碗站了起来, 目光清澈,对上云浅鄙弃的眼神,“阿姐, 你嫌弃什么?”
云浅咦了一声,嫌弃她上辈子可能给皇帝服用, 但她没有说,温婉一笑:“没有嫌弃,先吃饭吧。”
药味熏得人脑袋疼, 云浅退而避让,朝阿鬼使了个眼色,阿鬼立即端了过来。
云浅这才拉着秦湘回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秦湘好奇问一句:“今日谁惹阿姐不高兴了。”
云浅想了想, 随口胡扯:“办事不用心, 丢人丢出门,自己蠢还惹得天下皆知晓。”
是朝堂上的事情, 秦湘不问了, 吃了一口饭, 又问院正。
“在别院待着, 身子挺好的,等她回来你再回太医院。你现在回去,人家也不待见你,懂吗?”云浅放缓了语气,小妻子不是下属,要慢慢教。
秦湘惯来听话,这回也不例外,点点头,“我听阿姐的。”
接下来,寂静无声。
用过晚膳,两人出门消食,云浅说着外面的大事,人在京城,就不能做个睁眼瞎。
“晋王入京受伤,外间戒备森严,你若出门就当心些。”
秦湘照旧应了一声,没什么反应,晋王离她实在太远了,远如洛神远如神人,难以触碰。
观她反应,云浅舒心许多,秦湘做不得晋王的续弦了。
两人走了须臾后回去,回屋后,阿鬼端来凉过的药,云浅依旧没动,秦湘喝了半盏,剩下的递给云浅。
云浅笑着催促她去沐浴。
秦湘去了。
云浅转身将药倒入花盆里,轻扫阿鬼一眼。
阿鬼双手接过药碗,状若未见云相倒药之举。
月色朗朗,明日必然又是个晴朗天。
今夜,如昨夜一般,秦想摸着自己发红的脸颊,但没有昨日那么热了。
云浅卧于榻上,秦湘踢踢踏踏凑了过去,俯身吻上她的微启的唇角,将一切靡靡之音吞入口中。
今夜,后颈上的那抹红痕愈发娇艳了。
云浅险些透不过气来,埋怨一句:“你那药不大温和。”
秦湘莫名,低头瞧见阿姐肩膀上的红痕,她下意识轻了许多,云浅泄恨般咬上她的肩膀。
秦湘皱眉,亦没有阻止,只慢慢放缓了呼吸,待她松口后,自己才慢慢笑道:“药对你没用处呢。”
阿姐卧于榻上,肌肤晶莹,面色如旧,除去眼中一泓清水后,也瞧不见其他动情姿态。
她凑至阿姐的面前,望着那双眼睛。
她靠得太近,云浅无法呼吸,憋了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雪景无法遮掩。
云浅皱眉,这人做什么呢,她下意识圈住秦湘的脖子,吻上她紧抿的唇角。
烈火中泼了一滴油,火焰燃烧得愈发厉害了。
****
早起的人没起来,太后无懿旨让她回朝。
一觉醒来,秦湘精神备足地在院子里上蹿下跳捉知了,云浅醒来后,半晌没有起身。
待缓过来后,她令阿鬼备水沐浴,耳畔还传来秦湘的高声:“在那里……”
听听,声音多大,药性多好。
云浅呵呵一声后,自己坐了起来,随意套了一件外衫后往浴室去了。
水下清澈,依稀可见大腿内侧的青痕……
云浅皱眉,趴在浴桶上百无聊赖地考虑着要不要让秦湘不要再熬药的。
少年人血气方刚,再喝些药,力气更大了。
掰得脚踝都有些疼。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脚,外面传来秦湘的声音:“阿姐,我备了些药膏,你要涂吗?”
真贴心啊。
云浅半阖眼眸,想起上辈子秦湘的贴心都给了晋王……她蓦地睁开眼睛,对外应声:“你进来。”
浴室的门没有锁,秦湘一推就推开了。
入门便是一道梨花木时景屏风,秦湘一眼不看屏风就绕了过去,悄悄伸出脑袋看向水中的人。
云浅没什么精神,耳朵动了动,听闻细碎的声音就睁开眼睛,对上秦湘澄澈的大眼睛,“你调制的药膏?”
“前几日就调了,一起准备的。”秦湘转身去搬凳子。
云浅皱眉,什么是叫‘一起准备’,她连后续问题都想到了?
该说她老练还是说她笨呢。
秦湘搬了凳子过来,见人还在水中,“你还没洗好吗?”
她站在浴桶前,目光居高临下,只能看到云浅雪白的脊背。饶是如此,背上红痕点点。
秦湘为自己的‘禽兽行为’翻了白眼,下手有些重了,可自己控制不住呢。
她叹气,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
云浅哼哼一声,“下回拿小皮鞭抽你。”
秦湘不信,催促她快些洗。
云浅没动,抬眼看着她,媚眼横波,看得秦湘心口一颤,下意识就想靠过去亲亲阿姐。
秦湘忍住,深深吸气,狠狠压制心口上的躁动。
浴室内雾气缭绕,涌入眼前,云浅懒怠般起身,秦湘识趣地背过身子,云浅睁大眼睛,“你过来。”
云浅被激起了逆反心理。
秦湘懂礼般转过身子,可双眼紧闭,云浅眼底微青,毫不犹豫地将人拉入水中。
秦湘:“……”
衣裳湿透了,玉冠被一只手拨开,乌黑长发倾泻而下,配上惊慌失措的神色,犹如小狼掉进了虎窝里。
云浅将人抵在浴桶边上,咬着她的唇角,手中颇快,轻易除了秦湘新穿的衣袍。
谁调的药膏谁来用。
咬过唇角,又觉得不满意,目光落至脖颈上,不管不顾般咬了上去。
秦湘诧异,细微的疼痛让她皱起了眉头。与阿姐相处多日,这回感觉出阿姐的不安。
阿姐不安什么呢?
秦湘想不明白,或许是因为朝堂上的事情,很快,疼意从脖子换至胸口。
最后,哪里都疼。
****
午后,阳光炙热,相府主人坐在了凉席上,秦湘在默默调制药膏,闻着淡淡梨花香,她悄悄看向云浅:“阿姐,你要涂吗?”
手捧书卷的云浅睨她一眼,“你自己不要吗?”
“我、我还好啊。”秦湘被这么一眼看得极为心虚。
云浅不理会她。
秦湘不敢再问了,默默地将药膏摆在一侧,贴着云浅躺下了。
热意蒸腾,冰块也失去了作用,秦湘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躺了会后,她又爬了起来。
“阿姐,我想吃冰酥酪。”
“让她们去做。”云浅头也不抬。
秦湘获恩准后,鞋子都不穿就直接下了凉席跑了。
云浅无声抬头,无趣地将书卷撩在一侧,随意趴在几案上,热意让人心口无法安宁。
坐在家里,时常听到外面的刀剑声,晋王遇袭,京城不宁,夏日就显得愈发热。
不及感叹,秦湘提着衣摆踉踉跄跄跑来,“阿姐,隔壁在抓人呢。”
“与我们无关。”云浅顺势躺下,一脚踢翻了几案。
秦湘哎呦一声忙去扶着几案,“你是觉得烦吗?”
云浅躺下,不管她,翻了个身子,秦湘拿了蒲扇过来,轻轻扇着风。
扇不过两下,管事匆匆来报,说道:“马奎将军被捉拿,押往刑部,罪名是贪污,吃空饷。”
云浅眼底波澜汹涌,闻声冷冷一笑,说道:“令梅锦衣登门要人。”
管事匆匆去了。
风没有停,秦湘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她不在意这些事情。
云浅面色晦暗,复又躺了下来,拉着秦湘的一只手,秦湘顺势躺下,下一息,云浅吻住她的唇角。
午后的热一直持续到黄昏,太阳落山后,余热持续。
天色稍晚,顾黄盈匆匆登门,奴仆将人引入水榭,秦湘顺势退下。
顾黄盈接连喝了两盏凉茶,一路赶来,衣襟湿透了,长叹一口气,“接出来了,梅大人一进门,马夫人就让人放了。你可知晓这位马夫人年过四十,肌肤顺滑,如同花信。叹为观止啊,云相,难怪马将军不肯放人。”
云浅没有说话,而是低头摆弄自己的棋局,顾黄盈又说道:“刑部呈上证据,太后大怒,当即拿人。他撞上刀口了,马家抄家了,马夫人被赶出了府邸,带着儿子女儿回了娘家。”
云浅拿起一颗黑子,啪嗒一声落下,问道:“马将军如何判?”
“流放,罪不至死。”
云浅凝眸,冷冷一笑,“判吧。”
不知为何,她相信马奎会落得苏三一样的下场。
那又如何,是他咎由自取。当日若放人,怎么会落至今日的地步。
给了机会不珍惜,莫怪她袖手旁观。
顾黄盈狐疑,见云相神色沉稳,她自己倒觉得口干舌燥,“云相,您是不满意?”
“律法处置,无关情愿。”云浅执白子落下,略过此事再问:“苏三一案查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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