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澄昀擦拳,心中雀跃,云浅提醒不可狮子大开口。
“将北军并入红林军。”云浅提议。
陆澄昀不肯,“都是些铁板,我要他们做什么。”
“北军裁军两千,红林军扩军两千。北军这回受罚的校尉不少,太后欲撤北军并入禁卫军。北军指挥使痛哭流涕求我,不如你要两千的人,七千人马也不错。速度快了,会被人反咬一口。”云浅语速慢了下来。
前一世,红林军代刀行走于京城各处,让人闻风丧胆,巅峰期,军近一万。
陆澄昀迟疑,云浅再劝:“兵在精而不在多,女子本就少,强行为了数字也不好看。”
话刚说完,外面递了信进来,云浅打开信看过一眼,随意搁在一处,继续与陆澄昀说话。
陆澄昀握着刀柄,目光沉沉,云浅说道:“从开始,你的路就走错了,红林军让你止步不前。”
红林军站在禁卫军乃至朝臣的对面,扩一人,都会有人反对。若陆澄昀进禁卫军,今日手下绝对不止五千女儿家。
“听你的。”陆澄昀咬了咬牙。
云浅松了口气,打发陆澄昀离开,陆琛昀却说道:“过几日,去我府上饮酒。”
“定下夫婿了?”云浅笑道。
陆澄昀坦言:“一见秦郎误终生,不嫁了。”
云浅皱眉,“秦默有什么好,手无缚鸡之力,与你不配。”
“既然不好,你让我?”陆澄昀也不傻,分明是在炫耀,她又说道:“既然不让就别酸我了。我帮傅缨找了房子,傅缨答谢我,顺便谢你,借我府上招待你。”
“好,我自己过来。”云浅颔首。
陆澄昀又不肯,“别,带家眷过来,我可不是小气的人。”
云浅无法拒绝,拒绝就是小气,无奈应下。等陆琛昀走后,云浅再度打开信,面色沉沉,眸内波澜不兴。
信付之一炬,召来下属去宫内打探。
花钱去疏通,下衙前便有了消息,太后身子不适,文昌郡主向太后推荐秦湘。
要命的推荐,可不是好事。
云浅得到消息后,并未急躁,慢悠悠等天黑,在宫门下钥前入宫。
漏夜而至,文昌郡主赵漾大喜过望,急忙将人迎了进来。
云浅一袭官袍未脱,威仪煌煌,袍服上纹路绣着金丝,于烛火下异常耀眼。
茶汤奉上,文昌郡主巴巴地屏退伺候的宫娥内侍,云浅直直地望过去,似乎含笑,似乎嘲讽,但眼神逼视,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相识数年,云浅惯来清冷,文昌郡主赵漾喜欢她身上这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她犹豫片刻后,上前去请云浅落座,云浅却不动,单手至于她的腰间,一瞬间,她慌了。
云浅冷笑,“郡主要的不就是见不得人的床.笫之欢吗?如今来推拒什么,秦默死了,还有张默、王默,哪怕是街边乞丐,都不会是你文昌郡主。”
“云浅,你不可羞辱我!”赵漾羞得无地自容,满面通红。
云浅目光轻扫,“羞辱你,也是你咎由自取,我自问对郡主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你却一再让我夫妻分心,究竟是何道理。既然你想要,我便给你。”
赵漾气得浑身颤抖,僵着身躯一动不动,恼羞成怒地望着云浅。
“羞了?都是你自己求来的,明日太后便知你我厮混一起,露水一夜,你说,她是会苛待我,还是会让你出京?”云浅含笑应对,桃花眼微微眯起,眉梢挑着,看上去当真有几分浪荡子的风流。
“我不信太后会对我那么狠心。”赵漾忍着颤栗应对。
“你要赌一赌吗?拿你的身价性命来赌,我最多不过是回府闭门思过,你呢?可有可无的郡主罢了。”云浅语气薄凉,朝前走了一步,伸手去摸她的小脸,尾指轻挑,眼看就要下移,赵漾拼命躲开了。
眼前女子风华绝代,笑容散漫,一笑间似握苍生。
赵漾看得心中发疼,无助般蹲下来痛哭,云浅肆意嘲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愚蠢不自知。我给你一个机会,脱下衣裳,躺于寝榻上,我满足你。”
“你羞辱我……”赵漾哭得撕心裂肺,征服欲让她再度站起身面对云浅,“我对你的喜爱,岂能用言语表明,而你却践踏我的心……”
“是你自己说不要名分的?你以为你对我嘘寒问暖就是喜欢,肢体上的欲望呢?”云浅坦然告之,声音沉静,如珠玉坠地。
一句话掀开了人□□望,云浅放慢了语速,“你想要的,给你的一个眼神上的爱意,给你在宫里的帮助,我为何要给你这些呢。我云浅走至今日,非一日之功,你以为你能撼动吗?赵漾,今夜我不会走的。”
言罢,她抬手脱下官袍,露出一袭雪色中衣,随意找了一地坐下。
赵漾慌了,上前叫着她离开,又将官袍捡起来塞进她的怀中。
“云浅,你赶紧走,半夜而至,你想毁了我吗?”
“毁了你又如何?”云浅轻蔑道。
赵漾望着她,露出疯魔癫狂之色,“我喜欢你这么久,凭什么让秦默捷足先登。”
“凭你愚蠢,凭你只顾女儿家的情爱,不知进退,我最厌恶的便是你这般愚蠢不自知的女人。”云浅平静地如同一块雕塑,不带任何感情。
明明眼前女子娴静优雅,身段袅娜,女子颜色,惊艳四方,可赵漾看得全身恐惧。
云浅是个疯子,想要将她拖下水,甚至想要她死。
“在你眼里,我便处处不如秦默。为了秦默,你甚至要弄死我,对吗?”赵漾终于明白了,云浅想要弄.死她。
她终于醒悟般跑到门口,“来人、来人,将云浅赶出去、赶出去。”
廊下宫娥内侍对视一眼后,彷徨不安地走进寝殿,他们走进来,却不敢赶人。
一个无权势的郡主,与一朝丞相,孰轻孰重,谁都明白。
赵漾见他们不动,自己上前去拉扯云浅。云浅冷然拂开她,“今夜,我陪郡主。”
言罢,她反握住郡主的手腕,就要将人往内寝带去。
眼前的变化让人震惊不已,女官冲了进来,急忙拉住云浅,吓得嘴皮子都不利索了,“云相、云相,您有话好好说,怎么动手了。”
“出去,滚出去。”云相呵斥,余光瞥向内寝的长榻几案,微勾了唇角,“我今日不过是满足郡主的私欲罢了。”
“云相,你这般与街头上的风流浪荡子有何区别。”女官离开自己的主子,挡在两人跟前,怒目而视。
浪荡无理,夜穿郡主寝殿,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说不过去。
云浅不以为然,负手而立,雪白中衣给她添了些傲然凌立的冷感。
“太后跟前,我自会领罚。”云浅扭头看着瑟瑟发抖的文昌郡主,“郡主,我给过你机会,看来你对我的喜欢,不过是空谈。”
赵漾躲在女官身后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莫说是接话,连头都不敢抬。
云浅似乎觉得不够,踱步至她跟前,微微一笑:“你的喜欢与你的命,你选择哪一样?”
赵漾惶恐不安,舌头打了结一般,怎么都开不了口。
云浅不耐,见她不语,呵斥女官让开。女官急了,忙催促主子开口。
“云浅,今日之羞辱,我记住了。”赵漾傲气,不愿就此服软,选择扬首对着云浅。
下一息,云浅拂开女官捏着她的下颚,“我若吻了你,大不了跪上一夜,你觉得你能继续待在京城吗?”
“不要……”赵漾挣扎,可她怎么都无法推开云浅,下颚被捏得生疼。
“今日我最后一回告诫你,见到秦默,绕开三尺走,要不然,我发疯收拾你,眨眼的事情。”云浅放开了赵漾,嫌脏一般揪住女官的袖口擦了擦指腹。
走回外寝捡了地上的官袍,云浅蹁跹而去,留下满心恍然的文昌郡主与心神不宁的宫娥内侍。
云浅未着官袍,一袭中衣,走至慈安殿前,待至时,发丝散下,大有古人‘脱簪待罪’之说。
宫里的事情瞒不过太后,太后给她自由行走禁内的权,但她从未越矩。
秦红意匆匆而至,吓了一跳,忙去通禀太后。
宫娥告知太后刚歇些,云浅一来,她就歇下了。
言下之意,秦红意心凉了半截。她匆匆出殿,却见云浅已跪在了殿门口。
她不解,“你和文昌郡主怎么了?”
云浅阖眸不说话。
秦红意急得想跳脚,好在很快稳住自己,让人去取了凉茶,又说道:“今日郡主举荐秦太医的时候,我就知晓会出事。你这么硬来,于你于她,都不好。”
“秦尚仪这个她指的是谁?”
“自然是文昌郡主。”
“她死了最好。”
秦红意噎得说不出话来,文昌郡主是想借着太后的手杀了‘秦默’,可惜,院正警觉,将人打发回家去了。
若来诊脉,就凭着秦湘的小脑子,绝对不会安全度过难关。
秦红意叹气,直起身子望向明月,她们这些人看似威风,可远不如世家子弟,他们有后盾,她们什么都没有。
偏偏有人不长脑子来招惹她们。
文昌郡主……秦红意忍不住嘲讽一句:“公爷怎会有如此愚蠢的孙女。”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杀了秦湘又如何,杀了她,云浅失夫,若想嫁,还会有其他人,怎么都轮不到郡主。
云浅不答,而是阖眸,懒怠听风声。
一跪便是一夜,三更过后,太后醒了,将人召进殿内。
云浅睁开眼睛,往日灵敏的她,今日却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她沉沉吸了口气,双腿慢慢地站直,待起身那一刻,她微蹙了眉梢。
一息后,她便恢复过来,入殿见太后。
太后起榻,先服汤药,沐浴更衣,云浅入内后,她便停了下来。
“为一个男人,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值得吗?”
“不在秦默,而在文昌郡主,臣不想郡主误会。秦默死了,臣的夫婿会是张默,李默。”云浅低眉,声音轻了许多。
太后打量她一眼,“如今说清了?”
“她不敢了,在命与喜欢二者前,谁都会选择命。”云浅嘴角扬起,话刚说完,她的视线停在了太后的凤袍上。
不不不,有人选择了喜欢……
脸上如被掌掴,一瞬间,她便又止声。
太后笑了,“也就你敢这么做,此事到此结束,文昌还小,等过些时日,吾替她选夫婿。还是要嫁人生子的。”
一言将此事盖过,也当是告诫文昌。
云浅松了口气,太后恩准她先回去,待修整后再入朝。
时辰还早,相府离宫门又近,回到相府,天色刚亮。
她没有回望澜阁,而是先去自己的院子,只她坐下来,一袭寝衣的人闯了进来。
“阿姐。”少年人声音带了几分慌张,慌忙上前打量她,“你、可还好?”
“算不得好。”云浅坐于榻沿上并不掩藏自己的疲惫,膝盖疼得浑身发汗,面前人就是太医,她也不会选择舍近求远。
同少年人招手,云浅自己忍着疼卷起了裤脚,慢慢地将红肿青紫的膝盖露出去。
夏日衣裳单薄,地砖坚硬,跪上一夜,任谁也熬不住。
秦湘瞪大了眼睛,似见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怎么、怎么会有人罚你。”
“我又不是陛下太后,怎么不会被罚呢。”云洽懒得动弹,费力伸长胳膊将里侧的云枕拽了出来,半个身子靠了上去,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秦湘上前蹲下,屈膝半跪着,将阿姐另一只裤脚也卷了起来,同样的伤势。
秦湘倒吸一口气,忍住情绪,先替她揉着小腿,舒缓肌肉不适,在间隙里,婢女将伤药送来。
屋内悄悄,不闻人声,少年人双手极好看,修长十指落在小腿上细细揉捏。
云浅这才低眸看着她,不发一词,少年人手背上青筋凸起,似忍耐似发力。
熟悉的一幕,依旧令她想起那年冬日,秦小皇后蹲于身前,替她按揉脚踝。
那回,那双手白皙如无暇美玉,而今日,手背可见青筋。
云浅的记忆很好,与秦小皇后相处的每一幕都记在了脑海里,仔细打量对手是她常爱做的事情。
两相对比,她竟看出了秦湘的情绪,她问:“想哭,对不对?”
“为何会想哭呢。”云浅自问一句。
秦湘以及没有抬首。
云浅叹气,“些许小事不要觉得天塌下来了,当真的天塌下来的时候再哭吧。”
“天塌了,就不会哭了。”秦湘接过话了,尾音颤颤,鼻子都在吸气。
云浅好笑,认真打量她:“天塌下来,为何不会哭。”
“没有时间哭。”秦湘老神在在,松开了手,低头在婢女递来的药箱中找寻合适的伤药。
云浅无心去看伤药,一心扑在秦湘身上,“为何就没有时间哭呢。”
“你烦死了,我不想说话。”秦湘罕见地发了脾气,话刚说完,豆大的泪珠打在了云浅的小腿上。
当真是哭了。
云浅不说话了,疲惫不堪,累得想阖眸,可一旦睡过去,醒来必然很难受,因此,她不想闭眼。
若说秦小皇后是山头上更年不化的积雪,秦湘便是山中不能惊碰的小鹿。
“阿湘,我想睡觉。”
“那你睡,我轻轻的。”
“你有药让我清醒些吗?”
秦湘蓦地顿住,抬首仰视着如月般美丽的女子,“有,你今日早些回来,我不惹你生气了,我再也不去见京兆尹了。”
“真的吗?”云浅声音小了些许,唇角弯弯,轻体玉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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