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困了,想就这么睡过去,可膝盖上的疼又让她很煎熬。
清凉的药膏敷在了伤处,唇角碰到一物,她掀了掀眼皮,药箱清醒,闻之醒神。
突然间来了精神,消除困意,她没有怀疑的张口吞了药丸。
药丸入体,喉咙里都跟着清爽,云浅惊讶,“你这药可真好用。”
“还疼不疼?”秦湘孩子气地吸了吸鼻子。
锦帐内身子横斜着躺下,肩膀消削得厉害,鬓角乌藻般的发染了汗水黏在了两颊上,让人想起了雨后竹叶,纤细得不像话,轻轻一碰,就会折断。
上过药,云浅便坐直了身子,脊背挺直,难见方才的脆弱。
略一抬眸就见到那双手掌心青紫,下意识捉住看了一眼,秦湘羞得满脸通红,道:“院正罚我不该为明妃娘娘开助胎药。”
“明妃?”云浅神情怪异地看着秦湘,“你开了也无妨,陛下已有数年未曾召见她。”
秦湘将双手藏于背后,更多的是羞耻,“我被罚了三月俸禄呢。”
“罚了就罚了。”云浅不大在意,捧着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叹一句:“院正打人可疼了。”
“你也被打过吗?”秦湘陡然来了兴趣。
“没有,我们一课,是医术。是院正来教导的,她可严厉了,梅锦衣被打过。”
秦湘:“……”能不能不提京兆尹。
云浅松开秦湘,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努力站了起来,原地抬脚,疼得钻心,膝盖压根不能弯。
不弯膝盖走路就显得很怪异,与云浅往日的仪态大为不符。
云浅忍着疼跨出一步,秦湘看得是眼神发颤,“要不,今日别去了。”
“心疼我了?”云浅勉强笑了出声,唇角苍白,几缕不乖的发丝贴在了鬓角上,昭示着主人的疼痛。
作者有话说:
此章套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第48章 套路四十八
两人各司其职, 同时出门,入宫后分开。
秦湘依依不舍地看着云浅远去的方向,心中难受, 慢行两步后, 背后传来脚步声,她扭头去看。
哦豁,京兆尹。
秦湘莫名厌恶,忍着不适上前行礼,梅锦衣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 依稀见到女子的背影。都说云相夫妻无比恩爱,新婚三月蜜里调油。梅锦衣敛眸,说道:“秦太医, 今晚去白楼一叙?”
“不去,爱去自己去。”秦湘小脾气上来了, “你这人就爱挑拨离间。”
“我若挑拨离间,当初为何给你指路呢。”梅锦衣笑问,“是云相对你不信任, 若是信任,岂可因三言两语而猜忌。你害怕,也是对云相的不信任,你该相信你的妻子不会因这些小事而对你产生怀疑。”
“你这人、道理还真多。”秦湘竟也叹服了, 一时间, 不得不说京兆尹好口才。她反唇相讥:“纸上谈兵谁不会呀,说得冠冕堂皇, 谁又能做到呢, 我与云相本就是新婚, 不信任才是对的。一见面就爱得死去活来, 那才是有很大问题。京兆尹大人,您盯着我做什么?”
少年人露出原本面目,口舌伶俐,梅锦衣却满意地笑了,“你自己都觉得云相不信你。”
“你会信你三月的夫婿吗?”秦湘脸色发白,依旧不愿退让。
梅锦衣却笑说:“我信你。”
秦湘被这三字说得心中发麻,“你信我做甚。”
梅锦衣不回答,扬长而去了。
一番话说得秦湘心中发堵,不得不说京兆尹善摸人心,三言两语就能搅得人心神不宁,也不得不叹服她的说法。
思虑一番后,她才慢悠悠地朝太医院而去。
今日同僚来了几个,昨日请假的都来了,各自做事,她踩着点到达,也没人说她。
来后整理昨日的脉案,又去翻了会医书,待院正回来后,她迎上前询问贵人的风寒。
“风寒好了,照你说的忧思成疾,听闻太后恩准她出宫去散心。”院正放下药箱,捉住小徒弟的手来看了一眼,关心问了几句。
秦湘自己上过药了,没有那么肿,不经意间是看不到的。
院正好歹松了口气,想起昨日的事情,又问道:“云相可好?”
“不好。”秦湘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悄悄询问师父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姐一夜未归,天色微亮才回来的,膝盖都伤了。”
“哦,我得空去瞧瞧。”院正也是心惊,清扫秦湘一眼,人家依旧傻乎乎的,压根不知发生的事情。
由此可见,云相就没与她细说。
想来也是,谁做的孽,谁解决,不怪秦湘。
闲话说过,院正揪着小徒弟去背药理。
半日里风平浪静,午后时分,院正催着小弟子带着伤药去官衙找自己的妻子。上司发话,莫敢不从。秦湘乐颠颠地走了,走前问一句可要回来的。
小徒弟的心思,院正岂会不知,“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明日多背一篇医理。”
秦湘欢呼雀跃地走了,好巧不巧,一出门又碰到京兆尹。
冤家路窄,极为烦人。
秦湘停下脚步去行礼,对方看她一眼:“秦太医这是不当值,回家去了?”
“院正令我出外办事,梅大人是病了?”秦湘悄悄后退一步,远离疯子,免得沾染上疯病。
京兆尹含笑,“我找院正开些安神的药。”
“你睡不着觉?”秦湘不可置信,又见对方眼下乌青,想来是真的,便说道:“师父不擅长此疾,我做了些凝神的香料药丸,到时令人送去你的府上。”
“你的药不在院内?”
“我在家里做的。”
梅锦衣再度多看她一眼,玩笑道:“你这是要拿药堵住我的嘴吗?”
秦湘小脾气又上来了,“你要不要?不要、我就走了。”
“好,我令人去相府拿,不用你走一趟。”梅锦衣敛笑,朝她道谢,转身走了。
小小的不快,并没有影响秦湘的心情,踏着秋风,马车停了下来。
秦湘由人引着来到云浅的值房前,稍微一停顿就里面的声音,声音冷冷,如折断的冰柱砸在了地面上。
“你们自己蠢也就罢了,为何闹得人尽皆知,自己办不好,央求别人来做,他们为何帮你做,看在你们愚蠢的份上?”
“你们若做不好,可以告诉我,我换人去做,藏着掖着,还嫌蠢得不够,再添二两蠢油。”
冷冷呵斥声,听得秦湘心口发颤,她下意识看向引路的人,“云相常常如此?”
“小的也不知。”
门后出来三人,蔫头耷脑,手中拿着书册一类的文书,看着官袍,官职并不低。
这么大的人被阿姐训孩子似的训,秦湘忍不住笑了。
轻轻笑声引来三人的注目,她立即红着脸跳过门槛,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好险好险啊。她刚松了口气,后面的云浅发声:“小秦太医,你关门做甚?”
“啊、我、冷。”秦湘心口一跳,做贼心虚般转过身子看向案牍后的云浅。
“秋初之日便喊冷,回去后弄些大补药丸给你补一补。”云浅站起身整理案上书册,一一归类后又将一摞摞搬到后面的书案上。
眨眼的功夫面,面前书案上便只有砚台笔架。
“阿姐,你要回家了吗?”秦湘纳闷,她们只有在下值回家的时候才会将自己的书案整理干净。
云浅不理会她,转身的功夫后才坐下,腿脚不适下,走路的动作有些怪。
“你过来。”云浅朝秦湘招招手,目光含笑。
不知为何,秦湘心中咯噔一下,感觉哪里不对劲。
“你来做甚?”云浅见她没动才又问了一句。
秦湘抵着门,门板轻轻晃动,不时发出声响,“院正让我来给你上药的。”
“那你来呀,隔得那么远,我的腿伸不过去。”云浅坐了下来,揉揉膝盖,肉眼可见的疲惫。
阿姐神色不好,秦湘也没有那么多心思了,小步上前,“我又遇见京兆尹了,她说睡不着觉,想要院正开药。术业有专攻,院正不擅长此道,我便让派人来相府拿些安神的香料与药丸。”
靠得近,云浅见到少年人雪白肌肤上的筋脉,她托腮细细看了两三遍,“你待她真好。”
“我怕她叨扰院正,不擅长的病症很棘手。”秦湘老老实实回答,“京兆尹太疯了,不可沾染。”
“这倒也是。”云浅附和一句,伸手将人拉近,不由分说将人按在至腰处的书案上。
秦湘惊诧极了,一阵天旋地转后躺在了整洁光滑的书案上,呼吸微滞。
惊魂过后便是未定,她恼恨道:“你这人、好不正经。”
“你若正经,便不来这里。”云浅说完,单手覆上秦湘的小腹,隔着一层罗衣,感受到了那股柔软。
幽幽香气下过藏着蜜色肌肤,浮想翩翩,很难让人不心动。
秦湘捉住那只手,“外面可有人呢。”
“无人敢进。”云浅摇首。
莫名燥意爬上心口,秦湘只觉得浑身发热,忍不住推开那只手,“我要回太医院复命了。”
云浅不信,俯身吻上那双不说实话的唇。
青丝缠绕融一体,丝丝缕缕般贴着玉颈,一只手避开颈侧不听话的发丝,舌尖在肌上打了个窝。
秦湘惊得睁大了眼睛,小腹上的热.流缓缓流向心口,她慌得面色发红,腾空的双脚跟着抖了起来,一双脚趾都扣住了。
将要溺毕的人抓住水面上唯一一根稻草,恨不得双手环住对方的脖颈,好让自己舒服些。
然而,云浅慢慢拨开她的那双手,扣于案上,“刚刚说我,你怎么倒这么主动了。”
秦湘咬牙,说不出话来,原本冰冷的书案已被她的身子焐得发烫了。
她皱眉望着面色如旧的云浅,“你都不脸红吗?”
被这么一提醒,云浅才摸摸抚上自己的脸颊,思绪翩翩,“你也不脸红呀,倒是脖子红,耳朵红。”
秦湘翻了白眼,双手动了动,眼睫轻颤,扬首吻上她的侧脸,趁对方发懵时挣脱双手,轻易勾住她的脖颈。
你都不脸红,我怕什么呢。
云浅皱眉,好似点火了,火焰蹭地烧了自己。
斜卧书案,半身腾空,白皙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越显光色,微长的眼眸清澈又透着几分朦胧,不知不觉间染上几分水泽。
官袍滑下后露出雪白的红衣,白皙莹润的肩膀露出,脖颈下的肌肤泛着蜜色,方寸之间,让人眯了眼眸。
云浅看着脚下的衣物,眉眼微挑,“你也很主动啊。”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秦湘轻哼一声,微带自信的容颜增添艳丽。
确实,这是云浅的官衙,外面都是她的下属,若怎样,也是云浅丢了颜面。
云浅皱眉,下意识咬住对得意洋洋之人的肩膀,齿间磨合那处肌肤,似有泄气之嫌。
“你、你、你恼羞成怒了。”
“那又如何,是你入门关门的,关门做甚?”
“我……”秦湘哑口无言,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
午后的官衙,寂静无声,尤其是在云相怒火过后,无人敢过来碰壁。
屋内屋外都没什么人走动,高枝上的树叶随风而动,落败的枝叶随风飘至空中,在高空中打了旋,颤颤不已后,又被风吹下,啪嗒一声落在地面上。
树叶的归属原本结束,可夜风萧瑟,再度卷起本已功成的树叶,旋入空中,落入地上。
翻来覆去三五回后,风将树叶吹过高墙,慢慢地飘过官衙。
高墙之下,风少得可怜,掉落地上后,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无人理会。
屋内两人衣裳整齐地坐在一起,秦湘面红耳赤,红晕未退,却见云浅执笔在书案上画着什么。
上等的梨花木书案上画着一个大致轮廓,勾勒出纤瘦的身形,惊得秦湘无地自容。
“你画什么呢?”秦湘跺脚气恨。
执笔的人置若罔闻,好整以暇地沾墨,落笔,细化衣裳细节。
秦湘气得差点后延,朝她哼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走了。
云浅恍若无事发生般应上一句:“该家去了。”
不要回太医院了。
秦湘出门就撞上前来禀事的顾黄盈,两人行礼,秦湘气呼呼地离开,顾黄盈的目光黏在她的双腿上:秦太医的腿怎么了?
进去后,顾黄盈面禀苏三一案,一直无甚进展,她想下鱼饵钓鱼。
“引温孤氏动手,到时候将人捉拿,顺藤摸瓜。”
“你怎么知晓对方就会上当。”云浅没有抬头,目光落在书案上,好似案上依旧躺着一个人。
她歪了歪头,唇角弯弯,这才抬眸看向顾黄盈,而顾黄盈瞳孔微缩,不知言语。
“后退三步说话。”云浅将笔撂下,不满开口。
顾黄盈后退五步,险些退出去,直言道:“苏三带入京是五个女孩子,还剩下一个没有找到呢,不如用第五个做幌子。”
云浅不赞同,幽幽开口:“若对方就是第五个呢?”
顾黄盈抱着侥幸心理:“不会这么巧合吧。”
“那个女孩是自己跑了还是被苏三送出京城?”云浅用帕子擦擦指尖上的墨水,冷声提醒下属:“你需先将这第五个孩子找到,不然你如何解释对方这么清楚苏三将女孩送到哪里,还有一点,她在朝中必有人脉,不然不会这么清楚动向。”
“徐阶都不知道,苏三这么一死,许多线索都断了。”顾黄盈气急败坏,心里都悔死了,“您说这么大海捞针,得查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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