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科考正式开始的时候,时添和时北城坐的大厅里,对弈。
身旁坐着观战的徐南靖和徐大人。
小竹和方逐沉也都回了时府,毕竟是科考,他们毫无身份可以留在这里。
时添分神的看了一眼排列整齐交替巡逻的队伍,迅速思绪又回到了眼前的棋局上。
“看来这些天你和见醇下的棋可不少啊。”时北城看到眼前的棋局,倏然笑了一声。
见醇是徐南靖的草字,一般没什么人会这么叫。
也就身为长辈从宫学时看着他和时添胡闹的时北城,这么打趣的喊了。
时添笑了笑,“最近他找了个老师,棋艺可是精湛了不少呢。”
“我要是没点长进,可就得被他又压下一头了。”
时北城失笑,“你什么时候比的过他?”
时添当即抬头,一脸不服气,“你这是歧视,你儿子我也是很有能耐的好不好,不然这次我怎么能坐在这里和你下棋?”
坐在旁边的徐南靖,一声不吭的往后挪了挪。
徐大人则是沉默的喝了口,平时在府内喝不到的明前龙井。
“时兄冷静,我这儿子很是愚蠢没脾气,先前也不知道被那些官场上的人针对了多少次,可偏偏他只会回来找我哭诉。”
实在是让他这个做爹的都要恼死了。
时添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却得到了徐南靖的埋怨的目光。
“好了好了。”时北城无奈的摇头,“见醇的秉性虽好,但是也不能让人随意拿捏。”
“不然那些攀附权贵的人,可不就是挑着软柿子捏?”
时北城也是知道官场上的那些人的伪善,所以听到徐南靖的遭遇不免蹙眉。
徐南靖也知道时北城是为了自己着想,“时叔叔,我知道的。”
他的知道无非就是口头上应下来的,但是受的委屈依旧不少。
时添见状也叹了口气,“下次我去一趟大理寺,我帮你打回去。”
话落,时北城忽然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恨铁不成钢道:“你就知道瞎折腾,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歇歇吧。”
“哼。”
时添不屑的哼哼声,随后直接耍无赖的毁了这盘局。
引的时北城又想扬手打他,又被他躲了一下。
科考共有三场,时添在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不是阅读书籍就是和他们下棋喝茶。
过了两场,时添看着黑夜里的一点不对劲,连忙将几人叫了起来。
四人朝着一个方向看去,直有滚滚浓烟在空中朦胧了黑夜繁星。
甚至还有点点红光闪烁。
忽然就有士兵焦急的跑了上来,连带着手上的灯笼都在晃荡。
“禀告几位大人,甲号房走水了!”
“什么?!”
时北城和徐见川当即脸色煞白,“快叫上所有人灭火!”
一瞬间整个贡院都着急忙慌的引起了混乱。
一直守着贡院的裴南袁见到贡院里似乎出了什么意外,顿时心头一紧。
可是贡院的大门锁了,不到结束是不可能打开的。
可是......
裴南袁一咬牙,忽然吩咐身边的人守好这里。
随后自己从一旁的墙上飞身翻了进去。
“将军!”身为和裴南袁一起出生入死的好下属乘炀,看到这一幕完完全全直接懵了啊。
他家将军,算不算违背科考规矩?
不过为什么贡院会忽然走水?
火势还好不算大,再加上巷口门头的每排号舍都备置了号灯和水缸。
那本来是供考生夜间行路,白天饮水用的。
但不知道甲字号的号舍的号灯什么时候就引起了大火。
再加上水缸就在旁边,所以匆匆赶过来的士兵将火都扑灭后,这才稍稍安定些受惊的考生。
第269章 封侯将军的契约未婚夫(14)
可是轮到时北城和徐见川不安定了。
他们传令下去,让所有甲字号的考生都暂时停笔,聚集到大厅前集合。
而其他号房的考生则由人加重巡视,继续考试。
这一次的火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发生。
虽然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但是这些都是他们带着人一点点仔细检查下来,没有问题的。
就连时添和徐南靖都检查了两回。
所以一定有谁故意打翻了号灯,才引起了这场大火,而目的并无人知道。
时添一眼扫视过众人,忽然在这群人中注意到,先前的那个高家公子高今也在人群中。
时添看了一眼后,忽然开口问道:“方才都有何人离开过号舍,自觉出列吧。”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有三个人主动站了出来,巧合的是那个高今也在。
这回儿时添不得不怀疑一下这个高今了。
“高公子不知道你离开号舍是因为什么原因?”
高今一愣,顿时茫然懵逼,“你们这是.....怀疑我?”
“我们并没有这么说。”
“只不过是例行查询罢了。”时添此时此刻眼眸发寒,在黑夜里周围的烛灯也无法完全看清他的神情。
“我....不过是夜间口渴了,喝口水不行吗?”
时添浅笑,“当然可以。”
说完他就一个个的问了过去。
一个说要去如厕,而另一个却是和高今一样是喝水。
时北城审视的目光一一打量过后,忽然发现了什么,沉着嗓音开口,“人数不对还少了一个人。”
时添还没来得及去叫人去搜,就看到远处一人背光而来,身旁还挣扎着什么。
裴南袁一把将扼制住的文弱书生给扔到众人面前,眉宇间的戾气微显。
“裴将军?”时添很惊讶于裴南袁为什么会出现这里。
裴南袁颔首,解释道:“此人我发现他的行径鬼鬼祟祟的,便把他抓了起来。
“看样子是甲字号的考生。”
时添看着被摔得惨叫了一身得到男子,也不去搀扶只驻足原地开口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考生叫玄参,京城人士。”
玄参长着一张足够孱弱的病态模样,就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样在这里集合?”
玄参眸光晦暗,似乎在回避什么,尤其是在看到高今不可置信的表情时,脸色更加惨白。
时添注意到这一点,下意识的就朝着高今看过去。
可惜对方就在下一秒就躲避了视线,很显然的做贼心虚。
时添能够注意到,裴南袁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率先上前一把就把对方单独拎了出来 。
高今看着面前宛若恶鬼的人,一时间什么好脾气也在此时被消耗殆尽了。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明明是这人的问题,动我做什么?小心我告诉我让我哥参你们一本!”
眼看着他就要偏激的把什么话都说出来,时添头疼的厉害不想管他。
“玄参我问你,这场火是不是你放的?只要你说出来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玄参颤颤巍巍的抬起眸与与时添对视一眼,可是下一秒又看向高参,心一紧。
“这场大火确实是我放的,请几位大人放过我无辜的家人。”
“此次罪错,都由我一人承担。”
说完他跪好,结结实实的磕了两个头,身上的书生袍也满是污泥。
时添看到眼前这一幕,虽然很怀疑这其中还有什么隐瞒的真相。
可是当看到玄参眼里复杂涌动的神情,他似乎知道了什么。
高今哼了几声,可看玄参的眼神也是极其厌恶,他似乎觉得这个人在多管闲事。
可玄参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以认罪的态度,任凭他们处罚。
贡院的事情迟早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所以无论到底真相是什么都被玄参承包了。
时添忽然扭头看向裴南袁,“裴小将军能否麻烦你一件事?”
“何事?”
“我想和玄参说几句话,能否稍等片刻?”
玄参认罪,一定是有什么威胁或者迫使他这个做的,时添必须要问清楚。
裴南袁当然不差这点时间自然点头,并且还饶有兴趣的要和时北城喝茶。
一旁徐南靖和徐大人都有些担忧的朝着他这边看过来。
很显然这场戏,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玄参似乎是有什么咳疾,以至于到了现在实在忍不住的连连咳嗽。
时添蹲下身递给他一块手帕,好心的举动让玄参愣了一瞬,才慢悠悠的接过手帕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可当再次拿开时,洁白的帕子上却染了鲜红的一块。
玄参似乎是有些窘迫,愧疚的道:“抱歉弄脏了大人的帕子。”
“为什么要替高今顶罪?”
“他没有罪又何谈顶罪。”玄参淡淡的笑了声,可却像是一个破碎的瓷娃娃,眼里的光都消淡了,“大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手所为,与旁人无关。”
时添不理会他自以为是的潇洒,只是站了起来,可悲的看着他。
“是他让你这么做的吗?是逼迫?”
“我不懂大人的意思。”
“玄参纸是包不住火的,你可知道此番所为,要有多少人会因为你牵连其中。”
时添猜到高今八成是因为前些天高媛媛的事情,才引来了无妄之灾。
但是没想到高家这么敢。
时添都有些佩服他们的智商和胆量。
玄参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甚至还趔趄了一下才站稳。
时添看着只觉得烦躁,这人到底是被高家下了什么迷魂药了。
“你若是不愿意告诉我真相便罢了,反正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
“你所做的那些事情,很有可能满门抄斩,最后死无全尸。”
时添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说或不说,由你。”
眼看着玄参迟迟没有动静,时添失望的转身却在迈出第一步时。
听到了身后声嘶力竭的嗓音。
此时所有的考生都回去继续考试,只有玄参一人嗤笑着,嘲讽道:“我的家人早已经在几年前的一场大火里,全部丧生了。”
“如今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大人就不想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吗?”
时添没回头只看着黑幕里的繁星,幽幽开口,“你不是不愿意开口吗。”
玄参犹豫道,“我曾经在书院时,听到了你的一首《鎏金宴》,自那之后便对你有了敬仰。”
第270章 封侯将军的契约未婚夫(15)
“你也是厌恶权贵戏谑的恶趣味,应该知道如今的百姓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岚国君王并非仁君!他不过是同那些天潢贵胄之人一样,无法懂得身为平民的苦。”
时添思绪万千,这才回头却发现玄参嘴角溢出了鲜血。
淋漓斑驳的落在身上的衣袍上,触目惊心。
“玄参!”
时添的叫声,引起裴南袁和时北城的注意。
当他们立刻出来时,就看到那个脆弱的书生吐口一口血,整个人摇摇欲坠。
玄参被时添扶住,可自己不堪的身体早已经无能为力了。
他很是不忍的看着时添,随后浅浅的说了声,“对不起......”
时添身子一僵,就看到玄参从怀里拿出了一根木簪子攥紧,气若游丝道,“高家....要时家身败名裂.....是我.....对不住你们....”
“我的父亲....是柳祈闻.....”玄参还没说完,就一下子断了气,手无力的滑落在身下,连带着木簪子都落到地上发出响声。
时添错愕的看着这一幕,不知所措。
甚至在搀扶不住要摔倒时,还是一个温暖的力道抱住了他。
一双大手帮他蒙住了眼睛,虽然迟了,他早就看到面前一幕,可到底还是没来由的感觉到凄凉。
玄参他死了,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暴毙在这。
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四个监考官包括裴南袁,都要被定下失责之罪。
况且玄参还是有罪之人,这会儿更是将原本很好解决的事情变得复杂。
时添惊魂未定的被裴南袁扶着坐在大厅的椅子上。
而他的手上还拿着玄参死前一直握在手里的木簪子。
难得的沉默却在此刻悄无声息的蔓延。
这场闹剧谁也没想到会以这种场景收场 。
时添疲惫失神的坐着,许久时北城这才打破了这个氛围。
他站了起来,可是却在此刻再无精力了,“等科考结束,我便前往皇宫请罪。”
“父亲,我陪你。”时添回想起方才玄参所说的那些遗言,心里的不安逐渐被放大再放大。
“那就一起吧。”徐见川活了那么多年,没想到就栽倒在了这里。
高家果然是很有野心啊,连带着他们都被摆了一道。
裴南袁沉默许久,忽然看着外头微醺的天色,许久才开口,“天要亮了。”
时添看着远处被蒙上白布的遗体,心下寒凉,“人命如蝼蚁,低贱却又迫不得已。”
“九日要到了。”
玄参的死讯暂时还没有被散播出去,就连尸体都被安置在一处偏僻阴凉的偏院里。
最后的时间里,时添和裴南袁站在门口向下仰望着许多号舍。
他看向裴南袁忽然道,“对不起啊,这一次连累你了。”
要是他能早点察觉到玄参的异样,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可是裴南袁却显得比他还要无所谓,“这又不是你的错,道什么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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