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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不择食(近代现代)——H_mark

时间:2024-11-13 07:02:47  作者:H_mark
  从兜里拿出那张写好地址的纸条递给泉冶,顾逸道:“这上面的地址是方诚经常去光顾的茶社,这几年,他差不多每个月都会去上一两次,而这个月他一次都没有去过,现在是月底,我想,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他这几天多半会出现在那里。”
  泉冶接过纸条,拍了拍顾逸的肩膀,说了声:“多谢。”
  临走之前,顾逸还有点不放心,抵在门板上嘱咐道:“泉哥,那些律师都人精似得,您可得多加小心,一不留神他们就会用所谓的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伤害他人。”
  泉冶笑笑,心说顾逸总结的还真到位。
  ————————
  庄杨是最后一位到的饭馆。
  今儿晚上是付涵请客,难得铁公鸡大出血做东,何序这个漂亮大嘴巴把队里喘气儿的,不当班值夜班的都叫上,凑了整整两大桌人。
  庄杨从泉冶那儿出来,回了趟家,和母亲吃了顿饭,叙叙旧,等再出门的时候,已经迟了。
  推开包厢的门,里面的队友们已经酒过三巡,每个人的脸上都红扑扑的,看见庄杨进来,何序借着酒劲吵着让庄杨先自罚三杯再说。
  庄杨没推辞,但就喝了一杯意思意思,虽然付涵提前报备过了,可是万一真突发什么任务,这屋里得有几个保持清醒的。
  瞧着人齐了,付涵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拿了瓶啤酒给自己的杯子倒满,酒杯高举,开始激-情发言。
  “这段时间都辛苦兄弟们了,在我不在队里的时间,大家风里来雨里去,我本人十分感谢各位的付出。当然,辛苦都没有白费,我们也算是初见成效,该拔的钉子我们也拔了,就剩下几棵时日无多的枯树,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把那几棵树扬了,等到了那天,我去和领导请示,为我们争取点奖金和休假。”
  漂亮话说完,符合将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微微鞠躬感谢队里的弟兄。
  何序一杯倒,酒量差,醉醺醺的靠在周然身上吐槽道:“净说些好听的,妈的,自打毕业分到这儿之后就没见过休假长什么样,付队,您心可真不诚,喝啤的算什么,干一杯白的才带劲儿……”
  他话没说完,周然赶忙捂住这大嘴巴。
  包厢里嘈杂,付涵就听了一半,皱眉看向周然确认道:“何序说什么?”
  周然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哦,他说付队英明。”
  “……”
  桌上的菜吃了三分之一,酒却下了大半,付涵走出去张罗着再加点菜,等回来的时候发现庄杨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一个人待着,一言不发。
  付涵拿出手机看了眼今天的日子。
  “怎么今儿来晚了?”付涵玩笑道:“明知道我请客还不早来一会。”
  庄杨摇头笑道:“回家了陪我妈待了几个小时,路上也耽误了。”
  付涵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今天这个日子,你的确应该好好陪陪她。”他停顿几秒,又道:“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消息么?”
  庄杨笑笑:“没有,我也早就习惯了,倒也没事,就是我妈,她一直接受不了。其实我们也不确定我爸去世那天到底是不是今天,只是把知道那个消息的时间当做是他去世的日子,一年一年的这么过下去。”
  “这么多年你也一直没有提起过,我看哪怕是咱们局里的人,真正了解内情的也不多。”付涵喝了口桌上的啤酒道:“我也是这几个月才七拼八凑的知道了个大概,原来当年那个姓谈的警察,他的线人是你的父亲。”
 
 
第37章 (上)
  泉冶晚上出门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右眼皮一直突突的跳,锁门之前,他还在心里背着古老的口诀。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泉冶甩了甩头,他觉得自己背错了,应该是左眼跳灾,右眼跳财,所以今天出门肯定能捡钱。
  自己的头痛没有任何缓解,庄杨的胳膊显然不如昂贵的鹅毛软枕舒适,泉冶的嘴角微微上扬,即便是痛,他也乐意枕着睡,毕竟在自己这儿,没有什么能比和爱人相拥入眠更幸福的事情了。
  泉冶低头在车里点了支烟提神,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
  晚上九点半。
  泉冶其实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做盯梢这件事了,从下午一点开始,算起来,他已经在这位方大状的家门口静-坐六七个小时了。
  和泉冶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他以为方诚这种名气大的律师至少会找个什么独栋的小别墅住着,再不济也得是市中心里大几百平米的房子,没成想,人家就低调的住在眼前这个老旧居民楼里。
  老旧小区的住户年长的居多,就连定外卖的人都比别的地方少,从泉冶盯着这段时间算起,只断断续续的来过三个外卖员,一个超市送菜的,一个送日用品的,还有一位送夜宵的。
  等那位送夜宵的小哥离开一个小时后,方诚从没有电梯的老旧单元门中走出来,出现在泉冶的视线里。
  方诚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戴着一副斯文的眼镜,手上提着笔记本电脑,他脖子上的那条暗纹的格子领带泉冶见过,定制款,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价格不菲。安宜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泉冶精挑细选,买了另外一个款式给他,后来安宜将它扔在了只有五块钱的塑料垃圾桶里。
  现在看来倒也不怪安宜丢掉,泉冶看着方诚身上的那条琢磨着自己的品味果然很差。
  老旧小区没有停车场,甚至连停车位也没有规划,紧挨着大门口停了一辆银灰色的玛莎拉蒂。泉冶熄灭手里的香烟,眼看着方诚将笔记本电脑放在后座,又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放在副驾驶,而后才去驾驶位落座。
  开豪车的人一般不会注意到比自己档次低的车型,尤其是泉冶这种二手车行收购的玩意,他在后面隔着几辆车安逸跟在方诚后面,倒也不担心自己会被察觉。
  方诚打官司一流,就是警惕性差了点。
  跟车的功夫,泉冶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瞧了眼,是个有些意外的人。
  尤屹。
  泉冶犹豫片刻,将手机放在膝盖上,按下了接听键。
  “喂?”
  “……”
  尤屹那边的声音听着有些嘈杂,乱哄哄的,像是有人在开party,偶尔飘过来一两声节奏感极强的俗气的音乐,泉冶以为是尤屹拨错了号码,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手机。
  又隔了几秒,泉冶才再电话里听见尤屹的声音。
  “……开发区,高岸茶楼这边……”
  “啊?”泉冶皱眉道:“你这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
  泉冶不明所以正要挂掉电话,冷不丁的在手机那边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一耳朵熟悉的声音。
  “我可没输啊,这局我赢了,该你喝了……”
  泉冶愣了愣,自己和他每次短暂的见面都免不了被冷言冷语奚落一番,偶尔会让你忘记,那人其实在他人眼里,永远都是个小太阳般温暖的人。
  这是安宜的声音,并且他在和人聚会喝酒。
  安宜是个马上就要博士毕业的成年人,喝酒聚会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尤屹是绝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而打电话的,泉冶不由自主的捏紧方向盘,他觉得不对劲。
  泉冶道:“……尤屹,你怎么和安宜在一起?”
  尤屹那边很快又安静下来,听起来是他离开了那个嘈杂的地方。
  “你最好马上过来,不然你弟弟就要被人灌死在这儿了。”停顿片刻,尤屹特有的清冷嗓音懒懒的补充道:“……希望都别吃亏。”
  都别吃亏?
  泉冶没功夫琢磨尤屹这句话里的含义,他看了眼前面的玛莎拉蒂,看来今儿是没法接着跟这位大状了。打开导航搜索地址,车在下一个路口调转方向,泉冶准备先去尤屹刚刚提到的茶楼,然而方诚的豪车并没有离开自己的视线,泉冶突然意识到,方诚要去的地方和自己的目的地一样。
  他开始有种不好的联想。
  尤屹电话里提到的高岸茶楼是前年在环岛开发区新开的。
  这家店的老板非常有格调,紧挨着茶楼又开了一家酒吧,一个安静,一个喧嚣,像是做对照实验似得,将种类和风格完全不同的两家店紧挨着开在了一起。本以为是个坚持不了多久的生意尝试,没成想这种经营模式在年轻人中反响极好,再加上这个时代各种新媒体下的宣传,客流量极佳。
  泉冶将车停好,靠在车门上点了支烟。
  高岸二字曾出自《诗经》,高岸为谷,深谷为陵,比喻一切事物都有可能向其相反的方面转化。
  茶楼和酒吧,果然很配。
  方诚提着包装精致的礼品盒走进左边那个安静的茶楼,泉冶拿出手机给尤屹打了个电话,温柔机械化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有些意外的,尤屹居然关机,泉冶对着手机骂了句脏话。
  虽然尤屹刚刚电话里的声音更像是在酒吧,可泉冶还是选择了隔壁安静的茶楼,亲兄弟之间,有些血脉相连的羁绊,这种直觉是没法用科学解释的。
  茶楼内部古色古香,扑面而来的茶香,清一色的木质家具,几间园林风格设计的包厢,中厅的架子上放着观赏性极佳的茶宠,随处可见的茶叶主料加工的香包,泉冶在手机上搜索着‘茶楼靠什么赚钱’,他琢磨着这玩意要是真赚钱,回头自己也买一个给弟弟妹妹玩玩。
  耳边是淡雅相宜的音乐,泉冶只会没工夫欣赏音乐,他满脑子都是安宜去哪儿了。
  从一层到三层,泉冶连着给安宜打了十几个电话,他的怒意随着对方未接电话而逐级上升。
  打开微信找到安宜的头像,泉冶深吸了口气,准备激-情开麦。
  【泉冶】:接电话。
  【泉冶】:安宜你-他-妈的别装死啊,给我接电话。
  【泉冶】:下个月的生活费你自己想办法吧,路边乞讨的时候给我滚远点。
  三层楼下来都没发现什么,泉冶觉着可能是自己找错了,应该去隔壁酒吧看看,打算离开的时候,对面的包厢正有人出来,泉冶瞄了一眼,心说这茶楼的包厢还真大,一眼看不到全貌,有人遮挡他的不清楚,只能看到有只手在视线远处的茶杯里撒了点粉末。
  泉冶以前混迹各种场所,见多了这种下作手法,只是在一本正经的茶楼里见到还是头一次,有点新鲜,他无奈的替里面喝到加料茶的人脑补后面的剧情。
  正准备就此离开,耳边冷不丁的听见喝茶人的笑声,泉冶愣了愣,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的竖起来,所有的血都涌上大脑,顾不得周遭的环境,他上前两步,单手抵住那个即将要关闭的门。
  铺面而来的酒气和烟味瞬间涌入泉冶的鼻腔,安宜小脸红扑扑的靠在墙壁上,他原本是靠在身边人的怀里傻笑,瞧见那人进来,猛然起身,眼底的笑意全无,冷的像是海底的冰川打量着怒目而视的泉冶。
  泉冶深吸口气打量着包厢里的人,又看向安宜道:“同学聚会?怎么不接电话?”
  安宜装模作样的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抬眼道:“没看见。”
  泉冶看着桌上那杯茶水,又看了看安宜身边那个眼神躲闪的黄毛,故事的全貌他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
  “我先送你回家吧。”泉冶上前一步拉起安宜,面儿上仍维持着常态道:“安宜,你这是喝了多少,想来茶楼醒酒是么,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包厢里的人轻声讨论起来,黄毛起身拦了下,皱眉道:“安宜,这人谁啊……”
  安宜甩开泉冶的胳膊走向门外,冷言道:“一傻-逼路人。”
  包厢里的人安静片刻,而后瞬间哄笑起来。
  泉冶有些烦躁的捏了捏额角,面不改色的拿起桌上那杯加了料的茶水扬在了黄毛脸上,茶水的温度适宜,并不会带来什么灼热,黄毛双目瞪圆,正要开口骂街,泉冶大力扣住对方的颈后,死死的将人压在玻璃桌上,他用毛巾包住那个茶杯放在桌上,而后单手握紧黄毛的手腕,用对方的掌心砸碎。
  泉冶抖开那条沾了陶瓷碎片的毛巾,漠然的看向黄毛道:“我以前让人跪过碎玻璃,听说陶瓷的材质比玻璃软,下次见面用你试试,咱们实践一次,看看听说的到底真不真……”
  离开之前,泉冶还礼貌的和大家说了句‘再见’。
  安宜其实没有走远,泉冶没费什么力就在洗手间里找到了人。
  似乎早就想到泉冶会找来,安宜扭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抬头看向镜中的人道:“泉冶,你离我远点行不行,你算老几啊一直管着我……”
  泉冶说话,从边上扯了点纸巾扔给安宜,示意他擦擦脸上的水珠。
  后者骂了句脏话,上前一步用冰凉的手掌拍了拍泉冶的脸道:“我们只是有点血缘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我大哥了,我不止一次的和你说过,你一靠近我,我就觉得恶心,你这种变态,还是离我远点吧。”
  泉冶习以为常的抓抓脸,他早就习惯了安宜的用词习惯。
  “安宜,我就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并且这辈子也改变不了,这点不用你提醒我。”泉冶怒道:“但是刚刚你靠在那个黄毛怀里算怎么回事儿,你-他-妈是看不出来那孙子对你不怀好意,还是故意忽略他在你茶里加了料?”
  安宜愣了几秒,突然转身双手拄在洗手台前大笑起来。
  “今天这个聚会是为了给徐老师庆祝生日,你说的那个黄毛是他以前学校的学生,我靠在他怀里是因为我们刚刚在合影,至于茶,那些你看到的粉末是感冒冲剂……”安宜好笑的看着泉冶评价道:“你看,我果然没有说错,人脏,看什么都是脏的。泉冶,离我远点吧,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我希望我们再见面,是在你的葬礼上。”
  泉冶平静的看着安宜离开,靠在墙边,对着镜子点了支烟,而后看向洗手间最里侧的小门,白眼道:“你在里面听了这么久,不怕把自己憋死?”
  尤屹若无其事的从里面走出来,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手。
  他其实没想探听人家隐私的,可是既然听到了,那就得听完,索性一直闷在里面不出声。
  尤屹点评道:“我没想到你们兄弟俩的关系比我们家的还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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