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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香(GL百合)——一天八杯水

时间:2024-11-13 07:04:07  作者:一天八杯水
  “你怀疑我的时候,可曾考虑过这么多?”桑沉草双眼虚眯。
  “我即便怀疑你,也不会四处声张。”奉云哀压了一下帷帽的帽檐。
  桑沉草轻哼,“只需去问问店中伙计,掌柜这段时日可有出行就知道了,要知道虎逞惯来独来独往,知道他去向的人寥寥无几。想杀他,必只能多花时间在大漠中蹲伏。当然,也能买通聆月小镇中的其他人,不过这样太容易暴露。”
  此女说的倒也没错。
  奉云哀思索少顷,淡声:“如今就先看看,明天掌柜是不是真要让虎逞入土。”
  两人相继回屋,自然,回的是同一个屋。
  进了门,奉云哀解开那根系在桑沉草腕上的发带,不紧不慢地束回发上。
  桑沉草又自顾自躺下,悠悠道:“看来,你还在怀疑我,莫非我有分身之力,还能在你眼皮底下给虎逞上钉?”
  “你是只有一双眼,一双臂,但只要你想,旁人也能是你的左臂右膀。”奉云哀又坐回桌边,“且不说,武功高强之人,有的是隔空杀人于无形的能力,风云晦雨皆能为其所用。”
  “你这般抬举我。”桑沉草斜躺在床,“就是在设法怀疑我。”
 
 
第9章 
  “不是设法,是我理应如此。”奉云哀怀疑得明目张胆,压根不否认。
  “啧。”桑沉草低低笑一声,“那你便好好怀疑着,可莫要忽然改变主意。”
  奉云哀皱起眉,不知此女满心邪念,怎还如此坦荡。
  “人都到这儿了,当真不来共寝?”桑沉草声音幽慢,“我不嫌你。”
  “我嫌。”奉云哀两眼一闭,不再多言。
  两人就这么一坐一躺,各自蒙着面容,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夜。
  次日一早,楼下动静不小,那铃铛声听着不像驼铃,倒像是有人在做法事。
  做法事的人是林杳杳从聆月镇雇来的,此人身穿法袍,器物俱全,看着挺有模有样。
  昨儿声嘶力竭,说要为虎逞讨回公道那人,如今正哭得泣不成声,明明在此以前还从未见过虎逞一面,却好似将虎逞当成了至亲之人。
  此时人多,奉云哀再如何想将桑沉草置于眼皮之下,也不好再用发带将对方牵着。
  桑沉草悠哉地坐在边上喝热酒,正是林杳杳口中的那壶陈年老酒。
  射覆被打岔,已无法再继续下去,林杳杳干脆将答应过的鱼肉和酒都拿了出来,当是用来送虎逞一程。
  不过林杳杳神色有些嫌,毕竟她与客栈,遭的可都是无妄之灾。
  奉云哀并未动筷,她和桑沉草相对而坐,坐在她对面的人也不曾动筷。
  其他人吃得沉默,只那个做法事的人,口中念念有词,一会高声大喊,一会又变作唱腔,手中铜铃当啷,叫人心绪难平。
  周围人都不作声,奉云哀特地打量了林杳杳许久,只见林杳杳干坐不动,脸上还是那苦恼烦乱的神色。
  但虎逞尸上的钉,唯她嫌疑最大。
  奉云哀还是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出声询问林杳杳,她不想害到无辜之人。
  此时,虎逞的尸又被白布盖起,再没有其他人能发现他后脑勺上的蹊跷。
  就在奉云哀思量着,要如何点出虎逞尸身有异之时,耳畔突然传来一句轻悠悠的话。
  是桌对面那靛衣女,正压着嗓说:“这尸要是埋到土里,可就再难真相大白了。”
  奉云哀睨过去一眼。
  “凶手看到大伙都被蒙蔽,想必正兴高采烈着。”桑沉草又道。
  对方话中含笑,奉云哀冷声:“兴高采烈的,似乎唯有你。”
  桑沉草摇头时靛色帷帘略微一晃,说:“要真如我这般,兴高采烈得如此明目张胆,怕是要前功尽弃啊。”
  奉云哀便问:“那你说,杀人者如今该是什么样?”
  桑沉草眼眸转动,将客栈所有人都揽于目下,胜券在握一般道:“自然要设法隐藏自身。”
  “如何隐藏。”奉云哀顺着话,意有所指地问:“不以真面目示人?”
  桑沉草意味深长反问:“你戴帷帽,难道是犯了事,不敢暴露真容?”
  她之话,根本就是想为自己洗清嫌疑,只是这洗脱之法,是将旁人也拉下水。
  奉云哀神色微变,极不喜对桌人的说话方式,眉心微微皱起,但她亦不想处处隐忍让步,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索性说:“人是我杀的,我自然要掩藏相貌四处躲藏。”
  话中深意,比桌对面之人不相上下。
  桑沉草极轻地哼笑一声,并未将这话当真,转而问:“实话呢。”
  奉云哀又迟迟不答,似乎鲜少与人对答,说话总要思忖一阵,然后许久才说:“我脸上有四道刀疤。”
  “哧。”
  “你为何也戴帽。”奉云哀反过去问。
  “我脸上有五道刀疤。”桑沉草不遑多让,立刻胡编乱造起来,过会又说:“相逢即是缘,相识两日,还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奉云哀自然无心与这不明身份之人袒明名姓,她沉思片刻,干脆执起筷箸,拨动碟中的凉拌菜,口吐二字:“香菜。”
  连敷衍蒙骗,都不带遮掩。
  说完,奉云哀眼波一抬,淡声:“阁下又当如何称呼。”
  桑沉草嗤笑,没有出声拆穿,只是效仿对方举动,也用筷箸拨开凉菜,说:“蕺儿根。”
  奉云哀极轻一哼。
  待两人交换完这虚假的名姓,做法事的人已停下动作。
  那人转身对林杳杳说:“林掌柜,此人魂魄已安,可以下地了。”
  林杳杳松了一口气,对身边的伙计说:“等棺材到了就抬尸吧,送到方才道长指的那块地去,* 小心些抬。”
  边上有个十来岁的丫头匆匆拿来一柄墨色的纸伞,小声问:“姐,谁来给他打伞?”
  白日入土,是得撑黑伞遮光的,按理来说,这得至亲之人来做。
  但虎逞独来独往,这杳杳客栈的人都与他素不相识,谁来打伞都不合适。
  良久,那虎逞的追随者道:“我来!”
  丫头便把伞递了出去,随后又回到林杳杳身后,不再敢出声。
  远处门倏然打开,有伙计抬着棺材从外面进来,这棺多半也是在聆月镇中购来的。
  抬棺的几个伙计汗流满面,放下后推开棺盖,就等着虎逞进棺。
  道士又沿着棺材走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最后手一抬:“请。”
  此字一出,事先被安排抬尸的人不得不走上前,将蒙着白布的虎逞小心抬起。
  奉云哀还在有迟疑,她心知,若不伤无辜,必也会有别的无辜之人被迫踩进泥沼。
  只是,坐在她桌对面的靛衣人可不是心地善良之辈。
  桑沉草撘在桌上的手微微一动,无声无息地拍出一记掌风。
  掌风绵柔,如春风拂面,不会置人于死地。
  恰好此时外门大开,有狂风刮进屋内,将掌风完全掩盖。
  奉云哀神色微变,根本来不及阻挡,随即心下一惊,这人的武功比她预想中的还要高。
  抬尸的伙计脚一歪,虎逞的尸便脱手而出。
  尸身被余下掌风扫着,咚一声滚落在地,看似是恰好翻到了背面,将白布压在身下。
  就这么一瞬息,虎逞后脑勺的异状暴露无遗。
  伙计没留心到,只歉意满怀地喊:“我两腿发软,实在是没站稳,您在天之灵,还请多多担待!”
  “这尸,怎么有些不对劲。”桑沉草故作不解。
  那接了伞的侠客连怒火都未来得及宣泄,当即一滞。
  “他的头上……扎着什么东西?”有人疑惑出声,“此物昨儿就在?”
  “不可能!”镖队的人大喊,“昨日此人尸上再无其它外伤。”
  “是客栈里的人干的,看来害了虎逞前辈的贼人,果真在这!”拿伞的侠客险些将伞柄捏折。
  众人面面相觑。
  道士惊慌上前,颤声道:“快揭开他衣裳,找找还有没有其它伤痕,这……可是邪术啊。”
  桑沉草轻叩木桌,将下颌一托,对身边人轻声说:“如何,如若我不出手,你是不是就放任虎逞入土了?看来你也没那么想知道谜底。”
  奉云哀冷声:“你这是想令所有人互相猜疑。”
  “有何不可?”桑沉草露笑。
 
 
第10章 
  行走江湖的,自然不敢多碰虎逞尸身,唯恐沾上祸事。
  而客栈帮工亦不敢,都是些寻常百姓,连武功都不会,又如何敢趟这浑水。
  道士却是胆大的,索性将虎逞的衣物褪去,在他身上,一共找到十五枚钉,无一例外,都是死后才钉上的。
  随后,道士还在虎逞的后脑上找到了那一处略微泛蓝的针迹,不由得轻呼一声,怵怵道:“有没有懂行的,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道士并非江湖中人,好在客栈中坐满江湖客,必有人能看出蹊跷。
  一个声音突然冒出:“如若我没有记错,这钉一定是逐日教的邪术,他们便是用此等钉法来残害人命,这毒么……看起来有几分像醒神散!”
  逐日教三字一出,众人冷汗淋漓,还真能将虎逞身上的钉与毒,与逐日教曾经的诡术对上。
  “逐日教的人做的?”有人环顾四周,“这里竟有逐日教余孽?”
  逐日教在早年已被奉容歼灭,不过当时场面混乱,大抵有不少教中人得幸潜逃。
  “可逐日教的人如果还茍活在世?他们杀虎逞作甚,他们最想杀的人,不该是奉容吗。”桑沉草悠悠出声。
  虎逞虽然名气大,脾性又蛮横无礼,却是独来独往的,也不曾参与过当年的歼灭之举。
  奉云哀撘在桌上的手微微收紧。
  桑沉草自问自答:“难不成,是杀鸡儆猴?”
  如果逐日教复苏,于中原而言,可称得上是危难预兆。
  众人神色大变,越发怀疑身侧之人,有些甚至已不敢与身边人相视。
  就在此刻,镖局的人斩钉截铁:“来客栈之前,此人身上绝对没有如此之多的钉子!”
  桑沉草眼波一动,将众人全部收于眼底,慢悠悠道:“诸位可都是武功高强者,如若想隐藏气息杀人害人,想必轻轻松松。”
  果不其然,她未立即点出林杳杳昨夜出行一事,只是想令所有人互相猜疑。
  可这于她而言,有何益处?
  奉云哀面色渐冷,越发觉得此女嫌疑颇大,但她不想将林杳杳就这么推到火坑上,故而不发一言。
  有人扬声:“绝无可能是我,我与虎逞无怨无仇!”
  “自然也不可能是我,我生平最痛恨此等阴险暗算之举。”
  “我与逐日教有不共戴天之仇,必也不可能是我!”
  客栈中的江湖客们各抒己见,各自为自己摆脱嫌疑。
  “不如就从账簿中最早住店的人开始,说说自己这几日去过哪里,做了什么。”桑沉草语气中暗含期许。
  这听着就像搅局的,平常人哪会在这等时候,还能高高挂起地看戏。
  只偏偏,这正是问题所在,要想抓出杀害虎逞之人,就得清楚住客们的行迹。
  奉云哀一下就听出了此女的话中深意,想杀虎逞,就得长时蹲伏,杀人者几日必都得连着外出,否则根本逮不着神出鬼没的虎逞。
  “劳烦掌柜。”桑沉草睨向林杳杳。
  林杳杳拿来账簿,仰头看向天井上方,望着湛蓝的天道:“但如果是武功高强之人,是不是能直接跃入这天井?住不住店,似乎关系不大。”
  “关系大着呢,在座的都身怀武技,除非那人对客栈住客了如指掌,笃定众人武功在其之下,绝无可能有所察觉,否则万不敢贸然出入。”桑沉草意味深长。
  林杳杳垂下眼,飞快翻开账簿,只好将如今住客的名字一一点出。
  被点到名字之人,就算有百般不愿,也只能认真作答,否则一个不经意,就会给自己泼上满身污水。
  在座多数人,在入住后都不曾外出,甚至连客栈门都不曾踏出半步,这里头许多人都能互相作证。
  这几日风沙大,穿行沙海多有不便,尤其是去往云城的那个方向。
  所以杳杳客栈几日间只有住店的人,而没有退房之客。
  说着就到了奉云哀。
  奉云哀被点到名字之时,稍稍沉默了片刻。
  她是来找人的,还是找武功高强之人,她本意是善是恶,只有自己清楚,她如若直接这么答,算是将嫌疑揽到自己身上。
  桑沉草好整以暇地叩着桌,还是一副看戏的架势。
  众人纷纷瞧向她们二人,这杳杳客栈中,只这两人成日戴着帷帽,不曾以真面目示人。
  奉云哀起身,挂了遍身的薄刃啷当作响,清脆悦耳,听似锐利逼人,偏她一身白裙不染片尘,何其出尘飘逸。
  “你从何处来,住店三日去过哪里,做过什么?”桑沉草饶有兴致地问。
  奉云哀淡声:“从中原来,我来赊刀,住店三日亦不曾外出。”
  从中原过来的人少之又少,尤其在这关头。
  只是相比中原而言,赊刀二字更是引得客栈中人一片哗然。
  有人喃喃:“真是赊刀派后人?我以为赊刀一派已无传人,赊刀派出山绝无好事,看来江湖要有难了。”
  “但你也不曾露面是不是?”桑沉草兴味盎然,“谁知你是不是真的赊刀派后人,也不知你是不是房门紧闭,实则人已在客栈之外。”
  躲在林杳杳身后的丫头怯怯出声:“我作证,我送去吃食时,这位客官都有接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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