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回去罢,”他冷笑:“阿月。”
第102章 麻木的木偶人
转眼间,已经到了又一个三天。
温然想去找秋月白要解药,却被告知人已经不见了。
不仅人不见了,屋子里还一个人都没有了。
然而距离温然毒发已经没有多久了,他震惊之下直接去找时玄兰,结果时玄兰也走了。
他问:“你们楼主去哪里了?我要找他!”
手下回答:“当然是和我们公子一起回去了。”
温然:“回去?回哪里去??”
“当然是谷中。”手下说,说完之后又反应过来温然可能不知道:“不如我去替您传话,若楼主见您,我就好将您带过去。”
这一下几乎要将人急得嗷嗷叫,但事已至此,他要么去找秋月白,要么去找陆绯衣,陆绯衣显然是不好找的,虽然不知道时玄兰现在到底在搞什么鬼,但秋月白他好歹还知道在哪,于是温然也只能等那人快点去问。
好在那人问得很快,没两个时辰就回来了:“楼主说,让我带你过去。”
温然已经等不住了,连忙让他快点带自己走。
他已经不关心这父子俩到底要闹什么幺蛾子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他自己的命!
-
即将入冬,天气阴晴不定,但不那么下雨了,山谷中格外潮湿寒冷,室内的灯明显也点得更多了。
这还是温然第一次来这里,路上到处可以看见面无表情的孩童,拿着武器在习武,就算是见到生人也无动于衷。
他搓了搓胳膊,一半是因为有些冷,一半是因为感觉有些渗人。
和木偶似的。
那下属将他带到时玄兰现在在的地方,又等了一会儿,等到温然直跺脚,里面的人才陆陆续续走了出来,这时候里面有人出来说:“进去罢,温公子。”
温然急不可耐的进去了。
他一进去就喊:“时玄兰!明月夜呢?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里面的两个人都看向他,温然本来要发出的质问被卡在喉咙里,然后拐了个弯:“……原来在这里。”
这里是议事的地方,秋月白坐在时玄兰身侧,脸色很冰冷,看上去十分不情愿,时玄兰面上带着面具倒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但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较之前更加僵持。
时玄兰淡淡问:“什么事?”
温然看了看秋月白:“我来找他。”
“你可以在这讲。”时玄兰插着手撑着下巴。
显然,温然要说的话不太适合在时玄兰面前说。
温然说:“私事,我要单独和他说。”
时玄兰却不配合:“就在这里说。”
温然有些恼怒:“为何?我……”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眼珠子一转就放缓了语气,可怜兮兮地说:“我又不和你抢,我只是有事情要请教他……”
这副表情的温然就像一只温良的小白兔,一点坏心眼也没有。
但时玄兰知道他本来的品性,只是不知他与秋月白早已经“坦诚相待”,他微微冷了一点语气:“少打他的主意。”
温然不服气地咬着唇:“可是,你要这样也得问问人家的主意呀,也许哥哥想和我单独相处……”
时玄兰垂眼:“他不想。”
温然:“你都没有问!”
时玄兰:“我说他不想就是不想。”
温然:“你这样未免有些太霸道了点……”
时玄兰“呵”的笑了一声:“不说就回去,送客。”
旁边立马就有人上来。
温然急忙道:“等等!别碰我!”
时玄兰静静的看着他。
温然又问:“你们什么时候回白水城?”
时玄兰慢慢说:“不回去。”
温然愣了。
时玄兰又重复了一遍:“我们暂时都不会回去。”
温然:“你们?”
时玄兰:“我们。”
温然当即说:“我也要留在这。”
时玄兰:“随便你。”
他只当温然是喜欢明月夜,想留在这纠缠罢了。
温然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见时玄兰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又觉得自己还是先等等,回头再找机会接触秋月白比较好,若是现在太着急导致时玄兰发现了什么……
——那自己就死定了。
怀着万种不舍,温然最后看了一眼秋月白,离开了。
离开时,外面刮起了冷风,温然出来的时候穿得并不是很多,被风一刮就缩了起来,他看见路上那些衣裳单薄的少年,忍不住问:“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带他走的手下说:“这些都是楼主养着的人。”
温然看着那一张张麻木的脸,忍不住皱眉,心中感觉到不适。
手下向着自家楼主说话:“温公子别看他们这样,但如果不是楼主,这些人都要在外流浪行乞,是得意楼收留了他们,给他们一口饭吃,虽然看上去呆了一些,但终归是有吃有穿,比原来的日子好了不少。”
温然还是觉得不适,他母亲在时,虽然过得也不算好,但如果有谁要用“吃饱穿暖”做代价让他变成这些人这副鬼样子——那还不如饿死冻死算了。
他手指一伸:“那你愿意和他们一样吗?”
手下一愣,又笑着说:“都是在楼主手下效力,有何区别?”
温然摇摇头:“怎么没区别?你好歹还像是个人,这些人么……”
他没有继续说了,但手下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手下道:“公子,你觉得他们不是人,但我们公子也是这样出来的。”
温然惊讶:“你们公子?”
手下:“就是最好看的那个。”
那就是秋月白无疑了。
温然狐疑,他觉得秋月白比起那些人可活得多了,除了脸是冷的之外,分明是一个香香美美的活人。
手下又说:“他们原本就被所有人放弃了,是楼主又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可以去当人上人,只看他们愿不愿意努力争取罢了,我们公子从小努力,又天资聪颖,您看他,现在多受楼主喜欢?”
“瞧你说的,”温然嗤笑一声:“倒像是得意楼给了什么了不得的恩赐。”
手下一副“难道不是”的表情。
温然又问:“这些孩子,每天要练多久?”
手下:“看他们自己愿意。”
温然:“那要是有人偷懒呢?”
手下:“有考核,不通过,衣食供应就减去几分。”
温然:“有第一就有最后,最末等如何?”
手下看了他一眼。
温然:“你们不会让他们去死罢?”
手下:“就算是死,也是他们应得的,这个世道本就是如此,不想活就死。”
温然的目光变得复杂:“是谁不想让他们活?”
手下肯定:“当然是他们自己。”
灰蒙蒙的天空之中乌云缓慢移动,冷风吹得草与木晃荡,人的袖子也晃荡,落到皮肤上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温然否定:“不,照我看,都是你们不让他们活,什么世道什么自找的都是屁话,你们让他们进来,就是想要会向上爬的,其他的人都是弃子罢了,否则你们怎么会一直说这些骇人听闻的话?当乞丐虽然贫困,可现在又不是饥年,吃的不挑总不至于饿死,冬天冷时就抱在一起取暖,哪里活不了了?人也不会一直当乞丐。”
“而你们。”他那张柔美的少年脸上浮现出一种很不屑的表情,变得不那么可爱可怜了:“你们让他们有吃有穿,却只给了他们一条路,只是这样一直告诉他们——不向上爬就要死,这难道能算作多么慈悲的事么?分明都是江湖人,何必装模作样做什么伪君子。”
手下被他说得几乎哑口无言:“您……”
“您什么您?”温然搓着手嘟囔一句:“难怪他要跑,在这么个鬼地方不疯就很好了,若是有人还要喜欢这里,那他一定是个疯子。”
又冷又压抑,也不知道时玄兰是怎么想出来搞出这么个破地方……
温然又搓了搓胳膊。
又往前走了点,房屋挡住了一片从西北方而来的风。
那个手下好像有些迷茫了,本来温然就是随口说了,几句,但这人似乎还在思考,过了一段时间又道:“……可若是不向上爬,自己的手里就什么都握不住,只能一辈子被别人欺凌。”
温然见他还在纠结,他本来是不屑再和得意楼的人说话的,这些人都太蠢笨,但听见他问的内容后,破天荒的就挑了挑眉说:“我问你,有人要打仗吗?”
手下:“已经有几十年太平。”
温然:“太平年间,百姓安居乐业,是否正常?”
手下:“正常。”
温然:“又有谁无法安居乐业?是谁欺辱他们?是他们自己不努力所以被人欺辱吗?”
手下一愣,一时之间答不上来,最后只说:“不、不是。”
温然慢慢说:“可见你们疯在此处——如何沦落到找被欺辱的人的原因?自古江湖多游侠行义,杀不仁之人,灭不义之事,要除的就是你们这些总觉得有点本事就要踩在所有人头上、没本事就得活该被踩死的人。”
手下又说:“普天之下,哪还有这么厉害的侠客?”
温然道:“我怎么知道?可能哪天谁看看不惯了,就来当侠客了罢。”
手下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温然觉得好笑:“你怕什么?谁能杀得进来得意楼?”
得意楼地方偏僻,又有不少高手,寻常人等进来不过送死罢了。
手下却摇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害怕。
他说:“曾经有一人,杀进来过。”
那人嗜杀成性,全江湖无人不忌惮,就连楼主想杀他都有些困难,纵使精心布局,到现在也仍然是一场空。
见他这样恐惧,温然也不免好奇:“谁?”
“……陆绯衣。”
第103章 全天下最美的相好
……陆绯衣。
温然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也不免打了个寒噤。
原因无他,自己前一段时间才被这个疯子揍过,现在想起来那一天还是觉得浑身都在隐隐作痛——而且,他身上的确还有些地方淤青还没好。
如果是陆绯衣的话,闯得意楼这件事的确不能算是意外,这人胆子确实是大——岂止是闯得意楼啊,人家还敢来偷得意楼的人,还专门挑最美的偷。
说起这件事温然就气,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是活该,但是被打了一顿,还是当着别人的面打的,任凭谁被这样对待都不会好受。
可能有些不服的心理作祟,温然冷哼一声:“野狗一只,不足为惧。”
又疯又爱咬人——可不就是么?
这个说法倒是和他们楼主是一致的,时玄兰也爱这样形容陆绯衣。
手下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温然似乎并不太乐意继续说有关于陆绯衣的话题了,于是他也只能住嘴。
在经过一处亭台后,温然忽然看见前面路过一个鲜衣女子,桃红色的衣裳在这样灰暗的天气里无疑是一抹不可忽视的亮色。
他眯着眼问:“那个人是谁?”
手下也看见了:“是花自落。”
温然“哦”了一声:“我听过她。”
然后就不感兴趣的走了。
-
“花自落。”
女人推门而入,室内灯火温暖,熏香安定人心。
秋月白已经走了,这里只剩下时玄兰一个人。
门被关上,她坐下。
时玄兰简单问了几句情况后就将自己已经写好的信封递给她:“这个东西,必须你亲自送到对应的人手上,不可有误。”
花自落接过,看了一眼,都是老熟人了。
她应下,走出门。
花自落走后不久,风月恨又进来了。
她的表情还是冷冰冰的,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情绪。
好在时玄兰从来不是在乎手下情绪的人,他很开门见山地说:“盯住花自落。”
风月恨进来时才从走廊那见到过离开的花自落,很明显是刚从楼主这里离开。
对方可以说是楼主身边近期最受重用的人了,而她……
风月恨皱了皱眉,不知道时玄兰为什么要这样吩咐,但还是应下。
又离开了。
二人都离开后,有一个男人悄悄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楼主。”他用着仅剩下的一只手行礼。
时玄兰和缓了语气:“你听见我刚刚和她们说的了罢?”
“都听见了。”
雪粉华自从上次被关入水牢又犯了出来后就一直沉寂养伤,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楼主还肯用他。
眼见得花自落进来又出去,又听见时玄兰叫风月恨盯住她,雪粉华一时间也猜测不到时玄兰的用意——难道他是在担心花自落事情做不好?
既然已经有了风月恨去盯住她,那把自己叫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带着疑惑,雪粉华听见时玄兰温声说:“你去盯住她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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