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接触的过程中,他的指尖却不小心接触到了顾辞的肌肤,恰好触碰到了那块微微突出来的伤痕。那是上次换血时被割破的伤口位置,傅言手上也有着相同痕迹。
傅言的指尖带着冷意,才刚接触到顾辞的肌肤,微凉的触感就使得他立即被惊醒。顾辞怔怔地抬眸,眼睛里盛着极深的茫然,先是一脸不解地抬起头来,尔后察觉到异样,又垂首看向自己的手腕。
傅言还在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这会儿见顾辞醒了,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
顾辞困惑地看了看两人仍旧牵在一块的手,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睁着那双睡意朦胧的眼睛,又缓缓看向傅言。
傅言顿时就慌了,心道他不会被误认为自己在耍流氓吧?咦不对,他们好像已经拜过天地,是全教认可的夫夫!
想到这里,傅言试图解释:“咳,我……”
顾辞却没有说话,睡眼朦胧地看他,随后以手掩唇,轻轻地打了个呵欠,眼角便沁了泪珠。他歪了下头看傅言一眼,迷迷糊糊地朝傅言伸手,抱住了他,在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并轻轻地蹭了下他的胸膛,直到确认这个地方是软的,而不是硬邦邦、令人感觉到不适的之后,顾辞露出了温温软软的满意笑容,便闭上了眼,躲进傅言怀抱再度睡起觉来。
傅言如遭点穴,整个人都僵硬得像块木头,动也不敢动,浑身血液直往上涌,脑子里乱哄哄的。
他直愣愣看着怀里少年安详的睡颜,脸上像煮熟的虾子一般红透,四肢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随后他双手才无措地放了下来,缓缓落在顾辞腰间,一只手轻轻地挽住了他,另一只手则是不住地摩挲着他的后背,动作轻微地安抚着顾辞。
傅言反应迟钝地想明白了事情经过,看顾辞刚刚的样子似乎是没睡醒,才会这么快地再次进入了睡梦当中,所以肯定也就完全没留意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看来他在顾辞心目中的形象还是高大的!想到这里,傅言顿时心情愉快。
许是感受到了什么,顾辞在傅言轻缓的安抚动作下,贴得他的胸膛更近了些,自主地往更温暖的地方靠去。他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傅言没有听清楚他的话,下意识就又接近了顾辞,这会儿他们脑袋几乎都靠在了一块,看上去就像是亲密无间的连体婴一般。
顾辞要喝的牛奶也早就让人准备好。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所以傅言就让人先在小灶里热着,等到顾辞醒了让人再端来这里。
顾辞睡够一定时间,就会自动醒过来。只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依偎在了傅言怀里。他动了下身子,正想从他怀里出来,抬头时却看见傅言脸色苍白,顾辞一愣,正想开口,傅言却已经发现他醒了,对着他笑了笑,然后连忙转头对门外守着的侍女交代一声,让她们把热好的牛奶端过来。
在这边伺候的丫鬟反应极快,知道直接守在这里等着,一听到吩咐就立马赶去厨房把东西给送上来了。她把牛奶放到罗汉床的小桌上,对着两位行了一礼,便又识相地退到门外去了。
顾辞看到自己平常喝惯的东西出现在这里,顿时就想明白过来肯定是刚才他的侍女过来了,只是碍于他在午睡不方便打扰,所以又离开了。他正想伸手去拿盛牛奶的碗,傅言就已经端了过来,放到了他旁边的小桌上,虽然傅言是很想亲自喂顾辞喝东西,但想也知道肯定会被拒绝,于是便识相地待在一旁。
顾辞喝东西的模样很斯文,一边慢慢搅匀着,一边又一小匙一小匙地舀起牛奶,然后再喝下去。等到东西都见底了,他才将碗放下,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没擦干净。”傅言突然道。
顾辞偏头看他,眼眸里露出一丝困惑,“啊?哪里?”
说着,他便下意识想伸手去擦。
傅言却拦住了他,然后伸手轻柔地擦了擦他的嘴边,紧接着便笑:“现在好了。”
*
申时刚过,侍女便来接顾辞回去了,傅言并没有留他,而是在叮嘱了几句之后,就让人走了。
顾辞离开之后,傅言仍旧坐在方才的地方没有动弹。
从中午开始,药效的发作就使得他一阵又一阵地难受起来。体内的药跟毒正在进行激烈地对抗,每过一刻钟,这样的痛苦就会加剧放大,等到了下午,也就是酉时时分,毒血就会慢慢地从伤口里流逝出来,直到将今日份的毒素全部被清走,才会停下这种折磨。这也就是为什么屋内弥漫着浓重血腥味的原因,并不是气味没有流逝走,而是每一日都会有新的血腥味添上,再一次覆盖在屋子里边。
这样反复循环几天,等到第七日后,傅言体内的毒就能完全被清除掉了。
好在顾辞在酉时之前就已离开,否则哪怕屋内都散发着鲜血的气息,恐怕也瞒不住他。这样明显的气味,一闻就能闻出来。
傅言静静地坐立着,转头看向旁边的斗篷,这是刚才他特意放到这里的。顾辞没有把这个带走,而是坚持留给了他。想到这里,傅言眼里就不由得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哪怕现如今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也依然面不改色,嘴带笑意。
随后,傅言重重地咳嗽起来,然后伸手,缓缓地抹去了嘴边的血迹。
还好没被顾辞看见。他心道。
第33章 世界二
血腥味再一次蔓延开来, 浓郁的鲜血气息飘散在四周。外边的侍女早就已经熟悉了现在的场面,她们纷纷端着温水纱布上来,放到傅言屋子后,又行礼退下, 任由着他安静处理自己的伤口。
这便是穿深色衣裳的好处了, 哪怕鲜血弄脏了整套衣衫, 单看表面亦不会有人看出任何异样。
傅言清洗完伤口后,便在等待着药效时间过去。疼痛再一次袭来的时候, 他也只是脸色微白, 尔后伸手触摸着顾辞留下来的那件斗篷, 缓缓地抚摸着它,就好像看见顾辞此刻站在他面前微笑一般。而也只有当他看见与顾辞相关的事情, 才会放松些许, 就连身上的伤势仿佛也减轻了不少。
“看来你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穆秋生拿着药方过来,看见傅言一脸平静坐在软塌上时,不由得挑眉笑道。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傅言望着的斗篷上的时候, 便又愣住了。
那是银狐皮缝制成的斗篷, 玄阴教也就只有两个人才有, 一个是顾长青,另一个便是顾辞。这件东西究竟是谁给他的, 显而易见。
没想到傅言居然没引得顾辞生气。要知道他可是最讨厌别人骗他了。而也正是因为这样,顾长青才会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这个责任推到了傅言身上,毕竟当初他们也算是听了他的提议,才没有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给顾辞。
初衷是好的, 但并不一定是顾辞想要的那种方式。
穆秋生把方子交到他手上。
傅言懂得医术, 很多时候不用穆秋生多说,他自己就能理清楚药材之间的关系。
“小辞今天过来了?”穆秋生问他, 虽然他早就看到了那件属于顾辞的斗篷,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确定一下。
听到顾辞的名字,傅言脸色就柔和了不少,他点头,一阵重重的咳嗽之后,他继续说道:“中午来的。幸好当时的药效还没发挥作用,否则他又会内疚了。”
“我早就知道瞒不了他多久。”说着,穆秋生将竹箱的东西拿出来,接着说,“这是明日的伤药,蛊毒虽然被遏制住了,但还是小心些为好,免得在最后几日生出什么事端来。”
“好了,我要去给顾辞请脉了,你好生歇息着吧。”穆秋生这会儿对傅言的感受着实有些复杂,一来他救了顾辞,二来是这个人以后跟顾辞就会是一家人了。
那孩子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啊,如今都要成家立业了。
“他这几日睡得不是很好,你多注意些。”穆秋生快踏出房门之时,傅言突然道。
今天中午顾辞入眠的时间很快,但又十分不安稳,傅言盯着他看了很久,才终于确定了他晚上估计时常会做噩梦,才会导致状态这么差。
穆秋生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傅言医术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今天才与顾辞相处半天就看出来了这点。
顾辞现在确实每晚都会点上一株安魂香才不会被噩梦惊醒,得以安然入睡。也许是因为长期遭受蛊虫折磨的缘故,所以即便蛊毒已经被逼出来了,也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才能恢复如初。
而一想到蛊虫的事情,穆秋生的脸色就不由得难看了些许。
“怎么了?”见他沉默不语,傅言还以为是顾辞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焦急地发问,“可是有何不妥?”
穆秋生回过神来,顿时笑了下,将话题揭过,“没什么,事情还不能确定,所以暂时不能透露。”
说着,他便对着傅言点头,然后提着竹箱离开了。
傅言沉默着目送他离开,尽管蛊毒的发作使得他意识有些模糊,暂时没有办法保持清醒,但从刚才那简短的一段对话里,他也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穆秋生只对有关顾辞的事情才会慎之又慎,如果不是他的身体出了状况,那么就应该是跟之前提到过的蛊毒有关了。
那个纪善曾经说过,蛊毒几乎只有皇族之人才知道……
*
顾辞在回去的路上,就接收到了系统的提示,任务条直接跳到了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完成了一半的任务了。
“您苏醒的这段时间里,顾教主让教内的人开了粮仓,把粮食赈给附近的贫苦百姓,并且还让人缝制了冬衣到时候送给那些老人。说是为您祈福,积攒功德。”007解释道。
顾长青一向随心所欲,也不是什么好人,更不会在意旁人的生死。他主动去做一件对村民有利的事情,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哪怕他的本意并不是真的为了其他人着想,仅仅只是想为儿子积德行善。但善行本身是没有错的,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
而系统检测到他这件事带来的福缘,任务条就添上了进展。
“那很好啊。”顾辞笑道,显然为此而感到开心。
今年冬天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大雪,很多人都因为这场雪灾而受了很多苦,有的甚至被冻死饿死。顾辞听闻消息后,便打算尽些绵薄之力,帮忙救济灾民,将粮食冬衣等物赠与他们。虽然并不能帮上太多的忙,但能帮多少就帮多少。
“不过,我生病的事情……”顾辞转而想到了另一件事,犹豫着开口。
虽然他们没有特意给他解释蛊毒的事情,但顾辞也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先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没能好好地理清思路,这会儿在回去的路上,他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
“您说,007在听呢。”系统迅速地接话道。
只是还没等顾辞提出来他心中的疑虑,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唤道:“顾辞,看这里!”
声音清朗跳跃,一听便是纪善。
顾辞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发现他正坐在一颗大树上,朝顾辞招手。纪善悠闲地靠坐在树枝上,树木十分地高大,仿佛要没入到云端一般,一眼看过去竟看不见尽头。
据说这是一棵百年古木,虽然看上去枝叶繁茂,但却也存在着一定的危险性,若是一不小心从树下摔下来,怕是会受尽苦头。也正因为如此,当纪善悠哉悠哉地躺在树上时,树底下却也站满了人。他们脸色惶恐,完全不敢乱动,目光死死地盯着树枝上的少年,丝毫不敢放松。
要是这主子有什么好歹,他们可是会被诛九族的啊!
顾辞对着纪善点了下头,继续对007说:“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纪善显然并不满意,他见顾辞之后没有任何的反应,又连忙招呼道:“阿辞,这边风景很好,你要上来看看吗?”
他一开口,下人们顿时又被吓到了,这小主子不仅自己贪玩,还打算叫上另一位小祖宗。要是顾辞出了什么事,顾长青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想到这里,众人的脸色就更是白了。
“主,主子……”他们颤着声音唤道。
纪善立即拉下脸色,不悦地看向他们:“主子发话,岂有你们插嘴的份?”说到这里,他冷冷一笑,声音极轻地发问:“还是说你们在外边待久了,连谁是主子都忘了?”
这句话已经可以说是诛心之言了,听到这里,宫里的人岂敢再有任何的言语,纷纷跪了下来,一个劲地磕头,边磕头还边说着“主子息怒”。
磕着磕着,额头便见了血。
见此,顾辞也不再与007多言,打算回去再与它讨论相关的事情。他靠近古木这边,抬起头看纪善,轻笑:“他们也是出于担心,你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
纪善冷哼一声,不过这句轻哼倒不是对顾辞发的,他瞥了眼他们,语气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起来吧。”
下人们颤栗着起身,又连忙向顾辞行礼道谢。
转而,纪善又对着顾辞笑,朝他伸出手来,“顾辞,过来。”
顾辞盯着这高耸入云的树木看了一会儿,随后便对着他又点了下头,纪善顿时又露出了笑脸,他纵身跃下,挽着顾辞的腰间往树上的方向去,没耗费多少工夫就将他带去了自己刚才坐的地方,然后又让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地方给顾辞,好让他看得更清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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